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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次生死之間係列之三:毒蛇的誘惑

(2011-03-14 18:46:53) 下一個


我的十次生死之間係列之三
 

毒蛇的誘惑 

中國與毒蛇有關的諺語中最著名的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沒有被蛇咬過,但隻差一點就送了小命。由於這次講述的故事與蛇有關,我想借此機會把一生中與蛇打交道的故事也一並說了。

我與蛇的第一次遭遇就幾乎讓我送命。

這事還得從拾柴禾說起。在那個困難的年代,對於在中國中部平原地區小鎮長大的孩子們來說,柴禾的概念與鄉村孩子的見識和理解可能是不一樣的。鄉村家庭主要燒土灶,因為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大量植物類柴禾:農田裏收割的莊稼秸稈、稻草、自家院子附近砍下的樹枝等等。城鎮家庭則主要燒小炭爐,而生炭爐時必須用引火材料。那時,引火材料主要是一些易燃的細小枯樹枝,它們不僅經得起較長時間的燃燒,還可以作為爐膛裏的支架支撐著那些雞蛋大小的煤球,從而保持空氣的流通,為引燃煤球提供足夠的氧氣。城鎮家庭獲得柴禾的主要途徑就是讓孩子們到戶外去撿拾從樹上掉下來的枯樹枝,或者自己用長竹竿和鐵鉤子做一個工具,到樹上鉤一些已經枯死的樹枝。我還沒出生前,父親就請二中的鐵匠打了一個鐵鉤做了一個這樣的工具。當我可以為家庭做點什麽事後,二哥便經常帶上我還有那個工具到校園裏以及蚵螞蛉子塘周邊溜一圈,每次回家我們都可以帶回很多的收獲。如果沒有這個工具,到戶外拾柴禾時,通常隻能撿到一些細小的枯樹枝,尤其是楝樹上很容易掉下來的大約一筷子長的細枝。每到深秋,楝樹底下會落滿這些小細枝,作為煤爐的引火材料非常好。當然,有時也很幸運能撿拾到比大人的手指頭還粗的枯樹枝,那樣就會很高興。

記得那是上小學二年級的第一個學期,應該是深秋的某一天。那天,我和同班好友周方達相約結伴到鄉村拾柴禾。我們倆每人胳膊彎裏都挎著一個小竹籃子,從鎮上步行往糧管所方向去,我們過了那座日軍建的橋,然後向右轉,沿著河邊一直走了下去,走過了城鎮居民區,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便來到了一個鄉村。我們在鄉村的土路邊、民房旁以及水溝附近一路走,一路撿,不一會,籃子裏就積累了不少。就在一個排灌渠的岸邊,我發現在枯黃的草地上有一根比大人手指頭還粗的灰褐色的“枯樹枝”,長約1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因為之前撿到的都是些比筷子還細的楝樹枝,所以,我發現這根樹枝後非常高興,就興奮地大聲喊著方達說:“嗨,你看這有根粗的!”方達離我隻有兩三步遠,於是,轉過身來看見我正彎下身去撿那根“枯樹枝”,就在我的手即將碰到它的一刹那,方達猛然大喊:“不要撿!那不是柴禾,是土聾子!”土聾子是洪湖當地的土語,指的是一種劇毒蛇。顧名思義,它很聾,人從它身旁經過發出的響聲它聽不見。隻有當它被觸及身體,才會迅猛地作出反應,回過身體咬人一口。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必死無疑。當地還有一個關於它的俗稱,即五步倒,意思是說被它咬後走不出五步就會死。我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再定眼一看,果然,那家夥有頭有眼,尾巴粗短而鈍,隻是,它渾身的皮膚太像枯樹枝了!而其它蛇類通常有著色彩非常耀眼的皮膚,尾巴細長且銳。我真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退後了一兩步。我相信,如果當時我隻貪戀便宜悄然撿拾,如果我沒有將自己的發現興奮地向同伴表達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方達反應敏銳並及時提醒,我必然會被它返身咬一口!就兩個孩子的智力和能力,就當時所處的環境,我肯定是沒救了。正在這時,有個農夫從我們身旁經過,見我們在討論這條蛇,也勸我們不要惹它。我們沒有粗大的木杆,也就放了它,趕它跑了。

回家後我告訴了母親這次經曆,可母親並不在意,連一句提醒今後注意的話都沒有。可能她認為,不管怎樣,孩子你還是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啊!反正,柴禾今後還是要撿的。這是家庭生活的必需。那一整天裏,想到自己第一次離毒蛇和死亡如此之近,恐懼感混合著幸運感,心裏一直緊緊張張忐忑不安。

記憶中那是與蛇打的第一次交道。第二次遭遇蛇是轉年的晚春季節,在通往陳家台路上的左邊田野裏,也就是那片“死亡島”(見我的十次生死之間係列之一)對麵的農田。

那是一個上學的日子。中午時分我們幾個同學相約從小學後門跑出學校,穿過二中的足球場和池家菜園子,從蚵螞蛉子塘南岸來到小學菜園邊,又順著田埂小道幾經轉折才來到了這片農田,大家在一片新翻耕過的蔬菜地裏跑著跳著,追著喊著,突然,有位同學發現一條蛇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表麵快速地爬著,於是大喊一聲:“蛇!”大家立即停止了活動,紛紛順著他的手指向的地方望去,隻見它的身體有一節二號電池那麽粗,足足一米多長的身體在泥土表麵爬得飛快。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突然到來和嬉鬧驚動了它,也許它感覺到了某種危險,所以從躲藏的洞裏跑了出來,想轉移自己的陣地。其中一位大膽的同學(就是初中時和我同桌並打過一架的那位)首先追了上去。一看他根本不怕的樣子,我們也就都跟著跑了過去。他跑得最快,我跟著其他4 ~ 5個同學一起跑。終於,被上帝懲罰終生用腹部爬行以土為食的蛇被毛孩子的雙腳趕上了。在追上的一瞬間,他弓下身子一手抓住了它的尾端,然後迅猛地站立起來,將那條蛇提在手裏高高地舉過頭頂不停地抖著。我望著那幅情景驚呆了,隻覺得他很勇敢。是的,他就來自這片菜園地所屬的菜農家庭,見過的蛇多了。在他不停的抖動中,那條平時看上去凶狠毒辣的毒蛇喪失了任何反抗和掙紮的能力。幾個來回後,蛇就沒有了任何反應。他把它扔在地上,讓大家看,還告訴我們說,蛇最怕的就是這一招。果然,那條蛇像死了一般,癱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大夥似乎不相信,幾個人,包括我,到處找來大泥巴坨子砸它,它沒有任何反應。一位同學則找來了一根長長的枯樹枝,開始戳它的頭,還是沒有反應。於是大家開始相信它死了。最後圍攏在一起用那根樹枝死勁搗它的頭,直至搗爛為止。我們這群8 ~ 9 歲孩子們的行為正應驗了聖經上的話:“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為仇,你的後裔和女人的後裔也彼此為仇。女人的後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他的腳跟。”看看時間不早了,大夥便離開這裏回到學校去上課。一個下午我都很亢奮,感覺自己也勇敢了一回。其實,勇敢個啥?不過是打一條死蛇而已。

第三次遭遇蛇是上三年級前的夏天,跟隨13 ~ 14歲的二哥到陳家台的民房後麵的河邊抓青蛙。那條河的兩岸幾乎處於完全野生的自然狀態,是青蛙、毒蛇、烏龜、甲魚還有農戶養殖的雞鴨鵝的樂園。我們沿著河邊悄無聲息地走著。二哥在前麵,我拎著布袋跟在後麵。二哥手持一根用3 ~ 4米長的竹竿做的五齒鐵叉,那是打青蛙的好工具,無論青蛙躲在哪裏,隻要鐵叉可以夠得著,以他敏銳的觀察和熟練準確的動作,肯定將成為我的囊中之獲。二哥真的非常能幹,非常聰明。他敢於冒險,不畏懼到最危險的地方去。我毫不懷疑,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他都有生存之道;在任何危險的時刻,他都會處驚不亂。

那天,我們來到這條河的岸邊,在一片茂密的叢林雜草灌木中行走著,我們發現並抓獲了很多青蛙。就在一窩野生薔薇的下方,一隻青蛙蹲在河邊靠近水的濕地上,薔薇用自己濃密的陰影為青蛙提供了良好的休息和躲藏的場所。它個頭碩大,皮膚呈五彩的花斑,非常好看。由於薔薇細枝的阻擋,二哥試了幾個角度都不夠理想,於是轉到另一邊,從那裏一叉準確地打在它身上,我們不想對青蛙遭受的痛苦表示同情,那是生活所迫啊。在那個艱難的時期,我們需要生存下去。就在二哥準備收回鐵叉的時候,一條一米多長的花斑蛇突然從它躲藏的野薔薇叢中冒了出來,將身體撲上竹竿並繞在了末端的鐵叉上,由它的動作帶下來的繁雜的薔薇枝也一並糾纏在了一起。二哥不想放棄到手的獵物,慢慢地抽動著手中的竹竿,並成功地從野薔薇的糾纏下將青蛙和蛇一起帶到了地麵上。他將鐵叉插進泥土,吩咐我站遠一點,然後找來一根兩尺來長的枯樹枝,開始擊打那條大蛇。蛇受了驚嚇,開始扭曲蠕動著身體從鐵叉上下來想逃跑。二哥眼疾手快,拔出鐵叉迅猛地一叉正中它的頭頸部,接著繼續用樹枝末端擊打並戳它的頭部,終於,二哥戰勝了它。被打死的蛇隨後被二哥扔進了河裏。現在想來好可惜啊!當初為什麽不把它帶回家做一頓美味吃了?那時,當地人從來不吃蛇的。被打死的蛇一般就地扔著讓它腐爛發臭。

那天,我們收獲了許多:除了大半袋子青蛙,我們偷了一農戶的雞在其主人屋後的草垛下產下的一窩蛋,還叉了另一農戶的一隻鴨,又在叉住一隻青蛙的河岸邊的泥土下發現了一窩好幾十枚烏龜蛋,我們殘忍地將它們一窩端了。母親用所有獵獲物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們吃了兩三天才吃完。

第四次與蛇相遇是下一年在我家廚房後門旁的體育器材室的後窗上。那年夏天,母親還在湖南老家照顧大姐大哥,十五年多沒有回過老家的母親也想在那裏多呆一段時間,父親則在二中農場種地。一天,二哥帶著我從後麵農村的田間河塘抓魚回家,走到那個豁口時,我們驚訝地看見一條大花蛇突然從體育器材室沒有玻璃的後窗上探出頭來,隨即,整個身子也慢慢溜了出來。二哥一點也不驚慌,一邊吩咐我別動,一邊一個箭步跑進家裏(那時不用鎖門的),從廚房門後拿出一把鐵鍬,立刻閃身出來,卻見那條蛇已經到了地麵上,並順著牆根下的草叢向我們家的方向了爬過去。就在離家門不到1米遠處,二哥用鐵鍬截住了它。我也趕緊跟過來看著二哥最終將它打死。可以想見,那條蛇早已將我們的家當成它的家了。想來真是令人顫栗和恐怖!原來我們和它睡在一間屋裏!

1975年暑假期間,父親從農場回家休息幾天。一天晚上,父親帶上我哥倆出去抓青蛙。這是我的記憶中唯一一次被父親帶著謀生計。我們繞著二中的四個水塘及其周邊的農田走了一遭,收獲頗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青蛙們在我拎著的布袋裏嘰哩哇啦呱呱咯咯地叫個不停,聲音甚是好聽。一想到二中化學生物混合實驗室後門(那道門從未被打開過,裏麵正靠門的是一具吊在玻璃櫥櫃中的結構完整的人體骨架,裏麵還有許多的生物標本)的台階上又將有許多青蛙在那裏被宰殺,想到隨後的幾天裏有吃不完的青蛙,心裏真的感到非常高興。可以說,青蛙和魚類是我小時候主要的蛋白質類食物,因為那時每人每月僅有半斤豬肉的計劃供應量。我們家本來有7口人,但大姐大哥下鄉後他倆的計劃供應還被取消了,因而按5口之家計算,一個月全家能買到的肉類隻有2斤半(1500克),還是肥瘦混合的五花肉!而牛肉買賣完全非法!鄉下農民在偶爾宰殺病牛後隻能悄悄來到小鎮上私下告知買主有貨了,羊肉則更是從未見過。盡管洪湖是水產極其豐盛的地區,然而,那年頭洪湖的魚都被政府計劃或征購,作為死魚和冷凍製品運到外地供應大都市的一等公民們,隻有極少量的魚可以在本地小市場上出售,因而價格非常昂貴,沒有幾家人可以買得起。要吃魚隻有自己去河塘裏釣或抓。所幸我們家二哥特別會抓魚,因此,每年我們還是可以吃到很多魚的。此外,二中的教師家庭大多會養幾隻雞,因而那時的二中校園裏到處可見各家各戶的雞在地麵上或啄食抓蟲,或遊走奔跑,或飛翔跳躍,或追逐嬉耍,或親昵交配,而公雞之間則經常打架鬥毆,那一定是為了某個共同中意的對象而心生嫉恨。看著兩隻鬥得蓬毛豎冠瞪眼張嘴地喘著粗氣的樣子,煞是有趣。即使是上課時間,校園裏也會不時地響起產蛋後的母雞咯咯噠的歡快鳴報,或者是公雞扯破了嗓門此起彼伏的高亢叫聲。

由於不滿足已有的收獲,那晚,父親第一次打開了周家菜園子的木柵門,帶著我們進去了。我第一次借著天上柔和微弱的星光和手電筒刺眼的強光見到了這片神秘地帶的真實麵目:各種蔬菜一行行整齊地排列在地麵上,四周是高大的樹木和茂密的雜草灌木。我們在田間地麵上抓了幾隻青蛙,又來到唯一可以接觸水麵的小碼頭,那是主人取水灌溉的地方,隻有兩級土台階,其寬度僅容一人站身。父親在那裏發現了一隻青蛙蹲在水邊濕地上。正當父親準備下到水邊去抓它時,晃動著的手電光照在了左邊1米遠處一大窩叢生的黃花菜上,我們赫然發現一條紅寬黑窄的環環相間的大蛇爬了過來,隨後它鑽進了黃花菜低下,轉眼間不見了。於是我小聲地對父親說:“一條蛇!”我相信父親也看見了。他用手電光照著自己的腳下,還不停地在我哥倆腳下來回晃動著光柱,想明白我們的處境是否安全。想到那隻青蛙或許正是它等待著的獵物,想到可能受到攻擊,想到自己手中沒有任何棍棒之類的武器,我們放棄了,隨即撤了出來。

這年秋季我的五年級開學不久,班裏來了一位插班生。這是一位容貌非常秀美的女生,大眼睛,圓臉蛋,黑發長辮,衣著品質和樣式比同班其他女生都好看。以小城鎮孩子們的眼光來看,她應該來自大城市。由於她的漂亮和傲氣,一時間成為班上男生眼中的班花和惡作劇的對象。記得那時我坐在第二組倒數第二排,她則坐在第四組的第三排。那位不怕蛇的男生就坐在她後麵的第四排靠牆。在他的座位處,高年級的學生在牆上掏了一個洞,可容一人從這個洞爬出教室到二中校園裏。由於磚牆是夾層中空的,因此,牆內可以藏東西。

一天,也許是那位不怕蛇的同學,但也許是其他什麽人,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條蛇,不是活的是死的,用報紙包著藏在牆的夾層空洞裏,也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直到有一天,大家開始感覺到教室的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奇怪的臭味。那天上學後,那位漂亮女生在課堂上從書包裏拿東西時突然發出了一陣驚叫,課堂頓時亂成一團糟,大家紛紛朝那裏望過去,隻見她從書包裏拿一包濕乎乎軟趴趴的東西,發出一股強烈的腐臭味。原來不知道是誰將那包東西扔進了她的書包裏。一陣混亂和騷動後,東西被從窗戶扔了出去。

我從未和這位女生說過話,然而,令我想都不敢想的是,2001年秋,這位女生竟然幾經周折找到了我,告訴我說她在武漢的陸軍總醫院工作。我感到既驚訝又驚喜。原來,她因為丈夫想報考我們同濟的研究生,所以才急切地想找到我了解些情況。多年前她隻是聽家鄉的老同學說過我在同濟,這才起心聯係我。唉!可惜,早不找我,說不定還會有什麽緣分呢。轉念一想,看來是人家看不起我呀!當然,該幫的忙還是要幫的,誰叫咱們曾經是同學呢?

那年(但也許是下一年,不會早,也不會更晚,準確年份確實不記得了)即將進入冬季之前。一天,我正在家門前的球場上打籃球(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沒上學),隔壁羅老師家突然表現出一陣較大的動靜,不一會,羅老師叫來兩個高中學生到了他家。起初我並未感覺到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要發生,但還是覺得肯定有什麽事情不同尋常。就在我一邊玩著球,一邊還感到納悶時,隻見那兩個學生一邊用一根繩子係著一個板條箱(四周用板條釘成的箱子,每根木板寬約2寸,相互之間有約1寸左右的間距),拎著它從羅老師家走了出來,羅老師則手持一把火鉗(燒炭爐時用來夾取煤球用的鐵製鉗具,呈細長型)跟在後麵。他們來到我正在打球的操場中間時,羅老師吩咐把箱子放下。我感到好奇,就抱著球走到跟前,隻見箱子不大,隻有1尺半長,1尺寬和高,裏麵放著幾件冬季穿的衣物。羅老師一邊用火鉗將衣物一件件夾出來抖了抖然後放到地上,一邊對兩位學生說,它應該還躲在裏頭。我不明白羅老師說的是什麽,於是更加好奇地盯著箱子。當最後一件衣物被夾出來的時候,我們赫然發現一條土聾子卷曲著身體俯臥在箱子的一個角落裏。羅老師繼續說,我剛想去搬動箱子,突然發現這家夥探出頭來,接著又縮了回去。想著它應該沒跑掉,要不然會麻煩了。說完,羅老師用火鉗夾住它的頭頸部將將它拎了出來。在火鉗上它並沒有劇烈地掙紮,但一接觸到地麵,就迅速展開身體準備逃竄。我仔細一看,這家夥身體有1尺多長,三角形的頭部表明它是一條致命的毒蛇。羅老師手疾眼快,揮動火鉗照它的頭部猛擊幾下,它立刻就癱軟在地上了。羅老師繼續用火鉗搗它的頭,直至搗爛為止。

不是眼見為實,還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和毒蛇同居一處。誰知道它們是否在我們沉睡的時候從我們的被子上爬過?大自然,在你的裏麵是否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主宰著每一個微小生命的生存方式?

1997910月間,我第一次親手捕了一條蛇並將它送上了自家的餐桌。

1996年春節過後,我在同濟醫大房產部門的軟硬勸說下搬出了綜合樓,他們答應給我一套東西湖小區的大兩室一廳,並且不交任何費用。盡管交通不便,但考慮到已經兩歲了的女兒還在爺爺奶奶和兩個姑媽家到處流浪,考慮到嶽父嶽母也很想來武漢和我們住一段時間,我也就接受了這一安排。這一妥協的結果還為妻妹提供了當年考研究生所需的較好的複習環境,所以,心理上一直還算平衡。

自從搬來後,我父母就將女兒帶過來了,順便和我們住了一段時間。父母走後,暑假期間嶽父母和妻妹也都來了。妻妹在當年初的考試中失敗,幹脆停薪留職來姐姐家複習準備第二年的考試。由於當時我是領全額工資的在職學生(我是當年同濟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既保留全職,又作為統招的研究生),放暑假後我不用參與教研室的任何事務,所以,無事可幹的我便約上幾個住在東西湖小區的同學和同事,包括應晨江夫婦、王小川夫婦、孫雅亮夫婦、張水兵夫婦等,一起去東西湖區的野生河溝裏釣魚。隻要天氣好,大夥總是隔三差五就去一次,每次都收獲不小,吃上幾天都吃不完。

這樣的經曆在東西湖居住期間每年都給家庭帶來很多快樂。1997910月間的一天,我來到一條河邊,在一片樹蔭籠罩的地方找了一個好位子。當我從河岸上下到水邊時,發現水邊有兩顆碗口粗的大樹主幹被捆在一起沿岸邊並排著浸在水中,僅留下一個背狀部分露在水麵上。當我用一隻穿著旅遊鞋的腳踩上去用力試一試可否站在上麵時,兩條兩尺來長的蛇突然從樹底下的水中竄了出來,緊張地向河心方向拚命奔去。看著它們昂出水麵的頭和那“之”字形身體在水麵上形成的波紋,我突然明白了:蛇其實是怕人的!它們和我們對對方的感覺一樣,那是危險來臨了!

那天晚些時候,帶著滿意的收獲,我從那裏離開並踏上了回家的路,就在這道河岸上,當我路過河岸右邊一家水產養殖戶的草棚時,一條與當年陪父兄抓青蛙時遭遇的蛇一樣的蛇突然從草棚方向向我左手邊的河邊爬行過來,它看見我正走在堤岸上,立即將身體潛伏進緊貼地麵生長的草叢中。我加快了腳步,趕在它即將消失在草叢中之前一腳踩住了它的尾巴,緊接著迅速而準確地計算出它的頭部所在的位置,用另一隻腳踩住了它的頭。它的身體由於被纏繞編織在一起緊貼地麵的雜草捆綁著,任憑它用盡力氣扭曲身體也無濟於事,我向2米開外的養殖戶主人喊著借一把刀,那位先生問幹啥,我說我抓了一條蛇,它就在我的腳下。他隨即進屋拿來一把菜刀交給我,我用刀斬下它的頭,又扒了它的皮,去除內髒後,將這條長約80公分的鮮嫩蛇身放進了裝滿魚的簍子裏拎回了家。這一次,女兒的外婆用它炒了一盤蛇肉,又用骨頭燉了一碗湯給女兒喝。味道確實很好!

1997年暑假期間,在為父母辦完70壽辰後,我送湖南老家來的親戚返回湖南,借機回了趟老家。第一天是在舅舅家過的。舅舅的家和湖南中西部山區大多數的農家一樣,都是依山而建的木頭房,中央堂屋加兩側廂房和廚房。早聽母親說過,舅舅一家一直非常貧寒,受盡欺辱。外祖父及其高祖曆史上曾經一直是當地有名的秀才和富豪,還在漢口沿江一帶有蔣記木材和山貨專售店。共產黨的革命剝奪了他的全部家產,外祖母則在土改中被逼自殺。一個靠勤勞和奮鬥致富的家庭頃刻之間家破人亡,淪為當地一無所有(政治的和經濟的)一貧如洗的赤赤貧。不僅如此,外祖父在隨後的幾十年中還飽受著毫無人性和廉恥的政客們挑起的無休止的政治批鬥和巨大的精神迫害。他之所以頑強地活下去,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年僅9歲的獨子能夠感覺到有個依靠因而也能夠活下去。正是在長期的迫害和折磨中,外祖父靠著自己的雙手勤奮勞動,終於讓舅舅長大成人並獨自成家,舅母則養育了三女二子。記得很小的時候,盡管我們家也很窮,每天為溫飽犯愁,但母親總是細心地留下那些我們兄弟姐妹不再穿的衣物,打成包裹郵寄回老家接濟自己的弟弟。

那天晚上,我和舅舅一家人在西邊廂房兼廚房吃完晚飯後圍成一圈坐著聊天,我坐在靠近門口的一把小木頭靠椅上,舅舅、舅母、表哥表弟表妹都在。大家聊著聊著,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那時,山村地區的人們已經開始用上了電,不過,為了節約,不到必要人們一般不開燈。因為天氣非常炎熱,那天我隻穿了條短褲並赤著雙腳穿著拖鞋。就在我聊到興頭上時,借著極其微弱的散射光線,我發現一條蛇形黑影從我的腳前飛速地向廚房深處溜了過去,瞬間就沒了蹤影。我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帶著笑容一手指著廚房的灶台那邊說,“舅舅,剛才有條蛇往那裏溜過去了。”舅舅用濃重的湖南口音回答說,“你別怕,我們這裏經常有蛇跑到家裏來。”說完,舅舅,還有兩位表兄弟一起站起來,我也跟著站了起來,大家一起來到廚房,盡管打開了電燈,但燈光很暗,於是,表哥又拿來一個手電筒,大家找啊找啊找了好一會也沒發現它的蹤影。最後,舅舅指著碗櫃說,隻能是藏在這個下麵了,於是,大家一起抬開碗櫃,果然發現它順著牆角一字形緊貼在牆根下一動不動,約有1公尺長。接下來的事就不用說了。

1998年暑假,我去東西湖區中心集市買菜,買了幾斤青蛙。買的時候賣主問要不要殺,我說不用,我自己殺,因為我想讓三歲多的女兒看看活著的青蛙是什麽樣子。於是,拎了一兜青蛙回家。看著這些活蹦亂跳的青蛙,女兒自然很高興,指著青蛙不停地問爸爸這呀那呀的問題。做飯時間到了,我在廚房的水槽裏開始殺青蛙,殺了一隻又一隻,當殺到一隻肚子鼓脹的大青蛙時,我扒去皮,撕破肚皮一看,它那被撐得大大的胃呈半透明狀,裏麵隱約可見蛇的皮膚和身體!隻聽說或見過蛇吃青蛙,從來沒聽說更沒見過青蛙吃蛇!就像狗咬人不是新聞,但人咬狗是新聞一樣,這也絕對是一則新聞!我用刀將它的肚子劃開一看,驚呆了:不是一條,而是兩條蛇!每條長約12cm,它們的身體尚完整,頭部、胸腹和尾巴都清晰可見,隻是皮膚由於被消化液浸染而開始出現斑點狀潰爛。

蛇是一種神秘而令人恐懼的動物,一種足以引起人類無窮遐想的生物,一種有可能造福於人類的有機體,一種與人類的曆史和文明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生命係統。聖經中講述人類的第一次墮落時,指出人類的墮落是因為受到蛇(即宇宙世界中一切罪惡之根源撒旦的化身)的引誘而背離了上帝的戒命。然而,現在也有人對這段經文作出新的解釋說,蛇是激發人類智慧的原動力的象征。如何理解兩者之間這種複雜而深刻的關係,恐怕隻要人類史繼續著,答案就永遠沒有止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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