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愛？(三十四）

阿靜媽媽到底還是知道了。

那時阿靜將要畢業，和同學分組做共同做一個畢業設計——學校的工資管理係統。其實
是難度很低，但是他們都缺乏開發經驗，中間出了很多問題，整合不進去。周末阿靜把
陳楓叫到機房幫著看看，陳楓幾分鍾就搞定了，阿靜他們組的人就要請陳楓吃飯表示感
謝，於是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的往校門口走去。

阿靜的媽媽正好就站在門口。

他們的生意重心轉到了四川雲南，已經舉家遷回了樂山，阿靜媽媽來昆明談生意，順便
看一下阿靜，她正想朝人打聽呢，阿靜他們就過來了。

當時阿靜挽著陳楓的胳膊，倆人的關係一看就不簡單，阿靜媽媽的臉霎那間陰了下來。
阿靜也看到了她媽媽，嚇得臉都白了，怯怯的喊了一聲：“媽媽……”

陳楓十分意外，但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阿姨好。”

阿靜媽媽冷冷看著阿靜不說話。

同學們看到這陣勢都悄悄散開去，隻剩下了他們仨站在那兒。

阿靜硬著頭皮走過去介紹：“媽媽，這是陳楓。”

阿靜媽媽這才微微衝陳楓點了點頭，然後從後備箱取出大大小小的紙袋子，裏麵全是名
牌服裝，她遞給阿靜之後便駕車離開了，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陳楓對阿靜說：“你媽媽看上去很生氣。”

阿靜安慰他：“我媽對誰都冷冷的，她可能是不高興我上學談戀愛。”

 

之後阿靜媽媽一直也沒和阿靜提過這事，好像沒看到一樣，阿靜雖然怕她媽媽，但是最
終還是得麵對她。畢業後的一天她鼓起勇氣坐到媽媽麵前，把事情都和她說了，末了告
訴她，準備和陳楓結婚。

她媽媽這才把眼睛從手中的雜誌上移開，不緊不慢，冷冷冰冰的說：“難得你還能想起
來告訴我。這事沒商量，不行！”

阿靜求了媽媽半天，告訴她陳楓人很好，她很愛陳楓，陳楓也很愛她，她媽媽仍是不同
意，最後扔給她一句：“我早就給你說過，你隻有兩條路。”

“為什麽我就要嫁給非富則貴呢？我嫁給他們就幸福了嗎？”

“那你也可以選第一條路，出國，我更讚同這條路。你出了國，開拓了眼界，就知道什
麽樣的才是好男人了。”她媽媽慢慢的說給她另一條路。

“媽媽，我不用出國也知道什麽樣的是好男人，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你過去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憑什麽說自己有判斷能力？”

“媽媽，我和陳楓和你們不一樣的，”阿靜想起她媽媽年輕時候的事，衝口說了出來，
還是用頗為懇切的語氣，“你不能總是拿你過去的經曆來斷定我們的將來啊。”

她話剛完，“啪”的一把掌就扇到阿靜的臉上，火辣辣的疼。阿靜捂著臉呆呆的站在那
兒，她不知道自己觸犯了媽媽內心深處最不願被提起的那塊。

阿靜媽媽氣的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用手指著阿靜：“滾！你給我滾！！我沒養過你這
個女兒！”

阿靜哪兒被人打過，委屈得哇的一聲哭出來，捂著臉就衝了出去，阿靜爸爸聽到動靜跑
出來攔她也沒攔住。她跑到火車站想回昆明找陳楓，結果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拿，兜裏一
分錢也沒有，幸好爸爸追了過來，他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臉色嚴肅的訓阿靜，說她媽
媽身體不好，她不該亂說話氣她媽媽。阿靜求爸爸幫著說服媽媽同意這樁婚事，她爸爸
搖頭說無能為力，她媽媽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再說關於阿靜將來的安排是他們早已
認同的，阿靜也一直沒有反對，此時忽然就要更改，他自己也不讚同。

不過他還是給了阿靜錢讓她買票，但囑咐她路上好好考慮一下，父母都是為了她好。坐
在火車上，阿靜明白，這個家，她是回不去了。

阿靜哭著把事情從頭到尾跟陳楓講了一遍，陳楓安慰她：“你爸爸媽媽確實是為你好，
隻是長輩們和我們想的不一樣。沒關係，等我們將來生活變好了，一起回去看你父母，
相信他們看到你幸幸福福的，就不會再生氣了。”

 

阿靜和陳楓就在沒有長輩的祝福中結了婚。倆人去領了結婚證，外麵吃了頓飯，把陳楓
的小屋子收拾了一下，這就算結婚了，沒有舉辦婚禮，也沒請同學朋友。

婚後的一天，阿靜拿出一個存折，趴在陳楓肩膀上讓他看，那是她這兩年存下的零花
錢，她說：“我們買個小房子吧。”

陳楓打開看了一下，裏麵的錢真的足夠買一個稍微偏一些的小房子了，他驚訝的問阿靜
錢哪兒來的，阿靜告訴了他。陳楓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阿靜是住不慣現在這個地方
的。

阿靜的確住不慣，這就是筒子樓裏的一間屋子，上廁所要去外麵，洗手洗臉也要到外
麵，而且樓道裏總是又暗又潮。

 

阿靜上班後，她和陳楓的薪水加起來在昆明也不算低的，但是陳楓每個月都會給家裏匯
去很多費用，他覺得母親把他拉扯大不容易，自己不能在身邊孝順，多匯一些錢過去便
會心安很多，而且弟弟上學也需要錢。

除了贍養母親以外，陳楓的親戚們也會來借錢，他從來有求必應。他說當初都是靠了親
戚們的接濟，他才能順利把學上完，現在是報答他們的時候。

這些阿靜從來不反對，她對錢沒有太多概念，夠花就行，反而認為陳楓有情有義，是個
好男兒。

但是她也對他們愛不起來，甚至對陳楓的媽媽也愛不起來。陳楓媽媽一見她就非常喜
歡，用東北人的熱情來招待她，拉著她問長問短，又夾很多菜給她吃，這讓阿靜覺得很
拘謹，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特別是陳楓家裏隻有兩張大床，阿靜隻能和他媽媽一起睡，這讓她很難受。除了陳楓以
外她從小沒和別人一起睡過，蕙姨也沒有。她覺得特別緊張，不敢翻身也不敢動，一晚
上也睡不著。第二天找到陳楓說她要和他一起睡，陳楓解釋給她聽這樣不行，家裏隻有
兩張床，隻能這麽分配，他必須和弟弟睡在一起。

幾天之後，阿靜看電視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阿靜對我說，她就是對親情太淡漠，她隻是愛陳楓，想著陳楓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