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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留痕 (16)

(2005-06-15 09:49:50) 下一個

一直走進樹林深處,侯衛東才停下。蘇婕把胳膊在胸前交叉起來,靠到一棵樹上去,竭力作出一幅鎮靜的樣子,但是她雙眉緊皺,也不看侯衛東一眼,隻是斜著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另外一邊的地。

侯衛東看了她一會兒,說話了:“小婕,我愛你。”聲音溫柔。破天荒,從來沒有聽過他這麽叫她,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

蘇婕知道他這個學期表現怪異,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不過真聽他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又剛經過一番打鬥,這樣的話語,讓她心驚膽戰。一般追求者的表白,都比較含蓄,開頭隻說“喜歡”,一下子就提升到“愛”字,更是難以接受。但是她仍然在氣頭上,所以緊閉著嘴巴一聲不吭。

侯衛東等了等,看她沒有任何反應,隻好問:“你呢?我們有沒有可能?”

等了好一會兒,蘇婕隻好給出答案:“沒有可能。”既然說話了,她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不過仍然不看他。

她在心裏大聲喊道:怎麽有可能呢,做夢吧你!沒見過誰這麽欺負過我,強迫過我。

“唉,我早就知道。”侯衛東傷心地說。他低下了頭:“可是還是不死心,要聽你說出來。”

蘇婕用餘光看到他低下了頭,就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發現侯衛東流出了兩行淚。

她更加驚訝。一是長大以後幾乎沒有男生當自己的麵流過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嘛,男孩子一長大就被教著不要哭不要哭,要象個男子漢,把哭的權利留給女孩。二是,在她的印象中,侯衛東是個粗人,大大咧咧,感情粗糙,怎麽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孩流淚?

蘇婕從來不是個哭哭啼啼的女孩。離開家鄉來上學,開始的時候很想家,可是硬是沒有流過淚。因為何雷,她覺得非常痛苦,神情恍惚過,可也沒有流過淚。她記得上高中以後,自己再沒哭過,而以前哭,都是受了委屈,或者挨了父母的罵,從來沒有為一個活人而哭泣。那麽,為了一個人而流淚,是什麽感覺呢?恐怕真的是痛徹心肺了吧。

這麽想著,她心裏湧起了很多同情,麵色完全緩和下來,交叉著的手臂也放鬆了些,不過還是低頭不語。這個時候,同情心不能濫用,萬一被誤解了,就有更大的麻煩。 

沉默了一會兒,侯衛東再開口時,竟然說了一句讓蘇婕特別吃驚的話來:“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自己說,哇,這個女孩真好,我要娶她做老婆,一輩子在一起。”

沒想到我竟然能讓人一見鍾情,而且還要娶回家去,蘇婕想。

“那時候總覺得你還小,要等你長大,怕把你嚇跑了。可是,因為喜歡你,見了你,就管不住自己要去招惹你,惹你生氣。”

“惹你生氣隻是想引起你對我的注意。唉,我怎麽就想不出別的辦法引起你的注意呢?”侯衛東無限懊惱。

“看你生氣了,我又高興又難過,心裏很矛盾,回去後總要痛苦好幾天。”

“等了一年多,你也20歲了。可是,感覺上,你卻離我越來越遠了。”他顫聲說著,竟然抬起手來,輕輕地摸了摸蘇婕的臉。

蘇婕微微皺了下眉,把臉轉到另一邊,厭惡他這麽做。他看她那樣,就不再摸了,輕輕撫摸了幾下她的肩膀。蘇婕恨不得能把肩膀象蝸牛一樣縮到身體裏。

看來他是真的喜歡我,他做這些動作,好象是情不自禁的。

“這些天來我非常痛苦,坐臥不寧,實在忍不住了,才要找你問個清楚。我知道自己以前表現不好,可是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看到你後,眼裏再沒有別人。能不能給我點時間,給我個機會愛你?”

聽到這裏,蘇婕有點急了,她最怕這種了,更不用說,她一點也不喜歡他,所以她趕緊說:“不能。我不會接受你。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

聽她這麽說,侯衛東反倒象得了解脫,歎了口氣,神情輕鬆起來。

以後他沒有再來找過蘇婕,這讓蘇婕鬆了一口氣。老鄉們在一起時,他倆見了麵彼此都有一點不自在,倒是客氣起來,再不鬥嘴了。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侯衛東不過是蘇婕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就象她在大學認識的很多老鄉或朋友一樣,畢業後各奔前程,不會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跡。可是,造化總會弄人,曆史常常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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