咖啡的幾種喝法(20)

麥琪把那疊文件攤開來放在桌上，一張一張地翻，歎了口氣。不錯，是移民批了下來，免麵試。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的下決心去那個陌生寒冷的國度，不是那麽容易的。

彷徨複彷徨。

麥鈺給她電話：“姐，還記得那個叫李春華的嗎？”

“誰？”

“在酒吧裏跟你搭訕的那個。”

嗬，那個賣電器的。怎麽不記得。

“原來我一直以為他對你有興趣，現在才知道錯了。對你有興趣的是另外一個叫王建軍的，就是那個畫房子圖的。李春華那天是在為朋友兩肋插刀。”

麥琪心裏不是沒有點竊喜的——原來自己還是有些魅力的。但她嘴裏卻說：“別瞎說。他那麽瘦，插個兩刀小命就沒了。”

麥鈺說：“明天晚上７點鍾，王建軍請你在友誼賓館吃韓國菜。這注意是我出的，外麵的館子兩個人用包間太浪費，大堂太吵，友誼賓館的韓國廳比較安靜。”

麥琪說：“你怎麽自說自話？”

那邊已經把電話掛斷。

麥琪對著電話發了半天怔，才起身找衣服。她許久沒有跟男人一起吃飯了。最後一次，是離婚後跟老金和老錢。可是這一次，是跟一個單身男士。

她想起同事們的話：“沒有把握的時候，一身黑最好。”

她把那件真絲緞麵襯衫找出來燙好，又找出一條黑色直身短裙。再一想，吃韓國餐，萬一是韓式桌椅，黑色短裙又起坐不方便，絲襪也有鉤破的危險。她想來想去，還是找出一條牛仔褲，一件白色全棉彈力收身襯衫，再找出一條皮繩穿的藏銀項鏈。

次日她薄施脂粉，穿著那套行頭閃亮登場，王建軍早已等在那裏。看上去他比她還緊張。

他請她吃燒烤。炮菜一碟碟擺上來，精致可愛。王建軍問：“麥小姐吃過韓國菜地嗎？”

麥琪笑笑：“這是第一次。”

於是他教她如何煎肉，如何把用剩菜卷著肉吃。這樣漸漸放鬆開來，麥琪了解到，這個小王比她小一歲，是本市一個國家重點大學建築係畢業生。工作多年，收入頗豐。就是為人羞澀，所以蹉跎至今。

麥琪很喜歡泡菜，三下兩下就全部幹點。她心滿意足，擦擦嘴衝小王笑笑：“不好意思，我把這些泡菜全吃光了。”

小王說：“現在女的都比男的能吃。我們單位裏的人一起搞活動，哪桌女人多，哪桌菜就下得快。”

麥琪說：“那是因為女人不喝酒。男人都去拚酒，當然顧不上吃菜了。”

王建軍說：“我不能喝酒的。兩杯下肚，臉就紅了。”

麥琪看他一眼說：“在酒吧喝果汁嗎？”

王建軍趕緊說：“哪裏哪裏。那天我是被朋友拖過去的。他說我是老夫子，要讓我見識見識現代社會的現代生活節奏。”

這麽巧，兩個人都是被別人綁架去的。由此相識，有了好感，然後可能開始一段故事，牽牽扯扯，可能是悲劇，也可能是喜劇，或者是個悲喜劇。

麥琪不知道自己在上演什麽劇。她心裏很惆悵，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自己是個離婚女人，而且比他大一歲。

轉念之間，臉上神色已經有異。小王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馬上就有感覺：“麥小姐想些什麽？”

麥琪連忙給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在想，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麽李春華的，他經常泡酒吧吧？”

王建軍連忙說：“可不是。他和女朋友就是在酒吧認識的。”

接下去他們轉移話題，說起念書時的那次著名的全市校際大專辯論賽。麥琪說：“我們學校名頭雖然沒有你們學校響，可是中文係的實力卻比你們學校中文係的實力強。我們給他們下挑戰書，他們都沒敢應戰。”

王建軍實事求是：“那年我們學校中文係才剛剛建係兩年，跟你們鬥，不是雞蛋碰石頭嘛！你那個時候有沒有參賽？”

麥琪笑：“沒有啊。我嘴比較苯，隻好做幕後工作。”

那個時候，她是後勤，是領對老師的助手。嗬，周源是主辯手之一，是明星，是眾人景仰的英雄。她坐在台下，從低處抬頭仰望他，為他喝彩，被他折服，仿佛他是風度翩翩的王子，而她是他腳下的塵埃。

一開始便是錯，她終於想明白了。但是心中仍然隱隱約約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