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國標:“泡張愛玲很簡單,每天隻要坐而論道,她就很滿意。張的才華遠在胡之上,胡的作用就是牽引+肯定或者吹捧。胡發現張非常的理性,她的理性就是情感,本質源於“不自欺”,忠實於自己。”
俺老唐也標題黨一回。自稱猥瑣男,老唐代表另外那三位集體自我鄙視: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LD和事業的,幾個大男人,文青也就算了,偏要八卦人家那麽久遠的一個才女的感情,是有夠猥瑣。
我們這四個人是:
國標—讀了張愛玲傳
艾寶—讀了小團圓
毅敏—讀了不止上麵兩本
唐和尚—啥也沒讀過,但偶爾瞄過幾眼別人對張才女的評論和對她文字段的引用
下麵是討論內容記錄。最後有和尚的總結陳詞。
緣起:毅敏說
記得王爾德說過,“藝術並不模仿人生,隻有人生模仿藝術。”--張愛玲
張愛玲對胡蘭成,與其說是一見鍾情, 倒不如說是她憑一時的衝動模仿起了自己筆下的藝術。正如張愛玲自己所說:“羊毛玩票入了迷,捧角拜師,自組票社彩排,也會傾家蕩產”。入戲太深、假戲真作,在此之後沉醉於舞台的魅力,而不願失去她的觀眾,去麵對那酒闌人散的惆悵,等待她的當然是隻有如《色,戒》中的王佳芝那樣的命運。
三毛將《色,戒》詮釋為無怨無悔失於膚淺,而李安將《色,戒》解讀為由性及愛則實在過於庸俗,至於其他別有用心或是牽強附會於所謂“人性”,又是離題太遠。在《色,戒》這個故事中,愛與情從來是僅僅局限於舞台的不真實的存在。王佳芝告訴自己:“這個人是真愛我的”,而易先生則對自己說“她還是真愛他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如此關心對方對自己的“愛”,哪裏有什麽三毛筆下的所謂愛情的無怨無悔的付出?這分明就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隻不過,對於張愛玲這樣僅僅是“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就興奮不已的,首次出演主角的少男少女來說,又如何能是胡蘭成的對手?最終的結局,也隻能是她自己筆下王佳芝那般如獵物一樣的存在。
《色,戒》發表的時候,正值胡蘭成暫回台灣,並借助張愛玲來炒作自己的時候,而《小團圓》也成書於這一時期。顯然,《色,戒》同《小團圓》一樣,都是對胡蘭成的回應。《小團圓》中的自我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張愛玲不得不在發表與塵封之間掙紮。而《色,戒》盡管用的是隱晦的手法,張愛玲的內心卻是真實地展現了出來。
“雖然她恨他,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麽感情都不相幹了,隻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倀的關係,最終極的占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讀到此處,是如此的讓人“毛骨悚然”(張愛玲語),對胡蘭成的態度已經是一目了然了。此時再說“愛”也罷,“情”也罷,都是癡人說夢一般的荒謬了。隻是雖然荒謬,此時的張愛玲,卻正如獵物一般無計可施。若是恨意太濃,隻怕有人會說,不是舊情難忘,又如何仍有如此恨意?若是無動於衷,又怎知無人聯想,恨念才消、愛意漸生?這荒謬倒是真真切切應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若不將《色,戒》同《小團圓》聯係起來,張愛玲的本意確實是有些模糊不清的。張愛玲在《惘然集》前言裏麵確曾提到,“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然而其內容卻又同“無怨無悔”背道而馳,倒是“惘然”一詞似乎另有所指。三毛也罷,李安也罷,“人性”也罷,顯然是南轅北轍。《滾滾紅塵》放映的時候張愛玲尚活在世上,我不知道她是否看過,但我很難想象張愛玲會對三毛心存感激。
張愛玲所對應的時代,正是國民的自信落到了幾千年的最低穀的時代。張愛玲顯然受到了這一時期的普通人的思潮的影響。“人生的安穩”(《自己的文章》)是張愛玲的主題,40年代的張愛玲對國也罷,家也罷,是有一種無動於衷的麻木不仁的。甚至可能由於自身的“苟延殘喘”(張愛玲語),對革命她或許還帶著一些酸溜溜的抵觸的心理:“我沒有高喊什麽打倒帝國主義,那是我怕進憲兵隊受苦刑。而且即使無甚危險,我也向來不大高興喊口號的的”。張愛玲又是熱衷名利的,如她所說,“出名要趁早呀”。 柯靈曾說:
“上海淪陷後,文學界還有少數可尊敬的前輩滯留隱居,他們大都欣喜地發現了張愛玲,而張愛玲本人自然無從察覺這一點。鄭振鐸要我勸說張愛玲,不要到處發表作品,並具體建議:她寫了文章,可以交給開明書店保存,由開明付給稿費,等河清海晏再印行……可是我對張愛玲不便交淺言深,過於冒昧……我懇切陳詞:以她的才華,不愁不見之於世,希望她靜待時機,不要急於求成。她的回信很坦率,說她的主張是‘趁熱打鐵’……”
莫言說張愛玲的作品“缺乏一種廣闊的大意象”,確實是很恰如次分。她筆下的人物,多的是小市民般的刻薄。從《小團圓》也可看出,她本人也不象照片上的那樣才高於世,驕傲自持,藐視眾生,到更像“清苦到自己上街買小菜”(胡蘭成)的普通人。盡管如此,我以為張愛玲同胡蘭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對於胡蘭成,《山河歲月》不過是一些小聰明式的“才氣”,歸根結底讓人記住的還是一個人品低下的漢*奸。對於張愛玲,她就如淪陷區的麻木的人民一般,雖不值得稱道,卻也難大加指責。她雖自私,刻薄與媚俗,看《小團圓》的一生,卻無論如何對她多了一些理解與同情。
討論第一段:艾寶 to 毅敏
慚愧,趕緊去新浪ishare下載了pdf版本的大團圓,匆忙看了一遍,說實話,感覺還至少要讀5,6遍,才能進來拍磚。不過,我就喜歡呲牙吐槽,一團和氣我看不慣,所以先來拍一磚頭:
毅兄下麵這段話,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可以說是對張愛玲認識,寬容乃至潛意識喜歡的基石-----換言之,張對胡的愛戀,不是愛戀的胡本人,其實是愛玲對初戀的一種晚熟的,近似迷茫的追求-----這個追求,也是張以後的懷念,乃至貫穿張後半生的懷念,其實她本人從來沒有得到過。但是,皓首蒼顏的日子裏,姐思念的不是人,是當時初戀悸動如針紮的心情。
正因為老毅感悟的張晚到的,壓抑後噴發的初戀,其對象可以是張三,可以是李四,可以是漢*奸,也可以是英雄-----所以,毅兄就很寬容愛玲了:當然,還有才氣方麵的讚歎之情。
可是,真得如此嗎?我覺得,也不盡然,正如以前有人提到過,時間輪回,淪陷區的張,也斷斷不會愛上李向陽的------毅兄以前把這歸咎為個性,但我覺得也值得商榷:張從小自母親那學會了抑鬱,學會了小資,學會了風雅,那她的初戀之花,隻會凋落在風流才子身上-----就早年間的另一位才女石評梅,我曾經想寫寫石姐,可是,看看那悲悲切切的文字,我就打退堂鼓。華麗雖然華麗,但不忍卒讀。
所以,懷念初戀也罷,向往心情也好,最終,也還是要落在人身上;又或者,10年,20年以後的愛玲姐,其實或多或少,是在留戀初戀時候的那個胡蘭成----看看這段文字吧:
引用:之雍(胡蘭成)出現了,微笑著把她往木屋裏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澀起來,兩人的手臂拉成一條直線。就在這時候醒了。二十年前的照片,十年前的人。她醒來快樂了很久很久。
人生若隻如初見,張愛玲的初戀,定格在那時候的那個人。當然,我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畢竟《小團圓》我隻讀了一遍,對張愛玲的生平,也是從國標兄弟那開始詳細了解的。拋石頭是為激起浪花,希望能砸出幾條魚來。
引用 毅敏 提到: 如果因此而認為九莉對初戀地懷念是對燕山或者是之雍(胡蘭成)地甚至是對安竹斯懷念,卻是過於膚淺了。
在張愛玲的筆下,翻翻覆覆敘說的不過是“愛情的萬轉千回”,是那對過去的“心情”的失落式的淒迷留戀。
她流連的心情其實從來沒有真真切切的在她的身上發生過,也正因此,才越發的感到珍貴,才越發的讓人明了為什麽張愛玲的後半生反反複複的隻是一味的寫自己的故事,再也沒有了以前那刻薄爭上遊的一絲希望。
第二段: 國標to 大家
我也是才看了一遍《張愛玲傳》,琢磨人比琢磨作品難多了。初步感覺,張愛玲的大腦容量有限,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的時候可以做的非常好,但是事情要是多起來,腦子就不夠用。在選擇胡蘭成和賴雅的時候都極其盲目,後期也缺乏有效的謀生手段,所以過得也不好。
從生活環境來說,她並沒有深入的接觸過工農,也缺乏對工農的認識,肯定是不會愛上李向陽。更多的注意到了小資環境下人和人的複雜關係。她對於自己的經曆和深入觀察的事物又格外珍惜,非常不喜歡被外來事物突然打破她在腦子裏麵建立的意境。如果要打破,那也要在她有精力應付的情況下,不然她就受不了。
所以我覺得她後來把《秧歌》寫成那樣是可以理解的,以她對農村那麽短時間的觀察,也就隻能觀察到那點人情世故。而不能從一個更大的角度去理解農村的變革。
第三段:唐和尚to艾寶:小艾這個年紀,上大學時候還是有周末舞會的吧? -
平時顯得很曠的體操房,這時就擁擠了,打蠟的木地板,樂隊伴奏。精心打扮過的女孩子們一溜溜坐在挨著三麵牆(有一麵是樂隊)擺好的長凳上,緊張興奮,卻與同伴故作熱鬧放鬆,看上去就比平時格外親密些。
男孩子們,有帶女伴來的(這樣的男女們就按下不表了),沒有女伴的,大都麵朝舞池中央站著,形態各異,局促是不能顯漏的。
一首曲子奏響的時刻,男子們轉身挑選舞伴,其實你不知他們很多是早已挑好了才先站在那裏一帶的吧 :P
有人請起共舞。如果那人看著悅目,女子心下裏歡喜,麵帶矜持相地站起,握手,搭肩,頭微微後仰,靠在攬於腰間的那隻手臂上,於音樂中翩翩。。。
如是樂聲已起片刻,如坐針氈,後來者猶豫之後卻似英雄救美,雙方也常一拍即合。恰如世俗中湊搭成的婚姻:心思與音樂合,腳下認真走,未必不是好姻緣!
那,
你可知,一直沒有人請起跳舞的女孩,心裏的滋味?
她是多麽強烈地希望,以生命在那複空間的舞台上耀亮。憑著在人心與人心的界麵上遊走的剔透,本可以演繹萬千妖嬈,演給自己看。。。
這樣的女子,選舞伴的時候“極其盲目”---“泡張愛玲很簡單,每天隻要坐而論道,她就很滿意。張的才華遠在胡之上,胡的作用就是牽引+肯定或者吹捧。胡發現張非常的理性,她的理性就是情感,本質源於“不自欺”,忠實於自己。”(引自國標讀張愛玲傳的貼)
---大家看這是不是在跳舞?
那個男人的扶牽引導,使得她的心舞出多少精妙姿彩,一定還有許多稍縱即逝述而未作,舞得自己很滿足吧!
這種精彩屬於自己,跟對方是誰關係不大;
這種精彩拜對方牽引所賜,因而感激得低到泥土裏,又從泥土裏開絢爛的花。
小艾引的那段,正是說20年前的舞蹈,10年前的憶起,讓她醒來快樂了很久很久---即使完全明了那舞伴如何不堪,也不影響著快樂很久很久,何況她不似我等這麽看那人。
國標說:李向陽同誌,我們可以看出你不適合做她的舞伴 (李向陽:呸~ 俺哪有那閑工夫跳5跳6呢?!)
國標又說:《秧歌》不是愛玲的舞場 (愛玲:我走過羅湖橋去,守邊界的解放軍認得我都沒有攔擋,他們也是知道的,《秧歌》不是我的舞場。)
第四段:
艾寶to唐和尚
張愛玲是周末舞會上“一直沒有人請起跳舞的女孩”嗎?我看過張的幾張照片,囂張的可以,飛揚的夠味,才女的有韻味-----她學過文學,懂得憂鬱,這樣的女孩,舞場上會成為寵兒。
所以,大和尚以舞場棄兒來形容張的心態,我覺得不恰當;張的心舞,不是孤獨寂寞沒人引導,而是長久的,刻意的壓抑之後的洪水猛獸------韋爵爺說了,一發不可收拾。眯了眼,朦朧了心,也要去愛。
毅敏to艾寶
引用:之雍(胡蘭成)出現了,微笑著把她往木屋裏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澀起來,兩人的手臂拉成一條直線。就在這時候醒了。二十年前的照片,十年前的人。她醒來快樂了很久很久。
小I,你引的這句話,我本來是要在後麵慢慢討論的。你得仔細的品味一下。可以跟《色戒》對照著看,慢慢的品出味道來。
另外,對一個人放不下有兩種,一種是每當想起來的時候全是甜蜜,恨不得重新再來一遍;另一種則是想起來的時候全是躲避,總是幻想一個新的開始。有人把這兩種都成為“愛”,倒也可以說過去。不過這兩種雖然都是“愛”,還是不能等同起來的吧?上次我說過:
引用:若是恨意太濃,隻怕有人會說,不是舊情難忘,又如何仍有如此恨意?若是無動於衷,又怎知無人聯想,恨念才消、愛意漸生?這荒謬倒是真真切切應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唐和尚to 艾寶和毅敏
毅敏提《色戒》,是說那女人為之快樂了很久的 是“被愛”的感覺。
“他是愛我的”,心裏轟然一聲什麽都倒掉了。
她選舞伴的“盲目”,用老百姓大白話說就是她很急切,desperate了。於是胡蘭成這樣的高情商情場老手泡她確實太容易:他找準了那棵心弦兒,不費吹灰之力就撥動了,然後都是張的心自己去演繹得蕩氣回腸,演給她自己。
這樣的女人(甚至男人),到什麽時候都是容易泡的,不獨張愛玲。
小艾你的“分裂”說,說不通。感覺都是混合的,回憶更加不會分裂。失戀之後,不論男女,如果想起來的時候是“快樂了很久很久”,這快樂必定已然跟那戀人無關。(!)
就像一首老歌,一個熟悉的景象,帶我們回憶起過去的某段時光。我們愛的是那時自己的感受。
失去了的戀情,回憶起來如果就隻是剩了溫馨美好,能快樂了很久很久,就肯定不是對彼時那人還愛恨交集。連你說的“薄幸猙獰”也都是“因為理解所有慈悲“地放下過了。
棄兒心態是主觀的。
舞場棄兒的心態,是完全主觀的。你看到的囂張飛揚才氣憂鬱,還有刻意的壓抑,可能正是棄兒心態下的她對自尊的強調表現。
纖弱敏感的孩子。。。常常會是這樣的。
她生得不美,內心卻纖細敏感多情,空自千回百轉地渴望。她的家沒有給過她滿足機會:沒有機會讓她的渴望被愛的心翩躚舞蹈贏得讚美和珍視。這些都在她的文字裏記錄和表達,我們看得出。其實跟客觀如何沒有關係,是她的主觀感覺。這些感覺,成了她的生活的真實,因為她一直活在這裏,這就是她的世界了。
艾寶to 毅敏和唐和尚:
你們的問題,我覺得啊,都是把愛和愛人割裂開:當年的感覺,當年的心情固然是一方麵,但這些,都是打上了那個人的烙印的-------你怎麽能單純的回憶心情而不想想那一刻的那個人呢?
不可能;當然,我還是要多讀張愛玲,或許,她是不一樣的。。。
毅敏和唐和尚to 艾寶:
小艾你對愛的理解還是太膚淺了。
嘿嘿,肯定是沒失過戀的!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那種,不算!)
紙上得來終覺淺,覺知此事要躬行。。。
艾寶 to 唐和尚
大和尚說愛,好,那咱就嘮嘮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最終失望,我覺得,這是精神上的失戀,曆時長久得話,其體驗不見得比真正的失戀要差!
不見得!
唐和尚to 艾寶: 看來啊,這課你是永遠補不上嘍~
知道差在哪兒不?
差在哪兒,知道不?
差在 幻滅 一節!
艾寶to唐和尚:
大和尚囂張啊,你莫非是愛過幻滅過?所以才成了個花和尚的?
唐和尚to 艾寶:
小艾不得無理!看過了許多別人的愛和幻滅,和尚不去像張愛玲說王爾德說到那樣用自己人生模仿藝術,也能讓幻滅了,7~!這叫做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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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陳詞:小我的精彩與家國大義 哪一個重要?
這次由唐和尚做總結陳詞。
泡妞大法,似乎有三。我沒有在說愛情,我說泡妞。泡那些執著於“被愛”之幻的妞兒。妞們看你舍得什麽來衡量你看她有多重:
和尚自己知道這麽分類太簡單化了,何況如今的妞都精著呢,隻給第三條,沒有第一條不行—張愛玲那麽容易泡的是再也沒有了!當然了,胡蘭成那樣的,到什麽時候也拿不出易先生的粉鑽大手筆(和尚我也拿不出)。
大家糾結在張愛玲的愛情裏,很主要一個原因是她在家國大義和小我的精彩裏麵選擇了後者。繁榮日偽時期的文化場麵,因為“出名要趁早”,她等不得“河清海晏”。
那時候這樣做的不止她一個。
電視劇裏有過的情節:某位京劇名角(故事裏的人物哈)被迫去給日本占領軍官唱戲,屈辱害怕氣憤滿腔地去了,回來後,酒足飯飽,一唱三歎,回味無窮地滿足:“鬆井先生真的懂戲啊!” 。鬼子鬆井是此角的粉絲,禮遇有加,此名角知道亂世變遷之中,他個人的生存和精彩還是可以繼續。
所以可能真的不該太苛責這個渴望溫情渴望成功渴望被重視的弱女子,特別是,她的畸形病態的渴望來自幼年開始的家庭感覺。
既然她在個人的精彩與家國大義之間選擇的是個人,那麽她能夠愛上的自然不會是李向陽。
既然她desperately 渴望被欣賞被肯定被讚美,胡蘭成的知遇知音就成了她急需的陽光,她的美麗剔透在這陽光裏燦爛,因為愛那樣的自己,所以至死千回百轉地感激。
亂世動蕩裏,個人的精彩與家國大義之間的矛盾,一般知識分子比工農大眾更容易遇到。共黨暴民奪取了江山之後,張才女也曾經努力過讓二者調和一致。共黨的隊伍裏有很多文化人大概地可以做榜樣,執政者對她當年的曆史也是寬容和理解的。《秧歌》是她努力的一次嚐試。
她終於還是那樣孤單地走過了羅湖橋去。
看過《賴雅日記》的人們說後來愛玲達到過一種平和安詳的婚姻生活,似乎也有了愛人和被愛的平衡。
愛玲跟美國朋友愛麗絲一道散步訴說心事的時候,講過她的第一個丈夫,說那人,“很懂得欣賞她寫作和設計服裝的才華,可惜傷透了她的心,那讓她關上心門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