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蘇揚

在北美漂泊,有時心理很累,夢裏不知身是客,總把他鄉當故鄉.。想找個地方說說話,在煩悶的工作之餘,詩情畫意,陶冶情操。也許人到中年,有了經曆和閱曆.萬事看的很淡了,也許自己活的很精彩,也許自己活的很平庸,但大體上我都無法有了很大的改變了,活的自由些沒有野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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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立秋時 灑淚悼故友 (上)

(2017-08-09 18:27:16) 下一個

       和自己曾經在崇明這塊鹽堿地上一起苦苦掙紮過的農友吳勤峰也是在這樣暑去涼來的立秋時刻驟然離世的,雖然已經整整三年了,但我還是隔三差五有事沒事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神神叨叨的向親朋好友提起他中年早逝的悲慟之事。
        峰哥比我大兩個月,都是上海市建設中學七四屆的初中畢業生,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清明節這天,我們一同被分配在崇明躍進農場的十一連隊。那段日子裏,我於大田裏臉朝黃土背朝天,他倒是在食堂裏養的白白胖胖的。
       峰哥沒少照顧我,經常把食堂裏好吃的偷偷帶回寢室給我享用。(十七八歲的我正值發育長身體之際,飯量特別大,曾記得有一次晚飯吃了四兩的糖醋排骨以及半斤米飯,緊接著夜宵又是一兩一個的麵包一口氣連吃十個,肚子漲得非常難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哼叫。)那時好象為了填飽自己的五髒廟的我也顧不上什麽麵子不麵子了,一般到連隊的食堂買飯菜,都要趁人稀少峰哥當班時才去,他總是把我喜歡吃的紅燒肉放在搪瓷碗底下,上麵用白飯蓋住,米飯上麵僅是幾顆青菜葉子。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知青的回城風驟然吹起,我和峰哥聞風而動,三天兩頭寫信威脅自己的父親,說是他們再不提前退休,就會鬧出人命了,父親們慌了神,在我們的軟硬兼施下,也隔三差五的跑到廠黨委辦公室,頻頻向領導們施加壓力,尋找各種理由提出退休的申請,最後終於使得我們如願以償了。
       一九七九年春節前夕,我們從農場先後頂替回了上海,在各自父親的工廠裏的生產第一線工作。我父親是上海鋁材廠的壓軋車間的“早、中、夜”三班倒的普通工人,他所在的班組人稱是全廠聞名的勞改班組,不但勞動強度高,而且又極其危險。我上班沒有幾天,就有“剛出狼窩,又進虎穴”的感覺。因為我周圍的同事十個人中有六個人的手指在鋁板的壓延過程中不慎被無情的軋棍吃掉了,曾經親眼目睹有個比費翔還要帥的老哥甚至被貪婪的老化機器吞噬自己整個一條右胳膊,他那長得像趙雅芝一樣漂亮的女友也隻是到楊浦區中心醫院瞥了他一眼,隨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峰哥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他是中國紡織機機械廠三班倒的翻砂工,盡管他屁顛顛的賣力工作,重活髒活搶著幹,但工作那麽多年以來,名字從來都沒有在富麗堂皇的車間的積極分子,廠部的勞動模範的“光榮榜”上金光燦燦的出現過一次,他父親在他進廠之前意味深長的關照過他:“在他們單位裏頂替進來的是被看不起的最底層,領導利用可以,重用則不會,因為上麵有共產黨員、複員退伍軍人、要求上進的積極分子以及技校畢業佼佼者層層的壓著,要想出人頭地混出個人模狗樣等於搬著梯子登天——門都沒有。”
      於是不滿足於生活現狀的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和廝殺,我利用業餘時間惡補文理科的高中課程,在奪得高中文理兩科的畢業文憑以後終於在三年以後考進了上海財經學院,大學四年又返回原來的工廠擔任財務工作。工作沒幾年又考上了助理會計師。
        一般人來講,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溝溝坎坎,總算做在了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會喘口氣,休整一下,順便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辦了,娶個嬌妻,生個胖小子,繼往開來,把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可是我並沒有這樣做,卻反其道而行之。 也許是受遺傳影響,感覺自己的血脈裏時常有一不安穩的騷動。
        峰哥比我拚搏的更厲害,由於他天生對餐飲業有著特殊的敏感,廚房裏的“十八般武藝”——烤、燒、煮、炒、煎等功能樣樣精通,在考得國家級和市級的“一級廚師”證書以後,於一九八六年毅然決然的打破自己國營企業的“鐵飯碗”辭職到商海裏撤網捕魚捉蝦,他曾經在上海的繁華酒家、遠洋賓館和金鼎酒家擔任主廚,又曾經轉戰南北有時候會在蘇州的黨校承包食堂,有時也會多種經營,開自己的照相館和搞房地產,風裏來雨裏去,吃盡艱辛卻取得了令人羨慕的成功……
       在上海的時候,我依舊厚臉皮的去到他管理的酒店和餐館打秋風,白吃以後還要白拿,當然對於他眼花繚亂魔術般的嫻熟廚藝我自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朋友和客人都讚揚我的烹飪技術不錯,菜炒的“色香味”俱全,誇我生來就是廚師的料。我呢,唯有暗暗苦笑,這也許是曆史的誤會吧,因為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過遠渡重洋跑到加拿大的蒙特利爾來不亦樂乎的做夥夫,而且一幹就是數十年,其實峰哥倒真正是名副其實的大廚啊。)
       後來我邁出了人生最重大的一步,飄洋過海來到了蒙特利爾,峰哥依然在上海打拚,我們雖然遠隔千山水,卻彼此念念不忘,時時刻刻互相勉勵。
       隻是萬萬想不到在我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峰哥竟然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拋下我們,我心裏非常難受,堵得慌……
        對於我經常祥林嫂般的長呼短歎,悲悲戚戚,周圍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反而被我這種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深情厚誼深深打動。我在蹙額捫胸深表遺憾的同時,隱隱約約的憑自己的第六感覺如今的峰哥魂隨風逝、命喪黃泉和當時他老婆大人——峰嫂的愚昧無知,黏黏糊糊有一定的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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