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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郎詩歌年集2013

(2015-03-25 04:08:31) 下一個

檳郎詩歌年集2013

目錄

2013年底感懷
耶穌找爹
懷念耶穌
故鄉的葵花
登獅子山閱江樓
舊都霧霾
放眼豁蒙樓
別了,駱家輝
重遊將軍山
詠江寧吉山
鐵心橋的懷念
深秋的楓林
幕府山天池
幕府山登高
唐木山人
青龍山的野柿子
誰殺死了夏俊峰
拜謁李白墓
登青龍山瞭望台
我在黃龍墊
巢湖西壩口
青龍山中的三湖走廊
鄉村醫院
插花女的傳說
青島海濱衝浪
詠方山八卦泉
在南都懷念髡殘
朱元璋和他的哥們
遭遇辟支
隱龍湖的懷念
獻花岩之戀
方山道姑
祖堂山懷念法融
朝拜祖堂山
木末亭懷古
方山記事
利涉橋懷念吳敬梓
千秋嶺論道
方山千秋嶺上
春遊琵琶湖
莫愁湖東堤
故鄉的油菜花
哀悼同胞張如瓊
大學城的櫻花
郭仙墩之夢
掃葉樓懷念龔賢
熊氏牌鋤頭讚
南京神策門抒情
尋找楊佳小妹
南京的朱湘
黑夜的烏鴉
方山洞玄觀遺址懷古
懷念詩人李煜
楊佳小妹歌
給清溪小姑
青溪夢憶
避言套十四行
故鄉的雪

 


2013年底感懷
檳郎

兒時最快樂的是年底,
盼望著對長大世界的憧憬;
中年最傷心的也是年底,
不斷衰老著的生活的創痕。
2013年的日曆即將死去,
且把這首總結詩作為悼詞。

本年最大的收獲是發現了
詩意的山水並投身進去,
孤僻的我從此有了適意之境,
人世的創傷也在此得到撫慰。
雖然旅遊貫穿了人世始終,
一種新境界卻在選擇中誕生。

要知道我有意識地參透
南京郊區的大山和其人文,
荒涼的青龍山區鑽了十多次,
常常孤影步行在陰森的密林。
這方麵詩作成了年產量的多數,
山水寄情開始有實在的積澱。

但絕沒有對現實的逃避,
隱逸的是功名而不是良心。
為最苦難的人民呐喊和控訴,
對不能沉默的大事件發言,
這是檳郎詩歌的不竭的傳統,
雖然越來越好用幻象修辭。

為張如瓊疾呼到惜別駱家輝,
讚美避言套到熊氏派鋤頭,
豁蒙樓和閱江樓上的憤懣,
最後是緊糾住毒霧霾不放鬆。
這是下層文人的社會關懷,
這是承擔道義的詩歌的品格。

懷念了故鄉巢湖的西壩口,
油菜花、葵花和其間的親人;
懷念了南京的青溪小姑
李煜龔賢朱湘髡殘和法融等……
在聖誕節懷念耶穌及其找爹,
化為先知,筆管充滿聖靈。

在冷落詩歌的時代隻寫詩;
在寫詩也能簽約資助的時代
一無牽掛地交由網絡浮沉,
隻為有衷心感謝的網友的關愛!
隻是以窘困抵禦著戒詩的壓力,
我不知道來年是否會失敗。
2013-12-29

 


耶穌找爹
檳郎

從懵懂無知的嬰兒
到智力神奇增長的少年,
小夥伴的玩笑從未終止:
耶穌,你媽拖著油瓶來了……
他明白了其中的諷刺,
卻長久地難以刨根究底。

那個老實憨厚的木匠,
木訥和貧窮的約瑟,
妻子的分娩隻在馬棚裏,
而自身從此散發馬料味兒,
是親爹嗎?他說問娘去;
可娘總是說:你不能亂想。

終於在他成人的生日,
後來的公元十八年聖誕節,
親娘承認:來曆不明
的野種與生在馬槽裏的他
一樣確實。但他的親爹
不是在生老病死中的人類。

直到三十歲那年的特別,
因弟妹眾多家窮屋陋
而借住在破廟裏的耶穌,
憑著聰慧熟悉了傳統經典,
突然夢到老天爺對他說:
孩子,萬能的爹認你來了!

窮木匠的兒子發瘋了,
瑪利亞的長子再不在身邊。
他乞丐一樣地到處流浪,
宣講他找到了自己的生爹,
也是眾生精神上的父親,
你們要真心地悔改和皈依!

在罪孽之中而不知道!
麵臨末日審判而不知道!
曉得索多瑪毀滅前的征兆嗎?
叫霾不是霧的毒氣彌漫大地!
必須棄惡從善,重新做人,
才能免除造物主的天譴!

兩千年後的我如何敘述
一個窮小子和瘋子被神化?
思想和言論被鍛煉入罪,
他被當局仁慈地躲貓貓死;
但狂熱的粉絲們卻傳他複活了,
回到了天國的爹的右邊。

而今我又在霧霾中殘喘,
也不斷聽聞真龍天子出世,
往往隻是些穿開襠褲的孩子。
老天爺再也舍不得他的獨子了,
我卻本能地感到聖靈在降世,
我的拙笨的筆管被充滿。
2013-12-27

 

 

 

 

懷念耶穌
檳郎

私生子與木匠家庭的疏離,
窮小子出生在馬槽裏的印記,
誰能理解一個問題青年的起點?
隻有那深邃的文化是無私的,
對求知者敞開溫暖的懷抱,
你的貪婪的目光拂過發黃的紙頁。

於是,現實與曆史交織,
平凡人世與神話天國相通,
而你擦去養父印在額頭上的吻,
編造出一個神之子的高貴的血統。
既然鄉親已經知曉自己的根底,
那就把異鄉開辟成流浪漢的講壇。

我在一個霧霾的時代熱望你,
拿撒勒人,懷著對公正的渴求,
先知們古老的理想放射奪目的光芒,
把這個世界的權力寶塔徹底超越,
以聖父的名義,以心靈革命的方式,
和諧的天國降臨為塵世的花園。

本民族的權貴的既得利益
能在異國的殖民統治下苟延殘喘,
卻容不得為國為民的平民誌士,
你被同胞因思想和言論而上鐐銬,
又被同胞獻給侵占者的十字架,
還有什麽結局能更窩囊和慘痛的呢?

但你的種子已經播給大地,
被你啟蒙的大眾已經在覺醒,
精妙的遺教被後來者發揚廣大,
新興的境界在帝國的廢墟上蔓延,
終於,你的事業在死亡後獲得成功,
生平在彩飾的神譜中撲簌迷離。

我走向你,道路真理和生命,
憑著無神論時代的詩神的密令。
人類發展的停滯腐敗與反叛革新,
難道都以巨大的犧牲為宿命的獻祭?
各各他的十字架因你而為聖物,
古老種族的文明複興於世界之林。
2013-12-25


故鄉的葵花
檳郎


是誰打開了所羅門瓶子?
魔鬼以霧霾彌漫,籠罩著城市,
隱約的摩天大樓是它的嘴臉。
在這樣的環境中苟且偷生,
我的每次呼吸都是遞增的病變;
在這樣的日子裏懷念葵花,
故鄉的神的花朵,朗朗乾坤。

在故鄉的田塍邊溪塘旁,
農田裏山坡上,到處都是
小樹一般亭亭玉立的苗條腰身,
扇一般的葉子,天神一般的花盤。
那黃色和綠色濃抹的世界,
天高氣爽、藍天白雲的背景,
還有什麽比你更誘人的伊甸園?

我在異域的霧霾中的思念,
再沒有比你更神奇更燦爛的花了。
金黃的舌狀花,油菜花黃,
最絢爛的天使的裙邊的裝飾;
深黃色的管狀花,金菊的風采,
密密地鑲嵌,庇護著精妙的果實。
花盤競相綻笑,我的鄉愁醉人。

太陽的造型,陽光的寫意,
還有什麽比你更高貴的花朵?
與那天國的大神相應,東升西落,
怎樣的一種信念,一種執著。
我在外地流浪,巢湖故鄉的牽係,
隻要回頭望,漂泊的心便踏實;
因她的守望,我的歸宿必定圓滿。

葵花盛開的我故鄉的原野,
母親在采摘棉花,紮著藍花圍巾,
父親出診歸來,放下醫箱擔穀,
葵花如衛兵,守護著家園和鄉親。
我放學回來牧牛,書包掛在葵杆上,
打豬草的鄰家小妹長辮子甩舞,
紅紅的臉蛋像葵花一樣動人。

在陰霾的日子裏懷念葵花,
故鄉的神的花朵,朗朗乾坤。
而今我苟且偷生在異域的樓縫裏,
父母長眠在葵花盛開的青山坡,
鄰家小妹早已遠嫁圩村,兒女成群……
不竭的心靈慰藉,巢湖的宗族之邦,
太陽的葵盤掙脫毒霧,攪動詩腸!
2013-12-21

 

登獅子山閱江樓
  檳郎

好大的一枚奇巧青螺,
  懶洋洋歇止在溫潤的江灘,
  隨揚子水流的濤聲脈跳,
  點睛萬裏長龍的神彩之眼;
  又憑高俯低如雄關邊塞,
  拱衛於古都金陵的西北岸。

五馬渡江一馬化為龍,
  龍興之地的天佑司馬睿,
  似曾熟稔,比你北地盧龍。
  古城便承接中原的血脈,
  慰藉南渡精英的鄉愁,
  一躍成為華夏文明的重心。

六朝金粉往事隨流水。
  當整個華夏都隨北騎沉淪,
  把你比作獅子的朱元璋,
  續寫古都最輝煌的新篇。
  偏安之都一舉成為統一之都,
  閱江豪情,挽民族於危難。

獅子山沉思,我佩服:
  是樓都會倒,不建也罷,
  隻留下二篇禦製閱江樓記
  供後人訪古和興懷寓思。
  一味頌聖的臣子們哪會懂?
  宋濂終究死於流放途中。

有記無樓的曆史結束了,
  六百年後的有出息的子孫
  建了斯樓,圍起來賣票。
  我吝嗇於那區區的四十元,
  一直與這座山及這座樓絕緣,
  免費開放日才了卻心願。

朱元璋時代已經故去,
  我在閱江樓上看到什麽?
  我看到曼德拉竟然壽終正寢,
  沒有在監獄裏躲貓貓死;
  我看到怨鄰在戰後迅速崛起,
  製度和道義都比國朝優勝。

還是收縮眼光看國內吧:
  我看到封疆大吏在裸體舞,
  他們的妻兒在敵國潛伏;
  看到富人用腳投票忙移民,
  丟下襤褸的鄉親和裸露礦坑;
  看到衙門爆炸和茅屋自焚……

  放眼在獅子山閱江樓上,
  誰能理解無名詩人的憂腸?
  深切懷念晉元帝和明太祖,
  我卻不能不失望他們的後浪。
  揚子江濤,請不要停留吧,
  那大洋是你不能動搖的方向!
  2013-12-12
 


舊都霧霾
  檳郎

  比青紗帳還青紗帳
  比戰火中的硝煙還硝煙
  我的老天呀,這是什麽鬼天
  幾步外就看不清楚了
  混凝土的叢林如魔鬼般地隱現
  彷佛末日審判前的征兆
  是南天門塌了嗎
  天國的仙氣都沉到人間
  可分明聞到了黴毒的惡味

  我在六朝古都
  我在民國丟棄了的舊都
  中小學都停課了
  兒子在家裏無聊地翻著課本
  公交車左等右等都不來
  我還要該死地加班
  還能到哪兒去坐車嗎
  假如這霾氣能點著火
  我真想成為十惡不赦的縱火犯

  我鐵心終身不買摩托
  不買汽車,也不買火車飛機
  這汙濁的陰霾與我無關
  不燒麥秸稈不燒廢紙不燒篝火
  已經戒煙好長時間
  我不搞建築也不開渣土車
  不在工廠打開煙囪放出濃煙
  老天啊,我還要呼吸
  煤氣灶的抽油煙機還得開
  我有罪,我的責任也不能旁貸。

  這是山清水秀的江南
  六朝的煙雨千年來不曾如此
  那可是稀薄和清香的
  兒時鄉村的水霧也不曾如此
  那是濕潤而有泥土芳香的
  這是啥樣的煙霧啊,這是霾
  這是工業時代的幽靈
  被什麽樣的貪婪的欲望所噴出
  毒氣彌漫,人都在病變

  不要責怪什麽人類
  地球上的其他國度並不如此
  不要責怪這是都市病
  遷到海峽那邊的新都並不如此
  我明白了,這是舊都
  是被更新的世界文明所遺忘的
  這更是某部分人的罪惡
  卻是相關聯的大群人的報應

  走在舊都的大街上
  大口大口地吮吸著這濃煙
  我的眼睛發漲,我的鼻空粘癢
  百年常綠的梧桐樹砍掉了
  剛鋪好的柏油路又開膛挖肚了
  英明偉大的市長當啷入獄了
  我還有什麽牢騷可發
  這是舊都,這是老天棄遺的角落
  我認命了,往單位急步
  邊欣賞著光榮的雞的屁的升騰
  邊讚美著宇宙真理的奇跡
  2013-12-7

 

放眼豁蒙樓
  檳郎

  來一壺好茶,
  越釅越好,
  就在這鄰窗邊。
  美麗的葉子,
  且隨我放眼這蒼茫故國,
  蕩滌一腔悶氣。

  看這樓下的一亭翹然,
  遮不住的是胭脂井。
  何其奢華縱樂的陳後主,
  水煮火烤自己的臣民,
  侉子們入侵了,
  唯有張孔二妃陪自己沉井。
  不要罵我們不愛國,
  這鍋家已榨盡我們最後一杯羹。

  這慈航橋通往台城。
  四次在此舍身為佛的梁武帝,
  還不是活活地餓死?
  就是那另麵的玄武湖,
  綠茵翠林間的湖水,
  倒映著遠處的紫金山的秀影,
  何嚐不是一場夢幻?
  毛老人的冤魂還在哭泣,
  黃冊庫在已化為灰燼,
  大明皇宮早成了八旗駐防城。

  再來看中原的蒼茫,
  人民疾苦,國在山河破。
  我看到了鶴壁的惡吏,
  非法拘禁著新時代的竇娥們
  終於竇娥的正義之刀,
  戳破了暴政的心髒。
  又看到了蘇州的和平居民
  被非法強拆的惡吏撞破屋門,
  妻兒都在警棍下哀吟,
  是誰被炎黃子孫的最後一絲血性
  激發起為人的權利?
  血在流淌,他們又多了幾個烈士,
  血在流淌,他們的紅旗更紅了。

  美麗的葉子,
  不要揾詩人的眼淚,
  讓我們大口地喝茶吧。
  回顧這清雅的茶社,
  何嚐不又是一場夢幻?
  杜甫的憂來豁蒙蔽,何嚐
  不又是與千年後的粉絲相通?
  屍位素餐,火山口上淫樂,
  戊戌的君子們卻被他們抓了殺了。
  當年的楊銳何嚐不是我的影子?
  隻是還有誰再建一座新的
  為紀念檳郎的憂來樓。

  添一壺好茶,
  越釅越好。
  還是將這花格窗關閉好了,
  美麗的葉子,
  今天這雞鳴寺隻屬於你我,
  而你正青春如花當年。
  且隨我慷慨悲歌,
  累了,你便自己回去。
  2013-12-5


別了,駱家輝
  檳郎

  你需要回國去洗肺,
  乘咱們的平民車也很累,
  子女的教育不能荒廢,
  別了,美國大使的駱家輝。

  你為什麽辭職走了?
  故國的觸目多更淒厲,
  官主民奴好似仇人,
  還是離開某朝才能消氣。

  出外逛街節省著消費,
  博鼇的會場酒店住不起,
  接待私客還得自己掏腰包,
  比起故國官員太沒麵皮。

  化外人也可做洋國吏,
  作風素質也就上了階梯。
  兩國友好互惠的使者,
  回鄉祭祖更榮耀了門第。

  堂堂的美利堅國的大使,
  卻把自己當做人民的奴婢。
  如果你歸籍直選了總統,
  那是五千年華胄的真福氣。

  你來了,同胞如親戚,
  你走了,美帝更如聖地。
  已經播下了世界文明的種子,
  感激,美國華人的駱家輝!
  2013-11-21

 

 


重遊將軍山
檳郎

還是這個名勝景點,
但變化的都引起回響,
在我的記憶深淵裏,
突突地井噴昔日的影像。
而今我獨自對比今昔,
伊人可曾將這一切遺忘?

那次你買的高價門票,
現在已經免費入場;
那次是個四月的春天,
現在已到十一月的秋涼。
而今走遍所有的舊跡,
我深感甜蜜而又有惆悵。

臥龍崖下欣賞石刻,
櫻花坡上燦爛而芬芳。
鼓勵著爬高到嶽王祠,
抗金故壘前合影了照相。
那鏡平湖中的舒鳧台,
曾有係豹紋絲巾的女郎。

多景樓裏斜倚軒窗,
你追我趕鑽進登山竹廊。
知青故居前探問曆史,
日月泉邊逗引蝴蝶的翅膀。
並肩窄石階攀上觀音台,
又變成少女的祈禱的模樣。

將軍山最美的池林棧道,
翠綠杉林換成了紅妝,
那時的鏡子般水麵不見了,
幹涸的池底落滿了針芒。
那林中懸架著的小木屋裏,
我曾分享你豐美的幹糧。

近水花徑旁最愛搖椅,
吟詩台重溫鄒魯的詩章。
瘋玩森林樂園裏的繩架,
包裹衣服都扔給我的肩膀。
又文靜地坐在翠影湖邊,
順從導師修改畢業論文忙。

重遊這個名勝景點,
但變化的都引起回響,
在我的記憶深淵裏,
突突地井噴昔日的影像。
永難忘師生曾同遊將軍山,
伊人啊願你一切順利安康!
2013-11-18

 

 

 

 

 

詠江寧吉山
檳郎

東西向,側看成峰,
如一大立錐而尖挑天雲;
南北觀,五峰聯峙,
似炫耀彩繡的一障錦屏。
在吳頭楚尾的熱土上,
披映長江與秦淮河的波光。

一座奇山,隨金陵
大地同生,又隨六朝
史一道進入古都的輝煌。
便有名,當宋高祖劉裕
的能臣,名將軍與嚴刺史
的吉翰安眠在奇山旁。

大明代元,南都最盛,
又有二位英傑歸山為鄰:
鄱陽湖中求與朱元璋換裝
投水欺敵代君死的韓成;
平倭寇鎮交趾的李彬。
誌士陵山,愛國的豐碑。

最可笑,閹黨阮大铖
葬送弘光南明,投降清敵
跌死仙霞嶺後也來躺屍。
怎堪想,如何麵對先來的
明仁宗朱高熾的李麗妃
和鐵骨忠烈們的吉山亡靈?

從大學城來吉山朝拜,
在東善橋鎮下車後步行。
我一口氣爬上山頂極目,
北麵的祖堂山南坡最壯觀:
南唐二陵與宏覺寺幽棲寺,
隱現在蒼鬆翠栢之中。

歲月無情,豐城候墓
豐府墳誤傳為風波墳,石刻
主人竟然失考,更不必說
金陵三俊的王韋的遺跡。
六朝古刹永泰寺廢於戰火;
香火旺盛的祠山廟再無重輝?

主峰極頂僅錐尖之地,
我遠眺東西南北的原野。
西崖成吉山鐵礦的石坑,
東麵的大凹山下一步攀登。
歲月無情,誰知我的惆悵?
且將檳郎詩歌燔祭給吉山神。
2013-11-14


鐵心橋的懷念
檳郎

他和她趴在橋欄上,
來來往往的車輛無關,
附近鎮街的熱鬧無關。
此時唯有秦淮新河之水,
漂流著他們的雙影;
漂流著一顆堅硬的心
與一顆溫柔的心的撞擊。

既然山不讓雲過去,
雲就化雨澆山個透濕;
既然他們的升官發財
不讓順民在鏟車下苟活,
那麽就化為同盡的炸雷。
屁民的愛情聖地的鐵心橋,
見證好男兒抗暴的誓言。

小夥子拋塊石頭落河底:
這是我的鐵心沉在這裏,
明年的今天是我的忌日,
隻管到此把我的英靈祭奠。
姑娘緊抓的手久久不放鬆:
用腳投票遊深圳河也行,
何必用貴命換狗官的賤命?

將軍山的故壘在嗚咽,
牛首山的唐塔也仰天悲戚。
今生隻做華夏的雄鬼,
來生絕不做天朝的屌民。
之後那些朋友會來關照,
投奔大洋彼岸的自由之鄉,
將我們的孩子撫養成勁敵。

正逢青藏高原陷成盆地,
就在釣魚群島沉入洋底。
忽然豪華衙門的劇烈爆炸,
成了全世界的頭版新聞,
據說境外的恐怖分子所為。
唯有她知道心愛的永別了,
唯有她獨自在鐵心橋頭流淚。

她和孩子趴在橋欄上,
來來往往的車輛無關,
附近鎮街的熱鬧無關。
此時唯有秦淮新河之水,
漂流著他們的雙影;
漂流著未亡人和遺腹子
移民美國前最後的懷念。
2013-11-6

 

 

 

 

 

 

深秋的楓林
檳郎

北方的一場寒流襲來,
我得了嚴重的感冒。
登山杖撐著病體漫遊,
一片熟悉的景物忽然陌生,
前不久還是青翠的樹林,
如同失火般烈焰熊熊。

小心翼翼地走過竹橋,
對麵的山坡火光衝天,
仿佛聽到了霹靂的爆裂,
細聽卻是風湧過森濤,
忽如山岩上的巨畫,
大團大團的紅彩的塗鴉。

我明白受涼的困窘,
楓林也與我一樣?
隻是我的臉色更加蒼白,
而它每個枝葉都如花怒放。
我親愛的自然的玩伴啊,
鮮明的對比使我害臊。

我撲進一片深秋的楓林,
如同烈火中的毛栗。
我的枝節在嗶噗作響,
我的全身披上聖光。
使勁地扔掉了拄杖,
在林間如野獸般奔騰。

我擁抱每一棵楓樹,
我應和樹的全體放歌。
精心地采摘靈巧的楓葉,
仿佛還帶著燃燒的餘溫,
仔細地夾在活頁本裏,
延展的火焰才得以定型。

我知道秋後轉冷易受涼,
如今的發燒時節最美。
我知道霜紅之後是凋枯,
但來年又是一條好漢返場。
當我輕快踏上回家的路,
背後的大山仍在嗶嚗作響。
2013-10-28

 

 

 


幕府山天池
檳郎

一泓醉人的美酒
斟酌在天然石杯裏,
是哪一位山神暢飲的?
南京幕府山的高處,
三麵平台綠樹環合,
一麵高挺的懸崖壁立,
迎接我,慰饑渴的心靈。

池邊搭一間茅棚子,
你便可是世外的高人。
白天看看水裏的太陽,
晚上照照水裏的月亮,
可以農林牧副漁自給自足,
可以耕讀之餘迎風嘯月,
一生的蹉跎便得圓滿。

再攀上左側的陡坡,
上麵有平麵坐標原點,
有環廊的二層大觀樓。
在著名的勞山頂上極目,
幕府山的梁脊俯拜在腳下,
北麵長江飄逸如裙帶,
南麵的金陵城鱗次櫛比。

幕府山在長江邊,
但是窄而長的山中缺水。
驚喜地發現勞山水庫,
卻被圈進仙人湖度假村,
保安嚴拒了考察者。
我對闊人的憎恨直到
被後來發現的天池緩釋。

那次當離開達摩洞,
從夾騾澗附近爬上主峰,
東邊懸崖急勒步下視
如萬丈深淵下一潭秋水,
檳郎是怎樣的驚喜!
迅速從右側陡坡滑溜下去,
直到把頭浸在幸福泉裏。

南京幕府山的深處,
陶行知先生定名的勞山
主峰東壁下,神奇的天池,
人間的仙境迎接我。
隻待平台上搭一間茅棚子,
渺視紅塵中的芸芸眾生,
一生的蹉跎便得圓滿。
2013-10-20

 

 

 

 

 


幕府山登高
檳郎

古都北部的壁壘,
長江南岸的巨堤,
橫在江與城之間的錦繡。
直感歎怎樣天設地造
這座神奇的幕府山,
供遊人登高極目,
陶醉了古老的重陽節。

六朝在雲煙中消散,
晉代軍營早已化為灰塵。
卻留下了幕府的名字,
寄托後人對複國的功勳
與柱石王導的懷念,
附在這條山脈上傳承,
青山有幸與雄傑相輝映。

一早趕到幕府山下,
期待已久的台洞景區,
免費開放,我逛了又逛,
恨不得一餐飽個終生。
觀音閣雄偉,頭台洞幽深,
二台洞寬闊,三台洞
最奇,上下疊三層。

當我爬上山巔遠眺,
視野比台洞更加開闊。
白綢帶般的揚子江,
在豔陽下泛撒著金光,
而穿梭的船兒如寫著詩行;
八卦洲頭綠樹如海,
北中原的雲天湛藍晴朗。

馬皇後的梳妝台還在,
劉伯溫鎖江的鐵索仍垂。
朱皇帝的壽字仍在壁上,
蔣總統的碟子天已經洞開。
楚王埋金壓勝王氣,
仍然十二朝定都不止。
更現東方聖女觀音倩影。

夾騾峰相夾而競秀,
達摩古洞靜等主人歸來。
五馬渡江,一化為龍,
傳說更化為廣場與雕塑。
勞山湖雖被闊人獨占,
主峰東側仙境裏的天池,
卻可清淨世俗的濁塵。

丟開沉重的現實,
走向禁礦複綠的大山,
享受山水間的秋高重陽。
古老的習俗已經複活,
幕府登高,晉代已流行,
載入清代四十八景,
又成為南都的狂歡節。
2013-10-14

唐木山人
檳郎

修長曼妙的身影
站在挺立的翠鬆旁,
站在青龍山區的最深處
高峻的唐木山峰上。
叢枝在疾風中搖擺,
白雲在頭上徜徉。

逃離滾滾紅塵,
黑暗在背後緊跟,
就近鑽進茫茫的山區,
甩掉尾巴,也再不見同種。
卻聽到一陣陣的嘯吟,
誘我來到更幽僻處,
修長的身影倚靠著翠鬆。

靈巧小屋一間,
隱蔽在枝繁葉茂的樹巔。
招待我有美味的野果,
更有清泉和甘露;
到處是題了詩的樹葉,
還有李太白詩集的古卷……
在這荒無人煙的唐木山,
你使我驚詫和豔羨!

別問我是誰,正如
你不會傻到問自己的影子;
為啥在這裏?正如
百年來隻有你竄此禁區。
我是你天上的命星下凡的,
我是另個你從鏡中走出的;
樹葉上的詩歌嗎?
你的心借我的手寫的。

累倒在山林,
煢煢孑立地蘇醒。
可夢裏分明有隱逸:
邀我同宿在樹巢般的茅棚,
還拜讀了他的特別詩本。
這一切都隻是夢嗎?
修長曼妙的身影
彷佛還倚靠著翠鬆。
2013-10-10


青龍山的野柿子
檳郎

半青微黃的野柿子,
綿香微澀的野柿子,
瑪瑙般地掛在荊棘上,
寂寞地守在山道邊,
等待來青龍山的遊人,
等待饑渴的靈魂。

攜沉重的創傷,
又能逃離到何處?
驀然發現天賜的聖境:
崇山峻嶺、駁雜又
荒野的青龍山伸開雙臂,
在就近處攬我入懷;
而小燈籠般的野柿子,
正是招引我隱逸的印信。

在天雲湖邊發現你,
在藏龍堰旁發現你,
老虎洞的深處發現你,
五叉溝的蟠路發現你,
五峰嶺瞭望台下發現你,
半麵山另半麵發現你,
潭山水庫發現你,
十裏長山凹發現你……
我浪跡了山區的各處,
慰我的腸胃和心靈,
唯你是不期而遇的伴旅。

瑪瑙般的野柿子,
慰藉來青龍山的遊人,
滋養他創傷的靈魂。
待在最隱秘處搭間茅棚,
道號為唐木山人,
我將你遍栽在四境——
化外之國的神聖圖騰。
2013-10-4

誰殺死了夏俊峰
  檳郎

  你們這些凶手,
  你們這些蒼蠅蚊子,
  殺了就殺了,
  豈能違反你們的本性?
  隻是你們的毒針,
  射出罪惡的子彈,
  又何必嗡嗡地叫嚷著
  一大堆理由呢?

  蚊子在嗜血,
  蒼蠅在殺戮,
  善良的人死在大街上。
  你們總是恬不知恥
  人模狗樣的法庭
  為什麽又缺席了呢?
  臭味相投、官官相護,
  還擺什麽公正的臉孔呢?

  你們這些蒼蠅蚊子,
  他夏俊峰,一個大寫的人,
  僅僅為了能在這個
  萬惡的社會活下來,
  就不得不決絕地反抗求生。
  他無非是正當自衛,
  老天爺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了,
  可還是無恥地將他虐殺。

  你們這些凶手,
  你們這些蒼蠅蚊子,
  要知道邪不壓正,
  正如黑夜之後有光明。
  我願將我的怒火
  照亮夏俊峰去天國的路。
  那裏不會再有你們,
  而天罰的瑞雪終會降臨。
  2013-9-26

 

 

拜謁李白墓
  檳郎

  沒有帶酒,
  將可樂灑在你的墓前,
  深鞠三個躬,
  完成了一樁心願。
  同族的先人,
  我還能堅持寫詩的理由。

  多少年的心願,
  竟然在今天完成。
  總想在出本詩集後見你,
  但我怕等不到那一天,
  說來就來了,
  隻帶著一瓶可樂,
  和不能照相的壞手機。

  但我坐在你的墓邊,
  在草地上靜靜地發呆,
  我感到幸福。
  彷佛在大唐的天空下,
  我隻想著你的一生,
  與現實中的那個我無關。

  走進詩仙聖境牌坊,
  走過十二幅壁畫的甬道,
  欣賞過太白碑林,
  走在你的邀月像下,
  走近碧葉的青蓮池邊,
  走上捉月橋又化鶴橋上,
  走向造極閣……都不重要,
  隻要還有青山為靠,
  謝公祠為鄰。

  祠堂裏的七塊
  石碑卻襲擊了我:
  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穿過了一千多年的時空,
  隻要有人類在,
  就有你的粉絲和詩歌。
  這對我已足夠了。

  將三十元的門票
  鄭重地收藏起,
  從金陵來一趟姑孰,
  看你一次不容易,
  我念念不舍地離去。
  可能再也不來了,
  但你墓上的青青草
  必將伸根在檳郎詩歌裏。
  2013-9-24

 

登青龍山瞭望台
檳郎

四層樓高
赭紅色的瞭望台,
方正地立於五條嶺上,
青龍山北主峰之巔,
一切便有了焦點。

北是龍尚湖,
南是天雲湖,
天賜寶鏡前後顧盼
我超拔的雄姿,
有鯉魚跳躍龍門來此?

西有小茅山,
東有半麵山,
如一對綠衣的仙女
隨伺在左右,
禮讚高貴聖潔的王。

當我遠眺,
如怒濤翻騰的群山
便突然不約而同
俯拜在腳下,
祥雲在四周彌漫。

在人間丟了魂,
我偏在青龍山區找尋。
麻風病村沒有,
精神病院也沒有,
緣在瞭望台最高層。

闃無人跡的深山,
茫無涯際的密林,
護林員安了攝像頭
便遠離了。以寂寞作繭,
我是最適當的主人。

長江臂彎裏的聖山,
六朝古都的日出之暘穀,
博大與孤獨成正比。
而我迷上你,在瞭望台,
一切便有了焦點。
2013-9-20

 

 

 

 

 

 


我在黃龍墊
檳郎

我在青龍山中,
在仙境般的大水庫邊,
遠離喧囂的塵世。
一個星期總會有兩天吧?
周末屬於我自己,
放浪到清幽的自然,
讓山水撫慰靈魂的痛。

隨校遷居江寧,
熟稔周邊眾多名嶽後,
處女地般的青龍山區突顯。
旅遊勝地的輝煌
與你無關,原始的形態
添上我,便正好。
這裏的白天也靜悄悄。

青龍山區很大,
大到黃龍也可來安家,
二龍戲珠又打架。
黃龍輸了便化為堤壩,
墊正是堰埂的意思,
攔蓄放肆的山洪,
造福一方的化外之民。

我是另一條黃龍,
笨拙於人間資源的爭搶,
可在世外尋求補償。
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
偏僻荒涼嚇退富貴種。
我也化為造福性靈的長墊,
用質樸通俗的詩句。

三麵青山環合,
一麵俯瞰秦淮河平原。
我手中瀉下的水珠,
你將通過古亭下的涵道,
衝刷六朝金粉的汙濁,
最終流進揚子江匯入大海。
也是我含笑而待的歸宿。

虎洞明曦誰與我共賞?
祈澤深池引龍女來聽經。
便想到也在青龍山
打獵的南唐國主李煜:
快拋棄那榮華和牽機藥吧?
來黃龍墊與檳郎和詩。
2013-9-8

巢湖西壩口
檳郎

故鄉有一汪大湖,
古巢國人的發祥地;
形似鳥巢,或鳥巢形的茶壺,
西壩口便是泄水的壺嘴;
巢城在湖的東麵,
聖湖由此伸入城區。
歸來遊子在這裏徘徊,
數十年的滄桑化為塵埃。

祖先何時來此寶地?
元末的戰亂中的潁州人
狀元李黼公在江州殉職後,
其子南遷到岠嶂山下。
到我已是二十餘代的巢人,
湖水澎湃在我的每一個毛孔。
當我十歲第一次進城,
在西壩口的大堤上遠望,
巢湖,你的浩茫震撼了我。

聖湖太大,我太小,
西壩口卻是最好的碼頭,
每次進城都來看巢湖。
直到考上大學後的春遊,
從這裏坐船去姥山島,
來回共六個小時的水路,
密訂了我與母親湖的契約:
一方水土養育的詩人,
赤子的回報必增加你的光榮。

畢業後去城裏工作,
鄉巴佬的笨拙多栽跟頭。
在那個年頭的春夏之交裏,
西壩口,我將在此自沉,
但你不是汨羅,聖湖
以博大和堅忍挽救了我——
默認了我的出逃計劃,
卻使遊子在外省嚼盡鄉愁。

而今蹉跎地回到故鄉,
西壩口,濱湖大道入口處
的巨大牌坊旁,堤柳下。
許多船在歸港安息,
洪水通過裕溪河流向長江,
銀屏山鳳凰山和旗鼓山在守望。
我手捧巢湖水融化眼淚,
絕對沒有忘記曾經的諾言,
隻是千秋名常在身後事,
隻是萬言不值一杯水!
2013-9-6

 

 

青龍山中的三湖走廊
檳郎

兩條長龍化為西南
至東北向的平行山脈,
中間夾出一條秀美的穀地。
是誰在這緞帶上點綴了
三顆璀璨的明珠?
尋遍了金陵已開發的名嶽,
驀然發現處女般的青龍山區
正在為悅我而飾容。

峰頭聳立,如守護
走廊的金甲武士。
左側的馬鞍山小茅山
千二山等各秀風情;
右翼的大連山唐木山
達嶺山等競相比高,
誰能如它一樣固若金湯?

北至寧杭公路,
南到經淳化的104國道,
西至繞城高速,東到
湯銅公路的好大一片山區。
古都金陵的門戶,
東方日出的淵藪。
當我最後發現你的原始,
你的浩蕩淹沒了我。

青龍山,遊子客地的
近鄰,為我登高望故鄉,
為我逃避濁嗆的塵世;
清風明月遂我隱逸情,
山光水色任我孤獨自流連。
而今我先讚美你的精華,
三湖走廊神奇精絕。

三顆明珠各顯風采:
南麵雙龍湖如翹鼻的大象,
中間天雲湖似展翅的飛馬,
北麵的龍尚湖像跳躍的海豚,
誰能判分出個冠亞季軍?
均勻地分布在長達30裏
的山穀走廊裏,唯有
天地才能創造出這片神奇!

天雲湖水南瀉雙龍湖,
通過解溪河連接,
又匯入六朝金粉的秦淮河;
中國第一文化名河的源頭之一。
而分水嶺外的龍尚湖水,
北上叫九鄉河,化為
蜿蜒棲霞名山邊的飄帶。
南北二水又都匯入揚子江,
那是怎樣驚喜的相會!

我常常漫步走廊,
三湖的漣漪都戲弄過我的
身影,卻有一次巧遇:
這個盛夏酷暑的八月初,
老段與我在天雲湖大堤巧遇。
兩個怪人踩著正午的陽光
步行到茅屋休閑農莊,
鮮美的150元兩個大魚頭,
就地取材於龍尚湖裏;
又急行十裏到候家塘找巴士。

兩條長龍化為平行山脈,
中間夾出原始的三湖走廊,
正是青龍山中的聖境,
隱逸檳郎的雲深不知處!
碰巧塵世中的蝸居,
新有了區23路公交車直達
以古民居和大祠堂聞名的佘村——
金陵古樸鄉村的代表,
漫長30裏狹穀的神闕。
2013-9-4於書香園

 

 

鄉村醫院
檳郎

回到故鄉的現在,
便也回到故鄉的過去。
兄弟妹在熱土守望,
子侄一代已順利成長,
歸來遊子卻在記憶中搜尋,
時間疊印出赤子的由衷。

走向鄉村醫院,
白大褂的弟弟站在路邊,
背藥箱的姿態像父親;
走進熟悉的門診室,
白大褂的弟弟給人治病,
那紮針的姿態像極了父親。

是父親通過兒輩複活,
是兒輩子承父業傳薪火。
如果沒有考上大學進了城,
那我更能優先做父親的徒弟?
我半生蹉跎地回到故鄉,
父母早已長眠在西山坡上。

母親忙碌在生產隊,
父親兼職做我的看護,
出診時候便將我鎖在室內。
卻有附近的商店阿姨,
誘我拿出抽屜裏的錢換糖吃,
通過窗檔間交易,
被當作笑話傳遍四鄉八裏。

小時候的看病最方便,
人道主義與父愛結合一體。
小時候把醫書當成了課外書;
半夜被病人的敲門驚醒,
看到父親披衣鑽進風雪裏;
後來也曾陪父親去遠村巡診,
手裏拿著防狼的鐵棍。

走進故鄉的醫院,
走進了我童年的樂園。
弟弟複活了父親的事業,
而子侄的童年又在這裏延續。
隻是我已經變成中年,
而我對故鄉越來越疏遠……

回到故鄉的現在,
便也回到故鄉的過去。
兄弟妹在熱土守望,
我歸去的頻數卻越來越稀。
那巢湖半湯岠嶂山下的鄉村哦,
必是外省遊子終生的掛念。
2013-9-1

 


插花女的傳說
檳郎

溪澗邊浣衣的女子,
心兒為什麽怦怦地急跳?
獨身逃亡的紅衣小將,
馬兒如何將追兵甩得掉?
驀然相遇,六目對視,
瞬間便將那永恒定格了。

多少年的出生入死,
小將成了開國的帝王。
厭倦了爭寵的後宮佳麗,
他忽然憶起無名的女郎,
在金陵的青龍山深處,
單記得雲鬢邊的野花黃。

他滾下馬向村姑求救,
她指著橋洞的手在顫抖;
當他隱身在茂盛的蓬蒿叢,
她躍馬誘敵追向小山頭。
那個荊釵布裙的插花女啊,
傍晚又送來溫熱的飯酒。

那是美麗多情的少女,
可戰場推遲歡愛的心思。
但他不知溪澗的等待,
被救的夢中人忘了歸期。
留作紀念的紅披風見證了
舊主在新主墓前的悔愧。

中年的我已厭棄功名,
常在青龍山區放飛逸情。
偶爾在天寶山小山旁,
聽到山民傳說中的劇終:
微服私訪的帝王回洛陽後,
插花娘娘廟很快被建成。

千年後我踏上插花橋,
如今我緩步走進插花廟。
對每個插花村人起敬意,
他們有村史上的興趣:
不管那個真龍天子是誰,
隻怪沒福氣做本村的快婿。

和尚說是觀音顯靈行善,
我更喜歡傳為本土的仙真;
我討厭藏龍寺名的頌聖,
偏愛插花廟的以村姑為本。
當我離開青龍山回城後,
浣衣女倩影仍在眼簾晃動。
2013-8-31


青島海濱衝浪
檳郎

你是溫柔的,
如搖籃般漂擺著我;
你更是調皮的,
覆蓋我又快速掀起。
在海濱青島,
單位集體假期旅遊,
第一次親近你,
你對我一見如故。

我深度地感受,
八月十三日的金沙灘。
你是苦澀的,
我特地大口地驗證了。
你是受困的,
無休止地拍擊著堤岸。
你是心事浩茫的,
水天一色,無際無涯。

內陸上的檳郎,
第一次沉浸於你,
已經是沉重的中年了,
深度地感受到知音。
但你我遠隔天涯,
此生何時有緣重逢?
匆匆而來而去,
轉身,一切遁入夢中。

在內陸的古城郊,
闃無人跡的青龍山中,
我正在青草坡安睡。
忽然你洶湧而來,
衝進解溪河到秦淮河,
我瞬間漂出長江口。
醒來,悠然地尋歸路去。
2013-8-30

 

 

詠方山八卦泉
  檳郎

  古都的密林深處,
  方山西北的草坡上。
  清清的八卦泉,
  滿捧滿捧地掬你入口,
  呆坐你的清涼,
  這個炎夏不再奢望。

  極品優質的礦泉,
  日產在五十噸以上,
  旱魃也無奈你的堅強。
  方前村的原住民有福了,
  定林寺的僧人有福了。
  最有福的遊客是我,
  漂泊到第二故鄉的金陵,
  你是不再背離的鄉井。

  八卦形的玄學,
  順時針流動的渦漩,
  水汽向蒼茫太空播散。
  你磨動的是恒產,
  是聖山內在的活力,
  是大自然難破譯的密碼。
  人生也仿佛得到啟示:
  我的苦難很強頑,
  詩歌也在漩渦般擴寫,
  終將把蒼桑彌漫。

  清清的八卦泉,
  魚兒遊在森林裏,
  方山的精華都被定影:
  嬴政孫權葛洪嶽飛李秀成……
  定影過進香的馬皇後,
  定影過尋墓地的蔣總統。
  而東方馬其諾防線的
  地下指揮所就在你的附近,
  曝光過國軍拚殺的身影。

  六朝古都的南方,
  神奇方山的西北坡上。
  共鳴著揚子江與秦淮河
  的濤聲,八卦泉啊,
  當然你最興奮的曝光
  是檳郎對著美少女,
  把這一切編織成詩行!
  2013-7-18

在南都懷念髡殘
  檳郎

  有一種懷念叫憐,
  有一種懷念叫痛。
  髡殘啊,四百年過去,
  我仍在南都大地上流浪,
  分明感受到你的氣息,
  心有靈犀,我不再孤獨。

  一腔家國的悲憤,
  芸芸眾生的苟且與混沌。
  將三千煩惱絲徹底薙去,
  再也不做國朝的臣民,
  你把自己隱入空寂的深山,
  吟風嘯月以大塊為伴。

  將人類種族與家國
  的悲慨在山岩林泉沉澱,
  熬出一腔熔漿般墨汁。
  噴在紙上便成了畫,
  套上韻腳便成了詩歌,
  獨特境界便藝術地誕生。

  祖堂山幽棲寺邂逅你,
  牛首山隱龍湖撞見你;
  幕府山遠眺中原的蒼茫,
  燕子磯扼腕誌士的悲愴。
  顯得那麽孤零和無依,
  誰又有福共鳴那份深廣。

  很早就留下遺言,
  化灰撒江肥沃花草。
  後來知道了你的歸宿,
  真正這樣的英雄所見略同。
  在你骨灰戲水的岩壁下,
  漫想死後我們結晶為整體。

  有一種懷念叫愛,
  有一種懷念叫憤。
  髡殘啊,我的先行者,
  因為有你,我今生幸福。
  讓他們嚼蛆什麽的病態吧,
  揚子江裏我們自結晶體。
  2013-6-27


朱元璋和他的哥們
檳郎

哥們是土氣的農民,
哥們是一群最窮的人,
哥們要不是老實地餓死,
就要拚著命換兵糧吃。
哥們戰場上有難同當,
哥們封官受爵有福同享。

哥們要選出一個領頭,
聰明仁愛的朱元璋為首。
哥們竟然從附庸中獨立,
哥們竟然成為一方諸侯,
哥們竟然推翻了朝廷,
哥們竟然不再有對手。

一臉困惑的朱元璋問:
哥們,我們該怎樣相處?
是要我學美國的華盛頓?
還是學前蘇聯的斯大林?
是要我學日本的安倍晉三?
還是學紅太陽毛澤東?

哥們異口同聲地答:
老大啊,堅決反對美帝,
要學就學兲朝的列祖列宗;
您老高高地坐上金鑾殿,
我們都下跪磕頭稱奴臣,
皇位朱家世襲誰也不能爭。

朱元璋問:哥們別後悔?
哥們答:老大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問:我濫用職權呢?
哥們答:皇上聖明絕無錯!
朱元璋想:江山既是私家的,
我就更要防範你們外族人……

從此朱元璋殫精竭慮:
如何保障大明江山永存?
哥們你官員腐敗我要殺,
哥們你功高震主我要害,
哥們你想篡權株連九族,
哥們你還當我哥們也要誅。

哥們曾是一群最窮的人,
哥們曾經同甘共苦搶天下。
隻因為偏要學什麽紅太陽,
哥們成了暗裏相殘的君臣。
假如學華盛頓會怎樣呢?
老大萬歲萬萬歲,我主聖明!
2013-6-20

 

遭遇辟支
  檳郎

  這是怎樣的洪荒時代?
  這是怎樣闃無人跡的原野?
  躑躅在牛首山的山道上,
  我的腳步沉重而無力。

  兩個牛角哪個更重要?
  百步雲梯還要伸長多遠?
  靈長的聲音隻有我自己的,
  萬物都把我視為另類。

  突然看到了一個怪人,
  他在一個山洞裏打坐。
  孤寂地枯坐在冰硬的岩石上,
  腦後的石壁上閃著光暈。

  他微微睜開眼的一霎,
  正碰上我的茫然的心傷,
  突然自言自語又似對我說:
  朋友啊,這是宿命一場——

  當還沒有佛陀的時候,
  我已在成佛的道路上;
  當我還是個學徒的時候,
  第一代師父也還未成長。

  躑躅在牛首山的山道上,
  孤僻的我路該怎麽走?
  啟示我的獨行佛是誰呢?
  他說他的名字叫辟支。
  2013-6-17


隱龍湖的懷念
  檳郎

  四麵高山環合的穀地,
  牛首山與祖堂山間的聖湖,
  當我興奮地張開雙臂,
  你歡不歡迎我都不重要。
  當獻花岩和唐塔投進碧波,
  我疲倦的心靈得以安慰。

  四周幽靜,烈日當空,
  我是仙境瑤池邊的螞蟻,
  當我逃到無人處舔舐創口,
  你溫柔地揉搓我的投影。
  好清涼好清涼的甘泉乳汁啊,
  幹渴的唇吻久旱得甜蜜。

  隱龍湖邊懷念一個家夥。
  他拒絕了亂世梟雄的誘惑,
  不忍見權貴的敲骨剝髓,
  無力救苦難的黎民於水火,
  更無奈於種族的劣淘汰,
  如鴕鳥般往深山老林裏躲。

  隱士奇跡般地向我走來,
  麵上掛著冷漠的微笑。
  我劈頭蓋臉地拋扔幹糞——
  關於國家民族社會的責任。
  他卻向我身後撇撇嘴,
  一股寒氣襲向我的後背。

  我轉身便看到我的渺小,
  如半包圍的柵欄裏的小雞,
  層層幸災樂禍地圍觀的民眾,
  和一隊衝來的獠牙的團丁。
  我別無逃路地跳進深湖,
  卻柳暗花明地升入了仙府……

  當我在隱士麵前蘇醒,
  便願意追隨他隱逸山林。
  他卻嘲諷地說:塵心未泯,
  檳郎還有天賦使命未盡;
  回你的人間去受苦和記錄吧,
  天國已為你準備好位置!

  四麵高山環合的穀地,
  牛首山與祖堂山間的聖湖。
  法融祖師從湖邊走過,
  畫僧髡殘從湖邊走過……
  當我投來而又無奈地回去,
  你是我多難心靈的安慰。
  2013-6-5

獻花岩之戀
檳郎

半生蹉跎於外省金陵,
唯有山水最與我相親。
眼前掠過一幅幅畫麵,
獻花岩的奇遇攪動我心。
老右和老左悲劇之戀,
穿透六十年紅色的時空。

我在獻花岩上看風景,
注意到一位老人的哀慟,
主動攀談才得知一段故事,
有眼前實在的場景作證。
港胞說你該知老左的美,
我似看見六朝金粉的餘韻。

老人隻說外號叫老右,
是一個特殊時代的遺留。
高校講師讚美隱逸文化,
被打成右派慘遭揪鬥,
終於在深夜逃出南京城,
祖堂山獻花岩上狂風怒吼。

花岩寺廢墟上的草庵,
帶發修行的尼姑猛然撞見,
原來卻是舊時的曾經相識,
他曾跟同學去河廳獵豔。
她姓左無疑成了諷刺,
秦淮名妓隨著江山換顏。

她把他藏進抗日隧道,
躲過了山下來人的追逃。
在廢棄的東方馬奇諾防線
的國軍工事裏,一麵之交
的聖女在遠離紅塵的深山裏,
把童男子扔進愛情的狂濤。

一天她正在庵中做飯,
衝來革命小將將鍋掀翻,
放火燒了古寺的唯一建築,
搜索無獲,押著老左下山。
老右采野果回來再不見人,
隻能將獻花岩深深懷念。

港胞從回憶中悠悠轉神:
檳郎啊,是重見老左
的信念頑強支持我生存,
後來又從勞動營中逃出,
深圳河裏遊進港英的星空;
後來才曉得她虐殺於紅衛兵。

我和老人默默坐岩上,
對麵的牛首山一角殘傷,
而弘覺寺塔卻巍然屹立,
蔑視數百年流逝的時光。
我想隱龍湖的記憶會倒映
老右和老左聖潔戀情的影像。
2013-5-29

 

 

 


方山道姑
檳郎

很久以前的月亮,
照在方山峽穀的草棚上,
貧窮樵夫埋葬久病的妻子,
女兒哭暈在墳堆旁。
像娘一樣美的少女啊,
哪個小夥有福娶入洞房?

隔溝獵戶有個青年,
百獸難逃他一手好鋼鞭,
早已心儀了山裏的金鳳凰,
捧來最好的獵物訂姻緣。
從此月兒在雲影裏羞伸頭,
王善和鳳妹鬆樹下纏綿。

一天父親正在砍柴,
一群迷了路的人問過來,
一個闊公子帶著家仆,
遊玩火山口後口渴難捱。
善良的山民樂於助人,
樵夫熱情地領到家裏招待。

女兒麻利地燒開水,
場院的石桌上添加水杯。
毒蛇向救它的農夫噴出毒液,
為富不仁是闊人通例?
第二天便有鄉長登門耍橫,
衙內索要山野花做妾侍。

遭拒的小太歲氣勢洶洶,
一群走狗衝進深山裏搶婚。
王善將歹人揍得落荒而逃,
卻被抓進江寧縣牢死於酷刑。
躲了白天的鳳妹悄悄回家,
月光下的父親磨亮刀鋒。

官兵與家奴的混合隊伍,
悄悄逼近握緊柴刀的樵夫,
父親寡不敵眾地倒進血泊,
女兒從屋後門逃進山穀。
追捕者離得越來越近,
連月兒也焦急得鑽進雲霧。

突然眼前出現洞玄觀,
鳳妹慌不擇路地往裏鑽。
待到官二代帶著打手臨近,
一聲怒喝:王善在此!
忽然跳出個揮鞭的金甲武士,
瞬間便將暴徒打得稀巴爛。

秦淮河水幽幽地流連,
春來秋去多少年的方山。
樵家女成了洞玄觀的道姑,
多情地守護著靈官殿,
月亮窺見王善走下神龕,
帥哥和美女又在兩情繾綣。
2013-5-21

 

 

 


祖堂山懷念法融
檳郎

鬱鬱黃花你的眼睛,
青青翠竹我的耳朵,
法融禪師啊,我探尋。
在這座紀念你的聖山上,
氣場中的每一個步履,
都是輕盈而聖潔的。

幽棲寺遺跡仍在。
泮池亭憑欄凝神,
月牙池觀魚,銀錠橋渡步,
虎趴泉渴飲過甘霖……
我經過你所經過,
滾滾紅塵在身後沉澱。

祖師洞裏,檀香中
你我,隔著千年對視。
為啥隱逸出世的心
竟能在如此秀美的山安頓?
四祖道信親來傳法,
地上佛字,在胸前耀亮。

巨蟒無心遊來去,
信念到處旱陸泉湧,
猛虎有意聽唄音;
還有我家父子帝王
生前供養,死後安陵。
久久合十於大師前又何幸!

更有山北獻花岩,
後來有抗日隧道貫通。
仿佛複顯雪上二莖金蓮;
又有百鳥翔集散花,
為法師的得道,開宗立派;
為檳郎的結緣和拜謁。

而今宏覺寺易址複建。
六祖殿中的牛頭禪至尊,
在薪傳著末世弘法的使命。
我在齋堂止語中素餐,
深感物質和精神的食糧
都是你的精心烹飪。

道遍無情皆有佛性,
逍遙自在,隨緣任運,
溝通了莊和禪,我和你。
法融禪師啊,東夏之達摩,
為真善美開辟新的境界,
祖堂山得名於地靈與人傑?
2013-5-17

 

 

 

 

 

朝拜祖堂山
檳郎

帶揚子江的濤聲來,
帶秦淮河的幽情來,
來到佛教南宗的聖地,
拜謁牛頭禪的祖師法融。
祖堂山,我的靈山,
創傷的靈魂向你皈依。

從南向北,過村莊,
眼前的寺腳湖碧波蕩漾。
山倒影在湖裏,人間仙境,
人世的俗務被淨化幹淨。
無圍牆的社會福利院裏,
覓南朝著名的幽棲寺遺址。

驚喜地走進祖師洞,
法融禪師仍在靜坐修行。
點燃檀香,合十膜拜,
大師的智慧通靈到心中,
檳郎,拋棄俗世的煩惱吧,
本屬於出塵隱逸之群。

天盤嶺下的高樓間,
又發現了月牙池的苔瘢,
還有虎跑泉圈成深井,
銀錠橋下已嘯風千年。
現代醫衛在寺墟上崛起,
古寺遺跡又得保護下流傳。

訪過幽棲寺又到南唐
二陵,帝王的厚葬隻是
便宜了盜墓賊的繁盛。
屍骨無存,但兩代詞人
意境在國勢的衰敗中提升,
甜甜地滋潤著我的喉嚨。

眼前新建的宏覺寺
為什麽從牛首山頂遷此?
又占了幽棲寺的部分地盤,
可否算是二寺合一的複建?
那我建議取名叫宏棲寺,
二寺名也合一豈不更周全?

複建寺廟的規模壯觀,
除了天王殿和大雄寶殿,
文殊殿地藏殿佛母殿極樂殿
都金碧輝煌,還有十王殿
將十殿閻王懲治作惡闊人
的情形痛快淋漓地展覽。

還有祖師殿特別供奉
牛頭禪六祖,都深情地
看著我,隻有多鞠躬。
最喜愛的是花上八元錢,
在齋堂與僧俗同吃素餐,
聯想到佛祖肉和血的奉獻。

寺後的山壁忽見凹坑,
為抗戰而拱衛著南京城
的東方馬奇諾防線的戰備,
主峰芙蓉嶺下貫通南北。
走在暗黑的隧道裏,仿佛
自己化身為衛國的尖兵。

山北以獻花岩聞名,
眾靈獻花於得道的法融。
海拔已有二百多米高,
分布著四祖洞和五祖洞。
複建中古花岩寺的殿堂,
俯瞰隱龍湖和牛首山塔影。

朝見佛教南宗的聖地,
拜謁牛頭禪的祖師法融。
祖堂山,我的靈山,
大師的智慧通靈到心中,
檳郎,拋棄俗世的煩惱吧,
你本屬於出塵隱逸之群。
2013-5-14

 

 

木末亭懷古
檳郎

遊罷雨花台東峰古跡,
登此亭休憩,而心雷不能止,
千古如白雲蒼狗般竄過。
山高高不過山頂的樹,
木高高在木之末;
人高能憑著專製的權勢嗎?
成仁取義的舍身更可泣。

一部血淋淋的人類史,
氏姓集團民族的殺伐競爭。
勝者王侯敗者寇,欽定的史冊
總由最有權勢者審訂,
但天道人心如公正流淌的
時光,那些誓死的頭顱
如日月懸掛著光明。

便有亭邊的方孝孺墓
提示著所有霸主:你的刀鋒
並不萬能,節烈之士
的意誌和氣節可碧血飛濺,
但絕不會屈服。而浩氣長存,
對著滴血的屠刀說不,
比一切有形的權勢更強力。

便有剖心處的楊邦乂
和二忠祠裏的老鄉文天祥,
用死亡碰卷異族征服者的刀鋒,
為人格的尊嚴作標尺。
阿諛權勢者的聰明得意
便失去了分量,攬鏡自照者
高下便有了清晰的分辨。

木末風高,我懷念三位
以死亡驗證權勢者無能的先烈,
感歎因為斯人稀少而偉大。
雖然以身殉道,但構成
脊梁的骨條經不起多摧殘,
民族如此,人類亦如此,
因而不能放鬆對威權的質疑。

金陵勝景,我在木末亭憑欄,
無心賞雨花台春綠,卻有
揚子江和秦淮河的激情澎湃。
天下烈士種子沁我心脾,
延續著人類境界的一脈血氣,
便有貧賤的布衣書生
甘願與一切專製的寒光為敵。
2013-5-4

 

 

 

 


方山記事
檳郎

勞累了一天的太陽
隻待將最後半張臉也隱去
休息的時候,方山腳下
東坡畦裏的人影趕在夜來之前
忙澆園,拎桶抄瓢菜壟間。

火城的名副其實使
四月便如炎夏般幹熱,
菜地張開著幹渴的裂口
催喚著澆灌,便有方山逸民
放下課本,出校園入菜園。

檳郎老師的躬耕在哪裏?
揚子江與秦淮河的夾角裏,
五百萬年前火山噴發的奇峰下。
火山灰肥沃著土豆菠菜
生菜大蒜茼蒿南瓜萵筍綠燦燦。

真正的農民被趕走了,
這裏圈進了江寧科學園。
便有業餘的陶淵明不忍見地荒,
相鄰的主人交談種菜的經驗,
相約著地主收走便瀟灑地再見。

揮汗如雨地耕耘和播種,
不是做彭澤縣令的山寨版。
重溫鄉村之子的少時故鄉情,
也為物價飛漲又衛生上不安全。
荷鋤隱現在方山暮色裏。
2013-5-1

 

利涉橋懷念吳敬梓
檳郎

誰把利涉橋改成了
文正橋?利於涉河多實誠;
什麽文正便是擺起架子,
徒待先生神筆來剝皮探真。
此時,桃葉渡徒其名,
先生的紀念館門可羅雀;
而夫子廟前人流摩肩接踵。

文木先生,三百年過去,
一切都變了如這座橋。
而不變的是孤憤,
彌漫在流傳的文字裏,
喚起一段已逝人生的光彩。
讓異代的我來懷念知音,
同是安徽老鄉啊客寓秦淮。

為什麽如此詩文妙筆,
卻不能中舉如範進?
因為不願入太宗皇帝的彀,
本性愛自由勝過富貴與功名;
因為太隨性而不願受束縛;
因為所有人都趨之若鶩,
而我們偏要不屑與炎勢同伍。

萬千人同聲罵你顛憨,
齒冷你的以書易米常饑寒。
以終身布衣為傲的隱逸,
清高潔守隻能與貧賤作伴。
吳敬梓啊,我與你冬夜漫步,
出南門進西門繞城可足暖;
或者泛舟東水關作萬古縱談。

你平生最愛王冕的淡定,
心中更有阮籍嵇康的憂憤;
看透專製與文教的合謀,
猶憐各色名士掙紮於偽與真。
我欣賞杜少卿的隨性風流,
漠視祭泰伯祠的隔膜民眾,
還是末世四大奇人最稱我心。

六朝金粉隨江水入海去,
秦淮河亭卻是不朽的豐碑。
隨意地成了所謂文人,
偏偏又是斯文中的另類,
這是我們共同的不幸!
卻更使狂士升入更高境界,
把庸儈世道繪成一部儒林外史。
2013-4-29


千秋嶺論道
檳郎

如洞玄觀後的一道錦屏,
道人的修煉平台的千秋嶺,
承載了我前世多美好的記憶,
今生我們怎樣宿命地相逢?

漫步在蒼鬱的方山極頂,
記憶複現1800年前的倩影:
師父葛玄向愛徒傳授仙術,
我與小師妹合練天行驅邪功。

他論道:正與邪不兩立,
速去斬妖除魔、深入紅塵;
你們雌雄雙劍合則無敵,
我將在嶺上慶祝雙驕的奇勳。

而今人間又是鬼怪橫行,
我卻徒有禿筆泄一腔悲憤。
師父和小師妹今生在哪裏呢?
看,山路正奔來師徒的身影!
2013-4-19


方山千秋嶺上
檳郎

羊腸小道穿行
在繁盛的雜樹林。
西邊是山頂的台地。
東邊緊貼陡崖,
是貼壁的山腰公路;
公路下又是陡崖,
崖下是洞玄觀遺址,
掩映在無際的綠色中;
山腳是江寧大學城。

目光從遠方收回。
羊腸道通到我的心裏,
絞出的都是苦水。
隻要我再向前走一步,
痛苦便可化為虛無。
寂靜的方山千秋嶺上,
上帝的眼睛看不見?
我的不幸比海沙更重。

一個老道跑來,
將我從懸崖邊拽回:
朋友,如果厭倦人世,
請跟我學道求升仙。
你不是葛仙公嗎?
我無數次尋找你不遇,
現在將殘生交給你,
隻要逃離這夢魘的人世。
說起來你的前生也是
洞玄觀的道士,小師妹
要我接你去仙境相會!

正要隨師父飛升,
突然跑來一個人民。
看著我們,忽然鞠躬:
仙翁,請救救不幸的人,
在祖傳的家園生活了
五千年,突然魔獸
竟來無恥地奪去,
反說他們執法我非法;
我逃出特警的鋼牙,
寡母卻慘死在鏟車下;
難道老天就沒有公理?

天師轉身對我說:
太看重你個人恩怨,
想想國朝大眾的苦難?
我羞愧地說:不修仙了,
我要返回紅塵去抗爭!
他便將我與冤民的手相握。
檳郎聽旨:命令爾為
天庭采風,專用詩歌匯報
人間悲憤給正義天神!
又對那人民說:你要信任
我的徒弟,我必驅邪。

蒼翠的方山千秋嶺,
葛天師目送我們下山。
我回頭大聲地喊道:
師父,我禿筆擔道義,
深入紅塵與魔鬼持久戰,
請讓師妹不要等我了!
是的,個人的不幸算啥,
勞苦大眾的血淚比天更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請洞玄觀和方山作證!
請揚子江和秦淮河作證!
2013-4-19

 

 

 

春遊琵琶湖
檳郎

下山回城的遊人,
誤入一片茂密的樹林,
在城牆與鍾山之間,
驚現一汪神奇的湖泊。
翻開地圖一看,琵琶湖,
好優美寧靜的勝境。

明城牆在這裏折角,
一麵立於水中,一麵
轉向太平門,而青綠
的水就這樣靜靜地躺著,
躺在山坡和城牆之間,
令人有無限遐思而忘返。

水中有蓮,荷葉碧綠,
水中有島,柳樹婆娑,
更有小船任遊人撐劃,
或者無人而自在地漂浮。
無限的風景都投入湖麵,
時有小鳥鳴叫著飛入鏡中。

岸上有人在漫步,
有人搭起帳篷宿營,
有戲水,還有婚紗攝影。
爬山的疲勞消散了,
清涼的湖水通過我的手,
從臉上沐浴到靈魂。

繞著湖邊轉一圈,
無處不是絕美的風景。
特別美的親水棧道,
架在城牆根下,水麵上,
曆史與自然巧妙地融合,
如在題詩的畫中感受神妙。

紫金山上多少可寫?
先動筆的卻是琵琶湖。
或者它出現的時機太好,
樂山之後正盼著樂水;
或者它與我有神秘緣分,
猛地震蕩我逃世的心跳。

南京城東的琵琶湖,
偶然地撞進你的懷抱。
城牆和山林擁抱的水景,
好優美寧靜的勝境。
從此你時時入我夢中,
從此更厭惡滾滾的紅塵。
2013-4-15

 

 

 

 

 

 

莫愁湖東堤
檳郎

西邊是莫愁湖,
東邊是外秦淮河,
一條土埂和橋梁的長堤,
擔起了兩分奇水。
連杭州蘇堤也要折腰,
薈萃了石城西部的春色。

桃紅柳綠的東堤,
小橋流水的東堤,
涼亭水榭的東堤,
我愛你繽紛的春花,
愛你人工精巧的裝飾,
更愛女主人的美麗與高潔。

艇子打兩槳帶來莫愁,
橋下流水卻送走夫婿。
東堤上的別離橋啊,
征夫出了湖進了河,
過了長江去了北寒地,
莫愁女立為守望的雕塑。

莫愁女前留個影,
誰能體會你的憂愁?
洛陽女兒將東家王哥
的愛埋在心底,賣身葬父,
隨盧員外到了石城,
公子卻沒福常伴美嬌妻。

莫愁東堤上采桑葉,
莫愁東堤上曬寒衣,
莫愁東堤上樂於助人。
鬱金堂鎖不住活潑的心,
卻遭受公公的冤屈,
投水自戕以洗雪出貞潔。

夫子廟坐船遊秦淮,
西水關出了內河到外河,
有李白詩中的孫楚酒樓,
有辛棄疾懷古的賞心亭。
更催船夫快過水西門,
東堤橋下早去莫愁家。

漫步東堤四處觀望:
東有巍巍的紫金山,
西有茫茫的揚子江,
北有清涼山問佛的鍾聲,
南有牛首山和雨花台,
近處河東岸更倚明城牆。

西邊是莫愁湖,
東邊是外秦淮河,
一條遊人賞玩不盡的長堤,
擔起了兩分奇水。
是哪位開發商精巧的設計?
薈萃了石城西部的春色。
2013-4-14

 

 

故鄉的油菜花
檳郎

我愛櫻花的妖嬈,
更愛油菜花的絢爛。
在無際鄉野陶醉我的,
如錦緞一般鋪開的金黃,
鄉村的花,故鄉的花,
你能給遊子以安慰。

故鄉的油菜花,
盛開在四月的田野上。
那大片大片的濃彩,
彌漫在廣大鄉村的香氣,
那對菜籽豐收的盼望,
有什麽花能比你更金貴?

母親在油菜花地頭
勞作。出診歸來的父親
放下藥箱,拿起鋤頭;
我放學歸來,放下書包;
兄弟妹都來了,全家
在祖傳的耕地上大團圓。

故鄉山村的少女啊,
眼睛如巢湖水般清澈。
走在故鄉的油菜花田間,
還有什麽更美的模特?
臉蛋如油菜花一樣閃亮,
姿態如油菜花一樣優美。

鄰家小妹花枝招展,
跟著我去田野打秧草,
淘氣地追著蝴蝶和蜜蜂玩。
回家前蠻橫地把我的收獲
裝滿她的籃筐,又安慰我說:
長大了妹給哥做媳婦。

在城市裏艱難地謀生,
早已被鄉村的教育定型了,
櫻花突然間在都市普及,
卻不能誘阻我的固執。
我愛春天裏一切美麗的花,
更愛開花結籽的莊稼。

在無際鄉野陶醉我的,
錦緞一般鋪開的油菜花,
走來早已過世的父母,
走來遠嫁圩村的鄰家小妹。
鄉村的花,故鄉的花,
你能給遊子以安慰。
2013-4-8


哀悼同胞張如瓊
檳郎

來生別做中國人,
今生更做不成中國夢。
同胞張如瓊啊,
天堂沒有中華人民共和國,
沒有偉光正的服務。
我卻在罪孽的人間,
獻給你無力的清明祭。

如果有能力殺人,
我至少將上百人碎屍萬段,
也不足於安慰你的英靈。
是個什麽樣的祖國啊?
國常在而山河破碎,
統治者任意胡作非為,
公民的生命如菅草,
你的死亡絲毫沒有懸念。

什麽樣的國家啊?
祖傳的家園被肆意掠奪,
稍加反抗便強力維穩,
卻還要披上無恥的謊言。
人民政府欺壓人民,
人民代表呢,不是有
偉大的農民代表申紀蘭嗎?
無非官員的化裝遊戲,
每年一次的皇城狂歡節。

百花盛開的春天,
卻成了殘害生靈的幫凶。
那是怎樣的凶殘啊,
老總下令說你給我碾,
碾了不要緊!於是
劊子手把工程車當凶器。
你被碾成了一張薄餅,
腦袋卻被履帶卷得無蹤影。
這是怎樣強大的權貴啊?

但我的同胞張如瓊,
你是為守護家園而死的,
你是為中國人的尊嚴而死的。
他們卑鄙地殺害了你,
卻暴露了惡政的兔子尾巴,
做什麽黃粱夢都沒用。
我義無反顧地懷念烈女之死,
膽顫地正視碾來的工程車。
2013-4-3

 

大學城的櫻花
檳郎

如任性的少女
盡情地展示青春的美,
那樣濃,那樣豔,
那樣的純粹和無瑕。
櫻花盛開在春天,
春天的江寧大學城,
花枝招展的學生。

走在櫻花大道上,
中年的我多憂傷的心
也被那種絕美撫平。
陶醉在香豔的天空下,
人世的陰暗都拋開不管,
盡情地放飛善的心靈,
盡情地享受人間的仙境。

神奇的櫻花啊,
我愛梅花、海棠,
愛那桃花紅、李花白,
愛平庸生活中美的事物,
愛春天的一切解語花,
也必陶醉你觸目的絢爛,
給了我隱秘的溫情。

走在大學城的路上,
如在櫻花的海洋裏沐浴,
我成了祥和的仙翁。
那叫聲檳郎老師您好
的美女學生是誰?
轉眼便隱身在花叢中,
卻使我的憔悴煥發激情。
2013-4-2

 

 


郭仙墩之夢
檳郎

玄武湖水映著
一個孤獨的身影,
悵痛在環洲的草叢。
一道梅嶺,春花
如少女縱情地展示所有,
那醉人的紅的花海啊,
多願長眠在芳泥長眠不醒。

湖洲最高處忽現
大土墩,被落英覆蒙,
一個人撲倒草地上。
樹間天空忽然金光爍動,
有天樂隱約而來,
古裝先生站在墩頂,
俯視我對大地的親吻。

檳郎小子吧,別懼,
謝謝君來看望愚,
贈送給一支五彩筆。
但你已有的我必須拿去,
它能給你世俗的名利;
我的雖然陷你於終生貧賤,
卻更會使你名垂千史……

我鞠躬拜謁仙翁,
抬頭與他雙目對瞪。
一支破筆從我頭顱飛出,
被他隨手扔進湖心;
五彩光鑽進我的腦中。
這筆我借過江淹又收回,
也曾使你的先祖筆妙花生。

閃閃金光忽然消逝,
惺忪地靠著梅樹坐起,
我想到原來墩下安息著
一個晉代偉大的詩魂。
你讚美莊子老萊子的遁世,
更將隱逸融合進仙境,
為紅塵中的節操而舍身。

環洲梅嶺上躑躅
一個孤獨求索的人影。
郭璞先輩啊,不求名利,
樂有神助,詩言誌,
為此甘於苦難與窮困!
他三拜後轉身走向市塵,
這一切被神策門樓看進瞳孔。
2013-3-31

 


掃葉樓懷念龔賢
檳郎

滾滾紅塵世界,
霸王旗變幻莫測。
我在金陵清涼山遠眺,
掃葉樓懷古,誰能
與我把酒話隱逸?
龔賢從曆史中走來。

國在山河破,
幸容得荒僻一角,
購半畝園耕讀隱居。
有那息烽火的石頭城
詞皇美後的避暑宮
一拂清忠祠遺跡可懷。

更有那清涼寺
的鍾聲響徹千年。
問佛禪房,以僧為友,
掃葉上人頓開茅塞。
憤激過故朝的惡吏,
對換朝新貴漠然無待。

金陵八畫家之首,
草香堂集閃耀詩才。
栽竹種花,兼以課徒,
願以貧賤守護高潔。
誰能理解?小友孔尚任
桃花扇中的結局。

歲月蕩去舊跡,
卻因後人的誤解,
把掃公禪房當做舊宅。
誘我前來覓知音,
終身布衣,落拓之士,
使掃葉樓蜚聲萬代。

望長江滔滔東去,
中原正在風雲變色。
中國夢不願走出宿命,
我的一腔悲憤難以釋懷。
龔賢啊,超越時空,
我們終落同一個境界。
2013-3-24

 

 

 


熊氏牌鋤頭讚
檳郎

快來買啊,鋤頭,
聞名的熊氏牌鋤頭。
鋤得開荒地,
變成豐饒的良田;
鋤得去邪惡,
還我晴朗的人間。

五千年的繁衍,
憑的是辛勤耕耘,
這是我們的家園,
我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卻有哪來的邪惡勢力,
剝奪我們的生存!

鋤頭本為務農的,
卻被迫向入侵者還擊。
想捏死炎黃子孫像螞蟻?
鋤頭的回答是不行!
任魔鬼如何囂張,
鋤頭一敲就現了原形。

五千年後是啥世?
我們的田地被搶奪,
我們的房屋被搶奪!
憑的是什麽惡法,
當我們守護祖傳的家園,
他們有槍炮和執法隊。

但我們還有鋤頭,
我們用它來建設家園,
也用它來保衛家園。
被逼進死地還有顧忌?
中國人民是臨死不屈的,
鋤頭一舉,驚神泣鬼!

自衛於家門的誌士,
聳起了森林般的手臂。
在保護兒子和家園的戰鬥裏,
熊氏牌鋤頭創造了戰績,
幹淨利索,功勳卓著,
必將浸諸國史萬古傳奇!
2013-3-22

 

 


南京神策門抒情
檳郎

是馨香梅花的招引,
走進林海的春意濃濃,
竟在四周環繞的高牆裏,
發現一座古都的甕城。
你歡跳著先進去躲迷藏,
我端詳雄奇的神策門。

數到一百,鑽進門洞,
好幹淨的院落空曠無人。
這樣就成甕中之鱉了,
丘比特的箭簇如雨紛紛,
甘願在這裏光榮捐軀,
便壘起一座烈士的墳塚。

卻如大明王朝的女將,
你嬌態軟語地將我招降。
對著城上你相機的鏡頭,
我單腿跪倒表達敬仰。
從此願作為忠誠的仆人,
為愛神守護六百年的榮光。

我們或化為兩扇券門,
開合間見證曆史的滄桑。
鄭成功的驕敗毀了複國夢,
太平天國的兒郎浴血沙場,
從汽油庫到城垣史公園,
最終完美於手鉤手的影像。

如果上蒼給我們地方,
讓天賦的愛情在其中滋長,
哪裏比神策門更心儀的?
錯開的三個門都從裏栓上,
便成了夢幻般的伊甸園,
請親愛者盡情地鋪開婚床。

是馨香梅花的招引,
走進林海的春意濃濃,
我們投進金陵的神策門:
甕城裏有過家家的夢想,
譙樓上眺望玄武湖與長江,
牆道漫步進曆史的滄桑。
2013-3-20

 

 

尋找楊佳小妹
檳郎

是清新樸素的打工妹,
是時尚活潑的女學生,
是袒露妖豔的名舞女,
是慵臥在豪宅的二奶,
是江湖上賣藝的女俠,
楊佳小妹啊,到底是誰?

是百樣化身的觀音,
救苦救難的美女菩薩!
毆打小販的現場有你,
血腥拆遷的現場有你,
截殺訪民的現場有你,
震爆彈橫飛的現場有你……

哪裏有災難就有你。
你慈悲的心在冷漠的
容顏後泣血,發著毒誓;
而隨時可內凝的靈台深處
有著你哥哥鼓勵的眼神,
從他的死路開始你的征程。

世人難知你的真目,
卻廣傳百變美女的俠客。
作為閑人樂道的話題,
成為弱者反抗的寄托,
惡吏躲之不及的喪門星,
追捕官兵的風聲鶴唳。

千年難遇的美豔尤物,
執行天譴的正義女神,
又一個華夏盛世的瑞征!
你的傳奇用怎樣的筆書寫?
閃電短刀,流星飛鏢,
更有手槍的百步穿心。

除了你唯一的兄長,
還有誰比檳郎更熟悉你?
當他被揚子江的嗚咽逼瘋,
瘋狂地在紙上亂寫亂畫,
貧賤而懦弱的我爆炸了,
你的身影凸現在人類星空。

一個月朗星稀的背景,
被一夥董超薛霸肆意蹂躪。
他們轉眼魂飛七竅之外,
天降菩薩般的你光彩照人 。
楊佳小妹啊,皇城根下竇娥
絕不出賣女佐羅的恩情。
2013-3-17

 

 

 

南京的朱湘
檳郎

是濟慈的鶯兒,
更是東方的一隻杜鵑,
朱湘,嘔心瀝血出
奉獻給詩國的永恒獻祭。
南京,我們隔著時空,
卻分明在為誰灑淚:
這個浮華人間總對我們刁難。

去江北的一所學校
打工代課,單調往返,
長江大橋上來去,
滔滔的江水不斷翻騰著
貧賤者活著的辛酸和
我的思緒。卻看到
吉和號輪船向我駛來,
浪花簇擁著詩人的一跳……

我無力的手臂
劃破了巴士車窗,
伸向了你躍起的身影。
可抗不過沉重的貧窮和敵意,
它們逼著你決絕地一戰。
隻抓著你的回眸一笑,
深藏在我的心底。
熙攘都市裏蟲蟻般的我們
從此成為永恒的鄰居。

大老鄉啊,母親河
長江將太湖與巢湖相連,
外省江城更成為共同的歸宿。
我們在這裏求學,
我們在這裏結婚生子,
我們在這裏艱難地謀生;
我們在這裏尋覓詩興,
清涼山莫愁湖留下新舊的足印。
你那孤獨的一躍
更化為我殘生的北鬥星。

常常有一躍的衝動,
就當你正在舒張雙臂接我。
但我仍是無名的寫手,
千首瀝血之作隻如
網絡上的浮沉的泡沫,
我有何麵目急著去見你呢?
既然揚子江就在身邊
隨時可供驚歎號的一跳,
且在最後的喘息裏勤奮筆耕。

八十年一瞬地過去,
南京的變化又算什麽?
隻是檳郎漂泊到這裏,
朱湘,詩國的聖潔天使,
從此你就不再孤單。
那決絕的一跳在江花中定格,
你的靈魂已經升入了
乳白色的樂土與李賀濟慈同住,
那也正是我必去的地方。
2013-3-13

 

 

 

黑夜的烏鴉
檳郎

星光將無邊的夜幕
下的和平撕得千瘡百孔。
看厭了人世的鬧劇的烏鴉,
驀地如閃電般地飛騰,
引導著一身黑衣的女郎,
在一塊楊佳的墳墓前鞠躬。

進村強拆的武力掃蕩,
將跪求的村民碾成肉醬。
凱旋後的酒店狂歡夜,
哪裏分得清官和商。
突然,小姐正解的胸衣裏
飛出短刀奪命的光芒。

裝甲車和推土機逼退
平民,開墳挖屍的運動
隻將公仆大人們除外,
堂皇地毀壞古國天倫。
惡吏的瘋狂終於崩潰了,
神秘俠女掘曝了他的列宗。

將衙門前久跪的竇娥
強拖進黑乎乎的官車裏,
皇城旅館的地下室,
截訪的欲置上訪的於死地。
突然窗外倩影一閃,
天譴的飛鏢維護了天威。

人群如潮水般地洶湧,
衝垮了維穩的街道和鐵門,
又隻得在一片死傷中撤退。
震爆彈突然一個個失靈,
天降般的神秘女子
將他們的畜牲腦殼敲昏。

夜幕下的烏鴉驚鳴,
引導著一身黑衣的女郎,
在一塊孤獨的墳墓前鞠躬。
包公和展昭發現了謎底,
狂妄的女佐羅在現場
都留有楊佳小妹的簽名。
2013-3-1

 

 

 

 

方山洞玄觀遺址懷古
檳郎

我不知道1800年前
的我是誰?但此時站在
南京方山的東南坡,
俯瞰江寧大學城的目光收回,
久久注視腳下的廢墟:
這裏就有多少代前的我
曾經的幸福的前生嗎?

如今的我很迷惘地厭世,
衰老的歲月在無望地腐朽。
那時的我很清醒地修行,
永恒的道教天國伸手可及。
突然記憶閃亮了一下:
我就是那麽多年前的洞玄觀
小道士,道長是葛仙翁,
我無數代為徒中最好的老師。

師父教我用符籙行奇術,
受太清九鼎金液等丹經,
用金箔包金丹,辟穀胎息……
我跟著他去石頭城拜見孫權,
當時的東吳大帝。很快,
江南第一道觀橫空出世於
揚子江和秦淮河間的聖山上。

日月如梭,三生輪回,
我已經過多少代不同人生了?
盡管此生活得最糟糕,
我也有過最幸福的那一生啊!
仁愛慈祥的如父般的師父,
還有那小師妹,小道姑
溫柔多情如秦淮河湯湯的流水。

還有哪一天更值得記憶?
東吳赤烏七年八月初的一天,
年滿80的師父告訴我們要別離。
最後隻約見我和小師妹,
將兩人的四隻手交叉地纏在一起。
之後便登上觀前的登仙台,
空中賦五言歌詩三篇,
在一陣神奇的祥雲天樂中飛升。

我久久地徘徊在雜樹林,
我端詳著仙翁洗藥池
煉丹井和藥臼,磚瓦等遺跡。
抬頭是祖龍頂插天的山峰,
俯瞰是今生蹉跎的人世囚籠,
方山洞玄觀遺址懷古,
我忽然看到了我幸福過的前生。
2013-2-24

 

懷念詩人李煜
檳郎

當揚子江西遷,
石頭城變成了清涼山,
你把駐馬坡改作納涼離宮。
南唐後主、李煜,
清涼寺的鍾聲能回蕩的
不僅是江山的命運,
更是一個詩人的天賦宿命。

最是倉皇辭廟日,
曆史裏有多少教坊別離歌?
便是降王的最壞命運,
你的祖父如何對待故主楊溥的?
未嚐不可以看作因果報應。
但你超越了帝王的命脈,
因為你是天命的詩人。

權謀躲在隱秘處勾手,
暴露在太陽下便味精失效;
權勢的金戈鐵馬很快
被曆史的風塵層層掩埋。
而詩歌卻穿越最無情的時空,
懸在日月,俯視台榭化為山丘,
把詩人與人性放出光彩。

我是你同族的後人,
辛酸的流浪是我的宿命,
我以空空的雙手質問上帝,
他卻要我向你谘詢。
於是,我跑遍第二故鄉金陵,
南唐二陵隻是你的父祖,
昔日的雕欄玉砌早已無影無蹤,

直到我來到鬼臉牆,
直到我在石頭城的烽煙
散盡後發現了清涼山。
我在還陽泉井水裏發現你,
我在清涼寺的鍾聲裏發現你,
我在清涼台翠微亭發現你,
發現詩人李煜重於南唐後主,
個人命運重於一黨的江山,
它才流出藝術的瓊漿。

我在清涼山中久坐,
咂著上帝引導中的啟示:
如果你的詩歌重於江山的興亡,
那麽一切苦難都是財富,
在擔當一個天賦宿命的碩果。
當然,我們還有什麽?
突然美麗愛人摟著我驚呼:
銀杏休閑林地的清涼古道上,
李煜和小周後向我奔來。
2013-2-20

 

楊佳小妹歌
檳郎

是玉皇大帝的哪個
女兒下凡?名叫雍容的
楊佳小妹是美人坯子,
天生尤物,乃國之瑞兆。

婀娜的姿態、媚動的眼眸,
那一頭長到腰際的黑發撩人,
初春的楊柳扶風,綠芽
招引了多少蜂蝶?

如仙女下凡的楊佳小妹
一身紅妝兼武裝,
褰起裙子,飛身上馬便隱在
一團閃電般飛動的雲霧裏。

左右開弓雙箭齊發,
必疊雙地擊中虎豹鷹隼,
短刀長劍齊舞下凶敵喊救命,
妹妹尚如此,哥哥安可逢?

嬌美的雍容被兄長
寵愛在甜美的童話國裏,
他自己卻去了海上,
為了討一個說法而喋血惡衙。

絕代紅顏的天空破碎了,
久久地扼腕於大俠墓塋之後,
將成為係列傳奇的主人公,
被一片河蟹的世界傳頌。
2013-2-18

 


給清溪小姑
  檳郎

  巍巍的紫金山上,
  最疼愛你的阿哥已逝去。
  藍藍的清溪水裏,
  誰能見小姑的滿腔心事。
  成為廟裏的神又怎樣?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未嫁而卒的蔣家三妹,
  蔣侯家的富貴又算得什麽?
  升為天神的文哥已逝去,
  廟前橋上的情侶隻顧自己。
  生前待字的情愫成了閨殤,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風從白天吹到夜裏,
  小姑走出冷清的廟門,
  山石間傳來優美的琴聲,
  那是劉琮公子在傾訴幽情。
  公子一去再不見行囊,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廟門對著藍藍的溪水,
  廟門對著溪上的白石橋。
  白皙端正的小沙門竺曇遂,
  你們曾經的秘密誰能知曉?
  徒然回憶攝他入窟的時光,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遠處秦淮河濤聲如狂,
  桃葉桃根隨王獻之浪蕩。
  你也有過會稽的趙文韶啊,
  幽歡之後你贈他金簪,
  他也以銀椀白琉璃匕相報。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千年後我漂泊到金陵,
  也在清溪畔懷念寂寞的女神。
  落魄文人貧賤孤僻的心靈,
  全被蔣家小妹的多情所激動。
  讓檳郎的拙詩化為招魂的祭饗:
  孤寂的神龕,沒有情郎!
  2013-1-15

 

 

 

青溪夢憶
檳郎

清澈的青溪水,
倒映著黃昏的煙嵐,
流浪的孤影捧起,
滋潤我幹渴的喉管。

漣漪裏浮現你的身影,
美麗的少女,從岸上和水中
同時向我走來。

為我而來?琴聲
慰藉我的疲倦,長袖舞動
著我的旅途如彩練;
芊芊玉指將電流觸導進
我的手指和心肝。

我想逃開,步伐被罩在了
合圍的水袖裏。
這一切悄悄地流進
秦淮河,六朝金粉漚出一首
千年傳頌的樂府詩篇。

如此甜蜜的夢,
永遠不再醒來多好。
你是誰?成為我的謎問,
沿著溪流逆行直到
山泉邊一座廟宇突兀巉岩,
青溪小姑端坐神龕。

後來的故事呢?從此
他不再流浪,化身為紫金山下
青溪畔守廟的道士。
2013-2-13

 

 


避言套十四行
  檳郎

  人有口並不隻為了吃,
  伶牙俐齒為什麽成了禍端?
  我們有太多的心話想說,
  除非避言套堵著我們的喉管。

  遙遠的南方周末門口,
  美女啊,你的玉齒紅唇
  為什麽被那該死的布遮住?
  你的美麗雙眸分明熱淚暗噙。

  我卻看到更堅毅地麵對
  那舉著攝像機的凶寶國器,
  展示美女怎樣被野獸窺伺;
  而四周,光榮與醜惡截然對峙。

  你走在菊花隊伍的最前排,
  避言套如十字架聖光劃破陰霾。
  2013-1-9


故鄉的雪
  檳郎

  綿香純淨的雪
  從故鄉的天空飄來。
  飛舞著徐徐落下的精靈
  織成天國的霓裳,
  將大地包裹得風姿多態。
  永遠陶醉著遊子了,
  陶醉在秦淮河邊的冬季裏。

  厚達膝蓋的雪原上,
  站在打穀場小橋邊的是誰?
  那是母親領著三個兒子,
  在三個女兒夭折後,
  將大隊赤腳醫生的父親撇開,
  帶著我們到這裏祈禱神靈
  佑護瘟疫中的愛子。
  檀香的香氣和霹靂的爆竹
  凝固了山村雪幕的黃昏。

  使鵝毛羞愧的雪帳裏,
  故鄉崎嶇的土路上的是誰?
  那是我的父親背著
  剛病愈的九歲的我從巢湖城
  地區醫院回家,步行走了
  十五華裏,如一團流汗的雪人。
  而我被棉衣裹在他的背上,
  感受著父愛的溫燙。

  被出診的父親鎖在
  衛生室,凝神窗外雪花。
  跟母親到枯荷塘邊的菜地,
  從雪被下拔籃蘿卜回家。
  與兄弟妹坐在火桶上
  對著門外的雪花箋言誌:
  好管事的哥哥想辦養雞場,
  從姑父家抱養的妹妹想種蘑菇,
  弟弟則像父親那樣治病救人。
  而我長大了要學本家李白
  仗劍遠行,做詩人浪遊四方……

  綿香純淨的雪
  從故鄉的天空飄來,
  飛舞著徐徐落下的精靈
  織成天國的霓裳。
  父母的雙頭墳塋覆了雪毯吧,
  三個早夭的姐姐茫無痕跡,
  兄弟妹當在祖傳的土地上操忙。
  而我兩手空空地客居秦淮,
  淚咽在親情的鄉愁裏。
  2013-1-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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