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龍
(三)
菲的長相,在上海女人中,毋庸置疑,絕對是佼佼者。典型的瓜子臉,眼睛雖然不是很大,可是勾勒得很到位,顯得神秘,深遠,仿佛蘊藏著迷的世界。雖然快四十 了,身材仍保持得很好。一米七的個子,似乎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配上不菲的時裝,一切都是那麽的諧調,勻稱,合時宜。最讓大塊頭讚許的,是菲說話,做事都 很得體,精明,卻不失女人味。如果天秤座需要代言的話,菲就是最佳人選。真懷疑莫言見過菲,他曾這麽描述天秤: 優雅的天秤在燈紅酒綠中微笑轉身,顧盼神采,灑脫如同水中的魚。他們與紅酒,水晶杯,晚禮服,鋼琴曲是那麽的相得益彰,漫不經意的吸引著公眾的眼光……他 們是很有心計的人,盡管眾口難調,也可以找到一種萬全的方式來使全局和諧起來……他們控製情緒的能力太強了。最親近的人會感覺到,天平給人不露聲色的隔離 感……他們不喜歡歇斯底裏,不喜歡痛哭失聲,不喜歡安慰別人也不怎麽喜歡被安慰。因為他們懂得,誰也無法真正理解另一個人……天秤,其實是很獨立的一個星 座。他們在霓虹燈影裏微笑,在燈火闌珊處寂寞。他們叫你懂得:孤獨的最高境界是繁華。
菲比大塊頭小幾歲,他倆在日本就認識,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她現在和大塊頭合夥開了兩間酒吧。從日本到上 海,大塊頭為菲擋過的酒可以按箱計算。多少次,菲目睹已經半醉的大塊頭仿佛毫無知覺地替她喝下半杯威士忌,她會默默地流淚,搞不清是為自己,還是為大塊 頭。菲雖然有個同居的男友,但不知從哪天起,她已經把大塊頭當作是自己的男人。大塊頭爽快地接受了菲,並毫無顧忌地經常帶著她去看自己的父母。前一陣,大 塊頭的老媽住院,菲大包,小包地去探望,把老太太伺候得捂心瑟,同病房的病友問老太太這麽孝順的是誰,老太太爽快地回答“媳婦”。第二天,真媳婦帶著孫子 去探望,老太太隻好尷尬地裝傻。老媽關照大塊頭,明年老爺子的八十大壽,菲非到不可,大塊頭為這事還頭大著呢。
菲找了個角落坐下,自己要了壺桂圓紅棗枸杞茶,給大塊頭要了杯espresso。大塊頭不知從哪裏聽來,說意大利人認為十點以後喝咖啡加奶都是洋盤,大塊頭便堅決在十點後隻喝espresso,雖然他十點前醒著的概率幾乎是零。
菲茗了口茶,她需要再理一理思路。自己年齡已經不小了,同齡的慧,女兒已經上中學了。和大塊頭在一起,她希望結果,但並不奢望,知道大塊頭為了兒子,一直舉棋不定。菲沒有催過他離婚,她有很強的自尊,她最鄙視女人用小孩來逼婚。
菲正想著,大塊頭已經到了,一屁股沉到對麵的沙發裏,“啥事體,嘎急,伐好晚上上班講?”
“我懷孕了。”
“啊?。。。哦。”
大塊頭本想問小孩是不是他的,但是他開不出口。他太了解菲了,沒有十分的把握,菲是不會告訴他的,既然告訴了他,再問,他就不是人了,至少以後沒臉再講自己是上海男人了。
大塊頭喝了口espresso,“今天咖啡哪能嘎濃啦”他輕輕自語道。沉默了一會兒,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菲的手,“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反正我不會逃走的。”
菲抬頭,深情地望了一眼大塊頭,這就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是男人,肯擔當。現在這樣的男人越來越少,別說有事,就是沒事,一旦看風頭對自己不利,立馬把 責任推卸得一幹二淨。此時,菲已經有了主意,“今天晚上我就不去酒吧了,你照應著吧,辛苦你了。”大塊頭不是很明白菲到底有沒有主意,如果有到底是什麽, 而裝糊塗又是他的強項,“麽事體額,儂放心。”
(四)
凱比菲小幾歲,好歹也算是演藝圈裏,即將走紅的星。說是即將,那也是幾年前認識菲時的自我預測。凱說他最煩別人說他像鍾漢良,可按照大塊頭觀察的結論, “沒人曉得到底哪裏像.”要說凱沒拍過戲,那肯定是誣蔑。好幾部講解放前上海灘的戲裏都有他,角色基本是定型的,就是演走在馬路上,西裝筆挺,頭勢殺青的 小K。凱台型走得還是蠻登樣的,難得的幾句台詞,他也從沒打過咯侖。認識菲之後,凱再不用為溫飽傷腦筋了,可以專心追求藝術和藝術圈內,圈外的女人們。
平時和凱一起走在馬路上,或出去應酬,菲還是覺得自己很有麵子的。奔四的女人最怕回到空無一人的窩裏,有了凱幫她看著自己虹橋的那個“家”,菲不會覺得太 失落。好在凱也是個知趣的人,從未有什麽過分的要求,更不會提出結婚之類頭疼的問題。菲樂得就這麽和凱處著。至於凱在外麵的事情,她也懶得去問。
最近因為自己身體的不適,菲一直冷落著凱。凱早已習慣了菲對他的冷漠,他從來不會去分析自己為什麽被撂在一邊。傻瓜才費那個腦細胞,凱在菲屋簷下的求生法 則裏的第一條就是,千萬別去打聽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可當凱突然接到菲的電話,要他晚上別安排其他事情,陪菲一起出去吃飯,凱還是小小的吃了一驚。
晚飯是在衡山路新開的洋房火鍋。菲提前定了位,所以沒有等。席間,凱明顯地感覺到菲在向他展示自己最溫柔,優雅的一麵。菲自己沒有喝酒,也吃得很少。雖然 有服務生幫這涮鍋,菲還是親自夾菜給凱。凱吃,喝得很舒心,管他是鴻門宴,還是最後的晚餐,該來的等下終歸會來,那又何必現在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