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可又非常陌生的群體,他們和我們共同生活在加拿大這片土地上,然而卻像是在兩個世界裏的人群,你來我往,互不了解。來加多年,我們經常聽到的是對移民的各種報道,而對留學生們的介紹,好像多半是些富家子女,開名車,搞對象等等的印象,其他方麵了解甚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我認識了一位小留學生,從而對他們有了一些全新的認識。
兩年前的夏天,我們的舊車報銷了,老公急著要再買輛二手車,看了好多dealer,看中的太貴,便宜的又看不中,後來又到網上找了一圈,也沒有什麽可心的,我便建議他到無憂商城去看看,誰知在那他真看到一輛不錯的車,於是就與車主打電話聯係看車。老公算是半個行家,有時還到朋友的修車行幫忙,所以我比較放心,不過他還是帶上我,看看我是否喜歡。
車主住在downtown,可是還是很願意把車開到我們住的Mississauga來,我們約在Square One見麵。到約定的時間車主真的來了。小車很精神,我第一眼就很喜歡。這時從車上跳下一個大男孩,高高的個人,穿著一身迷彩休閑裝,帶著個大大的墨鏡和一頂綠色的小軍帽,看上去非常帥氣。
見到我們後他突然唰地給我倆敬了個軍禮,然後喊了一嗓子:“叔叔阿姨好!”我倆一聽,哭笑不得,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這個大個子年輕人怎麽管我叫阿姨,我都這麽老了?應該叫姐姐才對啊,不過心裏還是很喜歡這個大男孩,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這麽懂禮貌的了。老公沒太介意,開門見山和他一起看車。
我們並沒多說什麽,回來後老公就決定買他的車了,一周後交易。我問他有把握嗎,他對我說,那個大男孩其實是個留學生,剛剛畢業,賣了車就回國了,所以價錢開的很低,車況還不錯,不能坑人家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我就沒還價,小夥子也答應了。
一周後,我們又約到Square One交易,這次小夥子換了一套迷彩裝,還是那句:“叔叔阿姨好!”還是那個軍禮。
交易完後,老公請他喝咖啡,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們便在咖啡館裏交談了起來。小夥子很健談,也有點吹轟轟的,從和他的交談中,我們知道他來自北京,已經讀了四年書了,現在決定回國了。
我問他:“現在留學生不是可以申請工作簽證嗎?怎麽不想留下來?”他笑著回答:“說是那麽說,能申請下來的人很少,你不知道,很多留學生為了留在這,想了多少辦法,有的甚至去冒充難民,以為政府能申請批準,不過現在人家政府已經不吃這套了。”
見我們沒打斷他,他又接著滔滔不絕地說:“我已經決定不留下了,在這日子也不怎麽好過,我媽在國內做房地產的老板,回去至少有口飯吃。”
“原來你是個富二代啊!”我們倆羨慕地問他。
小夥子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老媽是賺了些錢,不過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且我留學的費用也很高,回去得好好工作,報答老爹老媽。。。”
從他的言談舉止中,我可以看出他出自一個家教很良好的家庭,他的父親是位軍人,在部隊裏是個什麽軍長,這也是他為什麽見到我們就行軍禮的原因,可能是在部隊裏麵長大的孩子。他的思維與想法並不是90後的前衛,相反他很傳統。我故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很認真地說決不找外國女孩兒,在加拿大讀書期間他也沒有找女朋友。
“這留學的女孩都太瘋了,我不喜歡,我喜歡文靜的女孩兒,以後回北京我會找到和心意的女孩兒的!”他不好意思地笑著說。
“是啊,對於你來說,家裏有錢,回北京,什麽樣的女孩兒找不到啊?”
“有錢是我媽的,我要回去,憑我的努力去賺大錢。你們別以為我們留學生都是吃幹飯的,其實我在這也打過工,什麽苦都吃過。”
接著,他便和我們講述他的血汗史,他打過餐館工,還做過建築工地的臨時工人,送外賣,接送站,給拉皮條的搭車,反正隻要能賺錢的零工,他似乎都嚐試過,他曾經在一家店鋪裝修時,被老板鎖在店裏七天七夜,沒見過陽光,而這七天,他還要賣力氣地把舊的裝飾全部拆掉。最後老板並沒有給他應有的工資,因為他是打黑工,他也沒辦法,隻能忍了。
由於身份的原因,他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尋找工作,而隻是在社會的邊緣地帶掙紮,被一些人利用。 這對於隻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是何等的困難啊,而社會對於他們沒有關心,隻有冷漠。 可以肯定地說,他們麵臨的壓力要遠遠大於我們移民家庭。而麵對這一切,堅強的孩子們將會更加成熟,而脆弱的孩子們將變得墮落。
最後我又將他一軍,"你說要憑自己本事回國打拚,那你相信自己不依靠父母會成功嗎?"
他陽光地眯著小眼睛,笑著說:"如果真的憑自己的本事,我寧願留在這裏做小市民,回去肯定要靠父母朋友,不過我會珍惜我擁有的一切!"
看著這位不一樣的90後,我在想我自己的孩子,能否在步入社會後,像他一樣自信地麵對一切,臨行前,我們真心地祝福他:"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