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正月十二。浦東醫院發熱門診。
早上6點。醫護人員都穿有防護服,所以看不出他們的麵貌長相,但從身型和說話的聲音來看,醫生護士換班了。四下看看,在我們前麵等120 的兩個小夥子不見了,周圍多了幾個麵生的病人。又有更多的病人來門診問各種問題,護士們在忙著給他們登記。忙亂中隻聽到一位護士說:“什麽?你們回家了?誰讓你們回的?趕緊給我回來,有你們的床位了。對,是三個”。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中年人和兩個年輕人急匆匆地趕來,其中的一個年輕人就是昨晚頻繁去護士問病床的那個。看來是一家人都是疑似,等得不耐煩了,自作主張回家了。
我們還在繼續等120接我們去隔離處。整個晚上老張都坐在行李箱旁邊,僅合上眼睛迷了幾分鍾,我蜷縮在長椅盡頭沒有扶手的三連座上睡了睡。朦朧中聽到一陣騷亂,我沒有理會,也沒有精力看熱鬧。從護士的大呼小叫中得知是一位發熱病人,沒吃早飯一早就來門診,抽完血就直接暈倒了。把病人放到處置室後,樓道裏又恢複了原先的秩序和相對的平靜。
快到中午了,負責清潔和消毒的師傅走過來說給我們訂了午餐。我們不解,說我們沒有訂啊?師傅說是當班的護士為我們訂的。午餐來了,是四份,除了我們和另一位病人之外,第四份應該是給那位早上暈過去的那位病人。這是我們過去24小時裏吃的第一頓飯。飯後師傅告訴我們,午餐是護士陳老師跟部門領導爭取到費用幫我們訂的,所以不收我們的錢,還說陳老師是一個大好人,還囑咐他燒一暖瓶開水,放在過道的牆角,讓我們喝水時自己倒。
圖1:穿帶藍條防護服的是陳護士
居住在洛杉磯的兒子一直擔心我們,他從網上查到了這家醫院有一個國際部,並建議我們設法跟他們聯係,看能否幫我們快一點找到床位。我走到護士台跟陳護士說明情況。當聽說我們從前一天晚上等到現在,陳老師一臉的驚訝透著同情:別說你們病人了,就是好人也熬不住啊!好好,我馬上打電話。不一會兒陳護士過來說她已經向領導反映了我們的情況,他們會盡快幫我們解決問題。之後幾次陳護士都過來安慰我們,讓我們再耐心一點。下午5許,接我們的120 終於來了,這次是一輛。工作人員一進門診就找“外國人”,我們隻好再做解釋。
隔離區醫院是一家當地傳染病醫院的一部分。120駛入住院部停了下來,又一次核對了我們的個人信息後,工作人員與住院部的護士做了交接。住院部是一幢三層樓,每一層約有十個病房。當我注意到一樓病房有一位病人正隔著窗戶看我們時,腦子裏閃過的念頭就是“監獄 囚犯”。護士一邊領著我們上了三樓,一邊問是否還是堅持兩人住在同一病房,並說明如果出現交叉感染,醫院不負責任。幾分鍾內我們決定分開住,事後也證明,幸虧我們沒有住同一個病房。這樣,我和老張隔了兩個病房,他是15床,我是24床。帶我們進來的護士送來了簡單的生活用品,洗臉盆、毛巾、牙刷、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牙膏、一個旅館式肥皂、一卷手紙和一個電熱水壺。她告訴我們病房的晚飯時間已過,並好心給了我們一人一碗泡麵。
2月5日,我們被正式隔離了。而這天也是我們當初定好返美的日子。在我的 planner上: 2月5日,星期三:11:00AM 到北京,5:25PM 乘機飛往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