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年了 2009-01-24

                                                   
  小時盼過年，老了怕過年。越是怕過年，時間越是跑的快，就像永不疲倦的流水一樣，靜靜的流走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這不，剛過完鼠年春節，牛年春節就匆匆忙忙趕來了。
 
  要說過年，也並非都是淡而無味，小時在農村老家過年，至今都讓人回味無窮<我在‘過年’的一篇文章裏寫過了>，再就是70年代在宜陽過年，雖事隔多年，那時的歡樂情景，仍曆曆在目。
 
  當時，孩子們小，臨近春節，他們那盼望過年的喜悅心情，早早就無比親切的提醒你，要過年了，該忙乎了。大人吃好吃壞都無關緊要，過年了，總得讓孩子們吃好穿好，你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忙吃忙穿。杉深夜給孩子們趕做衣服，那聚精會神的模樣，如在眼前。那時物資短缺，吃、穿、用、沒有不要票的。好在臨近年關，廠頭們還是調動一切關係，用化肥換了不少東西，為職工額外供應一些過年短缺的物品。雖說都是限量供應，可樣數還真不少:有牛肉，羊肉，豆腐，油，加上正常的節日供應，覺得滿豐富的。春節前幾天，雖沒放假，和放假差不了多少，大都是到班上點個卯，就回家忙過年了。我在技術科，平時和基建科在業務上聯係的多，基建科分東西，我們也幫點光，記得那年分了個豬臀尖，高興得不行，一下子過年的肉，油都解決了。過年那幾天，和孩子們在一起包餃子，吃熬菜，別提多高興了。
 
  廠在山區，談不上文化生活，春節到了，新建成的‘化工會堂’每天都有電影放，一下子成了長久以來寂靜的生活區裏最熱鬧的地方，廠工會門前大電視每晚放著‘霍元甲’‘血凝’等電視劇，吃完晚飯就帶著凳子和孩子們一起看電視，那時信號不好，圖像總是時有時無，汽車從旁邊一過，圖像就變成了河裏的流水，晃來晃去，半天出不來，就這樣，看的別提多起勁了，幾乎是一集不拉。
 
  春節過後上班了，人們過年的勁頭意猶未盡，依然沉浸在歡樂之中。盡管頭頭們都是一個腔調：年過了，大家收收心，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來。可人們心中有數，不過十五，年就不算過完。這不，工會又布置各單位紮燈籠，十五舉行燈展。這順應民意之舉，太讓人歡欣鼓舞了，自然是雷厲風行，各顯其能。
 
  十五的那天晚上，生活區前麵的那條街上，路兩邊掛滿了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彩燈，尤其是儀表和電氣車間的花燈——豬八戒背媳婦，荷花彩燈，造型生動，動作奇妙，加上聲、電、儀一體化，遊人無不嘖嘖稱道，大開眼界。周邊的‘531’‘宜洛礦’‘高橋村’，的人都來看燈了，高橋村還來了高蹺隊助興，人如潮水，生活區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機修車間更是妙招過人，將火紅的鋼水，抬上招待所的樓頂，一人緩緩傾倒鋼水，一人用板擊打，霎時鋼花滿天，五彩繽紛，不是煙花，勝似煙花，人們驚呼不絕，那才叫雷人呢？
  
  那天晚上，頭頂著小女，手牽著兒子，一家五口，穿梭於人流之中，賞燈直至深夜，那歡樂，那興奮至今難忘。那情景宛如一段美好生活錄像，一經打開，往日的你，往日的她，往日的孩子，往日的笑聲，都讓人回味無窮。
 
  後來，幾經周折，由山區到城市，環境變了，物質生活豐富了，可過年的情趣，卻一年比一年淡了。到了北京，心想在首都過年，一定豐富多彩。哪知在北京，同住一棟樓上，同一個門洞，出出進進，見麵不少，卻從無交往，判若路人。過年了，各吃各的年夜飯，最大的期望就是看‘春晚’，可看了一年又一年，反反複複，總是那幾張臉，幾首歌，小品更是越演越爛，孩子們又不在跟前，倆老人過年，說多無聊就多無聊。
 
  看來和我有同感的人不少，北京悄然興起了外出旅遊過年。去年我們也趕了一趟時尚，兒子帶我們到上海過年。年三十下午5：30的機票，可機上依然座無虛席。破天荒在飛機上過除夕，滋味多多。飛了一會，空姐笑盈盈的送來了年夜飯，每人一盒熱乎乎的水餃，你還別說，那水餃還真有味道，鮮的很。可不嗎，伴著火一樣的霞光，飄蕩的五彩祥雲，耳旁風聲徐徐，在天上吃著香噴噴的餃子，那不是神仙是什麽。
 
  到上海已是晚8點了，入住網上預定的‘莫泰168’，安頓下來後，在不遠處的雲南南路小吃店吃了點飯，就回住處休息了。第二天，兒子覺得‘莫泰’服務不好，就換住‘新城酒店’，這兒離外灘很近。這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就跟著兒子跑。我們首奔‘城隍廟’，到了那裏已是人山人海，擁擁擠擠，原來這裏有‘08豫園民俗燈會’。燈會看的多了，新鮮不到那，可大老遠來了，也湊個熱鬧吧，就隨著人流走，不時回頭看看，唯恐走散了。‘凝輝閣’前一‘童子送財’燈，活龍活現，童子手拿一串金元寶，腳下滿地金錢。再往前走，暢熙樓上高掛財神燈，處處是恭喜發財，拜金主義橫流。
 
  看了一會，也不買啥東西，就去吃 ‘南翔小籠包子’，因時間早了一點，我們隨即就找到了坐位，晚一會，就排起了長隊。人們的觀念確實變了，沒多少人願意呆在家裏忙著做飯過大年了。各樣包子我們都要了點，嚐一嚐，還真的不錯，每樣都各有特色，鮮香爽口，尤其是蟹黃包子，用管子吸著湯汁，那味道真是妙不可言，餘香綿綿。
 
  逛過了城隍廟，一路來到外灘。這裏過去來過幾次，那時站在黃浦江邊，一邊是滔滔江水，不時有如高樓般的巨輪緩緩駛過，發出‘嘟，嘟’的笛聲，另一邊是不同類型的西洋建築，置身其中，讓人遐想無限。舊地重遊，卻沒了往日的心境，再也看不到浦江對岸那廣袤的田園，代之而起的是林立的摩天高樓，阻隔你放眼遠方的視線，日漸狹小的空間，空多幾許壓抑之感；如果對麵不是高樓林立，而是山水相映的公園，那將是另一翻情景。延安東路的高架路，直達江邊，使得原來車如流水的濱江大道也不如原先那般暢通，外灘也顯得零零落落，往日風光不在。
 
  在外灘看了一會，心緒茫然。孩子說，咱們乘船沿黃浦江看看？當然好。因是初一，人不多，買了票等了個把小時，就上船開始了浦江往返遊。船上總共不到20個人，很多坐位空著，行進中你可隨意選擇坐位，飽覽兩岸風光。偶有巨輪巍然駛過，南浦大橋宛如一道美麗的彩虹淩空起舞，碼頭上一台台輪吊像巨人一樣守候在那裏，江南造船廠正在建造的油輪，像小山一般立在江邊，如鯨魚一樣的潛艇，時隱時現，一排快艇停靠在江麵一側，……不知不覺，遊船行至入海口，長江、黃浦江、昂然相匯，巨龍般湧入滔滔東海。東海波濤洶湧，排山倒海，無邊無際，望著那海天相連的浩瀚之勢，心胸豁然開朗，喜悅歡騰直撲海麵，我不禁緊閉雙眸，在心靈深處呼喊：大海啊，不眠的母親！刹那間過往所見，都黯然失色，變得那樣藐小，人世間什麽名啊利啊，一下子蕩然無存，頓時，人仿佛被滔滔江水滌蕩了一翻，洗盡了陳年汙垢，輕盈了許多。
 
  晚上登金茂國際，乘高速電梯，直達88層。大廈內部金碧輝煌，極盡豪華，臨窗遠望，燈光閃閃爍爍，望不到邊，大上海真大啊！據說，過去一到這時，外灘周邊的彩燈全亮了，十分壯觀。那年因雪災，電力供應緊張，燈都沒開，未能一睹浦江兩岸燦爛的夜景，是一大缺憾。
 
  在以後的幾天，先後去了多倫路，衡山路，徐家匯天主教堂，和近郊的朱家角，七寶古鎮——古鎮都是矮矮的鱗次櫛比的店鋪，窄得不能再窄的街道，潮水般的遊人，一條蜿蜒於街邊的小河，沒有更多好看之處。在上海呆了一個禮拜，過了一個非同尋常的春節。
 
  今年可好，這裏沒人過年，也沒有休假，更沒有過年的氣氛，到時，安安靜靜全家人一起吃頓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