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詩言誌,詞緣情,腑胸臆,心至深。
常人 至真至情 釋以心語 詩情畫意 詞文心聲。
走近毛澤東 就要走進毛澤東的心裏
毛詩詞 便是這唯一的蹊徑。
這是 餘下以為 真正 讀懂 認識 理解 領悟 毛澤東的鑰匙。
毛澤東 活到老 學到死 他討厭幾個偉大 自謂最稱職:老師
餘以為 他更貼切:學生 學子 學者
毛澤東 在其越逾一個花甲的革命生涯中 留下了華美的詞章
或曰
在其 七十餘年的 詩詞學海中 留下了革命的業績。
《虞美人·枕上》和《賀新郎·別友》是毛澤東 現知最早的兩闕辭
老人 筆耕不輟 幾易其稿 也可以說 這兩首詞 寫了幾十年
留下了老者的 斑斑足跡和心跡
。。。。。。
毛澤東 《虞美人 · 枕上》 1921年
寫下的一首《菩薩蠻》:
“蘭閨寂寞翻身早,醒來觸動離愁了……”
而另寫一首《蝶戀花》“我失驕楊君失柳”回贈故人?
詩人毛澤東的內心世界,
當時大概沒有人去仔細揣摩,也無從揣摩。
但隱約之間看得到的,毛氏似有兩層深意。
一是對李淑一和她的丈夫的懷念和尊敬:“大作讀畢,感慨係之”;
卻幾乎是所有的讀者和注家(尤其是權威的注家)都忽略了。
那麽開慧所述那首 有什麽 “不好” 呢?
毛澤東作為詩人,自言 “偏於豪放,不廢婉約”。
他不僅喜歡李白,喜歡蘇軾、陸遊、稼軒諸家,
也愛讀李賀,李商隱,李清照……
好事者每稱主席喜歡“三李”,真是將一位博覽群書的詩人簡單化了。
即使所謂“三李”,長吉與李商隱和李白的詩風,也是迥然不同。
其實,感情豐富的詩人毛澤東對詩歌愛好的廣博,是遠遠超過權威注家們的想象的。
他不僅對柳永“楊柳岸,曉風殘月”這樣的佳句擊節稱好,
甚至在一九五七年聽到一首題為《吻》的新詩受到非議時,還以慣有的幽默去打抱不平,
說:《詩經》的第一篇是不是《吻》?
據此似可斷定,他說“開慧所述那首不好”,絕不是因為這首詞涉及了
他和開慧的個人感情,而不願書贈李淑一,或由此而公諸於眾。
《湖南廣播電視報》才將這首詞透露出來。當時該報發表的原文是:
堆來枕上愁何狀, 江海翻波浪。 夜長天色總難明, 無奈披衣起坐薄寒中;
曉來百念皆灰燼, 倦極身無恁。 一鉤殘月向西流, 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曉來百念都灰燼, 剩有離人影。 一鉤殘月向西流, 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兩稿相較,除了下闋的“剩有離人影”一句的修改外,其它如“無奈披衣”與“寂寞披衣”;
“皆”與“都”兩處的改動,並無太大差別。重要的倒是確定了
此詞的寫作時間為“一九二一年”。後來正式編入《毛澤東詩詞集》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的,就是此稿。我們研讀此詞,
當然應以正式發表的文本為準。
至於幾處改動的“編校”和確定寫作年份的過程,倒可略而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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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 賀新郎 詞 (1923年)
幾個稿本 的識辨
1973年,剛剛大病一場的毛澤東,已經整整八十歲了。
這年夏天,他寫了平生最後一首詩。
這年冬天,他讓身邊的工作人員把自己一生的全部詩詞作品,抄寫了一遍。
抄完後,他一一核對,對其中的一些詞句作些修改。
然後讓工作人員又抄寫一遍,抄清後,又再次核對。
老人暮年 未著意他的 哲學論理,戰略鴻篇,軍事文章,治國要術,等等,
卻似乎很想留下,且 隻留下 一套完整的詩詞定稿,
由此可以窺見這些詩篇在他心中的分量。
這數量並不高產的七十來首詩詞,正是毛澤東播撒在其一生坎坷心路上的靈草奇葩。
作為詩人,毛澤東是政治家詩人。
作為政治家,毛澤東是詩人政治家。
作為詩人,毛澤東是自信的。
四十來歲的毛澤東不但證明延安有精神 有信仰 有主義, 而且頗為自信自負地
指著自己 對一個來訪的 美國記者(斯諾) 說:
“誰說我們這裏沒有創造性的詩人?這裏就有。”
愛情之歌
1918年,二十五歲的毛澤東第一次到北京時,
在恩師 楊昌濟那裏 結識了 老師的女兒楊開慧 並 萌發了愛情。
毛澤東和楊開慧,都是在五四思想解放大潮中成長起來的知識青年,
又都富有個性和遠大的追求。楊開慧後來回憶:她雖然愛毛澤東,
“但 絕不表示”,“我們彼此都有一個驕傲脾氣,那時我惟恐 他看見我的心。”
毛澤東和楊開慧,時常被深沉而含蓄的愛情表達方式所困擾。
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
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寒星。
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
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這首《虞美人·枕上》,是毛澤東在1920年冬天(農曆, 實為公曆1921年初?)
一次短暫別離時寫給楊開慧的。
這大約是毛澤東詩詞中惟一的一首純粹寫愛情的作品。
1920年冬天,楊開慧來到湖南第一師範附小的教師宿舍,和毛澤東結了婚。
一年後,毛澤東辭去了教職,把家搬到了長沙小吳門外的清水塘。
這時的毛澤東,已經成為行蹤不定的職業革命家。 1923年12月底,
毛澤東又要離開長沙,三年的夫妻生活離多聚少。
於是,一首《賀新郎·別友》就從心底裏湧了出來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虛語。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
今宵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恁割斷愁思恨縷。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台風掃寰宇。重比翼,和雲翥。
《賀新郎·別友》是毛澤東為數不多的愛情詞之一,作者曾作過多次修改,但在生前沒有發表過。
從現已公開發表的作者手稿看,共有六件,從內容上可分為三個稿本,
這三個稿本分別寫於不同時期,內容也各有差異。
第一個稿本發表於1978年9月9日《人民日報》。這是該詞首次公開發表,
未寫詞牌名和詞題。豎寫,有標點符號。全文如下: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書語。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台風掃環宇。重比翼,和雲翥。
〔詞稿 手跡一 · 無詞牌 1950年代書, 現認為 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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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稿本發表於1992年12月《中國風》雜誌創刊號。
標有詞牌名"賀新涼",未標詞題。橫寫,有標點符號。
"賀新涼"是"賀新郎"的別名。全文如下: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慘然無緒。睸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書語。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曾不記:倚樓處?
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我自精禽填恨海,願君為翠鳥巢珠樹。重感慨,淚如雨!
〔詞稿 手跡二 · 賀新涼 贈丁玲 1937年書 延安, 非初稿 但 為現知最早稿本〕
最先發表“手跡二”的《中國風》1992年創刊號有編者按說:
這是毛澤東1937年在延安書贈丁玲的。
丁玲在《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前前後後》一文中回憶說:
“他同我談話,有幾次都是一邊談、一邊用毛筆隨手抄幾首他自己作的詞或者他喜歡的詞,
有的隨抄隨丟,有幾首卻給了我,至今還在我這裏。”
這些手跡看來隻是為輔助談話隨意抄寫,並不是特意書贈,但丁玲也很珍視,
後因戰爭環境保存不易,乃於1939年托人帶至重慶請胡風保管。
建國後起先因為彼此工作繁忙,後來又因雙方命途多舛,長期未能交還丁玲,
然而這一批珍貴的手跡,曆劫多年,竟然未遭損失,直至1980年,終於物歸原主。
其經過在胡風夫人梅誌《四十一年論滄桑》一文中有詳盡的敘述。
這個稿本同手稿一相比,有四處異文:
"慘然無緒";"睸 角";"曾不記:倚樓處";
"我自精禽填恨海,願君為萃鳥巢珠樹。重感慨,淚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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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稿本發表於1997年6月線裝書局出版的《毛澤東詩詞手跡》,
題為"賀新郎·別友",並標明寫作時間為"一九二三年"。豎寫,有標點符號。全文如下: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滿懷酸楚。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詩句。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重感慨,淚如雨。
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我自欲為江海客,再不為昵昵兒女語。山欲墮,雲橫翥。
〔詞稿 手跡三 · 別友 一九二三年 1960年代書, 現知為末稿 定稿〕
又成: “眼角”, “重感慨,淚如雨。”
將末四句換成 “我自欲為江海客,再不為昵昵兒女語。山欲墮,雲橫翥。”
因此這三稿中,
“手跡二” (賀新涼 丁玲處 1937年 延安)最早,
“手跡一”(無詞牌 1950年代)算是第二稿,
“手跡三” (別友 一九二三年 1960年代)才是 最後一稿。
毛澤東此詞,三易其稿,若就文采而言,都是上乘之作。
修改的目的固然是千錘百煉,精益求精,但毛詩終是革命家本色,
不似郊寒島瘦,徒事雕琢,主要乃在於如何準確表達當時的真情實感。
修改重點在末四句,對於《賀新郎》詞牌,末四句實是全篇之“眼”,
往往是警句所在。字句既少,斟酌宜多。
經過反複修改的第三稿,自應是毛氏本人更滿意的。
1978年首次公開發表此詞時,采用了50年代的手稿(v.2),那是由於當時尚未發現其它手跡。
注 釋:
〔東門〕指長沙城東的小吳門。
〔橫塘〕指長沙小吳門外的清水塘,因塘東西長,南北窄,作者特稱橫塘。
並暗用橫塘之典,借指婦女居住的地方。唐·崔顥《長於曲》:“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
當年 清水塘附近有火車站, 故而 有詞中: 汽笛一聲腸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