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拜師（六）

 

德龍

（六）

     牛車緩緩前行，海西和拉客款款而談，不知不覺間，拉客注意到右手邊的原本密集的樹林漸漸稀疏，最後豁然露出一片湖。煉海西把牛車趕到湖邊，自己先去找地 方放鬆。湖水近岸淺處十分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底處的白石和那些倒伏千年的樹木，往遠處望去湖水則變得越來越藍，被兩岸的山林和矮崖一束，細細長長看不到盡 頭，一直延伸向極北的草原深處。離開湖邊不遠處，有塊巨大的礁石。礁石上坐著個人，隱約中，拉客覺得那人麵如李逵，目似張飛，頭發濃黑。拉客正想走近點看 仔細，被從樹叢裏走出來的煉海西叫住，“別靠得太近，等下他練功，會把你震趴下的。”

海西束了束褲腰帶，繼續給拉客介紹，“那人法號七星劍，曾拜穩超瘋為師，是達人唱穀弟子中唯一達到洞玄妙境界的，功力非凡。知道這個湖叫什麽嗎？鯉海湖。我來的時候，這湖裏到處是鯉魚，從遠處看，湖都是紅色的。可現在，你還看得到魚嗎？”

拉客探頭向湖裏張望，的確是一條魚都沒看見。

“自 從七星劍進入洞玄妙境界以後，他每次來湖邊練功，他的歌聲都會震死一批魚。開始的時候，附近村裏的小孩樂壞了，七星劍練功的時候，小孩們躲在樹叢裏，捂著 耳朵，等他唱完了，孩子們搶著下水撈剛給震死的魚。七星劍功力越來越強，鯉海魚是越來越少。現在七星劍如果再唱《誰的眼淚在飛》，路過的小孩會一起回答 他，‘是鯉魚的眼淚在飛！’”

海 西停了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哈哈，七星劍雖然是個武癡，但是他也非草木，怎能無情，相反，七星劍是個非常有情的人，他情的積累也許和內力的積蓄相 當。有一次，七星劍和一位他相思很久的女孩約會，談到情投意合之際，七星劍滿懷深情地獻上《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據在場的人後來描述，那可謂是情感的爆 炸，如同洪水，一瀉千裏，輕鬆衝垮音調和節奏組成的堤壩。在唱到‘回憶回憶回憶’的時候，他也許真的是在回憶自己的前半生，那間隔，讓旁邊的人覺得是用一 生在等待下一個‘回憶’出現，仿佛時間停止了，心髒停搏了。他還沒有唱完那句‘從我心裏跳出來擁抱你’，女孩刷地站起身，‘在你擁抱我之前，我的心都快跳 出來了！’隨即跑了出去。。。”

正 說著，七星劍站了起來，把手裏的一瓶五糧液喝幹，把瓶子扔進了湖裏，他原本黑黑的臉，變成了黑紅色（如果沒見過黑人臉紅，可能不會明白什麽是黑紅色），頭 發根根豎起，雙眼逼射出兩道神聖而怪異的光。七星劍深深吸了口氣，開始唱《濤聲依舊》。孫拉客注意到原本平靜的湖麵，此刻泛起層層漣漪，隨著七星劍的歌 聲，有節奏地起伏著。同時，拉客也感到耳膜被震得陣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