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愛?(十七)
(2005-10-12 07:21:06)
下一個
李強忽然給我電話,他在家鄉自己出來單幹,開了一個小公司。他說最近接了一個單
子,改造市公交車的IC卡係統。他說公司剛起步,不具備足夠的技術能量,想包給我一
小部分,酬勞是一萬元,他問我做不做。
我正想把時間擠的滿一些,當然願意,於是讓他把資料發過來。他順便又發給我一張書
名列表,讓我抽時間幫他買,他們那裏沒的賣。我怕熱,便周六一早起來去西單的新華
書店,它是北京最大最全的書店之一。
平時我很少乘坐交通工具,公司每月都給報銷一定額度的交通費用,打車根本用不完。
那天純粹是沒事找事玩,覺得起得挺早,就先坐公交去公主墳吃早餐,然後再坐地鐵去
西單。
那是個清新的夏日早晨,不是很熱,頭一晚剛下過一場暴雨,樹葉都洗得新綠,在陽光
下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我深深呼吸幾口空氣,隻覺得頭腦清醒、身心舒展。
在外麵晃悠了半天,才買了份報紙慢慢走進地鐵,車裏沒有空位,我便背衝著門靠在欄
杆上看報紙,每到一個站都上來很多人,車廂漸漸擁擠。到了複興門中轉站,稀裏嘩啦
下去一批人,又稀裏嘩啦上來一批人,整個車廂扔是水泄不通。
我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非常熟悉,如同海棠花開的季節我聞到的海棠花香。我抬
頭張望,一個女孩兒站在車門口,背影像極了阿靜。
這時西單已到,車門打開,女孩下了地鐵,她一扭身,我看到她的側麵,果真是阿靜!
我拚命跳下車追了過去。
“阿靜!”我在她背後驚天動地的喊,把很多人都嚇了一跳。
她站住回身,看到是我,目光複雜。
“阿靜。”我追到她麵前,心中的驚喜要溢了出來,沒想到竟然還能相遇,這便是緣份
吧。
她沒變,還是老樣子,隻是將長發盤了起來,顯出一種古典的美麗。
“你怎麽不打聲招呼就跑了。”我有很多話想和她說,但是半天卻憋出這麽一句。
她歉意的說:“那天你一直關機,我,我的事情又很急。”她的臉有點紅。
我猜得出她一直沒有離開過北京,但是不想點破:“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我去書店,你呢?”
我這才想起自己來西單的目的,李強啊李強,我該怎麽感謝你!
“我也是!”
她衝我笑:“這麽巧?”
是啊是啊,阿靜,這不是緣份麽?我們總是這麽巧。我點頭不語,緊緊盯著她,心裏隻
是喜悅。
她被看得羞澀起來,躲開我的目光。
路上,阿靜問我要買什麽書,我給她看了那個書單,忽然間腦子裏火花一閃,問她:
“你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她說:“我能幫你什麽啊?你說吧,能幫的我一定盡力。”
我便把李強那個項目告訴了她,我說自己現在的工作任務很重,沒有足夠的時間替李強
完成這部分工作,但因為是好朋友又不好推辭,所以想請她幫我做一部分,酬勞對半
分。
聽我說完,阿靜說:“我的水平並不怎麽樣,隻怕會耽誤你們。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
好的搭檔,比如吳藹,他就很優秀。”
我說:“公司有規定,不讓員工私自接活兒,請同事幫忙萬一傳出去影響不好。”
她沒答話,像是在做思想鬥爭,我欲進反退:“沒關係,你要是沒時間的話就算了,我
就多熬幾個通宵趕一趕。”
阿靜隻好說:“好吧,可是我不一定行的。”
我心花怒放,開心的要跳起來,阿靜,能多接近你一天就是一天,隻要你能在我身邊,
我便心滿意足。
從書店出來,我問她家裏有沒有電腦,她說有,我說那咱們走,我這就把資料給你。阿
靜驚訝的說不用那麽急吧,我說就是很急,人家趕著要呢。
我們上了出租車直奔我家,資料都在電腦裏呢。
進了屋子,我把電腦打開,讓阿靜先自己看一下文檔。我說:“阿靜,又要辛苦你
了。”她衝我笑笑,說:“算報恩啦,上次不是你幫我忙,我也完不成工作。”
我去廚房給她倒水,心裏麵喜悅的要唱出歌來。這時敏的短信來了,她剛打完球,正在
回來的路上,要來我家衝個澡。
天啊,她可……真會湊熱鬧。我連忙給她回信,說在書店幫她哥哥買書,不在家。
但是我還是擔心敏會不管不顧的過來找我,於是我對阿靜說要不先去她家,把資料傳到
她的電腦裏。
阿靜同意了,我們便又坐車來到了左安門。
阿靜住的小區是一個電業係統的生活區,很安靜,但是位置也很不起眼,出租車七扭八
扭才拐進去。那時正是午後休息時間,太陽熱辣辣的照著大地,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下了車,阿靜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莫名其妙的樣子,但還是接了電話,
然後我就聽到她非常驚訝的用四川話說:“爸爸,你怎麽換了手機號?”
阿靜爸爸的嗓門非常大,我在旁邊都能聽到他從手機裏傳出的聲音:“我不換號你會理
我麽?”
“爸爸你在哪兒?”阿靜的四川話很好聽,又快又清脆。
“在你家附近!”
我倆都吃了一驚,院子外走進一個中年男人,個子不高,長得粗壯敦實,臉上有濃密的
絡腮胡子。
阿靜肯定是像她媽媽——這是我看到她爸爸的第一反應。
阿靜連忙迎上去:“爸爸,你什麽時候來的北京?”
她爸爸冷冷的看她一眼,所答非所問的說:“我來看看你這個隻要男人不要母親的女
兒,看看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沒想到父親會對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一旁驚的目瞪口呆。
阿靜被訓的紅了臉,拚命忍著眼眶裏的淚:“爸爸,我們進屋再說。”
“不用!”她爸爸怒氣衝衝的吼她,然後目光移到我這裏,上下打量了一番,用口音濃
重的四川普通話問:“你就是那個姓陳的?”
我被問猝不及防:“是的,我是。”
我正莫名其妙他怎麽會知道我,隻見阿靜爸爸大步流星的走過來,隨著阿靜的一聲驚
呼,哐的一下,我臉上就狠狠挨了一拳,立馬眼冒金星倒在了地上。阿靜爸爸的力氣可
真大啊!
阿靜哭著攔住她爸爸:“爸爸你要幹什麽!”
我感覺嘴裏鹹鹹的,一摸鼻子,手上全是血。阿靜手忙腳亂的從包裏拿出紙巾一邊替我
擦,一邊抬起頭對她爸爸說:“爸爸你打錯了,打錯了!不是他啊。”
“你再護著他我連你一塊兒揍!”阿靜爸爸仍是餘怒未消。
“他真的不是陳楓啊,爸爸你相信我。”阿靜哭著看看他爸爸,又看看我,哀求道。
我捂著鼻子站起來,對阿靜爸爸說:“我叫陳棟,我想伯父您是不是誤會了?”
阿靜爸爸狐疑的瞧我一眼,勉強壓下火氣問:“你說你叫什麽?”
“我叫陳棟,棟梁的棟,您要不信,我把身份證給您看。”
“不用!”他爸爸把手一揮,“你一口北京話,不像東北人!”
阿靜忍住哭泣,對他爸爸輕聲說:“爸爸,我們進屋再說好麽?”
他爸爸不理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小夥子,對不起了啊!”又衝著阿靜說:“我
明天再來找你,上午十點,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然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