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一步 2007-08-30

艱難的一步 2007-08-30 
       

                              

                      艱難的一步

  得知女兒經麵試，到‘AMEC'公司上班了，隻聽說‘AMEC’是個大公司，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還真個是個不小的跨國公司，薪酬也不錯。這一消息著實讓我們高興了一陣子，長久以來，揪懸著的那顆心，總算落地了，舒暢了。

  可不是嗎？走到今天，回頭看看走過的路，經曆了多少周折，嚐了多少本不該有的煩惱；對命運的無奈，隻好自我安慰說，是磨練，是財富。  

  那是4年前，女兒理工大學畢業，托八輩子人情，分配到一個設計院的建築所，名字頗好聽。月薪400多元，那時在省會城市，大致都如此，說真的，挺滿意。

  對女兒的未來，我請醒的很，不求她多麽卓著，也不求她掙大錢，當官，做夢也不敢想。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他們都像我一樣，老實得過分，隻會腳踏實地的工作，所以她工作隻要順心，我也就滿意了。

  離開學校，走上工作崗位，這種轉換，既陌生又新鮮，她想給領導和同事留個好的第一印象——好在她吃住在單位，上班總是第一個到，將辦公室打掃幹淨，上班後都可清清爽爽工作了。那知，一天上班剛坐下，領導來了，看了看說：

  “年輕人沒負擔，不像老同誌拖兒帶女的，上班來早點，早點把地拖幹淨，不要臨上班才拖好，濕啦啦的……”

  一心想表現一下，非但沒受到領導表揚，卻遭到一頓搶白，儼然把她當清潔工使用了，這不明擺著誰老實就欺負誰！即便如此，對新的工作她還是滿懷興趣，認真地學習了[AUTOCAD]繪圖軟件，領導又指派她到市郊一個施工現場當了兩個多月的監理，雖早出晚歸，苦點累點，還是學了不少實際知識，感覺既新鮮又充實。

  監理工作結束後，又回到辦公室上班，一時沒多少事，就拿出‘新概念英語’看看。一天，她正在小聲讀英語，領導走到跟前，藐了一下書，對她說：

  “上班時不要看英語，看點專業書，將來好評職稱。”

  她十分不解，抬頭環顧左右，有的在閑聊，有的品著茶看著報，有個年輕人麵前的英語書上蓋著一本建築雜誌……沒人時她問旁邊的同事：“上班怎麽連外語都不讓看，咋回事？”

 “你才來不知道，前年分來兩個大學生，看到所裏效益不好，都考研走了。”同事喁喁說，“應付著點就是了，可話又說回來，院長侄兒不上班複習考研，她敢放個屁。”

  她明白了不少。時間一天天過去，頭頭總是上班時到設計室點個卯，有事安排一下，然後就和幾個頭頭打撲克去了。同事們一如既往看報，喝茶，閑聊------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說這位所領導，她，高高的個子，40多歲，咋一看，挺猛的，建校畢業，聽說她姐夫是那個廳局的頭頭，她，也就順理成章地當了所長；在她的辦公室的桌子上也像模像樣擺著一台電腦，看樣子比設計室的電腦都好，可從未見她在電腦前坐過。好奇的她，低聲問同事，咋沒見所長開過電腦？ 

 “她開電腦幹啥，那可沒打撲克開心，既不動腦子又聯絡了感情！”同事低聲說：“誰知她會不會開機？”

 “不會吧，人家是所長，電腦不會點咋行。”她略顯疑惑地說。

 “你呀，真是剛出校們；如今大小當個頭頭，就什麽也不要學了，什麽都不會，就是全會！”同事憤憤說。

  “啊------

  我女兒在所裏幹了一年多一點，長了不少見識，可她愈來愈感到這樣呆下去，不是滋味。她無法榜樣身邊老同事那樣上班看報喝茶，怡然自得，如今社會飛速前進，單憑大學裏學到的那點知識，是無法跟上社會腳步的，時不待我，如若一個單位，不能豐富提高自己，那隻有另擇它途。我不知她為此思慮多久，記得一天下班回來，她對我說：

 “爸，我想辭職，去學一年英語，也像我哥一樣，出國去讀個學位。”

  我吃了一驚，不置可否地說：“好不容易找了個設計單位，怎麽說不幹就不幹了，可要想好了，出國可不是容易事。”

 “偏心眼，我哥出去時你多支持，輪到我了你就不高興。”她任性地說。

 “這可不是高興不高興的事，你能像你哥一樣出去兩年，拿個學位，我高興還來不急呢！就怕你‘托福’‘雅思’過不去。------

得好好想想，這可是件係統工程，那個環節都不能出錯。”

  時間過了一個月，女兒回來對我說：“爸，我辭職了，以後就不去上班了。”

  我有點愕然，“和你們領導說了嗎？領導同意不？”

 “你總是領導領導的，給他們說，他能同意嗎？不上班，不領工資就得了。”女兒嘟囔了一句。

  “不能這麽簡單吧？”我憂慮地說。

 “我們都商量好了，雨虹考研，我專業複習英語，考托福-雅思，等考過了，我兩年工作經曆也有了。”她胸有成竹的說。

 “啊，你們都商量好了，那就依你，我買單就是了。”

  說起買單，也實在讓我心裏直嘀咕，前兩年他哥出國，把我們老倆口省吃儉用的積蓄，花得所剩無幾，看來這次是非花光不可。管它呢，隻要用在孩子學習上，借錢也得花，孩子們出息了，還怕將來沒錢花。

  話雖這麽說，這一不尋常的決定，還是讓我思慮很久。想想當今社會，處處都交織著人際關係，不論辦啥事，都是看人下菜碟，一事處理不當，莫名其妙的責難就無端而來，強烈的攀比意識，隨處可見的不平之事，衍生許多莫名煩惱。

  女兒做事簡單，喜歡直來直去，單靠自身的努力，按人生常態生活，麵臨許多壓力；還是出去吧，到一個人際關係相對簡單，少有攀比，人少，平靜地方去吧。女兒離開家，是對她獨立生活能力的磨練。雖然我們都步入人生暮年，把兒子女兒都放出去，有點不可思義，凡事有失有得，沒有兩全齊美的事。

  這就進入運作程序，首先考慮：是否找中介，如果不找中介，那就省去不少費用，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覺得找中介辦起來有把握；中介費當時最低1千美元，加上移民申請費，各種公證費，學校申請費，花錢如流水一般。說真的，目睹一輩子辛辛苦苦攢下的幾個錢，像流水一般的流去，著實心痛。不盡讓我想起：樓上樓下，竟相裝修的日子，那時，到處“叮叮，哐哐，’，刺耳的電鑽聲，像飛機在頭頂飛過，讓人坐臥不寧，在這雜亂聲中，一家家都變得富麗堂皇，可我卻沒為其所動，遠離時尚，至今依然是水泥地，鐵窗戶，連個像樣的家具也未添置，就這樣把錢一星一點的攢了下來，方有了今日的‘鋪張’。

  花錢是一方麵，有許多事情不是錢所能辦成的，再說了，你才有幾個錢。自女兒從單位辭職，這下可把單位惹惱了，不發檔案，不轉行政關係，不出任何證明，這咋辦？

  工作簡曆，業績證明，無犯罪記錄等，加大使館要的材料又特細，連你工作中設計的圖紙，施工紀錄，都要附上，這可把難住了。經共同努力，和她大哥的鼎力支持，材料總算一件件準備齊全；公證是我們老倆跑著辦的，次數多了，辦公證的人也熟了，辦起來還算順暢。

  材料寄出後，隻有耐心等待了，需要什麽材料，再補作就是了。這期間，女兒在家全力學習英語，學了兩個月，就參加了當年的英語托福考試，這次成績是560分，還算可以，申請讀研550分就夠了，可她總覺得不理想，又到‘新東方’英語強化班學習了兩個月，著重聽說能力的培養，又參加了一次‘TOEFL’考試，成績610分，雅思考了6.5分，總算滿意了，為申請學校開了路；出國無非就是為了讀個學位，從而提高自身的資曆，增重獲得較好工作的籌碼，擴展選擇的空間。

  兩個人申請了10個學校，一個學校申請費50美元，心想總能申請上個學校吧，開出的本科成績單還可以。等啊，盼啊，真讓人失望，一個個都被‘拒’了；天無絕人之路，終於收到了‘薩斯卡徹溫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錢還算沒有白扔，這下心裏踏實了許多。   

  在等待移民審批的日子裏，今日等，明日盼，日複一日，一點消息也沒有，上網查，不少同樣的網友，同樣焦急的期待，一年多過去了，申請就像石沉大海一樣，心想這下完了，在國內考研吧，又錯過了時間。這時，時而覺得時間走得如此緩慢，時而又覺得時間瞬間即逝，一天天就在這既矛盾又焦慮的反複煎熬下挨日子，難熬啊！

  終於等到中介公司打來電話，說是有消息了，要我們去一趟，不知消息是好是壞，就揣揣不安地趕到中介公司，坐定後，經理說，好好準備一下，等待麵試。

  他說得好輕鬆，我們聽來卻無比沉重，“等待麵試。”，等到何時？這不是我們預期的結果。我們拿著大使館的信函，看了又看，麵試一欄裏赫然寫著‘WAIVE’,我們也不知這個詞的確切含義，心想中介經理還能將這至關重要的一詞搞錯。回家後，立即查了新英漢詞典，這個詞基本詞意有兩條：1,放棄要求，不堅持。2,推遲考慮，延期進行。這可把我們難住了，英語詞匯如此豐富，怎麽專找這模棱兩可的詞來蒙人。

  萬般無奈，我們還是將這令人不悅的消息告訴了在京的女兒，隻聽到電話裏傳來女兒那難言的哎歎，接著我們懷著一線希望，撥通了遠在渥汰華的兒子的電話，告訴他這一結果。他聽了後，遲疑了一下，讓我們又按字母發音讀了一遍，他說；

  “是免麵試，怎麽會是等麵試！” 

  我們喜出望外，隨即撥通了女兒的電話，她也高興地告訴我們，她問清了，是免麵試。這下，長久的期待，焦慮，總算收到了滿意的結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剩下的事都水到渠成，在那年4月份，女兒去了薩斯卡通，那是個有20萬人口風景秀麗的小城，入學也很順利，可申請讀研必須先讀一年大學課程，這是對來自中國學生的特定要求，也說不清為啥，據說是中國學生的成績單作假的太多，個別人投機取巧釀成的惡果，對這些投機鑽營者，實在是個好辦法；隻是害了勤奮好學的莘莘學人，好在她哥事先告訴了她，教她多找導師說說，本著好事多磨，果然導師同意直接讀研，贏得了一年的寶貴時間，真讓人高興！

  學習頭一月，聽課有點吃力，很快就適應了。過了半年，有了獎學金，這樣吃住學費都有了著落，後來又有了助教金，周末打一天工，生活就衣食無憂了。

  去年她和哥哥回來一次，談話中問及出國學習感受，兒子想了想說：“行萬裏路，讀萬卷書啊。有三句話最能說明問題：1,付出金錢和汗水 2,像小樹被移栽了一次 3,收獲了自由”

   耐人尋味，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