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居士檳郎
14中文師範 卜紅麗
檳郎,總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每每提及,總想到第一次上檳郎課的時候,他說他叫檳郎,我輕笑了一下,吃的?一直到後來,在慢慢的課程學習中,我才發現,這樣的想法有多愚蠢。從現當代文學史到旅遊文學,檳郎總是給我一種文人的即視感,文縐縐的,有一種書生氣。可是當我深入去讀檳郎的作品時,又覺得檳郎很像一位深沉的居士。於是,在小小的私心下,我私自給檳郎起了一個綽號——方山居士。方山一詞的由來,當然是在讀檳郎的這些作品時細細品悟出來的。在個人對檳郎這一名字的理解中,“檳”取自老師原名,木字旁的“檳”讓我想到了屈原的“香草”,而“郎”在品悟中總有一種君子的意味。
作為方山腳下的一名陶子,在讀檳郎的文學作品前,真的沒有細細的遊覽過方山。直到讀了檳郎寫方山的旅遊作品後,才有一種強烈的走遍方山的欲望。也是這樣的欲望支持,我才將方山徹徹底底的走了一遍。總覺得,這個被佛道護佑的方山大地,每一處都有檳郎的影子。站在從明代選的“金陵八景”到清代評的“金陵四十八景”,都不會少了它的方山上,很想從山頂往下看,那樣,就可以從開闊的景致再到細小的景點,就像從外到內地慢慢賞出方山的細節美,在欣賞美景的同時慢慢賞讀出檳郎的韻味。
方山山頂是玄武岩構成的火山口,從四周的平原望去,山崖壁立,頂部如削,方方整整好似天外之物,故又名天印山。站在山頂極目遠眺,大地就在腳下,遠處的山巒此起彼伏,若隱若現,一排排拔地而起的高樓,一條條蜿蜒曲直的河流,勾勒出一幅美麗動人的圖畫。而山上灌木雜樹生得茂密,在古人看來,是個砍柴火的好去處。可在文人看來,那些樵夫倒變成了文人筆下的風景。於是樵夫多了,就給文人瞧出一道景致——“天印樵歌”。洪武時任應天府推官的史謹大概是最早題詠“金陵八景”者,其《天印樵歌》雲:“夾路青山擁翠螺,每聞樵唱隔煙蘿。暗驚鶴夢穿雲杪,細答鬆聲出澗阿。幾度半酣扶杖聽,有時一曲傍林過。晚來弛擔長鬆下,複和岩前扣角歌。”當然,現在的方山濃鬱蔥蔥自然是沒有樵夫的,可是,我卻看到了另一種樵夫——檳郎。在紛繁喧鬧的現代社會,能夠拋卻蕪雜這樣靜心遊山的,除了檳郎又有幾人呢?所以你看,那林中把玩花草的可不是就是檳郎嗎?他在林中漫步,林下有女,那是等待他的姑娘。我看到他們一路說說鬧鬧,笑語不斷,煞是醉人。我在想,能與檳郎相談甚歡的人,那肯定是一個很美好的姑娘吧,不然在林中,怎會看著如此像一雙謫仙呢?
史謹還有一首《天印夕陽》:“山形如印閣晴空,翠壓秦淮秀所鍾。幾度登臨斜日裏,白雲紅樹影重重。”除了樵歌,方山的泉水也是品茗的佳物。既有泉水,怎會無茶?沒錯,你看遠處一望無垠的茶園,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顯得鬱鬱蔥蔥,充滿勃勃生機。原來,這就是遠近聞名的紫霧茶園,隨著山巒的起伏跌宕,整個茶園似一件仙女的綠絲巾輕輕地覆在山頂,在風中不停搖曳。漫步茶園,一定會讓你心曠神怡。每到春夏交替的季節,山頂總是會升起一股霧靄,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淡淡的紫色,這大概就是紫霧茶名的由來吧!咂一口紫霧茶,芳香四溢,閉上眼睛,細細品位,仿佛就像步入大森林,貪婪地吮吸著大自然的精華,那一刻,覺得自己就是這裏的主人。在斜陽下,綠色的茶樹被夕陽的金光包圍線束一片紅影。此情此景中,如果山間管理同意的話,真想采一包送給檳郎呢,因為人品茶,茶也品人。一個願意細口品茶的人定是心有善念,有佛心的人。
這不,再往下看,一眼便見了坐落在方山之上聞名古刹——定林寺。隻見一座座高大雄偉的建築群映入我們的眼簾。幾年前它還是光禿禿的連一個佛像都沒有的寺廟,但經過工匠們潛心打造,終於恢複成一座雄偉壯麗,而且擁有一座巨大而壯觀的大雄寶殿和貼金佛像的寺廟了!梁朝時禪宗始祖達摩來中國坐禪,第一道場就設於下定林寺。佛教界有“南定林,北少林”之美譽。到了明、清時期,下定林寺香火很旺,隨著廟舍不斷增建,規模越來越宏大。有人說方山的旅遊價值遠遠勝過了宗教價值,可我卻不以為然,我覺得風景是外在的,而宗教是一種內在的信仰。站在定林寺大門,兩塊大石屹立“梵宇重輝”“佛佑天印”。大概這是佛家的一種精神境界吧。向上看去,滿眼便是定林寺金色廟堂了。我記得檳郎說過,曾經的他,是一位佛教徒。我立於此,久久未動,抬頭看,我仿佛看見了曾經的檳郎雙手合十虔誠朝拜的身影。印象中,檳郎是一個與人良善的人,佛說:與人良善,終得福報!許是已有神靈護佑了吧,但我還是為檳郎祈福了一下,就算是一種回饋,一種景仰。從定林寺台階向上,入眼的便是片片鮮紅,還有中間那棵古老的許願樹。紅色,一直以來都被中國人寄予吉慶的意思。望著滿眼的紅色許願條,我再一次看到了檳郎。我看到他站在許願樹前閉目合十為大眾祈福的容顏,滿是美好,這該是有著大愛的胸懷的人。佛說:做人如山,望萬物而容萬物。做人似水,能進退而知進退。我覺得,這句話用在檳郎身上,再合適不過。
從定林寺下來,時間已久,於是穿過山間公路一路向東。本打算直接返回,卻遇見了意外之景。當我看到洞玄觀的時候,一時愕然。像是一個初醒的孩子,剛還記得檳郎是一個佛弟子呢,方才想起,來源於境外的佛教,如何能留住這個處處心懷祖國大地的中國君子呢,檳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道家子弟啊。明人許穀的《登方山絕頂》:“天印山高四望遙,振衣同上興飄蕭。深岩芨草秋仍茂,絕頂清池旱不消。散睇青巒圍錦甸,舉頭蒼靄接丹霄。洞中卻愛棲真者,不信人間有市朝。”我覺得,凡世中的檳郎就有如此詩意!不為名利所擾,不為功名所累,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問市朝。隨性瀟灑,仙道貴生,無量度人!
最終,方山之行在被夕陽無限拉長的寬窄路上慢慢收尾。回程中,一路走,一路記,一路想!方山,似乎每一處都是檳郎的影子,無論風景,還是人文,都記錄著這位詩人,這位文學家。我想,當若幹年後,方山上一定會有一塊有名的墓塚,上書:佛道子弟檳郎,一位詩人,一位文學家,一位遊客!這塊塚也許是我立的,也許是其他檳郎的崇拜者立的!無論如何,方山都會記載一個人,叫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