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從興
美國已故華裔曆史學家黃仁宇寫過一本很好看的史學著作《萬曆十五年》。在書中,黃仁宇揭示了明神宗二十多年不上朝的真正原因:萬曆皇帝駕馭不了龐大的文官集團,就幹脆長期怠工,跟官僚主義進行消極鬥爭!
皇帝和官僚之間的這場鬥爭,是以明朝國力衰微作為代價的,不可謂不慘重。然而,延襲數千年的官僚主義卻沒有因為皇帝怠工而結束,而是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清朝如此,民國如此,人民共和國依然如此。
這本書的中文版問世後不久,就成了華人世界的暢銷書。黃仁宇在後來出版的《大曆史不會萎縮》一書中,分析了此書深受讀者喜愛的原因:“《萬曆十五年》之能僥幸在海外與國內,在台灣與大陸都暢銷,主要的乃是它的內容與題材仍和我們今日遇到的問題有密切的關係,有如官僚主義的作風,既危害於明朝,也仍作祟於20世紀的中國,前後有曆史的因緣。”
如果說,萬曆皇帝在四百多年前是以消極的方式來對付官僚主義,那麽毛澤東在近四十年前發動文化大革命的初衷,就是要以積極的方式來打倒被他稱為“針插不入,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的官僚主義,結果以失敗收場,代價也很慘重,就是十年浩劫。
政策執行者因自身利益或其他原因,而拒絕執行決策者製定的政策,或采取“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方式來陽奉陰違,是中國官場奉行幾千年的“潛規則”,並且已經形成了“蚍蜉撼樹談何易”的曆史慣性。
在這隻神通廣大的“官僚怪獸”麵前,無論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萬曆皇帝的消極怠工,還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毛主席的火爆革命,都已被曆史事實證明是行不通的失敗之舉。但是,這隻千年怪獸一日不除,中國就一日談不上躋身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國家的行列,當然更談不上“超邁漢唐”了。
既然明神宗和毛澤東“自上而下”的方法降服不了這隻怪獸,是否可以換個角度,比如進一步深化、強化民主政製改革,賦予“人民,隻有人民才是創造曆史的動力”的人民更大的權力,“自下而上”地馴服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