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後還要不要回國生活(續)
(本來想著逐一回複網友們的評論來著,轉念一想,還是麻溜地更新吧。我這拖延症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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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醫難
我覺得回國居住看病是最大的問題。年紀大了難免會生病。因為計劃是兩邊各住半年,所以趕著回國之前把該做的檢查、洗牙、補牙等都做了。國內期間有個頭疼腦熱什麽的,就在藥店買點藥,或者找關係去看中醫,也不用排隊掛號什麽的,原則是能不去醫院就不去。計劃歸計劃,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困難。比如我血壓有點高,需要長期兩種處方藥配合服用,如果走保險,這邊的家庭醫生一次最多隻能開3個月的。如果想多開就得自費,雖然不貴。回國後在網上查過,這其中一種藥在國內根本沒有,另一種雖屬於處方藥,卻在街上的藥店也能買得到,總之還是不解決問題。但這也說明國內的處方藥實際上管控並不嚴格。
前幾次我回國時去看過中醫,是我的同學,主要是調理睡眠、消化不良等慢性病,吃過幾副藥也沒什麽明顯效果。這次回去同學陪我看了一位退休老中醫,拿到寫有十幾味藥材的藥方後去取藥,一看全是裝在成品小袋裏的顆粒衝劑,信心立馬減了一半。心想,中草藥講究的就是大自然賦予那些花草、樹葉、樹皮等治病調理的能力,那經過多道工序加工過的顆粒還有功效嗎?過去我還是挺信中醫的,湯藥、藥膏、針灸等我都用過。人說信則靈,如果現在連湯藥都這麽吃,那以後吃中成藥好了。
國內的醫院曆來人滿為患,進入秋天後情況更糟,在醫院等數小時沒看成病的也不奇怪,培訓中心同事說她婆婆帶著得感冒發燒的小孫子等了3個多小時,最後還是托朋友換了家醫院才把病看了。天氣漸冷後,我身體的不適應也顯現出來。出國這麽多年來,之前唯一一次冬季回國是1999 – 2000的那個跨入21世紀的冬天。那時心裏暗想,如果各種不好的傳言成真的話,還是要陪老人在一起,那年我父親還在世。 當時回國後不久就感冒咳嗽,中西藥都不管用,老父親看著幹著急。等到登上返美的飛機,立馬就不咳了,回到家後昏天黑地睡了兩天,沒事了。我先生這些年來多次冬季回國,每次也是不習慣國內的氣候,感冒嚴重還打過幾次吊針。
這次又是,到(2019年)12月底1月初,感冒咳嗽,口幹嗓子疼就都來找我了。吃了藥店買的藥症狀有所減輕,但炎症沒有清理幹淨,嗓子癢,想咳嗽,胸中有煙嗆的感覺。 2020年1月中旬我們(我先生這時也回到國內)按計劃去泰國旅遊,經曆了舟車勞頓外加氣候五天內冬天 -- 夏天(當時是泰國的夏季) -- 冬天來回變化。雪上加霜的是大年三十那天去鄉下婆家過年,在室內坐著大衣帽子全副武裝還覺得冷,我終於扛不住發燒了,同時在這裏出生長大,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公也感冒了。到了1月底2月初,隨著新冠疫情的嚴重,我們更不敢去醫院了,決定打道回美國。前思後想籌劃了幾天,結果途中還是栽進了醫院,還是特殊醫院。2月初我先生因體溫高在上海浦東機場被查,隨後我們雙雙被隔離在浦東一家隔離醫院。(泰國之行和浦東被隔離的經曆,我都有博文記載。)
總之回國居住生病看病是個非常麻煩的事,誰也無法保證在國內的那幾個月就隻會頭疼腦熱,不生大病。如果遇到罕見的突發情況,比如新冠疫情,那真的是無法應對。這裏衷心希望類似災難不要再發生!
政治環境
在中國生活繞不開政治宣傳,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比比皆是,就連我租住的小區牆上都拉著“打擊黑勢力,創和諧社會”等橫幅,廣大老百姓也不自覺地樂在其中。國內從小學到研究生必開政治課,記得我當年考研時,政治科目就足以讓我放棄第二次嚐試。前些年來據說比較寬鬆一些,但近來又有加強的勢頭。不說別的,從政治教師,特別是黨史專業畢業生,就業容易甚至搶手就能看出。我的一位中學同學,當年南開大學曆史係畢業後卻一直在教黨史,想必有一定的道理吧。當然這些我們可以選擇忽視。
跟我們沾邊兒的就是國人對西方特別是美國態度。2019年6月我回國時訂的南航的航班因為氣候原因推遲了一天。得到消息後我趕緊告訴國內準備接我的親戚,親戚的第一反應是:怎麽,把你們扣住不讓回國了?那時中美貿易戰打得正酣,國內的電視新聞連篇累牘地播報,老百姓男女老少不管懂不懂都把這事掛在嘴邊,無論啥事都往這事上扯。回國後我先住在我哥那兒,每頓飯都“就著”電視新聞(一直不明白,國內很多人家都是在茶幾上吃飯,正兒八經的餐桌卻都堆放著剩飯和雜物,冰箱裏放著是保健品、中藥材和糧食,然後每天都得去市場買菜),有幸看到中國媒體導向的威力。在我侄兒很小的時候,我哥就盤算著送他兒子來美國上學,他也口頭表示想來美國釣魚過過癮。結果事與願違,他們家庭內訌使這一計劃流產,而我哥對美國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一天看完新聞後就麵帶冷笑說:美國還想經濟製裁中國,哼,他是找錯對象了!口氣措辭同CCTV新聞主持人如出一轍。
新冠疫情初發後我們倉皇逃離中國,回到美國後,一次跟我國內的姐姐通話,那時美國的疫情還沒有大爆炸。我說國內對疫情掌控不利(因為我自己就是受害者),沒有及時采取強有力的措施阻止擴散,反而口不擇言地慌忙甩鍋,我姐立馬反駁我說病毒是參加國際軍運會的美國軍人帶到中國的雲雲。聽到這我立馬改變話題。心想我姐連手機都不會用,她知道的那點信息還不都是從電視新聞中聽來的。在國內,政治方麵報道的口徑保持高度一致,想把誰妖魔化那就是幾句話幾天的事。幾十年來一貫如此,我們從小不就是聽著“敵人一天天爛下去”的宣傳長大的嗎?
還想說說我的一位親戚,確切地講是姻親。多年前我回國第一次見他時他還在部隊,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美國,資本主義國家啊。現在他退役了,是我這邊親戚中最想來美國的。他想來估計不是崇美,而是想看“中國現在很強大了”後的美國。有一次又聊到什麽話題,我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無言以對。現在中美關係緊張,估計他“夢寐以求”的美國之行無法實現了,因為他是退役軍人還是黨員。
COVID疫情暴發後,美國從一開始就不重視,應對處置不當,之後政客們將之政治化,加上本國國情及文化特性等等,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中國新聞對美國疫情的報道可想而知。前天在微信短視頻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日本發現變異病毒病例,東京可能會封城,視頻底下有一評論,原話記不得了,大意就是活該,日本跟美國佬攪在一起,還是什麽同盟,雲雲。這幾天中國東北、河北等地有疫情反彈的情況,新聞報道畫麵讓人想到一年前的武漢,看得讓人揪心。想來國內的百姓也無暇評論美國的疫情了。
社會/生活環境
如果長期在國內,社會/生活環境直接關係到生活質量,這不得不說。前麵提到食品安全,現在說說空氣質量。一提到國內空氣質量人們就會想到霧霾一詞。我在國內的那幾個月還真沒有碰到典型的霧霾天氣。我所在的城市在北方,每年從十月底或十一月初氣候就變得幹燥寒冷,天空看上去灰蒙蒙一片。在政府部門嚴禁居民燒煤爐子或用土暖氣取暖之前,每年這個時候就會看到並聞到空氣中的煤煙,直至第二年春暖花開。現在雖然肉眼看不到了,但汙染還在。每天我都會注意天氣預報中空氣質量報道,最好的時候是輕度汙染。正因為如此,當地很多經濟允許的家庭都在南方如海南買有房子,每年候鳥一般飛來飛去。我們的一位朋友,家中沒有人抽煙,太太卻發現患有肺癌。所幸病症類型不凶險並及時手術,得到了有效治療。2017年夫妻來美國旅遊時住在我家,在恢複階段已經無大礙。一到冬季他們萬萬不敢在留在家鄉本地,就成了真正的候鳥一族。
其他安全因素也要注意到,如行駛車輛。在國內的那幾個月我自己不開車,每天的活動範圍很小,所以沒有經見大的車禍。倒是一次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看到有兩輛車停在那裏,碰撞不嚴重,似乎等交警來處理,兩車的司機互相點煙抽煙還聊上了。續要時刻警覺的是無縫不鑽,竄來竄去的電動車,你隻不過是正常原地轉個身,就會有一輛電動車從你麵前掠過。我走在大街上還會注意街道表麵什麽井的蓋子,你不知道底下暗藏著什麽玄機,所以看到後一律繞著走。
就類似這種井蓋。旁邊路麵顯黃色的貼磚鋪的是盲道,這裏主要街道上都有,但街上我從未看到一位盲人。
眾所周知,國內生活那不是一般的方便,在網上訂餐購物等,電腦上手機上戳幾下,需要的任何東西都會送到家門口。我不在網上購物,喜歡出去走走順便買東西。當時選住處時就考慮這一點,從住所出門步行十多分鍾就能買到食品和生活必需品。如果想去再遠的地方,公交車也很方便,上車刷公交卡,錯過上下班高峰時間段,大都有座,當然不是老弱病殘孕的專座。這時就會看到退休後的老頭老太太乘車去練功的(手裏拿著道具)、跳廣場舞的(成群結隊)、買菜的(手裏提著大包小包),和不絕於耳重複著的“老年卡”,“老年卡”。。。
應該感謝行業競爭和投訴機製吧,服務行業的態度總觀挺好,遇到過不願多說一個字的公交車司機,能理解他出車早,沒睡醒。遇到一位特別好的公交車司機,每到一站都要口頭提醒乘客,還會告訴本站周圍的主要場所和換車信息。但有些商店的服務好過頭了,一進店門就近距離全程緊跟,讓你不得不婉絕她的服務,同時心想她是不是把我當成潛在小偷了?一次去一家小菜店買菜,因為天冷想早點回家,讓店員姑娘幫著把挑好的菜一並拿過去稱。結果回家打開塑料袋一看,被我剔出去的明顯是被車軲轆碾過的那根胡蘿卜還是混進我買的菜裏。心中有一絲不爽,但很快就消失了。理解一下,賺錢都不容易。最差的一次是在超市買東西後交了錢,那位心不在焉的姑娘轉了個身居然忘了,讓我再交錢。我讓她調取監控錄像,她看了之後就簡單說了聲,你走吧。我告她,你應該先說一聲“對不起”。
總的來說中國民風基本依舊淳樸。我提著大包小包碰到路麵窄又走不快,從後麵上來的年輕姑娘經過時問我需不需要幫助。一次坐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家,不知何故車上的喇叭不報站了。因為天黑又不熟悉站名,我問了一下身邊的乘客,熱心的乘客說還有幾站,又大聲告訴司機到某某站吆喝一下。還有一次也是在公交車上,人比較多,看到一位老太太到站時起身晚了,著急下車又走不穩,結果從她的座位到車門一路都有好心人伸出手來攙她一把。那段時間我每天背著的皮包不知什麽時候在哪兒蹭了點油,拳頭大小的一片油漬挺顯眼。就在我貨比三家找幹洗店的那兩天,至少有四、五個人叫住我,提醒我包裏的水瓶漏水了。當然我還看到人們的小幽默。
回國內生活還能滿足一下懷舊的思鄉情,走到哪兒都能跟人們拉呱八卦還不顯得突兀。在大街上走著,年輕人認識的不多,但中年以上的指不定就遇到誰了。一次在公交車站等車,那條線本來就慢,又趕上午飯時間,所以等得比較久。同時等車的還有一位比我年輕的女士。我就問她這條公交線路的情況,她一一作答。過了幾分鍾她問我是否認識某某,當然認識了,那是比我小幾歲我們同一單位的子弟。結果眼前的這位女士初中時曾在我們學校借讀,跟某某同班,那時見過我。接著就八卦起某某當年不顧親友反對,執意嫁給那位哪兒哪兒都不般配的老公,幾年前那渣男混得順風順水了,就把某某蹬了。想到某某帶著兒子自己過,我不由心生感歎,因為這兩人我都認識。當年看到他們在一起時我還開姑娘的玩笑,說知道你會找個好對象的,當時那個男孩真的很靦腆樸實。慚愧慚愧,看來我的眼光一貫很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