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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愛?(十四)

(2005-10-05 07:51:08) 下一個
遠帆公司物流係統的測試已經結束,下麵的工作,就是給他們搭環境,安裝係統,讓客
戶試用。這段時間需要有公司人員在場,客戶肯定會提出修改,還會有很多疑難問題,
這些都需要公司人員及時解決。

按理說,我和阿靜去最合適,因為整個係統我最熟悉,阿靜又是負責數據庫和後台,我
倆去是最合理的搭配。但是這次我猶豫了。

經理把機票給我的時候,我仍在猶豫,他看出來了,問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於是我就告訴他這次我一個人去就行,沒必要給公司增加這筆費用了。

經理有點驚訝:“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嗎?公司主動批了兩個名額,你又何必自討苦吃
?”

我無話可說。

經理又接著說:“這次讓阿靜去,是總經理提出來的,總經理對阿靜印象很好,想好好
培養培養她,我還想讓你帶帶她呢……”

“既然是總經理的意思,那我也沒別的意見。”

生活總不以你的意誌為轉移,該來的還是要來,該躲的還是躲不過,但我已經盡力了。



飛機上,與第一次同行一樣,阿靜依然無話,不同的是這次我也無話,靠在椅背上假
寐。一個小時的時間過的如此漫長,兩個人相處的尷尬,被狹小的空間放大,隻能一動
不動,裝做熟睡。真是難熬的一段時光。

出了機場,直奔遠帆公司,熟門熟路的進了業務部,他們經理正在辦公室等著我們,寒
暄幾句,打開手提電腦開始給他們搭環境,安裝係統。

先要對客戶進行一個簡單的操作培訓,阿靜負責,因為上次的接觸,大家彼此已經比較
熟悉,氣氛很是融洽。

我接過了大部分工作,從白天忙到晚上。阿靜想分擔一些,被我婉言拒絕。但是,該教
她的東西,我一點也沒少教,能為她做的,隻有這些了。

晚上回獨自回賓館的路上,我會猜測阿靜此時是不是在“楓葉飄飄”。每次回去都看到
她的房門緊閉,我沒勇氣去知道她是不是在房間內。想起一個月前在鬆花江畔那場溫馨
的談話,好似塵封已久的往事一般遙遠。

我隻想早日完成工作回北京,偏偏客戶又提出了一個船運的需求,說是最近才開通,希
望我們能加在係統裏,我和阿靜隻好留在沈陽進行現場開發,本來計劃一個星期結束的
工作隻有延期。

周五晚上請業務部門吃飯,因為已經熟識,無拘無束,都很盡興。期間我無意中說出阿
靜有土家族血統,大家就開始起哄,讓她唱土家族的民歌。阿靜幾翻推辭不下,隻好同
意,一屋子人安靜下來看著她,她那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嗓子天然而純淨:“小阿妹小
阿妹,隔山隔水來相會,素不相識初見麵,隻怕白鶴笑豬黑,阿妹,阿妹,瑪達咪,瑪
達咪,瑪達咪。”

那是一首極為動聽的民歌,我第一次聽到,我不知道它並不是土家族的民歌,隻覺得彌
漫著淡淡的哀傷。這首歌在我的記憶中不斷被修飾加工,被美化,使它每次在我腦海裏
響起的時候,都有如天籟。

自從唱完這首歌,那個晚上阿靜再沒有過笑容,不知道我是否看錯,阿靜的眼中似乎有
晶瑩的淚光。



已是連著兩天悶熱潮濕,似乎要憋一場雨出來,傍晚天空終於開始聚積陰雲,黑壓壓的
遮天蓋日,看這架勢必是要下一場暴雨。我和阿靜決定準時下班,盡早回到賓館以免被
困。

賓館離遠帆總公司隻有一站地,下樓的時候已經開始刮風,我們急速往回趕。忽然聽阿
靜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停下來臉色煞白的望著馬路對麵。我不明所以,順著她的目光望
去,隻看到幾個匆忙趕路的行人。沒想到一轉眼她竟然不管不顧的直衝著馬路對麵跑過
去,我嚇了一跳,衝上去一把把她拉回來,身邊幾輛車呼嘯而過。

“你瘋了!”

她不答話,仍是眼瞅著對麵拚命掙紮,我用力握緊她的胳膊,她掙紮不開,回過頭求
我,竟是滿臉淚水:“你放開,我答應你不過去。”

我猶豫的稍稍放鬆,她一把掙脫開,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跑,我無奈,隻好在後麵緊緊跟
著。風越來越大,阿靜的發夾早已跑丟,她不覺,長發在風中飄散。我喊她,她理也不
理,不時扭頭瞟一眼對麵。

雨終於傾盆而下,夾雜著顆粒狀的冰雹,辟頭蓋臉的砸下來,打在皮膚上生疼,根本無
法睜開眼睛。忽然阿靜身子一歪,整個人摔在水裏,我連忙跑上去,卻看到她在無聲的
哭泣,臉上已是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阿靜,阿靜。”我心疼的晃她,她仍不看我,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癡癡的盯著前麵,嘴
唇和臉色一樣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我回頭望去,隻是看到一片水幕,並沒有人。



阿靜的腳扭傷了,回到賓館,我拿毯子裹住她,讓她趕緊衝個熱水澡,然後下去買紅花
油。等我回來,看到她仍舊癡癡的裹著毯子坐在床上,眼淚無聲的流下。我把藥放下,
坐到她對麵:“阿靜,你想哭,就放出聲來哭,好嗎?”

阿靜緩緩看我一眼,低頭將臉埋在手裏,聲音嘶啞的說:“謝謝你。我想靜一會兒。”

她應該獨處一段時間。於是我叮囑她別忘了擦藥,起身離開。

整個晚上我輾轉翻側,無法入睡,心裏縱是有天大的謎團,也不能再去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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