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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接見程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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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廬山會議,沒有像希望的那樣開成一個“團結的大會”,毛澤東和 林彪的矛盾開始公開化。
作為東道主,江西省委第一書記程世清的壓力非常大。廬山會議最後一天晚上 ,程世清來到毛澤東住處,向主席匯報了有關疑問,特別是他對葉群的一些疑惑: 葉群常以為林立果找對象的名義,派人在各大軍區亂竄,實則是與各大軍區拉攏關 係。程世清特別向毛澤東講到林立衡在1969年同遊井岡山時告訴他,林彪家裏 有三派——林立衡說自己屬於中間派,林立果和葉群是右派,林彪是左派。最後, 程世清建議毛澤東留下,到南昌住幾天,再和林彪談談。毛澤東聽後對他說:“林 彪啊,還是要保的。”並同意在南昌住下來,找機會和林彪再談談。
程世清當晚立即就去了林彪下榻的304別墅。想不到在304別墅先遇見葉 群,她正在手忙腳亂指揮著工作人員清理東西。林彪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臥室裏,看 見程世清進來,點點頭。程世清焦急又耿直地對林彪說:“林副主席,廬山問題沒 有完,搞不好會涉及黨內一大批人。主席同意在南昌休息休息,江西已經將主席和 您住的地方都搞好了,是不是在南昌休息兩天,和主席談一談?”林彪點頭表示同 意。程世清立刻把這個情況連夜匯報給了毛澤東,毛澤東說:“那好。”
可是翌日(9月7日)一清早,秘書就火急報告,林副主席馬上下山,要回北 京。程世清帶著夫人劉秋萍趕緊前去,一見到林彪,就問道:“林副主席,什麽事 情急著回北京,昨晚不是講好到南昌去休息休息嗎?”葉群聽到說話聲,從隔壁的 房間走進來,把門一摔,說:“林副主席要馬上走,不能在南昌停留。”程世清啞 口無言,隻好再次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說:“變化這麽快?”
上午8點30分,林彪離開廬山。林彪從防彈車中探出頭來,頻頻向人們揮手 致意,濃眉肅目,臉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後來,程世清一直為當初沒有留住林彪 感到惋惜,他對采訪他的人說:“如果那天林彪留下來就好了!”
◇ 九一三事件前對毛澤東一語驚天:“林彪可能要逃跑”
程世清和林彪蜜月關係的結束始於九一三事件前夕。
1971年8月30日晚9時許,毛澤東南巡從長沙到達南昌,駐八二八招待所。南昌八二八招待所在向塘機場附近,原是空24師師部,後仿照武漢東湖和杭州劉莊的“行宮”而建,環境和設施很好。9月1日晚餐時,汪東興對陪餐的程世清等人說:這兩天,主席休息得很好,這裏的條件不錯,主席要在這裏多住幾天,你們多弄點野兔和斑鳩。程世清等人聽了很高興,隨即作了相應安排。
毛澤東這次南巡,意在為最終解決廬山會議問題(實質是林彪問題),繼續做各地黨政軍主要負責人的思想教育工作。當時毛澤東把南昌作為這次巡視途中的一個節點,召許世友(南京)、韓先楚(福州)趕到南昌,對許、韓、程一起進行談話教育。
當天(8月30日)在車上,毛澤東就找程世清等人談了話。會談直指廬山會議問題,點名批評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暗示根子在林彪,並以黨內曆次路線鬥爭的經驗教訓,引導與會人員,進一步提高認識,講清各自的問題,跟林彪劃清界線。在與程世清談話時,毛澤東問他:“去年的廬山會議,吳法憲向華東空軍係統的王維國、陳勵耘、韋祖珍這幾個人打了招呼,有沒有你程世清呀?”程世清趕忙對毛主席說:“我有錯誤,吳法憲對我有影響。主要的錯誤是我的思想沒有改造好。”毛澤東並未繼續深問,接著就把話頭轉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毛澤東的談話極大地觸動了程世清,當晚他徹夜難眠,聯係種種情況,反複思考,決心講清自己的問題,並突發奇想,冒出了“林彪可能要逃跑”的想法。他決定冒死向毛主席報告。第二天下午,程世清先麵見了汪東興,說:“我有些很重要的問題,要親自報告主席,但怕主席沒有時間,是否先同你談談,而由你轉告主席。”接著便對汪東興談了他自己的問題和對林彪問題的看法,提出林彪可能要逃跑,並請汪東興代為向主席報告。汪東興聽後說:“你說的這些,應當親自去向主席講,我不替你轉達。我剛從主席那裏來,他還沒有休息,你現在就可以去。”
隨後,程世清即到毛澤東處,向毛澤東講了以下內容:
一、在廬山會議期間,吳法憲電話叫我到他住處,要我跟他去見了葉群,談了華東組討論的情況。我覺得葉群對黃、吳、李、邱四員“大將”搞得很緊,好像抓住了他們什麽把柄。因此,要解決四員“大將”的問題,還得從葉群著手。
二、1970年,林彪曾派專機將一輛蘇製水陸兩用坦克運到南昌,要我們仿製一輛,說是為林彪、葉群到北戴河遊泳所用。製成後,又來專機把原車和仿製車都接走了。
三、1971年7月,周宇馳親自駕駛法製雲雀直升飛機到南昌。當時,我們省委正在梅嶺開會,周要見我,由空8軍(駐南昌)副政委李登雲帶他到梅嶺,我在午睡前和李登雲一起見了他,隻是相互寒暄了一番,約半小時,他就走了。後來聽李登雲講,周駕機離開南昌後,到了廬山和井岡山,再飛往廣東。我覺得周宇馳獨自駕機到處飛,很不正常,不知要幹什麽。
四、林豆豆曾兩次來南昌采訪,到過我家裏,她跟我愛人交談時,流露過對葉群的不滿,並說她家裏的情況很複雜,請程世清政委不要涉及她家的事,弄不好會殺頭的。林豆豆為什麽把她家裏的事情看得這麽嚴重,難以理解。
最後程世清對毛澤東說:我懷疑林彪可能要逃跑,可能從北戴河坐水陸兩用坦克往南朝鮮跑,也可能坐飛機往香港跑。
程世清講完後,毛澤東說:“程世清呀,你說的這些隻能跟總理講,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講。”
程世清在回憶錄中(秦城監獄中所寫)記述了他匯報完後的心情:“當時我覺得壓在我心裏將近一年之久的大石頭,終於掉下來了,我感到非常的輕鬆和快活。1971年8月31日夜晚,我喝了三大兩貴州茅台,真是心喜酒也甜。當夜我睡得非常好。一個共產黨員總算是盡到了自己應盡的責任。”
聽了程世清的匯報後,9月1日毛澤東因病休息了一天,9月2日再次接見了許世友、韓先楚、程世清等人。9月3日吃過中飯,大家剛躺下午睡,突然傳來命令,主席現在就要走,立刻啟動警衛和護路等工作。不一會兒,毛澤東在汪東興和程世清的陪同下,從一號樓的內室來到門廳,招招手,登車而去。
過去,毛澤東在南昌的行止,都是有規律的,保障工作依預案進行,這次卻很反常,突然決定離開南昌,經杭、滬返京。這是為什麽?從邏輯上判斷,應當是9月2日毛澤東聽了程世清的匯報,對林彪和四員“大將”的問題及動向,作出了新的判斷和決策,必須緊急返京,搶得先機,從容應對。程世清在關鍵時刻,一語驚天,懷疑林彪可能要逃跑,為毛主席和黨中央及時、果斷地解決林彪問題,是有重要作用的。平心而論,茲人茲事,曆史應當書寫一筆,以示公正。
此事還有一些後續情況:
1971年11月,周總理在一次為查清洪都機械廠生產的70多架強五飛機疏散問題,打電話給文道宏(江西省委副書記、省軍區副政委)說:“這個事情搞清楚了,沒有問題,就好了。此事是韓先楚同誌(時為福州軍區司令員,江西省當時歸福州軍區管轄)向我提出來的,我不得不親自過問,望你們理解,不要有什麽壓力。這次解決林彪問題,你們是起了作用的。你把我的電話轉告程世清同誌(總理的電話原本是打給程世清的,因程下鄉,經總理同意由文接聽)。”總理說的“起了作用”,無疑是指程世清9月2日在南昌向毛澤東的匯報。
1972年3—4月,中央為解決江西問題(主要是程世清問題)舉行的有7位政治局委員參加的會議上,程世清在檢討自己的問題時,講了當時在南昌向毛澤東提出林彪可能逃跑的懷疑,並說汪主任知道此事,他可以作證。汪東興當即插話說:“這個事是這樣的,你當時是把這些問題對我講了,我可以作證,但你要我替你向主席轉達,我說我不轉達,你應當直接向主席講,你是不是跟主席講了呢?我不知道,這個我不能作證。”程世清接著說:我講了,當時離開你以後,我就到主席那裏講了。對於程世清講的這些情況,在場的十幾位中央領導及有關人員,都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就連張春橋也沒有吭聲。
曾任中央JW團副團長的張耀祠在《張耀祠回憶毛澤東》一書中,也證實了程世清向毛澤東匯報一事。
◇ 鋃鐺入獄10年,臨終身份證件皆無
有關1971年九一三事件以後幾天的情況,程世清在其回憶錄有如下的說法:
9月19日晚上10時許,總理來電話(保密機)通知我說,林彪已叛逃摔死在蒙古。並說,你上次在南昌向主席報告的事,主席曾要你親自報告我,對別人都不能說是嗎?我對總理說,我準備在這個月底到北京單獨向您報告,總理說:“事情現在已明了,主席要我打電話感謝你。”聽到總理的電話後,我的心情完全平靜下來,並且感到了一種從未有的高興。
此後數日,奉毛澤東命,許世友要程世清到南京,拿一份絕密文件,送到福州韓先楚處,又從福州乘坐“有生以來第一次享受的高級專列,頂著星光返回南昌”。然而,程世清後來回憶道:“事情也不知為什麽那麽巧,回到南昌,我剛進家門不久,汪東興就打來電話對我說:要我到鷹潭一個倉庫去,動員周赤萍(時任福州軍區政委)到北京去。我問他,這是誰的意見呢?他支吾了一大陣子,才說是總理的意見。我對他說:軍區那麽多的人,我憑什麽本領,能把那個大政委送到北京呢?我幹脆回答說,另選高明吧。汪又接著說,主席在南昌同我的講話他沒有作筆記,讓我追補回憶,把主席的講話整理出來,交給他。我當時回答,我那時根本就沒有作筆記,現在更無法追憶整理。我堅決拒絕了他的要求。我曾想:你那個專管的大主任,怎麽想得出要我來辦這無法做到的事情呢?真不知為了什麽‘打算’。”
九一三事件發生後,程世清繼續做他的省委書記。半年後的1972年4月27日,中央下發中發[1972]17號文件,給了程世清這樣一個定性:“程世清同誌就上了賊船,並且製造謠言。篡改黨的曆史,積極吹捧林賊,散布謠言。”這時的程世清仍然被稱為“同誌”,省委書記的職務也沒有撤掉。直到當年6月28日,程世清才被隔離審查。個中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1982年1月,坐牢3年多的程世清收到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檢察院向其宣讀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檢察院(82)軍檢免字第7號《免予起訴決定書》。該《決定書》宣布:“被告人程世清,男,現年六十四歲,河南省新縣人,漢族,小學文化,一九二九年七月入伍,一九三五年三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原任江西省委第一書記、中國人民解放軍福州軍區副政委兼江西省軍區第一政委。因與林彪反革命集團案有牽連,於一九七二年六月二十八日隔離審查,一九七八年十月二十三日逮捕,現在押。被告人程世清一案,經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保衛部偵查終結,於一九八二年一月七日移送本院,提請免予起訴……”
有意思的是,程世清因為被稱為林彪集團在江西的代理人而備受指責,甚至鋃鐺入獄,而在這份《免予起訴決定書》中卻根本沒有提到程世清參與了“林彪反黨集團”的“篡黨奪權陰謀”,也就是說,沒有這樣的事實存在,因此程世清不能夠算做是林彪的死黨。更有意思的是,80年代中期,有關部門曾對受九一三事件牽連的人和事進行過一次“清理”,程世清不在“落實政策”之列。比起曾被算做是林彪死黨的其他人來說,程世清以後的境遇要差很多,1988年中央軍委特授“紅旗勳章”時,林彪係很多人都在其列,但沒有程世清。
程世清與“四人幫”關係並不好,也看不起他們。有3件事可以說明。其一,據著名傳記作家吳東峰2002年10月20日在福州對程世清本人的采訪:在廬山會議期間,陳雲發言論及生產。王洪文聽了很不滿意,批評道:“老右派要翻案。”程世清當時非常生氣,斥責王洪文說:“新兵蛋子懂個屁!”其二,林彪線上的另一紅人——空5軍政治委員、浙江省委書記陳勵耘後來回憶,1970年“廬山會議”初期,林彪集團策動了對張春橋的批判。以後毛澤東發表了《我的一點意見》,華東大組再開討論會的時候,原來積極發言批判張春橋的空5軍政委陳勵耘隻好檢討。那次華東大組會議江青也參加了。陳勵耘還沒講完,張春橋指著陳勵耘的鼻子說:“你整我,我根本不在乎!”江青也插話:“你不聽主席的話,就聽陳伯達的!”此時參加會議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吭氣,程世清卻站了出來打抱不平:“這個會議是黨的會議。黨員有意見,應該在黨的會議上講。如果有話不能在黨的會議上講,不讓他在黨的會議上把話講完,以後誰還敢在黨的會議上講話?應該讓人家把話講完。”程世清這一番話算是把江青、張春橋得罪到家了。其三,在秦城監獄期間,程世清與姚文元、劉豐、王秉璋同居秦城監獄一室。程世清曾對傳記作家吳東峰說:“(姚文元)隻知道看書,有時也下下棋,但什麽話也不說。他是個書生,不是搞政治的人,主要是聽了康生、江青的話。”
1982年3月21日經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批準,程世清退出現役,每月發200元生活費,政治、醫療按師級幹部待遇轉地方安置,11月6日受到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的處分。
轉業後的程世清居住在福州北大路某院內,其院名“半野軒”,為國民黨福建省政府主席朱紹良故宅,程世清居一角,取名“野半廬”。晚年的程世清有兩大愛好,一是潛心學畫,他作畫時喜歡以白布代紙,經常畫些奇鬆怪石、飛禽走獸等等,據看過的人說畫得很不錯;二是特別喜歡喝酒,60歲每日1斤,70 歲每日半斤,80歲每日仍3兩,而且喝的都是竹葉青等烈酒。
程世清雖然早就退出了政治舞台,但是無論他在福建還是在江西期間,地方官員都對他非常敬重。1992年2月,時任福建省委書記的賈慶林來到“野半廬”探望;作為曾於1969—1971年下放到一機部江西奉新“五七幹校”勞動的賈慶林,對當時主政江西時的程世清記憶猶新。他和程世清憶及當年時說:“聽將軍作報告,手不拿稿,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滔滔不絕數小時,誰能信您隻讀過一年私塾?”1996年3月,時任福建省委副書記的習近平來到“野半廬”探望。2003年10月,江西省南昌市委書記餘興榮、南昌市市長李豆羅來到程世清在南昌的住所看望。
2008年4月29日下午16時49分,因病醫治無效,程世清在南昌逝世,終年90歲。
由於當年程世清不願回江西安置,一直留在福州,由當地部隊代管,身份問題一直掛著難以解決,臨終前沒有居民身份證,也沒有軍官證和離退休等證件。
程世清逝世後,在家屬的努力下,總政幹部部承認程世清享受地、師級待遇,並同意由屬管單位在江西和福建兩省的有關報紙上刊登訃告。9月初,經主管單位同意的家屬刊登的訃告文字內容如下:“中國人民解放軍七三八八一部隊訃告:程世清,1918年7月出生,1929年7月參加紅軍,1935年3月入黨的中共黨員,2008年4月29日病逝於南昌,享年90歲。”落款為“劉秋萍(程世清夫人)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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