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時候,斷斷續續下起雨來,天氣漸漸變冷,樹葉紛紛飄落,大家開始穿上了毛衣棉衣,室內的活動也多了起來。蔣圓圓來求蘇婕,因為有個從暑假前就在追她的男生,叫甄正,請她去過生日,她拒絕不了他的邀請,隻好找人陪她去。圓圓說:“我很怕單獨跟他在一起,你跟我一起去,我們一起回來。”
蘇婕從來沒有見過圓圓這個樣子。麵對異性追求的圓圓,總是鎮定自若談笑風生的,並且她喜歡這種追求帶來的虛榮,有時侯還故意去招惹某個心儀自己的男生,把人家的心拿來小小地把玩一番,再不動聲色地放掉。這是圓圓第一次表現得那麽不知所措,於是蘇婕頂著個不速之客的惡名,跟圓圓一起去了。
生日是在一家涮羊肉的餐館裏慶祝的。那時才剛在北京興起,大街上用白洋灰寫在餐館牆上的“涮羊肉”字樣多了起來,蔣圓圓和蘇婕就“涮羊肉”和“刷羊肉”開過很多次玩笑,可是這卻是蘇婕第一次吃涮羊肉。蘇婕家境並不寬裕,和大多數大學生一樣,平常盡量節衣縮食,不敢亂花父母的錢。
蘇婕好奇地看著服務員把裝著火紅炭塊的火鍋拿過來,放在桌子中央,加底料,加湯水,然後把切得薄薄的,碼得整整齊齊的紅紅的羊肉端上來,白菜,豆腐,粉絲,韭菜汁,腐乳,啤酒等等,也一一上桌,蘇婕一直很安靜,聽著大家講些瘋話,嘴巴卻沒閑著,毫不客氣地吃了個飽。
圓圓拿著一雙公筷,麻利地往鍋子裏放著各樣的東西,又招呼著大家來吃來喝。她兩眼放光,麵頰紅紅,手腳利落,言語有趣,真是個可愛的女孩,蘇婕心裏想。
那天大家吃喝得很快樂。甄正的那幫朋友,蘇婕沒有特別注意,反正大都是些高矮胖瘦不一的男生,T大滿眼望去,都是這樣的學生。惟有甄正,讓她多看了幾眼,因為他實在是太高了,而且總在高談闊論,長手長腳地揮舞著,十分醒目。如果那裏是一台戲,那麽兩束聚光燈毫無疑問分別打在甄正和圓圓身上,他們兩個都那麽地充滿活力和引人矚目。
過了一個星期,星期六晚上,圓圓來找蘇婕去十食堂跳舞的時候,身後跟著一高一矮兩個男生。蘇婕認出來高的那個是甄正,矮的那個是華敬軒,他們兩個是同班同學,不久前才跟他們一起涮過羊肉,。
甄正不是一般的高,他有1米87,電線杆兒一樣,站在人群中,絕對鶴立。可能因為個子高,常常要俯視眾人,就變得有一點點駝背。甄正是北京人,細眉細眼,有幾分清秀,長相算是比較普通,可是他的身上,有一股倜儻不羈的氣質。
華敬軒是南方人,眉清目秀,人害羞內向,跟張楊的甄正在一起,恰好形成有趣的反差。
過完生日回來,圓圓跟蘇婕已經嘀咕過了,這個甄正知道她有男朋友,還是要追她。蘇婕覺得甄正很不一般,因為一般的男孩,知道女孩子有男朋友後,以前的勇氣再大,立馬就偃旗息鼓了。即使有的仍會不甘心,但也往往不會執著或明目張膽。仿佛男生都商量好了,追女孩有個先來後到,先追的人,劃下了女孩這塊領地,後來的人,總在心理上占了弱勢,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小巧的圓圓跟甄正站在一起,實在有點不協調的感覺,蘇婕搖了搖頭,對圓圓說:“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沒有美感。”蘇婕很在乎協調感,協調才有美感,蘇婕熱愛完美。
因此她看到甄正笑吟吟地站在圓圓背後,並沒有吃驚。看來自己和華敬軒要被拉去做點燈泡了。蘇婕並不在意,反正有人陪著去跳舞,是兩個長相端正,衣著得體的男生,好過站在舞場,等著些莫名其妙的男生來邀請好。再說,她也好久沒有去跳舞了,聽到食堂裏的音樂,還是有點心癢癢的。
那晚蘇婕就跟華敬軒跳了。華敬軒不怎麽會跳,更不會領舞,蘇婕看他有點不好意思,就耐心地拖著他跳些簡單的舞步,也挺自得其樂。因著那次跳舞,他們兩個理所當然地熟悉起來了。華敬軒心思很細膩,照顧起蘇婕來無微不至,頗有些紳士風度。後來,他嚐試著自己來約蘇婕,蘇婕卻不習慣跟他單獨去玩,能推就推了,可是華敬軒也不惱,下次大家一起出去,他仍舊對她很溫和。
慢慢蘇婕看出來了,圓圓對甄正頗有好感,甄正是個很有魅力的男孩,說起話來,旁證博引,風趣幽默,一抬手,一甩頭,都很瀟灑,不是一般的瀟灑,是有點邪氣和不羈,蘇婕自己都不由自主被他吸引,注意他的時候越來越多。
蘇婕問圓圓:“我知道你喜歡甄正的,你為什麽不接受他?”她知道圓圓那時正跟李剛鬧別扭,而李剛在蘇婕看來,帥歸帥了,可是太大男子了點,不懂得憐惜圓圓。李剛來找圓圓,不象其他男生一樣,顛兒顛兒地跑到女朋友門前,把女朋友請出去,而是常常扯個嗓門在圓圓的窗下吼:“蔣圓圓,下來!”圓圓就象得了聖旨一樣,馬上顛兒顛兒地奔下去,毫無怨言。蘇婕覺得圓圓有受虐狂的傾向,圓圓卻說:“李剛和我是一類人,最懂得我,能把握我,知道怎麽讓我快樂。”
也許他也知道怎麽讓你不快樂,蘇婕想。她覺得圓圓跟李剛在一起的時候,常常爭吵,似乎並不快樂。她不能理解圓圓,也許因為她們不是一類人吧。
圓圓在別的男生麵前,都是趾高氣揚的,可是到了李剛那裏,卻有點小心翼翼。
也許因為李剛比較帥?蘇婕猜想。帥不算什麽,不過是個皮囊而已。男生太帥了,比較容易花心。
蘇婕也喜歡看帥氣的男孩,不管是帥得粗曠的,還是帥得儒雅的,但是她對太帥的男孩有種戒心,寧願遠遠地欣賞,而不想走近,因為怕被傷害。
蘇婕覺得精靈活潑,鬼心眼特多的圓圓,卻是可以駕馭不冀的甄正的,但圓圓不要駕馭,她說:“甄正這個人,不是一般女孩可以對付的,他會讓你很傷心的。”
蘇婕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雖然她被甄正吸引,可是理智上卻一直把自己往外拽,不讓自己靠近他,免得引火燒身。蘇婕覺得自己多愁善感的心,再也不想經受失戀的打擊了。而甄正,不象是一個專一的人,跟他在一起,玩玩可以,如果成了朋友,那注定是要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