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四堂是指中國近代四位著名研究甲骨文的學者:
郭沫若(字鼎堂)、董作賓(字彥堂)、羅振玉(號雪堂)和王國維(號觀堂)。
著名學者陳子展教授在評價早期的甲骨學家的時候寫下
“甲骨四堂,郭董羅王” 的名句,這一概括已為學界所廣泛接受。
唐蘭曾評價他們的殷墟卜辭研究
“自雪堂導夫先路,觀堂繼以考史,彥堂區其時代,鼎堂發其辭例,固已極一時之盛”。
世界上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博物館都以藏有中國的甲骨文為榮耀。郭沫若有詩雲:
中原文化殷創始,觀此勝於讀古書。一片甲骨驚世界,蕞爾一邑震寰宇。
甲骨文的發現者們
人們普遍認為王懿榮是甲骨文的最早的發現者。
著名的甲骨文收藏者學者加拿大傳教士明義士,在《殷虛卜辭》中談到王懿榮時說,
“今之所稱甲骨卜辭,彼實發現之第一人也”。
王國維
王國維也說,甲骨文
“初出土後,濰縣估人得其數片,以售之福山王文敏(王懿榮諡號)。
文敏秘其事,一時所出,先後皆歸之”。
王懿榮於1899年秋開始收購有字甲骨,但讓人遺憾的是,他未及對這種文字展開深入研究,
即於翌年8月八國聯軍攻占北京時投井殉國。
王襄(1876年-1965年),
字綸閣,天津人。甲骨文最早的研究者之一。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濰縣古董商範壽軒來王襄家,
提到河南湯陰(實是安陽)發現刻有文字的甲骨,孟定生認為可能是古代的簡策,
促範壽軒前往收購。翌年(1899年)秋,範壽軒買了一批甲骨帶到天津,
王襄和孟廣慧各自收購了一些。其餘的甲骨,範壽軒帶到北京,又賣給王懿榮。
接著王襄陸續在北京、天津購買到四、五千片甲骨。1953年任天津文史研究館館長。
將所藏甲骨捐獻給了國家。
著有《簠室殷契類纂》,是最早的一部甲骨文字典,釋字873個,
1929年增訂再版,釋字957個。
另有《簠室殷契徵文》(1925年)、《古文流變臆說》(1964年)。
20世紀80年代以來,天津一些報刊發表文章提出王襄發現說。
劉 鶚
《老殘遊記》的作者劉鶚被認為是第一個確認甲骨文為商代文字並說出根據的人。
王懿榮殉難後,王家為了還債,把他所收藏的大部分甲骨轉讓給了他的好友劉鶚。
1903年,劉鶚從所藏甲骨中精選1058片,石印出版了中國第一部著錄甲骨文的著作《鐵雲藏龜》,
使甲骨文第一次從私家收藏變成了可供學者研究的公開資料,
胡適稱讚這本書為研究甲骨文的“開路先鋒”。
在《鐵雲藏龜》中,劉鶚第一次提出甲骨文是“殷人刀筆文字”的論斷。
他認為“鍾鼎之有象形者,世皆定為商器”,甲骨中象形之字很多,
而且其中的“祖乙”“祖辛”“母庚”等字樣“以天幹為名,實為殷物之確據也”。
甲骨文所屬時代的發現使得甲骨文一躍而成為當時所知的中國最早的文字體係,
這樣的地位一直保持至今。
羅振玉
羅振玉第一次看到甲骨文,是在劉鶚家裏。
他在震驚之下,深切感受到了曆史賦予的重任:
今幸山川效靈,三千年而一泄其秘,且適當我之生,則所以謀流傳而攸遠之者,其我之責也夫。
當時,古董商為了壟斷甲骨,謊稱甲骨出土於河南湯陰、衛輝等地。
羅振玉經多方打聽,終於在1908年從古董商口中探知甲骨實為安陽小屯所出。
1915年春,他親赴安陽,成為來到小屯村實地考察的第一位中國學者。
郭沫若高度評價羅振玉的作為:“這種熱心,這種識見,可以說是從來的考古家所未有。”
安陽行之後,羅振玉確定小屯村就是《史記·項羽本紀》中提到的
“洹水南殷墟上”之“殷墟”,這直接導致了後來殷墟的發掘。
在研究之餘,羅振玉還集甲骨文單字用毛筆寫成楹聯,
成為將甲骨文引入現代書法藝術領域的第一人。
明義士派駐安陽之時,距王懿榮發現'龍骨'上的古文字已過去了十幾年。
京津一帶的好古之士千方百計地搜求,使甲骨的價格從最初的每斤6枚銅錢,躥升至每個字2兩白銀。
古董商謊稱甲骨文是在湯陰等地出土的,以壟斷甲骨的來源,牟取暴利。
多年後,'安陽縣西五裏之小屯(殷墟遺址)'才被鎖定為甲骨出土地。
明義士所在的教會設在彰德府老城以北的鑄鍾街,教會北邊不遠就是洹河,沿河向西走約2.5公裏,就是小屯。
1914年春天,得知小屯出土甲骨消息的明義士,騎上一匹老白馬,打算去碰碰運氣。
1917年,明義士在第一本甲骨文著作《殷墟卜辭》序言裏,
詳細記錄了自己在小童的指引下與甲骨文不期而遇的神奇經曆。
多年後,他還作了一首七言詩《遇殷墟》,曰:
'柳樹出芽騎白馬,白馬走時順洹河。拾破陶器尋先古,小孩引到出古處。'
一來二去,小屯附近的村民和明義士熟絡起來,挖到陶片、骨片會主動找他。
占盡地利,明義士很快就以低廉的價格收購了大量甲骨。
工作之餘,他開始臨摹龜甲獸骨上的文字,翻閱可以解疑的資料,
從這些神奇古文字中尋找中國古代文明的蛛絲馬跡。
可沒過多久,明義士收藏的甲骨居然發出刺鼻臭味,他拿出放大鏡一探究竟。
當地人在鮮牛骨頭上仿刻文字,埋在地下冒充龜甲卜骨。
發現自己上當的明義士又氣又恨,痛下苦功,逐漸掌握了辨別真假的訣竅。
1917年初,明義士應召隨'中國勞工團'赴法國前線服役,1921年春夏之交重回安陽。
1927年,為避北伐戰爭,明義士到北京華北聯合語言學校任教。1928年9月,休假離開中國。
1930年秋,他再次回到安陽,恢複在戰亂中停辦的安陽斌英中學。
十餘年間,明義士在安陽收集的甲骨自稱有5萬片之多,成為最大的甲骨收藏家。
1932年秋,明義士應邀到齊魯大學任教。齊魯大學是英、美、加三國基督教會創辦的教會大學,
遺址就是如今的山東大學西校區。
1932年,明義士被齊魯大學聘為國學研究所考古學教授。
他把自己在河南收藏的甲骨分裝在幾輛馬車中全部運到濟南,並在校園裏自辦了一個小型博物館。
明義士一家五口居住的花園洋房,就在南新街56號,與老舍在濟南的四合院相鄰。
明義士與老舍既是同事,又是鄰居。
在明義士書房的書架上,除銘器、古籍、外文洋裝書外,
還在顯眼位置擺放著一本老舍親筆題贈的長篇小說《離婚》。
明義士平時寡言少語,他的夫人安妮(Mrs.Annie Menzies)性格卻很開朗,
常操著一口河南話,與前來造訪的學生開開玩笑。
齊魯大學是加拿大長老會參與並合辦的教會大學,明義士也仍是傳教士,
但他從不向他的學生傳教,
除授課答疑外,便潛心於甲骨文的研究,
因終日與甲骨為伴過於癡迷,也因此得了個'老骨頭'的綽號。
他攻克了一個個甲骨文研究的難題,先後完成了《甲骨研究》、
《考古學通論》講義的寫作,並發表了《商代文化》、
《表校新舊版〈殷墟書契前編〉並記所得之新材料》、《中國商代之卜骨》、
《柏根氏舊藏之甲骨文字》等一係列研究甲骨文的論文,可謂啃下了'硬骨頭',
齊魯大學也躋身為甲骨學研究的重鎮之一。
1936年6月他計劃中的一次回國(加拿大)休假,卻成為他與齊魯大學、與中國的永別。
日本侵華後,中國戰火紛飛,明義士隻好到加拿大安大略皇家博物館遠東部工作,繼續他的研究。
1942年,他在多倫多大學完成博士論文《商戈》,獲得考古學博士學位。
1948年9月,在明義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部分藏品共6箱,
由尚在中國的教會人士從天津運抵多倫多。此時,靠退休金維持生活的明義士夫婦,
仍舊節衣縮食地堅持研究,從未想過要出賣手頭的藏品。
他收藏甲骨有一個原則,即僅供個人收藏和研究,絕不轉手買賣。
1957年,明義士因心髒病辭世,遠在中國的甲骨夢終究未能得圓。
1961年,明義士夫人和兒子明明德將1948年運抵的4700件有文字的甲骨、
2812件沒有發表過的甲骨文拓片,悉數捐贈給皇家安大略博物館。
記載中國商代曆史檔案的珍貴甲骨,故土難歸,令人歎息,
但留存於中國大地上的另外3萬餘片甲骨則是明義士的無私饋贈。
1999年6月,明義士的兒子明明德來到濟南,
將父親生前收集的3箱有關中國考古學的研究資料和圖書捐贈給山東大學,
為這些浸潤明義士心血的金石拓片、照片、書籍、信件、日記、手稿等找到最佳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