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人，你在哪裏？(十六)

姥爺是家裏的大老虎，總是不苟言笑，話很少，大家都盡量躲著他。隻要有他在，每個人都很安靜，連最皮的二哥也會很老實。

姥爺他們這一代完全講究舊理兒，他是一家之主，總要拿出點兒威嚴來。他自己的四個孩子除了對老丫頭，也就是佳珊媽媽他還能有點兒慈父的樣子，對其他三個都很嚴厲。

家裏大事小情兒，人來禮往都是姥姥在掌管，但是每樣都要跟大老虎匯報，大部分時間，姥爺也就是哼哼哈哈代表知道了，但有時也會出一些不著邊際的點子，佳珊姥姥從不駁他麵子，總是這樣開頭，“這倒也是個好主意，但是。。。。。。”通常佳珊姥姥都會說服老爺子，但有時老爺子正氣不順，姥姥看能按他的執行就執行，不行還得回頭再說。

佳珊從生下來就有人人平等的觀念，她從來不覺得怕姥爺，她可能就沒怕過誰。再說爺爺去世早，她連見都沒見過，隻見過兩張照片兒，知道爺爺長得很有氣勢。所以就隻剩下個姥爺，她就把對兩個人的愛都加在一個人身上了。她對姥爺和對別人一樣熱情，總是甜甜地叫姥爺，在他身上膩味，要麽跟姥爺聊天兒說話，給姥爺講他們去哪兒玩兒了，那是滔滔不絕，要麽就說，“姥爺我給你捶背。”“這兒捶得舒服嗎？” “這兒呢？”。。。。。。要麽就陪著姥爺出去遛彎兒。

姥爺年輕時對自個兒的孩子嚴厲也就罷了，年紀大了，連孫字輩兒都躲著他，自是缺了不少天倫之樂，但架子已經端起來了，放還放不下，頗有點兒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所以這機靈乖巧的小佳珊很得他歡心。

家裏所有的好東西都得先給姥爺過目，姥爺吃剩下才輪到家裏人，佳珊近水樓台，總是先和姥爺一起享用，姥爺年紀大了，也吃不了多少，有些佳珊特別喜歡吃的，姥爺就隻看著乖外孫女吃，比吃到自己嘴裏還高興。後來有了弟弟，佳珊就帶著弟弟一起吃。民間有句話，“外孫兒是姥家的狗，吃了就走。”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意思差不多。因為孫兒是自家的，外孫兒是別人家的。但姥爺哪管那許多。

有時佳珊自己吃完了，還給兩個哥哥先拿點兒，“姥爺，佳珊一會兒就又餓了，我再拿點兒。”

那姥爺隻要佳珊高興，還有什麽不行的。


這老爺子已經有了個哮喘的毛病，都是拿藥撐著。佳珊媽媽怎麽也是他最疼愛的，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苦，一下子就顯得老了很多。這一看自己疼愛的外孫女兒平時那點兒機靈勁兒都跑到爪哇國去了，一付呆呆傻傻，魂不附體的樣子。歎了口氣，拄著拐杖往外走。

“爸。”宋天成叫了一聲。老爺子隻嗯了一聲就踱了出去。

姥姥一把把佳珊抱在懷裏，眼淚就掉了出來，“你可是姥姥心尖兒上那塊兒肉，我的寶貝這是怎麽了？”

宋天成把東西放好，抱過佳林，“自打前天她退了燒，就是這樣。”接著他又詳細地講了講。

姥姥抱著佳珊，給她揉著頭，揉著背，佳珊還是沒什麽反應。

“媽，您看，又得讓您受累了。”

“自家人，說得哪裏話。”

“我把他們在這兒放一個月，出了四七，回頭來接他們。”

“天成，你工作忙，就把他們放這兒吧。等你什麽時候得空了，再說。他們又不用上學，在哪兒不是呆著。”

“那也行，我們回頭再商量。媽，我明天就回去了，還有好多事兒呢。您看這孩子。”


“孩子被魔住了，應該沒事兒，你放心。我這親外孫女兒，怎麽就這樣了，你可得快點兒好。。。。。。”老太太又是不住地掉淚。

“佳珊來了。。。。。。”一挑門簾兒，佳珊的兩個哥哥走了進來，他們雖差兩歲，但二哥長得倒比大哥高一點兒。

佳珊他們這兄弟姐妹九人，除了佳珊和大哥，其他都是媽媽和弟弟那樣的長相，二哥也不例外。當時那個時候人們都以楊子榮，李鐵梅的長相為標準，大哥這種三浦友和式的長相也是後來才被人認可，佳珊從小的外號就是小日本兒，她一點兒都不喜歡，但也沒辦法。

“奶奶，老姑父。”

“大慶，二慶回來了。”天成從包裏拿出兩把小手槍，遞給哥兒倆，“謝謝老姑父。”


二哥笑嘻嘻地撓了撓佳林的小腳丫，撓得佳林咯咯直樂。他們轉向佳珊，“佳珊，呆會兒二哥教你一個拍煙盒的新玩法。”

看佳珊沒反應，“隔壁二姥爺家的槐樹已經開花了，可甜了，大哥給你摘去。”

姥爺排行老三，跟二姥爺年紀相差不大，兩家走得就像一家。

佳珊還是沒反應。哥兒倆麵麵相覷，看著他們奶奶，老太太擺了擺手，“老姑父，那我們先出去了。”“好。”哥倆兒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