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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毛澤東赴重慶談判的神槍手陳龍

(2011-05-29 21:42:53) 下一個
毛主席的“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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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8月28日,一清早,社會部許多同誌就離開了棗園,腳步匆匆地沿著清涼山下的大路向東門外新建的飛機場走去。
    剛由延安軍民親手修建的飛機場,平整而又寬闊,這裏已經集聚了從各個方麵趕來的一幹多軍民和黨政機關幹部。大家遠離著一架停在那裏的雙引擎軍用座機,默默地位立著,等待著。
    這裏沒有鮮花,也沒有笑容,整個機場的氣氛嚴肅而又凝重,極容易使人聯想起狂風暴雨襲來前那沉悶的瞬間。
    遠處傳來了汽車的馬達聲,人們紛紛翹首向大路望去,兩輛吉普車轉過山嘴駛進了機場。大家熱烈鼓掌,迎接從第一輛車上跳下的周恩來和王若飛,還有佩著短劍的國民黨政府代表張治中。
    從後一輛車上走下一個身高腿長的外國人,他就是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
    周恩來、王若飛走到人群間,和熟悉的同誌握手、話別。
    這時,延安軍民十分熟悉的那輛帶篷的中型汽車也駛進了機場,車門一開,在一陣滾雷般的掌聲中,走下了毛澤東和隨行的胡喬木、陳龍。
    社會部的同誌們奮力鼓掌,看到自己的戰友英姿煥發地站在毛澤東身邊,承擔著寄托億萬人期望的神聖使命,每個人心中都感到十分自豪。可惜,陳龍的夫人海宇因有緊急工作未能前來送行,若是她看見這動人的場麵,一定更會激動不已。
    有些送行的延安百姓,沒有看到護送的部隊,感到十分納悶:重慶可是虎穴狼窩,沒有部隊保駕怎麽成?
    “誰說沒有?瞧——那不就是,中央社會部三室主任陳龍同誌。”人群中有很多人認識他。
    “呀!單槍匹馬,這不成了當年的趙子龍了嗎!”
    “比那時處境可複雜得多!誰不知道蔣介石那個人!”
    毛澤東要去陪都重慶和蔣介石談判的消息一傳開,就像一陣狂風刮過了黃土高原,人們的心頭再也無法平靜。人們有一千個理由、一萬個理由為領袖的安危擔憂。但中央已經作出決定,這也是我黨為避免內戰,實現全國人民要求和平願望所做的重大努力。而毛澤東親赴重慶更是置個人安危於度外的齊天大勇。單是這一點,便可昭我黨之大信於天下!
    道理是通了,但是心頭的石頭怎麽也搬不掉,許多人都是通夜未睡趕到機場來送行的。
    誰都知道,作為陪都重慶的敵情是何等複雜。那裏是蔣介石政權的統治中心,也是美蔣特務橫行的天下,軍統、中統的臭名早已昭著海內外。這些年有多少仁人誌士死在他們暗殺的槍口下。楊杏佛、鄧演達、史量才……
    那裏還有連蔣介石也無法控製的日、偽潛伏特務;公開和暗中投敵的日偽漢奸;還有從明、清年間就盤踞在山城名目繁多的封建幫會。他們手下都豢養了一群流氓和打手。

     如何保證毛澤東的人身安全,當時已成為全黨最擔心的頭等大事。

     唯一可行的辦法是選派最忠誠、最勇敢、最機警和富有犧牲精神的人,形影不離地跟隨著毛澤東以保護他平安歸來。,
    誰最適合承擔這樣複雜而又艱巨的任務?當時中央社會部長康生和副部長李克農一起來到毛澤東的窯洞。康生一連提出幾個人選請毛澤東選擇。
    毛澤東聽完,沉吟片刻後問道:“你們那裏不是有個陳龍嗎?”
    “有。隻是這個同誌的脾氣不好。”康生答道。
    “聽說他帶兵打過仗?”毛澤東沒有理會“脾氣”問題又問道。
    “在東北抗聯當過參謀長,我們有時還叫他將軍呢。”李克農連忙介紹情況。
    “那麽還是去個武的吧。”毛澤東略作思忖作出了決定。
    中央社會部與黨中央同在棗園辦公和居住,毛澤東很熟悉這些同誌們,他獨具慧眼,心中早就有了明確的人選目標。
    回到社會部,康生和李克農立即把陳龍找來,向他當麵交代了這項在中國保衛工作曆史上最重大、最艱巨的任務。
    他將化名陳振東,以主席秘書的身份,在周恩來同誌領導下,全麵負責毛澤東人身安全的保衛工作。
    李克農還特意提到,這是毛澤東親自點的將。並解下隨身佩帶多年的左輪手槍送給了他。
    撫摸著帶著首長體溫的手槍,陳龍的心情十分激動,領袖的信任,首長的囑托,在心頭燃起一團烈火
    他語氣堅定地向首長保證:就是拋頭顱、灑熱血,豁出命也要保衛主席的人身安全。
    作為一個衛士,槍法必須百發百中。自從離開東北,他就很少打槍。為盡快恢複到當年神槍手的標準,他清晨對著山溝、對著坡地上自己種的南瓜瞄準,晚上又插上蠟燭和線香,手持雙槍練習射擊。不消幾日,就恢複到了雙手出槍,槍響必中的水平。
    由於工作關係,陳龍盡管對國民黨的政治係統和特務機構十分了解,但這次去的畢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為了全麵掌握重慶的情況,他連續找到了幾位從重慶回來的同誌,詳細了解那裏的敵情變化和風土人情。
     當然,也還有一些在當時,甚至以後多年都屬於絕密方麵的安排,諸如通過國民黨內部乃至上層人物,了解和掌握重慶當局和特務機關的決策及變化,還要和南方局社會部及我黨有關情報部門,建立和保持密切聯係,以應付突然變化
    因為,此行是去和重慶當局打交道,總要有一身體麵的行裝。陳龍除了剛領到的一套灰布製服,腳上還穿著一雙磨得快露腳趾的布鞋。在延安真還很難找到一雙像樣的鞋子。
    曾任過陝北財經工作部長和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的李富春同誌,愛莫能助,隻好把腳上的皮鞋脫下來給了他,換穿了他那雙破布鞋。
    同在準備行裝的毛澤東,也一樣窘迫,他也領到了一套布製服,卻沒有一頂像樣的帽子,周恩來隻能把從重慶戴來的那頂盔式遮陽帽戴到他的頭上。
     8月27日,美國大使赫爾利偕張治中飛臨延安。毛澤東要去重慶和蔣介石談判的消息迅速傳開。出發在即,陳龍又詳細檢查了各項工作的準備情況。盡管準備工作是充分的,心裏仍不免一種莫名的憂慮。為什麽會產生這種心情,是擔心自己生死難卜嗎?不是。這種憂慮早在他投身抗日前線時就拋到九霄雲外了。如果說曆史上曾出現過這種心情的話,那便是在東北的長白山下一個村莊裏,被任命為“抗聯”第二軍參謀長的時候,當年他隻有二十三歲。敵強我弱,環境險惡,有如千斤重擔的軍事指揮權,落在了一個青年的雙肩……而今又產生了這種心情,深感肩頭擔子十分沉重。
    出發前的一夜是在緊張和忙碌中度過的。他來不及和海宇說幾句道別的話,便趕到棗園小禮堂。在那裏聚集著黨中央的負責同誌和在重慶擔任保衛工作的龍飛虎、顏太龍,還有毛澤東的警衛員舒光才、戚繼恕等人。他們集在一起,討論著警衛工作中將會遇到的每一個問題和細節;互相聯絡的方法和暗號;在飛機上和到重慶後的警衛分工和配合……
    朱德和劉少奇見到陳龍,語重心長地叮囑他:“主席的安全交給你了,你要做好工作。遇到危險要用身體保護主席。”
    已經和國民黨當局進行了近十年談判的周恩來,也感到此次重慶之行事關重大,他握著陳龍的手說:“我們大家都來做主席的警衛員,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飛機的引擎發動起來了,陳龍和龍飛虎、顏太龍先行登上機艙,對座位進行了詳細檢查,留下龍飛虎和顏太龍兩個人守在機艙,自己又走下飛機,請主席登機。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有生以來最艱巨的曆程開始了……
 
   夜宿林園
 
    28日下午1點半,重慶九龍坡機場就呈現一片熱鬧景象。為了搶發這條中國乃至世界的頭等重要新聞,許多中外記者早就來到這裏。
     機場上沒有歡迎的群眾,也沒有儀仗隊和鮮花,為數眾多的是擔任警戒的美國憲兵,還有負責“照料”一切的蔣介石侍從室警衛組長陳希曾。
    3點37分,人們在炎熱中等待了兩個多小時以後,毛澤東乘坐的飛機才出現在機場的上空,最先衝出休息室的是美國記者和蘇聯記者,中國記者也不甘示弱,大家你擁我擠,各自都要為拍搶最佳鏡頭而占據有利地形。
    歡迎的人群擁了過來,憲兵們如臨大敵,拉開警戒架勢,等候飛機降落。
    機艙門打開,第一個出現在門口的是周恩來,大家熱情地鼓起掌來。接著是毛澤東、張治中、赫爾利,一齊出現在機艙門口。人們以歡呼、鼓掌表示對這位象征著和平、團結、光明的偉人最熱忱的歡迎。
    這裏是一片陌生的土地,麵前是陌生的人,已經換上第八路軍軍裝的陳龍心情頗為緊張。當毛澤東和周恩來被一群新聞記者包圍在中央的時候,陳龍和龍飛虎幾次搶站到毛澤東的身旁。
    攝影、拍照的記者把毛澤東圍得水泄不通,許多歡迎的人顧不得禮讓,隻好拚力擁擠才能和毛澤東握手。沈鈞懦身材矮小,幾次被人擠到圈外,他急得不停地喊:“我是沈鈞懦!我是沈鈞儒!”
    歡迎的場麵如此熱烈,完全出乎幾個警衛人員的意料,他們顯得有些緊張,紛紛用求助的眼光看著周恩來。
    一直忙著為毛澤東與歡迎人進行介紹的周恩來,馬上領會了他們的意圖,他從身邊—個同誌手中接過幾個大紙包,高高舉起說道:“新聞界的朋友,我從延安給你們帶來了禮物,請來拿吧。”聽到喊聲,記者們一齊圍向周恩來,毛澤東才在周至柔、邵力子、張瀾等人的簇擁下走向早已候在一邊的汽車。
    毛澤東、周恩來、張治中與赫爾利同坐美國大使館的汽車,王若飛和胡喬木、陳龍則坐進了蔣介石撥給毛澤東乘坐的汽車。一路上陳龍注意觀察街道兩側情況,他要盡快熟悉這裏的地形地貌,以便在警衛工作中做到心中有些底。
    汽車駛到曾家岩的張治中公館。這裏又稱桂園,將是毛澤東在重慶期間工作和會客的地方。
    桂園的四周是竹籬笆牆,牆內是一座青磚二層樓房,為加強這裏的警衛工作,在駐渝辦事處擔任保衛工作的朱友學、伍全奎,以八路軍副官身份提前到達這裏。
    龍飛虎和顏太龍馬上介紹陳龍與他們接頭。據朱友學報告,張治中全家已於日前搬走,隻留下一個管家負責照料。原來在這裏執勤的警衛排已經調出,現在在門前站崗的全是重慶憲兵司令部派來的憲兵。
    “這些人肯定都是憲兵隊的‘特務憲兵’,既要提高警惕,要多做他們的工作。”陳龍在隨朱友學查看四周環境的時候囑咐道。
    桂園臨著大街,說不上清靜。田園風味的竹籬笆圍牆更無安全保險係數可言,看來一切都要靠警衛人員盡職盡責地努力了。
     當日下午7時許,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和陳龍、龍飛虎、舒光才等人,乘坐蔣介石派來迎接的幾輛小汽車,離開紅岩村,沿著嘉陵江岸駛過沙坪壩,又沿著坡道拐來拐去,再穿過—個山洞,便來到蔣介石的官邸——林園。
     掩映在綠樹叢中的林園,戒備森嚴,除了門崗和院內遊弋的巡邏隊,差不多隔十來步就可以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憲兵。如果說這裏是官邸,倒不如說是兵營更恰如其分。
     蔣介石今晚以東道主的身份,宴請毛澤東,名日“洗塵”。
     宴會廳裏燈火輝煌,電扇飛轉,多少年在戰場上打得難分難解的國共兩黨領袖,今晚奇跡般地坐在了一起。
     通常,在宴會桌的一端,隻有一把椅子,那是蔣介石的專座,以表示一個黨、一個領袖的至高無上的權威。今晚,他不得不破例再擺上一把椅子。
     這些年來,為取毛澤東的首級,他曾幾次發出數十萬大洋的懸賞。而今晚就是這位毛澤東卻坦然自若地走進蔣氏官邸與他肩並肩坐在一起,個中滋味大概隻有蔣介石一人知道。
     因為蔣介石最近正在鼓吹什麽“新生活運動”,宴會的酒食飯菜安排得極為普通。就是這樣的飯菜,對延安來的人也算是豐盛的。隻是苦了陪坐的赫爾利、魏德邁、張群、陳誠、吳國禎、蔣經國等一群達官貴人。
     斟上了第一杯茅台酒,蔣介石首先站起舉杯祝酒,宴會算是正式開始。
     在大宴會廳的一側還有一個小廳,陳龍、龍飛虎、舒光才、顏太龍等人被安置在那裏,由蔣介石的侍衛官們陪著吃喝。
     大概是為了向延安來的“士包子”顯示威風和闊氣,那個在機場上“照料”一切的陳希曾,穿了一套新軍裝,還特意宣揚他的手表帶、鈕扣、連皮靴上的刺馬針都是金的。
 
    他低估了這些來自延安的共產黨人。
 
    看到這些入對黃金不屑一顧,陳希曾便夥同幾個侍衛官連連勸酒,他們的主攻對象當然是陳龍。看到陳龍連幹幾杯之後,一個官階很高的侍衛官操著一口濃重的浙江味的普通話問道:“陳先生是哪裏人?”
    “東北人。”陳龍答道。
     陳龍的回答大出此人的意料,他又問道:“不對吧?毛澤東先生是湖南人,陳先生怎麽會是東北人?”
    “你們幾位都是浙江人吧?還可能都是奉化的。”
     聽到陳龍的話,幾位侍衛官都連連點頭。
     “可我們這幾個人倒是天南海北,龍副官、舒副官、顏副官都是江西人,這裏既沒有湖南人,更沒有湘潭人。”
     “陳先生說的未必是實情。”一位侍衛官用挑釁的口氣說。
     “你們聽我的口音,還有,我們東北人小時候要睡頭,後腦勺是平的這些畢竟都是實情。”陳龍從容地答對著。
     又有幾個人向陳龍敬酒,他們想把陳龍灌醉,希望他能在酒後吐真言,不然讓他出點洋相,也可以把共產黨醜化一番。
     看到陳龍又喝了幾杯,陳希曾又問道:“陳先生一定與毛先生沾親帶故,不然何以能擔任衛士長重任?”
     陳龍笑了笑:“我與毛主席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所以能擔任秘書職務是因為我會炒菜。”
     “什麽?炒菜。”陳希曾的驚訝不僅表現在臉上。
     “是啊,炒菜。”陳龍笑著用兩手比劃揮動菜勺的姿勢。
     “那毛先生喜歡吃什麽菜?”陳希曾立即追問,大概他想打陳龍一個措手不及。
     “他喜歡吃的……”陳龍掃視了一下桌麵:“這裏沒有,他喜歡吃辣子炒苦瓜。”
     幾位輪番敬酒的人陪幹了幾杯之後,感到天旋地轉,有些支持不住了,有人估算陳龍至少喝了七八兩酒,可他依然是神清氣爽,談鋒穩健。由於兩頰染上了紅暈,越發顯得他雄姿英發,氣度不凡,陳希曾不由得暗暗佩服陳龍的“海量”。當陳龍端起杯要給他們敬酒的時候,幾個侍衛官不禁連聲告饒。他們心裏明白,論口才,論酒量,都不是這位陳衛士長的對手,如果再喝下去,出洋相的倒可能是自己。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一場在中國近代史上稱得上是最高層的宴席,隻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便宣告結束。
     天色已晚,主人“盛情”地留毛主席等人住在林園。
     林園有幾幢在當時稱得起豪華的樓房,毛澤東被安排在二號樓。周恩來、王若飛住在三號樓。
     未等毛澤東等人走進房間,陳龍等人已經把住房的一切陳設都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接著周恩來又進房間檢查一次,他看了床上、床下、連枕芯也取出來看了看,嗅了嗅,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
     “從現在起,你們要保證這裏不要離人,”周恩來嚴肅地作交代:“也不要讓別人進來。”
     陳龍對警衛工作做了認真的分工,在警衛毛澤東住處的同時,還要派人去警衛周恩來和王若飛的住所。
     毛澤東來到屋中風趣地對大家說:“我們真是深入虎穴了,看這次能不能弄點‘虎子’回去。”
     大家都笑了。
    周恩來朗聲說道:“我看隻要努力,總有可能。” 
   “在老虎身邊睡覺,你們怕不怕?”毛澤東環顧大家問道。
    回答這句話並不難,喊一聲“不怕”比什麽都容易。可是要說真心話—都有點七上八下的。
     “我原來是有點怕的。”毛澤東語氣輕鬆地說:“既然人家如此‘熱情’招待,我覺得跟老虎挨得近了,反而有安全感。這叫‘旅途勞頓,休息一日’,就住一兩夜吧,以後還是要回紅岩村去。”
     “離老虎近了,反而有安全感”,這是一句充滿辯證和哲理的名言,陳龍覺得心裏受到鼓舞。
     “住就住!看看他敢怎樣?”陳龍看毛澤東已經上床,便把龍飛虎叫到房外,憤憤地說道。
    舒光才被安排在毛澤東房間打地鋪。
     顏泰隆、戚繼恕,重點照顧周恩來、王若飛住的那幢樓。陳龍和龍飛虎就在毛澤東房間外麵的沙發上假寐。
    假寐就是閉著眼睛,讓耳朵來捕捉四周可疑的聲音。
    半夜時分,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幾名巡邏憲兵走到樓前。
    陳龍和龍飛虎微眯雙眼,裝著打鼾,雙手都慢慢地伸到衣中,摸到了頂著子彈的槍柄。
    腳步聲停止了,憲兵們隔窗駐足向裏麵觀望。偏偏這時,一群蚊子飛到陳龍和龍飛虎的臉上,盡管咬得令人難以忍受,為了表明睡得香甜,卻不能用手去轟。
    腳步聲漸漸走遠了,陳龍和龍飛虎長籲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驅趕著成群的蚊子。
    天快亮的時候,又走來一隊憲兵,兩個人又裝了一陣熟睡,直到憲兵離去。
    天終於亮了,不眠之夜總算熬了過去。毛澤東走出房間,信步向院心走去。
    陳龍陪著毛澤東踏著小路,向埋葬著國民黨政府前主席林森的那片樹林深處走去,龍飛虎、舒光才在距離十多步後邊跟隨著。
     剛走過林森墓,前麵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是蔣介石,他也是早晨出來散步,呼吸新鮮空氣的。
     誰也未料到這兩個人會在這條狹路上相逢。
     起初,雙方都因突然和意外而顯得有些尷尬。但是,兩位政治家很快掩飾了這種情緒,向對方伸出了手。
     不遠處有一個圓形石桌,幾個石墩,兩個人互相謙讓幾句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跟隨蔣介石的三個衛士和陳龍都退到兩側,相互留神地注視著對方。他們成了國共兩黨領袖首次談判的目擊者。
     毛澤東和蔣介石先談天氣,都說天氣很好。接著又問對方起居情況,都說昨夜睡得很熟(這兩個觀點雙方倒是完全一致)。
     接著蔣介石說起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由張治中來商談會談程序。下午他將率政府談判代表與中共代表首開談判”…
     因為29日下午的談判結束得很晚,毛澤東仍然住在林園。
     陳龍和警衛人員在白天也沒有機會合眼,夜裏還要假眠、巡邏,隻要毛澤東在這裏住一天,就要堅持這樣做一天,至於這樣下去,身體是否能夠支持得了,誰也未去考慮,因為這是保衛主席安全的需要。
     吃過晚飯,毛澤東在燈下看報,陳龍坐在主席對麵,從這裏還可以望見樓前的院子。突然,電燈滅了,整個樓裏一片漆黑。陳龍立即站到毛澤東身邊,在外麵警戒的龍飛虎、舒光才也疾步跑進屋中,環站在主席的周圍。
     來到重慶,陳龍就聽說過,重慶是“天不晴、路不平、燈不明”,但是,在總統府裏停電,這倒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剛剛點上蠟燭,窗外便閃過幾道手電光,影影綽綽看見幾個彪形大漢朝這邊走來。
     陳龍低聲命令:“注意!”幾個人同時伸手握住了腰間的槍柄。
     有人在門外粗聲粗氣地喊了聲:“報告!”
     毛澤東輕輕揮了下手,陳龍應了一聲:“請進。”
     一個全副武裝的侍衛官闊步走了進來,敬了個舉手禮:“蔣主席來看望毛先生。”
     毛澤東微微一笑:“歡迎!”說著站了起來。
     可是這位侍衛官還不退回,他站在那裏打量著陳龍等人:“毛先生在這,請其他各位回避一下。”
     陳龍不滿地盯了他一眼,身子卻向主席靠近了一步。
    毛澤東泰然地向龍飛虎和舒光才揮了一下手。“你們出去吧。”
     龍飛虎和舒光才對毛澤東的話有些不解,遲遲不動。
     毛澤東又揮了一下手,笑著說:“你們不出去,人家可能不敢進來。”
     顯然,他們已經知道這些警衛人員都是身帶雙槍的神槍手。
     龍飛虎又望了望陳龍,陳龍暗暗地點了點頭,兩個人隻得怏快退出。
     陳龍一直站在毛澤東身邊,作為秘書,他是有理由留下的。
     窗外、門外已經站滿了警衛憲兵,幾個侍衛官簇擁著蔣介石走了進來。
     也就在這一刹那間,就像方才突然熄滅一樣,電燈又突然亮了。
     陳龍明白了,這是蔣介石(要不就是他手下的人)有意搞的一套鬼把戲,無非是給一個“下馬威”!
     “卑鄙!”陳龍在心中暗罵一句。
 
    危樓脫險
 

    30日早晨,毛澤東和周恩來、王若飛等人乘車離開林園前往市區。 
   兩天一夜,警衛人員沒打一個盹,他們是靠著耐力、意誌和對領袖的忠誠才熬過來的。
    腦袋發沉,幹澀的兩眼起了紅絲,兩夜一天,陳龍一直處在極度緊張和擔心之中,說來倒也奇怪,直到現在仍毫無困意,他覺得睡覺這個生理需要好像已經不存在了。
    林園,留在陳龍的印象中是一座危機四伏的魔宮。
    上午,陳龍隨同毛澤東、周恩來,拜訪宋慶齡、美國大使赫爾利和民主同盟主席張瀾。下午,隨同毛澤東到桂園會見7月份訪問過延安的參政員黃炎培、左舜生、傅斯年、章伯鈞和民主人士柳亞子、王昆侖。晚上又出席了張治中在桂園舉行的歡迎晚宴。宴後,毛澤東等人坐車回到紅岩村。
    前兩夜,毛澤東住在林園,使紅岩村的同誌們憂心長懸。今晚毛澤東就要回來了,《新華日報》社的和曾在曾家岩工作的同誌一齊聚到紅岩村。
   大家忙著布置會場,排練文藝節目,他們要在有限條件下,創造一個最歡快的氣氛來迎接敬愛的領袖。
    毛澤東雖然忙碌了一天,又一連上了一百多級石階,襯衣透濕,但他見到這些堅持在敵後工作的同誌們,心情仍然十分愉快,不停地和大家握手談笑。
    陳龍則和劉少文、舒光才到二樓查看給毛澤東安排的臥室。
    這裏原是周恩來同誌工作和休息的房間。為了讓毛澤東能夠休息得更好,床單、被褥都洗得幹幹淨淨。整個房間兩麵向陽,寬敞明亮,桌椅、用品布置得井井有條。對麵是周恩來的房間,陳龍、舒光才,就住在兩個房間的樓道中。
    毛澤東休息後,陳龍便與錢之光同誌一起到樓外查看地形,檢查保衛工作的落實情況。
    紅岩村地勢較高,從化龍橋上來,除了要登一百多個台階外,還要走一段石板路。
    為了監視這裏的一舉一動,國民黨的特務機關在四周安插了無數個明卡暗哨,還構築了機槍陣地和瞭望台。
    在那條石板路的中段,長著一棵黃桷樹。路,在樹前分成兩條,一條通向八路軍辦事處,一條通向特務機關的據點。如果萬一走錯路,就會落入敵人的魔爪,所以有人把這棵桑科落葉喬木叫做“陰陽樹”。
    辦事處樓房的每一扇窗子都在敵人的槍彈射程以內。
    陳龍不由得暗自仰天長歎,如果把林園比做魔鬼的宮殿,而紅岩村則是被魑鬼魍魎團團包圍的一座孤島,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承擔如此重大的保衛任務,該是何等艱難!
    盡管他兩眼幹澀,極度困倦,可躺在床上隻睡三四個小時,已經深潛在頭腦和心靈中的責任心和使命感又把他突然喚醒。該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毛澤東要在桂園宴請柳亞子、王昆侖、屈武、侯外廬等民主人士,菜肴要從附近的菜館燒好送來。為防止敵特投毒暗害,地下黨組織已經在兩家菜館作了安排。這還不夠,還得派專人監視廚房,從進菜到菜刀、上勺裝人提盒裏都要親自過目,不然難以保證安全,這還不行,凡送來的飯菜自己都要先嚐一口。
    周恩來曾與陳龍詳細分析過毛澤東在重慶麵臨的幾種危險,暗殺、製造車禍都有可能。但這一切都會引起軒然大波,也許敵人不致於這般愚蠢,他們很可能選擇自然事故和投慢性毒藥等能夠為自己解脫的方法。因此,周恩來提醒陳龍,在這些方麵要特別警惕。
    還是在離開林園的那天,周恩來就告訴陳龍,為慶祝蘇聯與國民黨政府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簽定,中蘇文化協會要舉辦雞尾酒會,同時舉辦圖片展覽,邀請毛澤東參加,同邀的還有在渝知名人士三百多人,為擴大我黨在蔣管區的影響,毛澤東已經同意出席。

    這是毛澤東來渝後首次要在公開場合露麵。
    陳龍和劉少文到中蘇文化協會附近查看。
    這個地方叫黃埡口,地處鬧市,商場店鋪鱗次櫛比,從早到晚總是熙熙攘攘,它的對麵便是國民黨的喉舌《中央日報》社。如果毛澤東在這樣繁鬧的地方一出現,勢必要出現人山人海、交通堵塞的場麵。
     這種場麵,對於任何一個政黨的政治家都是需要的,而對保衛工作則是最大的難題。
     靠著出眾的才能和經驗,陳龍認真地分析了地形、地勢和利弊條件,迅速地擬定了一個警衛方案,與劉少文等人商量後,請周恩來批準。這個方案包括:紅岩村辦事處《新華日報》社的同誌到黃埡口一帶上崗;動員重慶地下黨的同誌到這一帶“逛街”;還要通過我們的情報關係控製特務機關、警察局和青、紅幫中反動分子的一舉一動……
     9月1日傍晚,“友協”門前小轎車來往如梭。出席酒會的宋慶齡、張瀾、馮玉祥、沈鈞儒、郭沫若、史良等知名人士,還有孫科、陳立夫、陳誠等國民黨政府要人先後到達。天上雖然下著雨,馬路兩旁還是站滿了圍觀的群眾。當周恩來、王若飛陪同毛澤東走下汽車時,越聚越多的圍觀群眾衝開了憲兵警察鬆散的警戒線,紛紛聚攏過來。周恩來、王若飛、陳龍、龍飛虎、顏泰隆、舒光才等人緊緊圍在毛澤東的四周,簇擁著他走進了會場。
     會場裏的氣氛更是熱烈,五百多位與會的各界名人爭先恐後地圍上來和毛澤東握手、問好。馮玉祥眼含熱淚緊緊拉著毛澤東的手,兩人激動地舉起酒杯。國民黨元老覃理鳴握著毛澤東的手低聲嗚咽,久久說不出話。毛澤東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一片歡笑聲、掌聲、祝酒聲。因為擔心毛澤東不勝酒力,周恩來、王若飛、陳龍不得不接杯代飲,酒會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蘇聯大使彼德洛夫夫婦邀毛澤東到樓上參觀。
     樓上還有反映蘇聯建設成就的圖片展覽會。毛澤東在張治中、邵力子、馮玉祥等人陪同下登樓觀看。誰知參加酒會的人也紛紛湧上樓來,人們都要一睹毛澤東的風采。
     上樓的人越來越多,秩序有些混亂,陪同的張治中、馮玉祥已被擠散。這時,一直緊跟在毛澤東身邊的陳龍忽覺樓板一陣顫動,他已經注意到這座樓房的質量不佳,卻未料到馬上就要出現險情。
     他看見周恩來、王若飛的臉上也露出緊張的神色,大概他們也察覺到這一危險信號,但是,毛澤東還被眾多的人圍在核心,似乎毫無察覺,仍在和大家談笑。應當怎樣對付這意外的危險局麵?
     今晚這裏是重慶名流薈萃的地方,這裏是表現外交禮儀的場合。應當采取什麽措施,既不失禮節,又能避免一場可能發生的意外事故?
     疏散圍聚的人,製止更多的人上樓,是一個辦法。但,此時此刻的人們,渴望見到毛澤東的感情已經近乎狂熱,這股狂熱是難以用力量控製和約束的。怎麽辦?
     忽然,樓板又一次顫抖,牆上一處泥灰簌簌落下。危險隨時都可能發生!
     這正是周恩來提醒大家要萬分警惕的自然事故!
     這個危險一旦發生,那才是親者痛,仇者快!
     就在這一刹間,他看見周恩來向他發出一個示意明確的暗示。
     軍人的素質,衛士的機警,幾乎在同時起了作用,他馬上從毛澤東的身後擠到了前麵,一隻手挽著毛澤東的胳膊,另一隻手用力推開眾人,低聲向毛澤東說道:“快走!”也許是因為說得太著急,毛澤東還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隻見周恩來、王若飛、龍飛虎等人也一起上前,擁著毛澤東向樓梯走去。
     樓梯上還有人向上湧,嚴嚴地堵住了下樓的去路,周恩來馬上走到前麵,一邊勸說一邊用兩手分著眾人奮力開路,大家簇擁著毛澤東才算從樓上擠下來。
     看到毛澤東已經下樓,樓上的人蜂擁擠到樓梯口,地板又發出一陣響聲,整個樓房都在顫動。
     也許已經有更多的人意識到了巨大的危險就要出現,樓上樓下引起一陣騷動,人們紛紛跟在毛澤東的身後向外擁。
     正門和院裏還擠滿了人,許多沒有看見毛澤東的人還在向樓內擁,此時此刻,那些身著警憲服裝公開維持秩序的憲兵、警察幾乎全都不知去向。
     院裏人太多,那裏更不安全,在前麵開路的周恩來迅速而又機敏地引導毛澤東拐到樓後的一個側門。人們隨後又擁了過來。這裏是一條深長的胡同,如果讓人們擁進,毛澤東將進退兩難,那情況會更不堪設想,陳龍隻得擔當斷後的任務。
     他站在一道門的中央,兩手死死地把著門,用身體阻擋擁來的人群。
     人們還在向前擁,陳龍大聲呼喊著,用盡全身力氣死命地頂,也許隻爭取了幾分鍾,陳龍便被人推開,但這時毛澤東已經安全地走到胡同口,坐進了開往紅岩村的轎車裏。
     陳龍直到坐進汽車才鬆了一口氣,總算從這座樓裏脫了險……
 
    憂患與共
 

    用寢不安眠、食不甘味來形容陳龍這一周來的生活狀況,並非過分。
    他的兩眼布滿血絲,嘴唇幹裂,人也明顯的瘦了。周恩來幾次告訴他抓緊時間休息,可是他做不到。他肩上的擔子太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毛澤東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不得不下令:休息一天一夜,並且要當天沒有談判任務的王若飛監督執行。
    毛澤東這一天早上去桂園的時候,就沒有讓他跟隨。
    陳龍隻好站在樓門前眼巴巴望著毛澤東遠去的背影出神。
    這時,王若飛從二樓窗口探出身子喊道:“陳振東——上來!”
    陳龍快快不樂地走到王若飛的房間。
    看他走進,王若飛兩手扶著他的肩頭,把他按在椅子上,回身關上房間的門,又神秘地把手指伸到嘴唇邊,做了禁聲的手勢。
    陳龍奇怪地望著他,鬧不清這位飲譽黨內外的著名政治家到底要幹什麽。
    王若飛打開了床頭的一個皮箱,像變魔術似地拿出了一瓶土陶瓷瓶裝的茅台酒,放在茶幾上。悄聲告訴他:“這是我舅舅從貴州帶到延安的,一共兩瓶,在延安喝了一瓶。”
    陳龍在延安見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育家黃齊生先生,他胸前尺把長的銀須,特別引人注目。
    王若飛又打開櫥櫃拿出了一個碟子,一個紙包,碟裏裝的是鹵味豆腐幹,紙裏包的是麻辣牛肉幹。
    “主席昨天就向我交代了這個重要任務。”王若飛笑著說:“我要完成好。”
    陳龍聽著心頭一陣發熱,兩眼有些濕潤。
    “來!我們今天把它喝幹。”王若飛性格豪爽,樂觀而又風趣。他還有個雅號——“酒仙”,大概他的酒量在辦事處所向無敵。
    自從那次林園宴會回來,他聽龍飛虎等人說起陳龍的酒量,今天決定會他一會。
    陳龍的酒量練自東北抗聯的密營,酒是那時冬天禦寒的佳品。王若飛的酒量是在內蒙草原練就的。兩個人邊談著往事邊推杯換盞,越喝越覺得經曆、性格都十分相近,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兩人直喝到下午,茅台酒喝光了,又接著喝土燒,喝完土燒又喝葡萄酒,直喝得陳龍有點騰雲駕霧之感,便在王若飛的床上睡了過去。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淩晨。
    兩個人後來誰也說不清一共喝了多少酒。
    但有一點陳龍一直很清楚,這是他在重慶四十餘天中睡的唯一一晚好覺。
    9月2日晚,蔣介石在官邸宴請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出席作陪的有馮玉祥、吳鐵成、孫科、莫德惠、白崇禧、陳立夫等國民黨高級官員。宴會後,蔣介石和毛澤東單獨舉行了會議,就軍隊編製、駐地國大代表等問題交換看法。
    9月5日,國民黨在廣東集中一個軍兩個師兵力,開始向解放區和遊擊區發動進攻。
    9月6日,毛澤東在林園與蔣介石會談。中午,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出席國民黨監察院長於佑任舉行的午宴。
    9月12日,胡宗南、孫連仲的部隊,在河南集中二十萬人,沿平漢線開始進攻解放區。
    很清楚,當時蔣介石的策略就是邊打邊談,以打壓談,以爭取時間聚集力量,準備大打。
    為了粉碎蔣介石的這一陰謀,毛澤東在紅岩村通過3樓的機要電台,指揮了著名的上黨戰役。毛澤東在電報中說:“你們打得越好,我在重慶就越安全。”這句話的另外意思就是說,如果打得不好,他在重慶的安全就沒有保障。
    陳龍已經通過情報關係得知,國民黨特務係統中已經有人揚言,願以自身性命去換毛澤東一死。
    這份情報引起了周恩來的高度重視。他立即作出布置,一麵通過公開方式向國民黨當局和憲兵司令張鎮提出警告;另一方麵通過多種情報渠道和上層關係,向國民黨特務機關施加影響,使特務頭子們知道,一旦發生這樣震撼全國乃至世界的大事,單單拿幾個小特務開刀是不行的,恐怕連戴笠也得變成替罪的羔羊。
    9月中旬,上黨戰役和解放區各戰場的戰鬥還在激烈進行,雙方一時難分勝負,蔣介石對重慶的談判便施出了拖的一著。
    從談判一開始,毛澤東除了和蔣介石會談外,具體條件的談判都是由周恩來、王若飛承擔。
    自9月17日蔣介石在林園找了赫爾利,想以美國名義迫使毛澤東同意把軍隊交給國民黨的陰謀失敗以後,再也不露麵。這樣一來,隻要桂園沒有會客和拜訪,毛澤東隻好每天呆在紅岩村。

     這段時間對毛澤東來說是十分艱難的。
 

    如此夜以繼日的工作,加之對中國前途命運的焦慮,毛澤東的臉色變得憔悴,夜間睡眠越來越少,甚至還徹夜失眠。周恩來很擔心毛澤東的健康,特地請了一位老醫生為毛澤東檢查身體。醫生說:“問題就是毛澤東的腦子用得太多了,必須設法讓毛澤東的腦子在夜間鬆弛下來。”
   可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不論是舉行文藝晚會還是跳舞會都無法達到預期目的。在這一段艱難的日子裏,陳龍每日每夜都陪伴在毛澤東身邊。
    為了讓毛澤東吃得好些,他親手炒毛澤東愛吃的苦瓜和辣椒,每天早晨陪毛澤東散步,向他講東北抗聯的鬥爭情況,講楊靖宇,講周保中、魏拯民……
    毛澤東總是饒有興趣地聽著,不時提出一些問題讓陳龍回答。
    “你認為東北抗聯失利的原因是什麽?”毛澤東問道。
    “沒有設法建立起鞏固的遊擊根據地,這是最主要的。”陳龍答道:“原因是氣候條件太惡劣,日寇在東北的統治是全方位的。”
    毛澤東點了點頭:“還有什麽?”
    “不能低估王明和教條主義的影響。”陳龍語氣深沉地說:“可惜這兩點,我是到延安以後才懂得的。”
    “好!懂了就好,這麽多年教條主義把我們害得好苦。”毛澤東語重心長地說。
    接著兩人又談到情報和保衛工作,陳龍介紹了他在蘇聯學習時看到“契卡”的工作情況。毛澤東聽了很不以為然,他認為保衛工作離不開黨的領導,離不開群眾的支持,否則不堪設想……
    在與領袖共憂患的時刻,陳龍像小學生生樣虛心求教,得天獨厚地學到了從書本上、課堂上無法學到的理論知識和經驗。
    應當說,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幾十天的言傳身教,深刻地影響著陳龍的後半生。

     山城槍聲
 

    自從毛澤東一到重慶,蔣介石的心腹、智囊、謀士便一個接一個地向蔣介石獻策、獻計,目的隻有一個:設法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盡管有人慫恿戴笠盡早下毒手,但戴笠有自己的算盤。特別是聽到有人告誡後,便拿定了主意——決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去為別人當替罪羊。
    還有人出謀:讓談判無限期地拖下去,把毛澤東長期困在重慶。這不失為一良策。蔣介石這幾天就采取了“拖”的戰術。
    他有意拖延,一麵要困住毛澤東,一方麵要看初試鋒芒的幾場戰役的結果,這裏,他最關心的還是“上黨戰役”。可直到9月末,上黨地區戰事進況並不理想。共產黨方麵以著名軍事家劉伯承、鄧小平為首,指揮著太嶽縱隊七千健兒與他指揮的閻錫山近兩萬人馬在上黨地區展開鏖戰。9月20日,屯留、長子、壺關,被太嶽縱隊占領,長治處於合圍之中,上黨戰役已露敗相。
    談判桌上的中共代表周恩來、王若飛,好像看穿了對方“拖”的陰謀,連續幾次做出重大讓步,不斷推動著談判向前進展。
    “拖”,有點拖不住了;打,又不一定打贏,蔣介石有點一籌莫展了。
    有幾位謀士看出了蔣介石的心思,連連又獻毒計——把毛澤東、周恩來軟禁起來,扣作人質,逼迫共產黨讓步、就範1據說這條計策曾引起蔣介石的興趣。
    陳龍迅速地把這份情報報告了周恩來。
    10月初,重慶官場也曾流傳這個消息,這是不是敵人準備動手有意放出的試探性氣球呢?
    許多關心毛澤東人身安全的各黨派朋友紛紛提醒毛澤東:“三十六計,走為上!”
    談判桌上的鬥爭日趨白熱化,國內的形勢更加動蕩不安,9月30日,美國軍隊在塘沽登陸,10月1日旋即占領秦皇島。
    蔣介石的幾十萬大兵,根據美蔣秘密協定,正通過飛機、軍艦從西南、緬甸向內地源源運送。全麵內戰一觸即發。
    10月3日晚,毛澤東和周恩來、王若飛等同誌研究談判情況,商討製止內戰的方針策略及與延安連續電報往來之後,已是淩晨。毛澤東剛剛躺下,便被秘書王炳南喚醒,告訴他蔣介石派杜聿明、邱清泉在雲南昆明,用火箭炮、坦克車包圍了龍雲的官邸,逼著他交出兵權,龍雲目前生死不明。
    周恩來、王若飛也披著衣服來到主席的房間,他們馬上意識到,這是蔣介石用武力解決異己的一個險惡開頭。
    他對龍雲能夠幹得出的事情,也能對共產黨幹得出!
    看來,必須采取措施進行反擊,不然,一切都無法保障。
    經過對局勢的認真分析後,周恩來及時做出布置。首先,說服國民黨談判代表,同意在報紙上公布國共和談已經取得成果;向國民黨朝野人士表明共產黨的和平願望;向全國人民公布我黨在和談中所做出的重大讓步,以爭取各界輿論的同情和支持,對蔣介石施加壓力。
    同時,他又指示陳龍,利用一切可以接近國民黨政府實權人物的情報關係,向蔣介石施加影響,使他盡快打消可能自食苦果的罪惡念頭。
    更主要的一點是全力加強對毛澤東人身安全的保衛工作,紅岩村的幹部全部參加站崗放哨,人員不夠,由《新華日報》社抽調。
    當然,在製定這些措施的同時,為以防萬一,也做了應付最壞局麵的安排……
    盡管形勢日益險惡,毛澤東依然從容地來往於桂園和紅岩村之間,每天都與各界人士會晤、暢談。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毛澤東書寫了《沁園春·雪》詞,贈柳亞子先生。
    國共和談進展情況的公布,特別是《沁園春·雪》的發表,在全國引起強烈反響,毛澤東的名字覆蓋山城。加之情報工作的巨大作用,終於迫使蔣介石同意他的談判代表在和談協定上簽字畫押。

    中共談判代表團及時宣布毛澤東將在近日返回延安。

 

    10月8日晚,張治中在林森路軍委大禮堂舉行歡送晚會。在重慶的國民黨要人,各黨派、文化界知名人士共五百多人出席。
    終於熬到這一天,回程有期,陳龍和警衛人員都很高興。特別使陳龍感到放心的是這個禮堂寬敞高大,肯定不會出現9月1日在中蘇文化協會那裏的危險。
    哪知,也就是在這天晚上,卻發生了更為嚴重的事情。
    歡迎會伊始,張治中在講話中宣布,國共和談協定將於10月10日簽字,還表示願伴送毛澤東回延安。毛澤東也在會上發表了簡短的講話,強調“和為貴”,再一次表明了共產黨的和平誠意。
    誰知就在這時,卻傳來一個噩耗:在離紅岩村不遠的嘉陵江邊公路上,傳出一聲槍響,年方三十五歲、外表頗似周恩來的八路軍駐渝辦事處秘書李少石飲彈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周恩來沒有驚動毛澤東,隻是向王若飛、陳龍低聲叮囑一句注意毛澤東安全後,便與重慶憲兵司令張鎮匆匆坐車趕往金湯街市民醫院探望。
    原來,這天下午,李少石用車送嶽父廖仲愷先生生前的至友柳亞子先生回沙坪壩,在返回市區途中,突遭槍擊,子彈從車後工具箱射人,洞穿李少石胸部,經醫院搶救無效,當晚7點40分逝世。
    回紅岩村,天黑路遠,張治中擔心路上不安全,勸毛澤東留在市區住宿。
    毛澤東顯得分外的冷靜和沉著,他謝過張治中的好意。仍堅持回紅岩村。
    周恩來對張鎮說:“今天就用你的車把毛澤東送回紅岩村。你必須絕對保證毛澤東的安全,如果出了事情,首先唯你是問。”
    張鎮連聲承諾。
    走出軍委大禮堂的大門,陳龍的手槍緊緊跟住張鎮。這是陳龍作出的緊急布置,要龍飛虎等人緊緊圍著毛澤東。他要盯住張鎮,若是一旦發生意外,他將先擒住這個憲兵司令做人質。
    在周恩來、陳龍左右維護下,毛澤東坐進了張鎮的汽車,張鎮坐在車前座。一路上,陳龍的左輪手槍槍口一直在暗中對著他。

     當夜陳龍又是一夜沒有合眼。
    10月10日,是國民政府的雙十國慶日。國共雙方經過四十餘天的在談判桌上、在戰場上的反複較量,終於以共產黨讓出南方八個解放區,把四十三個師軍隊裁縮二十個師的重大讓步,達成了協議。並由周恩來、王若飛、邵力子、張治中等人在桂園舉行了簽字儀式。
     蔣介石沒有出席,毛澤東在樓上也沒下來。
     這一夜毛澤東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起了床。他在屋中踱步沉思,片刻,坐在桌前揮毫寫了“李少石同誌是個好黨員,不幸遇難,永誌哀思”的悼文。
     11日上午,從林園到九龍坡機場由憲兵沿途警戒。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張治中和蔣介石的送行代表陳誠,分乘3輛汽車奔赴機場。
     機場上前來送行的邵力子、郭沫若夫婦、陶行知、章伯鈞、茅盾及為數眾多的中外記者和八路軍駐渝辦事處、《新華日報》社等單位的工作人員已經先行到達。
     毛澤東熱情地和送行的人握手告別。
     仍留在重慶繼續和國民黨當局進行談判的周恩來充滿感情地握住毛澤東的手連聲說道:“保重!”接著他又緊緊握著陳龍的手親切地說:“這些天辛苦了你。”
     在重慶談判期間,陳龍在周恩來的親自指揮教導下,完成了保衛毛澤東安全的任務。
     毛澤東已經走到了舷梯旁,舒光才和戚繼恕以及後來從延安趕來的賀清華,已經對飛機進行了檢查。陳龍和錢之光、王炳南、龍飛虎、顏泰隆緊緊握手,便跟隨毛澤東登上了飛機。
     張治中、王若飛把毛澤東讓到靠舷窗的座位上。
     C—47運輸機呼嘯著衝上藍天。
     緊張萬分的43個晝夜總算熬了過來,毛澤東終於平安地坐上了返回延安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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