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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後的感悟
四十年後,在我們當年離開北京的同一天,這些一起下鄉的同學又重新相聚在一起。就是因為這次聚會,很多人幾夜難眠。四十年了,記憶曾被陳封,但一經開啟,依舊清新。看著那一張張刻有歲月痕跡、熟悉但已經不再年輕的臉,聽著那一席席發自肺腑的感人話語,時光仿佛倒轉,記憶之門又一次被打開,那一幕幕情景像電影畫麵一樣閃回:
有次去密山縣城演出,幾個要的好朋友一起利用中間休息時間去照相館照了照片,準備寄給在北京的家人。這是到東北後我們照的第一張照片。回場後就照相一事被批評為小資產階級情調、無組織紀律觀念。
一天下工回來的路上,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的音樂。於是順著這聲音,幾個知識青年追蹤了去,就是想聽聽這曾經非常熟悉和喜愛的音樂,因為生活太缺少色彩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情節,事後被政工幹部渲染成偷聽黃色音樂。
一位好友在回北京探親時,將《馬賽曲》的歌篇寄回了留在農場的好友,信被幹部扣下,這位同學被扣以莫須有的罪名。從此她再也沒敢回到東北。
我們中的兩個好友伊和央都曾被感染出血熱,這是當地一種死亡率非常高的傳染性疾病。她們倆人一度曾麵臨死亡的威脅。終於,他們堅強地挺了過來,最終康複了。這期間有多少人牽掛著他們,又有多少人伸出了關愛的手。
一次到場部巡回演出時,負責接待我們的是場部幹事孫聯華,一個樸實、健談的天津知青。就在不久後,傳來他在撲滅山火中犧牲的消息。為了保護國家財產,孫聯華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北大荒經常傳來荒火肆虐的消息,而當時缺少對青年在荒火中如何保護自己生命的教育,因此常有知識青年在撲滅荒火中犧牲生命的消息傳來。
記不清是哪年了,我們一行人探親結束離開北京時,那些已經離開農場回到北京的同學為我們送行。列車已經鳴響了啟動的汽笛,送行的朋友們還在緊握著我們伸向車窗外的雙手,告別並叮嚀著。列車緩緩啟動了,送行的人揮動著手臂,跟隨著列車緩慢前行,隨著列車速度的加快,他們的腳步也逐漸加快,從走步最後變為跑步,直到列車越開越遠,最終消失在視野範圍之外。
……
記起當年在北大荒時我們常唱的一首歌,“我們年輕時就分了手,到全國各地方。但我們仍然像從前,忠實於友情。”永遠忘不了我的那些曾經在北大荒同甘苦共患難的朋友們。他們在當時的困境中,和現在的崗位上始終是那樣正直向上,那樣勤奮努力,他們用自己的才華和不懈追求創造了和正在創造著生活的精彩紛呈。他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能與他們相識並共同走過那段人生旅途,成為我經曆中的一種財富。
如今,40年過去了。回憶那段經曆,我曾多次問自己,那段印記著我們成長曆程的生活留給我們更多的是寶貴的精神財富,還是痛苦的記憶?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將會如何重新選擇?對那段生活是否真正“無悔”?對這些問題,我反複思考,始終不能找到明確的答案,我不知應該怎樣評價那段曆史。也許,很多問題的提出,是不能離開特定的時代背景的,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價值觀,而且那個年代也沒也有賦予我們選擇的權利。往往是心態決定了對生活狀態的感受。生存環境的狀態是由兩個方麵決定的:物質上的和精神上的。物質上的貧匱,但精神上的富足也能使人感到心情上的愉悅。當然我們在興凱湖的日子還遠不能說在精神上是富足的。幸福,其實就是一種感覺,一種知足的感覺;也是一種心態,是一種感恩的心態。不同生活境況下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過去的事情,不管發生時是苦是樂,回憶起來,總是能牽動人的情感,總是那樣令人回味和感傷。
無論如何,畢竟,經曆是一種財富。經過那段生活的磨礪,鑄造了我們的剛毅,練就了我們的自強不息,讓我們能夠從容麵對以後生活中的八麵來風。那段經曆,影響了我們以後的生活。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時代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遙遠了。
多少次,在回國探親的歸途中,當飛機飛越西伯利亞進入我們祖國的領空時,我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迫不急待地打開玄窗,按照記憶中興凱湖在中國版圖上的位置,去尋找那我們曾經流下辛勤汗水和青春歲月的地方。
(圖片選自網絡)
(全文完)
閑閑這樣認真地讀我的文章,你真誠的話語,很使我感動。下鄉,在那個年代是很多人經曆過的,當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想起來,雖然耽誤了我們的青春歲月,但畢竟也對我們的成長有一些正麵影響。謝謝你來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