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幸福的下落 第一部（43) 父親的身世

        冬雨終於找了個機會和母親透露父親的病情，母親沉默不語，看得出她已經預料到了，這次父親的高燒一直不退，這樣下去是非常危險的，兩三個月已經是個很樂觀的數字，她現在擔心的是冬雨的父親是否能夠挺過這次的高燒。她當機立斷，讓冬雨給冬爾打電話。
        對於父親病情的急劇惡化，冬雨一直不敢去相信，她更不願意去相信，曾經很堅強的父親，似乎已經厭倦了疾病對他的折磨，他很平靜，接受著醫生為他安排的任何檢查，他不去問結果，也沒有人告訴他結果，他隻是靜靜的躺著，時而望著白色的天花板，時而閉上眼睛，即使冬雨在身邊，他也不願意多說什麽。
        看著父親的樣子，冬雨的心如刀割，她強作歡顏，給父親說著車間裏可笑的事兒，父親閉著眼睛聽著，不時的點著頭，他忽然睜開眼睛，看著冬雨，並吃力地說：“冬雨，你的故事真好聽，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
        看到父親開口，冬雨很興奮，“好啊爸，要講我沒有聽過的。”
        父親微微地笑了，“你肯定沒有聽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這是一個愛情故事，你想不想聽啊？”
      “爸，你還會講愛情故事，那我當然要聽了。”
      “好，從前有個女孩，她的家在北麵的林場，那是一個很小的山村，村旁邊是一條很長很長的河，河的那邊是另外一個國家，另外一個民族的人。有一天村裏來了一個小夥子，他是河那邊的人，他很餓，可能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小女孩的父母看到他，便給他拿些幹糧。小夥子吃完了，又要留下來幹活，女孩的父母沒辦法，便留下了他。就這樣那個小夥子在女孩家住了有半年多，漸漸的女孩子就愛上了那個小夥子。”
      父親講到這時，看著投入的冬雨，又笑了笑。
      “爸，你笑什麽啊，接著講啊。”
      “我的愛情故事講的還可以吧。”
     “還湊合，隻是你一說開頭，我便猜出結果了，他們肯定相愛了，又結婚了，對嗎？”
      “還有呢？”
      “還有，還有什麽啊？還有後來他們又離婚了？”
      ”傻孩子，竟瞎猜。“父親喘息著說。“後來就在他們要結婚之前的一天，村裏突然來了一些士兵，把那個小夥子抓走了，說他是俄國特務，而他再也沒有回來。”
      “怎麽會這樣，那女孩呢？”
      “那個女孩後來懷孕了，當她的孩子出生不久，那個女孩便死去了。” 說到這裏，父親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還是望著天花板。
        冬雨也沉默了，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此時父親轉過頭，慈愛地看著冬雨，“想知道後來嗎？” 冬雨點點頭。
      “那個孩子被送到女孩的哥哥家，她的哥哥在另外一個城市工作，沒有孩子，於是他們便領養了這個孩子，並把這件事隱瞞了下來，因為他們不想被寇上特務的帽子，那是要殺頭的。”
        “那現在呢？現在也沒有人會被殺頭，為什麽還有隱瞞啊？”
        “冬雨，那不是隱瞞了，而是即使說出真相，也沒有任何意義了，那個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父親是誰，這件事對他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那個男孩一定很遺憾吧。”
        “有些，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因為他自己已經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都很健康，很出色。”
        冬雨看著父親，眼裏含滿了淚水。“那個男孩是您嗎？”
        “這件事在文革時知道的人極少，所以你爸也平平安安沒受什麽罪，冬雨，有一天我走了，你就把我撒到那江邊吧，和我的父母在一起，就算是了去我的心願吧。”
        “爸，你別胡說，你的病會好的，會好的。” 冬雨強忍著淚水，深情的看著父親，父親欣慰的點點頭，又一次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