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網上一個叫做“小天香”的網友,主動在微博中為自己5年前曾在鳳凰網上大肆惡語攻擊毛澤東而真誠道歉,雖然他的道歉語寫得直白而短促,但仍然讓我深受感動。
真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死去的毛澤東是否真的地下有知,是否也能體會到我的這種深受感動之情。
幾天前,我隨以中國名博沙龍為主要成員的一支網絡代表團,集體到韶山再一次瞻仰了毛澤東故居,這已是我前後接近15年時間第4次來韶山,據當地人講,到明年,或者前往韶山瞻仰毛澤東故居的年均人數可能會突破1000萬人,達到一個空前的曆史峰值,而此之前,韶山衝參觀人數的最低點或者是1990年代初的八九十萬人,那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東方風來滿眼春”地發出改革的步子要更大一點的當口兒。
這是否寓示著共和國前三十年和後三十年的碰撞性較量終於要成為過去時了。
那種非此即彼、非愛即恨、非捧即罵的單一式思潮,雖然隨著文化大革命的結束和改革開放的開始,早就終止了,但事後的許多事實證明,這種單一化的思維方式,卻一直沉澱在許許多多中國人的潛意識裏,時不時就會出來折騰一下我們,並時時給我們以困惑――雖然許多年以後我們才發覺那些關於毛澤東的困惑其實都算不得困惑,隻是,許多年來,我們把常識丟失了,把衝動遺忘了,把本能扭曲了。
而已。
現在,隻是需要我們找回常識,正視衝動,尊重本能。
罷了。
2013年12月25日下午4點,北京地鐵的官方微博掛出這樣一條:
#地鐵運營信息# 明日7:45起至另有通知時止,地鐵1號線天安門東站西北口(A口)、2號線前門站東北口(A口)采取封閉措施,乘客可從其他出入口進出站。
凡有一點兒北京地理常識的人,轉念即可知,這被封閉的其實正是毛主席紀念堂的大體位置,對我來說,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明天,位於中國政治權力最頂層最核心的那群人必然會出現在毛主席紀念堂的大廳裏,向著締造這個國家、這個黨、這個權力結構的那個最重要的人物的遺體致最高的敬禮。
他寂寞地等著你們來看他,足足等了10年,或者20年。
天地雖空空,也不該讓任何一個靈魂找不到自由和尊嚴的落處。
何況,他是毛澤東。
這其實是多麽多麽常識性的一件事,但它的每一個朝向的腳步似乎又都走得令人窒息,也許,我甚至想,當那個儀式結束,在企盼甘霖一樣的中國民間,會有大量的普通人激動得心律紊亂,不可自持。
1937年4月5日清明節,當時還僅僅是中國大地上一支重要政治力量的中共,派出自己的代表團,來到黃陵縣橋山祭拜了中華民族始祖軒轅黃帝,並宣讀了毛澤東的那篇《祭黃帝陵》,文中頌道:
赫赫始祖,吾華肇造;胄衍祀綿,嶽峨河浩。
聰明睿智,光被遐荒;建此偉業,雄立東方。
該文的中間部分將上古之“我祖”與“東等”當下的共產黨人之關係做了骨肉相傳的描述:
懿維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奮戰,區宇以寧。
豈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國,讓其淪胥。
東等不才,劍屨俱奮;萬裏崎嶇,為國效命。
頻年苦鬥,備曆險夷;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該文的最後,又飽含著深情地寫道:
還我河山,衛我國權,此物此誌,永矢勿諼。
經武整軍,昭告列祖,實鑒臨之,皇天後土。
1937年中國的一支政治力量共產黨與五六千年前的中華始祖尚能“此物此誌,永矢勿諼”,但毛澤東才不過去世37年,在業已強大到天下無敵的中國共產黨內部卻明顯加劇著與這位締造者的割裂,甚至是叛逆。
所以,這更令2013年12月26日的毛主席紀念堂集體瞻仰,有了極度特別的感召人心之力量,割裂與叛逆必須終止於此。。
在此1天前,即2013年的12月25日,發表於《人民日報》上的那篇《毛澤東的曆史功績》,即從4個方麵比較全麵地概括了毛澤東的一生:
他――
創建了一個新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
建設了一個先進的黨——中國共產黨;
締造了一支人民的軍隊——中國人民解放軍;
創立了一個科學理論——毛澤東思想。
話雖老話,於我和許多人聽來卻格外有種特別的意義,我把它看來是中共新一代政治核心在許多年沉寂、猶疑、踟躇之後再一次發出的又一篇《祭黃帝陵》,言語雖然質樸,但卻異常打動人心。
其實,我們這一代人,對於毛澤東的認知,好像都有一個極為曲折複雜的過程,1997年2月,當鄧小平死去的消息傳到中國的各個角落的時候,我清楚記得確實有許許多多國人為他落了淚的,我的一個在那個時代成了優秀企業家的朋友,第一時間從新華書店購到一張鄧的大畫像,裝在鏡框裏,釘在自己的辦公室時,他對我說,沒有鄧小平,他哪能賺那麽多錢?
不過,言猶未盡,我又記得1999年初的時候,他曾很認真地跟我說,現在有一種氣功比做企業賺錢多了,氣功的創始人搞得像宗教教主一樣受千萬人崇拜,想賺多少錢就賺多少錢,所以,他也想利用自己在電台主持熱線節目的機會“創立”一門功法,雲雲,把我嚇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他言猶未盡,他羨慕的法輪功即在中國被宣布為非法組織,予以取締。
說實話,也因此,我從此對那些特別願意自稱感謝鄧小平的人們,開始懷抱另一種眼光,包括1984年國慶大遊行時打出“小平你好”標語的那幾位大學精英。
小平,不靈。
當中國的所謂改革開放巨輪以加速度穿過第一島鏈,再接著衝向第二島鏈,眼看就要衝進太平洋那燦爛輝煌的核心海域,並宣布我們即將因此而擁有全世界的時候,我們忽然會感到了這巨輪的機體的前進發動機處發出一種古怪的異響,甚至覺得腳下這條巨輪雖然速度奇猛,但也有一種強烈的不可控製的趨勢,我們不是駕駛它出來征服世界的嗎?為什麽我們又時時覺得它將載著我們越發加速地投向敵人的陣營?
這時候,我們才不得不想起了毛澤東。
毛澤東,生於1893年,死於1976年,生生死死83年前,他經曆亦創造了中國從傳統國度向現代國度的進化,即使如此,你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和這個中國在毛澤東死後這37的已然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這37年中國變化的程度還要超過毛澤東生活的那83年的總和。
所以,用37年前毛澤東的具體治國經驗、思想方法,使之施用於當前的中國,互聯網時代的中國,作為一個毛澤東的崇拜者,我亦相信,不靈。
現實的,技術性的進步和發展,永遠不可能依賴傳統的已逝的經驗和回憶來統馭,在今天,我們應清楚地認識到,我們回歸毛澤東,真正需要的並不是他的曾經無限成功的經驗和方法,而是仍然要選定鄧小平開創的,比鄧小平更為先進的進步技術和方法,我們必須站在眼前巨人們的肩上,然後才能爬到另一個未來巨人的肩上。
所以,今天回歸毛澤東,其實真正想找回的並不是從前的毛澤東,而是我們自己久已迷失的良知、常識和本能,就在我們這一代人日漸從青年走到中年,從中年走到老年之後,還原自己與曆史的關係,換句話說,當我們在咆哮進程中奔跑和嘶咬太久後,猛然發現,我們心裏裝的越來越多的是投機、獸性和欲望,而忘記了永恒、人性和善意,不知怎麽搞的,我們居然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巨大的斷代史中自娛自樂,看著似乎要飛衝而起,其實是將要跌落深淵。
搞不清自己從哪裏來的人,必然找不到到哪裏去的路。
所以,我們必須回歸毛澤東。
2013年夏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把自己的一項堅持了30多年的愛好――書法,變成一種與公共群體交流互動的借物,這自然是我個人的幸福,但中間我也發現了一個極為有趣的現象,在我們這個號稱擁有悠久曆史和燦爛文化的國家民族的真正民間,毛澤東那些首數量並不太多的詩詞,是人們最為喜歡和追逐的對像,隻我一個就一發而不可收地給朋友們寫過幾十篇《沁園春·雪》種種規格的書法,卻仍然有人求此,以用鎮宅降妖,永葆全家幸福。
或者用更新鮮而普世的詞語說,毛澤東和他的詩詞,在民間獲得了真正民主式的支持,和懷念,所謂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也。
人生如白駒過隙,就在倏忽一瞬,回想1990年代的青春自己,已是20多年前的光陰,其實,何止是我,何止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天地之間,國家之列,對毛澤東其人,恐怕都有一種遲來的認知,不管這樣的認知從哪裏得來,都有一種它們曾被自己的年少無知和功利市儈淹沒後的懺悔,轉眼間,我們,他們,不是在變老,就是已老去,這固然沒有什麽去日無多的危急,卻有歲月不可逆轉的寒噤,所以,今天我們重回良知的感受必須即刻表白,否則,則肯定對曆史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
司馬平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