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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銀河盼60歲以後生活 稱不會為王小波守寡(組圖) zt

(2007-06-09 11:38:54) 下一個
 

李銀河盼60歲以後生活 稱不會為王小波守寡(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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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會學家和著名作家王小波的愛侶,李銀河一直是媒體和公眾關注的焦點。她就同性戀、換偶、一夜情等社會現象發表的一係列“離經叛道”的觀點,更是引發激烈的討論。讚同她的人捧之為“英雄”,反對其觀點者則斥責她的言論“無恥”。是非曲直,盡管目前難有定論,但有一點卻毫無疑問,倘若人們對她的了解和關注僅限這點噱頭,無疑是這個時代和李銀河的悲哀。

本篇報道,旨在還原一個置身各種爭論背後、作為普通女人生活著的李銀河。

李銀河:我盼望60歲以後的生活

本報記者 吳懷堯

“喂——”聲音低沉、急促並且警惕,似乎帶著防備。“你們到哪了……對,就是這兒。”

盡管之前已經通過數次電話,並且有過一麵之交,但是,當記者因路線問題致電李銀河時,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顯得謹小慎微。按照她的提示,七拐八繞後,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棟隱藏在北京大興郊區的乳白色兩層別墅。2002年起,李銀河就擇居在此。一條大狗齜露著白牙,微微低伏著前肢,趴在門口。“沒事沒事,它不咬人。”光著腳,穿著一雙紅色塑料拖鞋的李銀河笑著打消了記者的顧慮。“我現在生活很規律,一般不熬夜。早上起來後喜歡到院子裏散散步。”院子裏生長著怒放的月季花,陽光打在上麵,紅得有些晃眼。

“這些都是我種的。”她帶著頗為自得的神色和笑意說。

替謾罵自己的網友難過

身為社科院社會學所家庭與性別研究室主任,李銀河每周二都會去一趟單位,其他時間則待在家裏,除了寫論文和專著,就是看看電影讀讀書,“陪著可愛的小壯壯。”6歲的小壯壯,無疑是她溫情母愛的寄托。這個乖巧的小男孩是她的養子,在李銀河授意下,他羞怯地向記者問好。

“有時候一想起世界上有這麽一個小小的生命在依戀我,眼淚就流個不停,眼淚一直流到耳朵裏,涼涼的。”李銀河說。而電影則是她的生活必需品,每天都會看一兩部,已經養成了習慣,“要是沒有電影頻道,那生活質量就太低了。”

對於現在的居住環境,她感覺滿意且充滿眷戀:“空氣特別好,吃的東西也很新鮮,剛搬來的時候,都是我們在自己院子裏種菜,西紅柿、茄子、韭菜什麽的,根本就不用到外麵去買菜。”

對於物質,李銀河要求不高,“一個人消費的欲望再高,他睡的隻能是一個人的床位,吃的隻能是一個人的飯量。”在生活上,她崇尚節儉,從來不買名牌,“衣服都是四五十塊錢的,比我們家保姆穿的還便宜——她一條褲子都二百元呢。”

平日閑時,李銀河喜歡躺在家裏的沙發上,隨手翻看各種書籍。“好就看,不好就扔在一邊,”或坐在計算機前,“有感覺就寫,找不到感覺就停下。”

有時候,她還會把自己的一些觀點和思緒寫進博客。但是,某些網友的謾罵和人身攻擊讓她覺得無法忍受。“我真替他們難過。”她搖了搖頭,眼睛看著地麵:“我的親朋好友對我的做法都挺支持的。王小波如果活到現在,立場肯定也和我一樣,隻不過他表達的方式會更幽默。”

2007年2月4日,是李銀河55歲生日。歲月無情,她的白發、眼袋還有抬頭紋,已經清晰可見。“小時候,每年過生日總免不了感慨萬千,隨著年齡漸長,卻變得越來越麻木。”她露出笑容,“我的生命在走向後半段,我急切盼望著60歲以後的生活。”

受父母影響最大

1952年,李銀河出生在北京。其父是山西人,母親是河南人,均為知識青年,抗戰時相識於延安。革命勝利後隨部隊進京,後來被分配到《人民日報》工作。李銀河兄妹4人,她排行老末。“大姐比我整整大一輪,老三也比我大5歲。”現在回想童年,她感覺很幸福,“非常和諧,而且不缺玩伴。”

“我們家有一個特點,兄弟姐妹都是屬於特別乖的孩子,學習特別好。”李銀河說,每次考試,不管數學還是語文,自己都能力拔頭籌,無一失手。

說起父母時,她盯著一旁若有所思:“在成長過程中,對我影響最大的其實還是他們。” “父親經常會給我們講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像‘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之類。”李銀河回憶,為了讓自己明白這句話,“父親還舉例分析,說有一次報社開會,大家互相提意見,他直截了當地對一個同事說:‘我覺得你這個人有點虛偽。’後來父親挺後悔的,他告誡我們,以後決不能這樣做。”這些言傳身教,對於十幾歲的李銀河來說,影響深遠。

若幹年後,當一些專家和學者對她的某些觀點大加討伐時,人們很難看到她站出來反駁或者與之激辯,更多的時候,她會一笑了之:“如果我們對周圍的人隻觀察,不批評,那麽我們一定會活得更快樂一些;如果我們總是嚐試去欣賞美好的東西,而不去看醜惡的東西,那麽我們一定會活得更快樂一些。”

1969年,李銀河17歲,正是花樣年華。然而,“文革”卻把她裹進時代的洪流。本來是要被分到吉林去插隊的,當她得知內蒙正在招人後,有些坐不住了。為了爭取到去內蒙的機會,“我寫了血書表決心。”在她看來,內蒙有軍隊編製,算是屯墾戍邊,不像純粹插隊的知青。“就是當兵了嘛,我覺得挺光榮的。”

這一去就是3年。

“內蒙那個地方啊,風沙特別大,有時剛剛挖好的水渠,一場風沙就把它平掉,然後又得重挖,如此反複。”最讓李銀河無法忍受的是,她插隊所在地位於河套地區,屬鹽堿地,農區畝產量僅70斤,但是下的種子就有30斤。“這種無收獲的勞動說白了,是對人的一種折磨。如果說其中有什麽正麵意義的話,就是讓我明白了社會,知道它和學校還有家庭是不一樣的。這也算一種人生經曆吧。”說起那段生活,她沒有太多抱怨,隻是搖頭苦笑。

1974年無疑是李銀河的人生拐點,因為一篇描寫農村生活的文章,她被推薦到山西大學。“我從初一就開始停課,物理化學一天都沒學過,最終進了曆史係。因為是工農兵學員,所以大學隻念了三年。”

王小波生活“髒亂差”

在山西大學讀書期間,一次回京,李銀河在一個朋友那裏無意間看到王小波的習作《綠毛水怪》,“覺得很震撼”,少女的心弦被文字撥動。1977年,李銀河回北京過寒假,朋友去王小波家有事,“我也跟著去了。”第一次見王小波,她微微有些失望——“他長得不太好看,而且不熱情,隻是隨便和我打了個招呼。”

大學畢業後,李銀河回到北京。 和現在的大多數畢業生一樣,“很茫然,沒有明確的目標,就好像在準備,然後等待機會。”因為《光明日報》的總編輯是她父親的老朋友,通過這層關係,她成為報社的一名編輯。

然而,讓她措手不及的是,剛到《光明日報》工作沒多久,王小波就騎著自行車去報社找她,聊了沒多久便單刀直入,問李銀河結婚沒有,“我說沒有,他對我說,那你考慮考慮我怎麽樣。”——李銀河被他的直率嚇住了。

此後不久,他們開始通信和交往。王小波把情書寫在五線譜上,讓李銀河至今記憶猶新。確定戀愛關係之後,李銀河的母親不大放心,覺得王小波這孩子“傻大黑粗,看上去挺怪,怕靠不住”。每次母親問起,李銀河的回答總是明確而堅定:“這人有很睿智的頭腦,別人不能比。”

熱戀時,她想試探一下這個大個子的底,於是問他最壞能做出什麽事。“他要是說殺人,我怎麽敢嫁給他呢。”李銀河又笑了,臉上泛著柔情,“結果小波想了半天才說,殺牛。在農村他可能殺過牛,從人道主義來說這確實比較殘忍。他說這是他做過的最壞事情,我能接受。”

1980年1月21日,二人登記結婚。沒拍結婚照,也沒舉行婚禮,兩家各請了一桌。那時王小波28歲,正在大學讀二年級,因為學生有規定不準結婚,所以兩個人結婚是秘密進行的。

當記者問起王小波的缺點時,李銀河想了好一會才回答:“主要體現在生活上,髒亂差,比較懶,看書時像根木頭,你喊他,他聽不見,要踢他一腳才行。有的時候我回娘家去,他到兩點還不吃中午飯,我就電話遙控,告訴他冰箱裏有什麽吃的東西。我媽開玩笑說你以後就買個大餅套在他脖子上,省得他餓死。”

以溫柔優雅的態度生活

1982年,李銀河去美國匹茲堡大學社會學係碩博連讀。兩年後,32歲的王小波也來了。在美留學期間,他們驅車遊曆了美國各地,並利用1986年暑假遊曆了西歐各國。在美國的4年,王小波基本上沒有工作,隻是在家讀書寫作,李銀河下班回來後就忙家務、做飯。他們的好朋友丁學良在一篇回憶王的文章中感歎,“李銀河真可謂是賢惠,王小波則像個大爺。”

對此,李銀河的解釋是:“我不忍心讓那樣智慧的頭腦去幹粗活。”

1988年從美國回來後,李銀河開始了自己的專業研究。主要集中在四個範疇:婚姻、家庭、性別和性。其中關於性的研究多一些,她的第一本論文集就是《中國人的性愛與婚姻》,其中除了中國人的離婚、獨身、自願不生育等問題,還深入研究了一些同性戀的內容。此間,王小波在中國人民大學執教。小說《黃金時代》在台灣獲獎後,他幹脆辭掉公職,當起了自由作家。

“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專業方向,是因為這幾個領域都是社會學的經典研究領域,尤其關於性的研究,在國內還很少有人涉足。”她說,這些問題自己好奇,“研究它們能感覺到快樂,而且,對那些陷於不幸的人們也有所幫助。”

幸福時光讓李銀河沉醉,卻沒想到如此短暫。1997年4月10日,王小波發給李銀河最後一封電子郵件:“北京風和日麗,我要到郊區的房子去看看了。”次日淩晨,王小波心髒病突發辭世。其時,李銀河正在英國劍橋大學做訪問學者。得到消息後,她“腦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

後來在《浪漫騎士•行吟詩人•自由思想家——悼王小波》一文中李銀河深情寫道:

“作為他的妻子,我曾經是最幸福的人;失去他,我現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我最最親愛的小波,再見,我們來世再見。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再也不分開了!”

轉眼間,王小波去世十年。2007年4月11日,李銀河和12位包括記者在內的王小波的忠實讀者發起了“重走小波路”的活動。

“這個活動其實是很私人的,就是一幫小波的粉絲為了紀念他,想做點兒跟他有關的事兒。他們向我發出邀請,我正好沒去過雲南,就答應了。它本身確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當記者問及私下李銀河會選擇什麽樣的方式懷念王小波時,她淡淡一笑,回答樸實無華:“在心中默默想他。”

回首自己的前半生,李銀河覺得平淡無奇,“跟小波在一起有點轟轟烈烈,除此之外,應該說是乏善可陳,也比較枯燥。”至於目前的狀態,她覺得自己有清醒的認識:“對社會學還比較喜歡,做起來有一些快樂;對文學無限向往,但是缺乏才能;也許最終發現,我真正喜歡做的事情是觀察四季輪回。梭羅有一句話說得好:‘我們為什麽不能像攀折一枝花朵那樣,以溫柔優雅的態度生活呢?’”——她語氣平緩從容,似乎在問旁人,但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人物檔案

◆李銀河,1952年生於北京。經曆過上山下鄉、參加過生產建設兵團。1974年以工農兵學員身份進山西大學曆史係學習,畢業後先後在《光明日報》、國務院政策研究室、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列所等單位工作,現供職於中國社會科學院 。

◆1998年出版“性社會學係列”。

◆1999年被《亞洲周刊》評為中國五十位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2005年8月,主張實行賣淫非罪化,根治對性工作者犯罪。

◆2005年12月,“廣州婚前性行為達86%”的觀點引發爭議。

◆2006年3月,“同性婚姻方法”提案第三次受挫,仍表示繼續提交。

◆2006年3月,聲援女子上班被強奸提工傷索賠。

◆2006年7月,為“一夜情”正名。

◆2007年,第四次向兩會提交《同性婚姻提案》。

  訪談

生命就像幽靈島

□ 本報記者 吳懷堯

見麵那天,北京風大,頗有摧枯拉朽之勢。李銀河的寓所正在裝修,叮叮當當的響聲不絕於耳。采訪在二樓相對安靜的一間書房內進行。午間的陽光透過玻璃,如同波紋一樣在她臉上流淌,隨著光影轉換,這個“先鋒女權主義女知識分子”看上去忽明忽暗,仿佛一條水草在湖底飄搖。在近三個小時的采訪中,她始終斜靠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手上還擺弄著一隻鉛筆,隨意而旁若無人,但並不令人反感。

《財經時報》:如果可以從頭來過,你希望如何度過此生?

李銀河:讀有趣的書,寫有趣的書,聽美的音樂,看美的畫,觀賞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隨心所欲地享受生活。

《財經時報》:你有很多機會去國外定居,為什麽選擇留下?

李銀河:在美國,國家是人家的國家,文化是人家的文化,喜怒哀樂好像都和自己隔了一層。回國後,國家是自己的國家,文化是自己的文化,做起事來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在中國,有些事讓人看了歡欣鼓舞,也有些事讓人看了著急生氣,但無論高興還是著急都是由衷的,像自己的家事一樣切近,沒有了在國外隔靴搔癢的感覺。

《財經時報》:針對你的言論的各種批評,是否會影響到你的生活與心情?

李銀河:我生活得很愉快。我想我所想,說我所說,如果碰巧有人喜歡,我引為同道;如果有人不喜歡,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我,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抱負。

《財經時報》:今年2月初,你在博客上表示由於自己的領導受到壓力,而使你不得不“閉嘴”,很多人都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李銀河:前一段時間,我的一些涉性觀點引來很多評論。有的網友就寫信恐嚇我,說我為同性戀說話會下地獄,還給我寄來一本講地獄如何恐怖的書;還有人跑到社科院施壓,跟我們領導講不能讓我亂說,院裏頂不住了,擔心大家誤解我的觀點就是社科院的觀點,所以就讓我盡量少說。

《財經時報》:你的一些看似驚世駭俗的觀點,在西方可能並不新鮮。作為一名社會學家,在理論創新方麵,你有什麽遺憾嗎?

李銀河:在理論上我沒有太多的抱負,畢竟理論上的創新是非常非常難的。我現在所做的,更多的是傳播觀點和經驗研究。

《財經時報》:據我們了解,你即將有新作問世。這是一本什麽樣的書?它和你以往的作品有何不同?

李銀河:我之前的作品都很沉重,而這本書相比之下要輕鬆得多,是一本表明我生活哲學的隨筆集,並且收了一些博客裏的文章,由中國婦女出版社出版。

《財經時報》:當王小波成為現象後,有一撥人在文風上刻意模仿他,對此你怎麽看?

李銀河:小波的文章中有一種傳統寫作中十分罕見的自由度,看了沒有緊張感,反而有一種飛翔的感覺。他的反諷風格實在是大手筆,而且是從骨子裏出來的,同他的個性、生活經曆連在一起,不是別人想學就能學得來的。

《財經時報》:古人說四十不惑,我發現在你的文章中“生命”這個詞出現較多,現在是不是對此感觸很深?

李銀河:生命都是很偶然的東西,人類在宇宙中也是很偶然的。我願意用幽靈島來比喻:生命就是幽靈島,它在大海上突然出現,又瞬間消失,其意義並不比一座山或者一顆樹大。有一陣我都不敢多看星星,因為看著看著我就會想,咱們這個地球不就是這群星星中的一顆嘛,人就像小螞蟻一樣,爬來爬去幾十年就死掉了,無影無蹤,就跟沒存在過一樣。這些東西想多了,非常恐怖的。

《財經時報》:愛情常常是不可預知的,你還會結婚嗎?

李銀河:如果有人想問我會不會像封建時代的婦女那樣守活寡,我的回答是絕對不會。如果說生活中有新的遭遇,那為什麽不可以呢?至於我為什麽這麽多年沒結婚,是不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這些,以後我寫回憶錄時就會真相大白,現在還是留個懸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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