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對羅稷南說了什麽讓知識分子毛骨悚然
作者: 魏洲平
羅毛對話已經過去53年了,當事人基本都已不在這個人世。但遺憾的是,我們很多人還不知道這個史事。研究這段史事,對認識我們當代史,對客觀評價毛澤東都具有重要意義。
一、羅毛對話的曆史背景
1956年 9月,黨的八大會議前、後,毛澤東提出:在我國,大規模的、急風暴雨式的階級鬥爭已經基本結束,階級矛盾已不再是社會的主要矛盾,要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和敵我矛盾以及社會中的各種關係,以便調動一切積極因素把全黨的工作重點轉移到經濟建設、技術革命上來。
但,隨後社會主義陣營發生的波匈事件和國內發生的工人罷工、學生罷課,商人罷市等自發的群眾運動,卻讓毛澤東感受到了極大震動和威脅。毛澤東一反常態,認為:納吉(匈牙利總理納吉•伊姆雷)已經向資產階級屈膝投降,主張要武力鎮壓。“東歐一些國家的基本問題就是階級鬥爭沒有搞好,那麽多反革命沒有搞掉,沒有在階級鬥爭中訓練無產階級,分清敵我,分清是非,分清唯心論和唯物論。現在呢,自食其果,燒到自己頭上來了。因此,毛澤東從波匈事件接受的教訓是:不依靠群眾進行階級鬥爭,不分清敵我,這很危險。為此,毛澤東發動了反右運動,對中國的民主人士和知識分子展開了殘酷的圍剿和鬥爭。
二、毛羅對話的真實情況
羅稷南先生
上海文藝界人士座談會現場
毛澤東身後左一黃宗英 左二趙丹 照片右下角背影者為羅稷南
1957年7月7日,上海文藝界一些著名人士在上海中蘇友好大廈舉行座談會,毛澤東出席並與這些人士一同座談。
會上,翻譯家羅稷南向毛澤東提出了一個大膽而又非常敏感的問題:要是今天魯迅還活著,他可能會怎樣?毛澤東回答說:以我估計,他(魯迅)要麽是關在牢裏還是要寫,要麽他識大體,不做聲。
魯迅一直被稱為革命文化旗手、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的 魯迅精神是共產黨推翻國民黨,建立新中國所依賴的精神財富之一。但毛澤東此話卻表露了魯迅在他心中的真實價值。即,魯迅若繼續保持這種戰鬥風格,就是對毛澤東和共產黨的威脅。言外之意,就是要知識分子識大體,閉上自己的嘴巴,否則,隻能在牢裏去寫、去說!就是毛澤東的這句話驚得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
魯迅、許廣平夫婦與兒子周海嬰
2001年,魯迅之子周海嬰在《魯迅與我七十年》一書中首先披露了毛澤東與羅稷南的這段對話。但卻招至一些極左人士的質疑和圍攻。他們認為,作為偉人毛澤東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周海嬰本人思想有問題。
就在周海嬰陷入極左分子瘋狂圍攻之際,一位羅毛對話的曆史見證人出現了,並發表了專題文章,提供了當時刊載著新華社報導和會場全景照片的報紙,等等一些確鑿證據。這位就是我國著名作家、電影表演藝術家黃宗英。黃宗英不但為周海嬰勇敢解圍,而且以當事人的身份證實了一個鐵的事實,這話出自毛澤東之口準確無誤,毛澤東對知識分子確實抱有鄙視、警惕,甚至是敵視心態的。
三、當事人黃宗英的記述
趙丹、黃宗英夫婦
黃宗英當年照
對當時情景,黃宗英是這樣記述的:
1957年7月7日,忽傳毛主席晚上要見我們。反右已風起雲湧,我忐忑不安想請假不出席,怕的是會被點名發言。阿丹說:宗英你怎麽啦,虛汗淋淋的。當時我預產期將到,我答:孕婦可能特別敏感,我害怕......及至我們被領進一間不太大的會場,隻見一張張小圓桌散散落落,一派隨意祥和氣氛。我們電影界的人紮堆坐在迎中門方向的兩三張小圓桌邊。50年代領袖接見並沒有嚴格的規定安排。我回憶不起毛主席是怎樣坐到電影界桌邊的。在去年(2001年)中國電影藝術資料中心為慶祝黨的誕辰80周年攝影圖片展覽的版塊上,我看到1957年夏天趙丹和我坐在毛主席身邊的中景照片;而此番動筆前查到《光明日報》1957年7月11日和《解放日報》1957年7月9日刊載新華社通稿及會場全景照片,趙丹和我是坐在毛主席身後,照片右角背影是羅稷南,他坐在毛主席的斜對麵,據此我依稀記起在羅毛對話後,趙丹和我曾讓開主席身邊的顯赫位置,這也是合乎情理的。我們還見到一些經常在重大聚會時見麵的各界朋友(共36人),上海市領導柯慶施、陳丕顯、曹荻秋等也來了。
那天,毛主席和在座各位似乎都熟悉。他興致勃勃地談起王人美的父親是自己的老師,並問起演《漁光曲》的電影演員王人美來了沒有?有人答:演員王人美今天沒來,女作家王元美來了。元美忙站起來說:毛主席,我是不是來錯了?毛主席大笑說:沒錯沒錯,歡迎女作家王元美同誌。人們有跟著鼓掌的。毛主席放下手中的黑折扇查看手中的一份與會者名單,點點頭說:噢,你的先生是話劇《清宮秘史》的大導演村彬。他可好啊?元美笑答:好,好,謝謝,謝謝。
毛主席對照名單掃視會場,欣喜地發現了羅稷南,羅稷南迎上一步與主席握手,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他倆一個湘音一個滇腔,我隻聽出蘇區一別的意思。......我又見主席興致勃勃地問:你現在怎麽樣啊?羅稷南答:現在......主席,我常常琢磨一個問題,要是魯迅今天還活著,他會怎麽樣?我的心猛一激靈,啊,若閃電馳過,我感覺空氣仿佛頓時凝固了。這問題,文藝人二三知己談心時早就嘀咕過,反胡風時就嘀咕過;可又有哪個人公開提出?還當著毛主席的麵在反右的節骨眼上提出?我手心冒汗了,天曉得將會發生什麽,我尖起耳朵傾聽:
魯迅麽--毛主席不過微微動了動身子,爽朗地答道:要麽被關在牢裏繼續寫他的,要麽一句話也不說。呀,不發脾氣的脾氣,真仿佛巨雷就在眼前炸裂。我懵懂中瞥見羅稷南和趙丹對了對默契的眼神,他倆倒坦然理解了,我卻嚇得肚裏娃娃兒險些蹦出來......
四、羅稷南先生簡介
羅稷南譯著之一馬克思傳
羅稷南(1898~1971),雲南順寧人(祖籍南京),原名陳小航。後以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小說《堂吉訶德》中主人公堂吉訶德的坐騎瘦馬羅稷南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名字。民進成員,我國著名翻譯家。
1923年,羅稷南畢業於北京大學哲學係。曆任雲南省立第一中學、哈爾濱市第一中學、吉林省立第一師範國文教員(一說,曾任廈門大學校長)國民革命軍第四軍101師政治部宣傳科科長,三軍28師師部秘書,19路軍總指揮部(蔡廷鍇的)秘書,福建人民革命政府閩西善後委員會辦公廳主任,讀書生活出版社經理,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協上海分會書記處書記。1922年開始發表作品。195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精通英語、俄語。譯著有《薩木金的一生》、《沒落》、《暴風雨》、《雙城記》、《馬克思傳》、《有產者》等長短篇小說、戲劇、論文、傳記20餘種,約600萬字。
羅稷南先生性格剛正、耿介,硬骨錚錚。談吐率直,從不人雲亦雲,隨聲附和,他最討厭空話、套話。因此,被姚文元之類的禦用文人譏為謬論大王。文革期間,羅稷南以反動學術權威和中國愛倫堡等莫須有罪名,被關進牛棚,受盡虐待和侮辱,全家都受到迫害。但其偉大人格不改。
為讓被揪出來的階級敵人互相揭發,紅衛兵便強迫這些“走資派”和“反動權威”互相打耳光。羅稷南拒絕這種野蠻行為,他不畏淫威,始終不動手打自己的同事和領導,因而遭到紅衛兵更加嚴厲的辱罵和毒打。翻譯了《十日談》等名著,並堅持自由翻譯的著名翻譯家王科一,因不堪忍受侮辱而自殺身亡。那時,自殺被認為是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反對文革的反革命行為。紅衛兵、造反派勒令所有人表態,寫大字報批判王的現行反革命罪行。羅稷南被逼無奈,也貼出一張大字報。但他用我與王君素昧平生,他的情況我並不清楚,但自殺是一種非自然死亡,我不讚成......。的委婉語言,對施暴者的反人道暴行進行了抗議。紅衛兵和革命造反者見了他的大字報惱羞成怒,立刻對他進行了更為殘酷的群眾批鬥。
由於長期的精神折磨和肉體折磨,1970年,羅稷南患癌症,1971年謝世。
主要參考資料:
黃宗英:《我親聆毛澤東羅稷南對話(組圖)》_鳳凰網
《毛羅對話--假如魯迅還活著》周海嬰撰
《鐵骨錚錚羅稷南》2002年6月《文匯報》草嬰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