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城檳郎總集

相關南京詩人老師檳郎資料大全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檳郎詩歌年集1994年前

(2015-03-25 03:43:19) 下一個

檳郎詩歌年集1994年前

 目錄

老人
瞬間情緒
  塔
  登山者
  無題
  褒禪山
  地球
  山雲
  三月,青年屬於你
  小草,一個美好的想象
  王喬洞
  長城印象
  尋找
  神秘洞   
  清明,不應是雨天   
  相思鳥
  大學生
  等待
  姥山
  補鞋匠
  雷場相思樹
  井蛙
  空白
  公共汽車上
  鮮花
  漫遊者
  自度廿歲生日賦
  寫於廿歲生日
  情緒
  海邊
  抱書橋
  槐花盛開的時候
  洗耳池
  撕下的日曆
  時間
  牧歌
  煙嵐
  無軌的的星體
  初戀的閉幕詞
  意象(四首)
  陽光
  葉子   
  秋   
  靜夜曲
  愛之挽歌
  羅累萊
  棲霞問佛
  孤島客
  心海
  火山
  這一代
  贈張
  思念郭君
  隨秦友遊石澗山鄉雜詠
  葉子
  不凋花
  故鄉雜感
  露珠
  幽靈
  方鏡
  贈信友
  元旦零時
  新機
  周末
  美
  哭笑人生
  種子
  折孔
  啊,上帝
  孤行者
  哲人之貓
  你就是一切
  凋花
  答孫友
  絕望的愛情
  高師畢業留轍
  高師畢業贈秦友
  淮河的風
  編造神話
  雅安之歌
  風動地球聲
  啞蟬
  我將遠行
  鬆
  高個子姑娘
  黃山遊思
  尋找歸宿
  本真之歌
  我不在乎你在幹什麽
  生存狀態
  底片
  泡泡糖
  這個春天
  藍光
  瀟灑的風
  路祭
  故鄉
  情書難寄
  馬丁伊登之歌
  晚風
  抽煙的時候
  坐在另一時
  冷美人
  豐碑
  妹妹
  刺藜
  大門
  祈禱
  死了歌
  傾訴
  想離開你
  竹書
  屬你
  采石磯
  老牛
  我要走了
  詩人的傳說
  我的詩
  (以上作於1986到1991年,18歲至23歲。曾編為《犁痕》,1994年4月印本。)
  
 


老人
  
  一雙凍裂泥土的手
  緩緩地將一隻小紙船兒
  放上無草的水麵
  
  多經剝蝕的大理石臉
  送給兩眼深深的祝願
  世紀來的心沉在水底
  生滿泥鏽仍包著夙願
  
  小船兒能補運全部的希冀嗎
  漣漪的水麵映出蒼白的發斑
  
  
  瞬間情緒
  
  窒息了一切意念
  大腦似從空中翻斤頭般的疼痛
  心中有一股氣,反複
  蹂躪著一個字:悶
  手裏拿著的不再是世界
  已幻成不幸往事的奴隸
  那是稚誠的產兒
  那是悔愧的伴侶
  魔鬼般的纏緊心上
  怎麽也不肯放鬆
  從垂死的心跳中壓出一句密碼:
  我真的不屬於自己?
  
  
  塔
  
  不久前花了幾年的功夫
  建立起來的目標塔
  由稍強的一股風
  霎時吹得幹幹淨淨
  又一個塔建造了
  (它是海市蜃樓)
  你滿足了,一顆心
  激動地跳
  又一陣烈風吹過心頭
  又倒了塔樓
  你覺得悲哀了
  難過得流下了眼淚
  你還想建立什麽樣的塔嗎
  什麽樣的塔才沒有吹倒的風呀
  
  
  登山者
  
  遠遠的半山腰的一個點
  蹣跚地往上挪動
  在第九十九次身心欲灰之後
  成了山崖間的恒星
  我卻看出
  那分明是含淚的眼睛
  
  
  無題
  
  孤寂的秋雨
  默默地下了幾天了
  仍無人理睬
  
  傍晚時
  “噝噝”的腳步聲傳來
  飄起滿天雪
  
  雪花多姿
  白巧討人愛
  卻在手上化成水
  
  
  褒禪山
  
  黑古隆咚
  荒山野洞
  張開了大口
  豈專等走燈的遊人
  
  慧氏的禪院、遺塚
  早已 斷了
  時間的彩繩
  再也拉不回昨天的思緒
  
  褒山村的父老
  豈是先上的不肖子孫
  空浣衣於洞前
  不肯誇耀祖上的榮幸
  
  側出的泉水
  永是刺人的清冽
  無人探其源頭
  也無辭賦家來洗墨
  
  歲月遺忘如老人
  辜負了王丞相的行蹤
  華者非花
  仆碑待後人考證
  
  乘興而來
  何必長歎一聲
  空仰百年
  不曾見古人的魂靈
  
  全然,跌打滾爬
  濕泥一身
  卻沾不上
  一點兒古人的遺風
  
  
  地球
  
  嬰兒天生就是不幸
  無形的繩索束縛腰身
  老人一雙大手抓住
  做著打圈圈的遊戲
  四十六億圈拋出了中年
  還是束手無措地
  任太陽逗玩
  
  
  山•雲
  
  我伸細著脖子
  披著綠油油的樹
  雲嫋娜如霧
  一身素裹
  若合還住
  隻有鳥兒耐不住寂寞
  
  可惡的紅臉大漢走開了
  我受到濃情的洗濯
  陶醉在陰霾的日暮
  
  
  三月,青年屬於你
  
  打扮一新更加黃豔的三月
  嫋娜天庭飄飄若舉的三月
  尋不著浮冰嘎嘎叫的三月
  披一身綠舞衣多思的三月
  我們踏青去
  踏亮童心的歡趣
  踏強青春的旋律
  讓五彩車滾出一圈圈音符
  讓心靈的畫屏增添一道道彩虹
  
  到黃綠的菜麥中躺一會兒吧
  仰首靜看藍幕上的飄雲
  把醇厚的氣魄曳進胸襟
  到淑靜的處女之山上來吧
  虛穀的愛舉你吻藍天的額頭
  可能讓你流汗,洗去孤獨的孱弱
  到春雨朦朧的農家村子裏來吧
  衝洗去校牆關閉的狹隘
  分享如澧的歡樂
  三月,屬於青年
  青年屬於你的三月
  
  
  小草,一個美好的想象
  
  冬天是多情的男子
  奉獻給戀人以雪的純潔
  少女羞澀地躲進深閨
  慌忙中丟下穿黃的綠裙衣
  歸去列車離逝的一瞬間
  月台上女郎抖開一身新綠
  褐油的長發垂下頭去
  
  
  王喬洞
  
  乘鶴而去
  再不思留
  空扔下造物主
  再無人伺候
  (是餓極了的)
  變得醜陋了
  偷吃農家的飯酒
  被殺了頭
  也無可奈何
  隻將無頭的雕像
  讓世人看個透
  
  
  長城印象
  
  掠過千山萬水
  一條龍在東方騰飛
  從遙遠的沙漠時代
  跨過了植被稀疏的高原
  伸進了富饒的遼西
  再也不會漠風吹動
  遮體的獸皮樹葉
  荒嶺暑氣裹著的牛背
  正在交給日夕
  把嘴伸進渤海
  世界風貫注新的生機
  曾經累得痙攣過
  那無非是須歇喘一口氣
  今天,電閃雷鳴
  巳賜於了最好的機會
  呼啦啦——
  駕騰於東方的雲際
  閃耀著崛起的光輝
  
  
  尋找
  
  在沒有自我的歲月
  我樂於安逸
  一窩風刮走之後
  我尋找失落的自己
  在森林中找
  在人群中找,在書房裏找
  塘裏的水映不出樹旁的我
  鏡子裏跳出沒有五官的臉
  我哭了
  哭時代的我和我的時代
  猛然,我找到了
  我高興得直跳
  發現是藏在別人
  眼裏的扭曲的身影
  我又哭了
  
  
  神秘洞
  
  我曾在無數個神秘洞
  前逗留過
  艱難的步履在洞前
  反複畫著一個圓
  圈著了我的彷徨
  圈著了勇敢與膽怯作戰
  的可悲敗局
  圈著幻想成彩球
  被實幹之雲撞破
  
  經曆著一個又一個洞前
  我畫著一個又一個圓圈
  而磨去了的鞋底就是我
  的歲月
  青春一層一層地磨去了
  陰雲卻越來越重了
  眼看要打雷了
  我還有膽量進去躲雨嗎
  
  棄扔一個個洞
  畫著一個個圓
  磨去一層層歲月
  
  
  清明,不應是雨天
  
  聆聽清明漸近的腳步
  我們查好了旅遊手冊
  打點著行裝
  清明,我的朋友
  我們的希望之火
  快快地來吧 讓
  我們一起去踏青春天
  你是我們走出校牆的通行證
  將一群寂寞的鳥兒釋放
  等你一來,校園
  就開起迪斯科舞會
  
  先聞其聲
  未能後見其人
  四月五日,你是三百六十五
  分之一的日子
  滂沱的大雨將你與清明拆散
  清明欲現複止,又逝去
  你為油菜花而瑟縮
  卻不知,我們
  把希望鑲進未來
  綠色不是在你的心頭嗎
  
  
  相思鳥
  
  大海茫茫
  相思鳥你還在悲泣嗎
  渴望得到愛
  是生命的至聖至義
  奈何星轉月移
  浪波洶湧不息
  鴛鴦的和鳴聲聲
  擊痛你的心扉
  丘比特對黃膚人
  格外吝嗇
  維納斯的裸體
  被好心地穿上裙衣
  相思鳥
  相思樹已經發芽發青
  雨後丟下彩虹
  你還不展翅越過嗎
  對岸,鳥鳴聲聲
  似哭泣,似呐喊
  似慶喜
  一部愛與恨得交響樂
  越過這天塹
  隻需二十四小時的心理平衡
  縱使冰冷的桂樹
  也會給你愛的撫慰
  飛出相思樹吧
  追求 相思鳥
  落進海裏心也甜蜜
  
  
  大學生
  
  一腔熱血欲噴
  複咽
  望長空顫翅雁影
  融於蒼空茫茫
  心靈的鼙鼓擊彩雲遊蕩
  巴公可知
  高老太爺是否仍在
  覺慧是否欲走複歸
  沐浴千年沙漠風
  願將畢業證書讓落後
  春風不度 證明
  校領導卻轉過臉
  你父親說不許離開他
  永遠躺在他腋下
  漠風源頭從此
  隻有雁兒找高岑遺蹤
  魚兒劃破袋鼠腹上
  小袋鼠倩影
  孤鴻從心頭掠過
  
  
  等待
  
  迎著朝霞,你雕塑般佇立
  晨光猛地把你的身影
  拉長,長長長
  越過西部的高原
  直衝向深不見底的天際
  全身的肌筋在抖動
  燃燒的血液從眼中噴出
  慢慢的,你的身影
  帶著記憶,滿身塵土
  與你疊在一起
  腳下的岩石下墜
  兩隻腳深深紮進地裏
  熱汗迎著兩條小河
  讓一隻小旱蟲兒沐浴
  屏息與格外平靜相伴
  舒緩了空氣後
  你的身影又蠕蠕地爬行
  跌進地平線下的深壑
  終於消逝
  而兩道利光仍發射出去
  於是,在茫茫的夜色中
  你與自然融為一體
  得到的滿足不是等待的本身
  神秘的蒼穹眨眨星星的眼睛
  
  
  姥山
  
  一篇孤獨世界的童話
  一首母親哄著嬰兒的歌謠
  巢湖以她超脫一切的情懷
  把千代人夢中的蓬萊孵活
  湖水訴說著永是古人的故事
  斑駁的焦母的鞋再無後人撿起
  在不應是雨天的清明節裏
  炊煙飄起攸古的懷思
  
  片刻逍遙地走出人世
  我尋找先輩之先輩的故居
  一柱擎天,舉頭日近
  鈴鐺深深訴不出現代人的奇跡
  輕紗纏竹彌果香,木犁牛人
  中世紀之夢在東方展示形象
  
  水外的凡塵衝汙著中廟
  鳳凰台上卻再無鳳凰報曉
  僅翻卷的洪濤儲存著倩影
  一把過五關的青龍偃月 讓
  駝腰的周倉作今人笑料
  
  度過的五分之一世紀的歲月
  化作中廟姥山間的航線
  我,作為天地逆旅間的遊人
  永遠踏著不重複的旅程
  當太陽將他的光輝融於茫茫霧氣
  我就是雲深不知處童子的老師
  
  
  補鞋匠
  
  你不知道它的名字
  卻知道怎樣熟練地使用它
  它伴你度著歲月
  它的嗒嗒聲向社會證明著你的價值
  你說補鞋這機器真好使
  你的顧客都是你的同年人
  發亮的大學校徽使你做了許多好夢
  你一度咀嚼著痛苦
  罵著自己無能是上帝的棄兒
  後來,你終於挑著擔子
  走進大學的校門
  那裏需要你
  你是昂著胸脯進去的
  你說你的營業執照就是
  讀社會大學的校徽
  那麽多的鞋子需要你補
  大學生們穿著你補的鞋子
  走著三點一線
  又走上社會提供的位置
  他們稱哥們兒請你吃飯
  圖書管理員對你免證供應
  你坐在電影院裏向大學生們
  談著卓別林和蒙太奇
  他們說你不進大學不合理
  你笑了,你說生活
  會讓你選擇最佳的位置
  
  
  雷場相思樹
  
  這裏的樹沒有穿過素裹
  南國的血場露暴在毒日頭下
  無數次閃劍劈過肩頭
  依然風搖聲簌,巍然挺拔
  狂煙卷走火熱的身軀
  深埋的心田又生長出新葩
  既然自然還沒有完全造化
  雷場就鐵著麵孔存在
  既然需要綠軍裝為裝點和平
  相思樹就決然在雷場紮家
  並不是不冷靜之後
  我們冷靜地走出校園
  把記憶刻上雷場的相思樹
  把相思樹與雷場裝進記憶
  也聽到被譽為社會嬌子
  就該回報母親寬愛與仁慈
  為希望結出鮮紅的花朵
  我們理解她,理解自己
  也理解雷場的相思樹,這就夠了
  平靜地歸來是在雷場無雷以後
  安身雷場與相思樹為伴
  也有掛在樹頭串串相思果
  一代大學生的思考與抉擇
  母親與兒子肅穆地采擷
  
  
  井蛙
  
  從沒有跳出井
  卻已跳了三百六十五天
  眼上隻有巴掌大的天空
  太陽每年隻笑一次
  卻把心兒捎給小鳥
  掛在任極目的險峰
  
  心靈的空白
  不是凍僵的死水
  任心電子在空中旋擺
  把圓小的天餅揉成齏粉
  飄遍自由王國的每個角落
  讓幻想之翅拍打出
  無限美妙的世界
  信筆繪上最斑斕的色彩
  
  當烏鴉再聒舌天空空而單調
  你不理會,也不閱讀
  嘲笑千年的故事的結局
  
  
  空白
  
  山這麵
  是單調的綠
  山那麵
  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顏色
  水這邊
  是平疇的稻田
  水那邊
  一定有更好如畫的山水
  我的已知世界縮成了點
  心靈中留下一大片空白
  播上幻想的種子
  讓希望來收割
  
  
  公共汽車上
  
  男的,女的
  擁抱在一起
  似一個球在人群中滾來滾去
  伴著發燙的情語
  在熙攘的喧鬧聲中
  奏出不和諧的樂曲
  
  一個滿身汗臭的工人
  謙和地挪身避忌
  使一對羞澀的晚婚夫婦
  排斥開距離
  一個學生手中的瓊瑤書
  沒能抓回主人羨慕的神氣
  這一切
  正充實著一個姑娘的畫集
  
  
  鮮花
  
  眼裏的鮮花
  嬌姿欲滴
  婀娜可愛
  
  還沒有伸手摘
  鮮花已開始
  慢慢地凋落
  
  眼裏,一個少女
  一擺長發
  漸漸遠去
  
  
  漫遊者
  
  我是天地間盲行的旅客
  一來到人間就迷失了路途
  我一生就是尋找嗬
  尋找一條通向自由王國的路
  在人間,我靜聽
  馬達的轟鳴,看
  工廠煙囪群的濃煙滾滾
  與忙碌的勞動者交談
  也去探尋白發蒼蒼的老人
  吻吻孩子看他的年青的母親
  扶過病人之後敲開警亭
  我聆聽豬舍裏的談話
  拍拍小貓小狗
  再與鵝鴨一起在河中玩耍
  
  我是天地間盲行的旅客
  一刻不停留自己的腳步
  當日落黃昏時,我
  孤立在山頭,仰望
  大雁的飛鳴,記下白晝
  與黑夜之間更替的一瞬
  我在一條歡快的小溪邊佇立
  漣漪拉長我瘦長的身影
  當百獸開始他們的工作
  我身醉在神秘的密林
  朝陽給我新的啟示
  我踏著淺金慢行
  
  經過一個個城市與鄉村
  跨過一個個溪流與森林
  當太陽仍在空中懸掛
  我卻不得不停下征程
  在安靜和諧的天幕
  天上將出現一顆耀眼的新客
  那是我幸福含笑的眼睛
  
  
  自度廿歲生日賦
  
  我是天生的孤獨者
  披著朝霞從山的那邊來
  風風雨雨凋謝歲月
  我一直彷徨在空曠的阡陌
  
  孤獨,上帝賦予唯一名詞
  它囊括了一個複雜而簡單的性格
  為什麽我喜歡說
  山川是人的歸宿
  江海將人生偷竊
  為什麽我對夜空癡迷
  讓相伴的親友惱怒而離開
  落花要流淚
  觀山要抒懷
  當我對大大小小的世事充滿困惑
  一個聲音說,你迂腐而癡呆……
  一個極偶然的機會
  我混入人群
  一個必然的結局
  就是煢煢於世外
  
  既然也有金星太白
  在天庭執著地旋轉好自在
  那麽,我一個上帝賦予的性格
  難道沒有自己的職責
  我讓四海布滿海市蜃樓
  寂寥的山林變成美妙的世界
  我探尋無常人生的真諦
  我問,上帝您的人之奇妙
  老莊是否已洞察經脈
  
  我是天地逆旅間的漫遊者
  天國的光輝沐浴一切
  在天堂與塵世之間
  我是一氣球吊籃中的旅客
  更好地體味人生,高瞻世界
  我明白了,這是上帝真意之所在
  上帝的慧眼隻會發出慈輝
  而有一天,我說出
  我悟出了,世界就是這樣……
  一朵紅雲就會托我放浪骸外
  
  地球,已帶我轉了十九個圓圈
  朝霞已消失於蔚藍的天蓋
  太陽的窠巢不就是我的歸宿嗎
  我的世路,還很長,我懂得
  那麽,難得漠視,有所癡迷
  做一個孤獨的漫遊者
  完成我絕妙人生之妙絕
  
  
  寫於廿歲生日
  
  一
  母親告訴我
  我是猴年出生於桃熟的季節
  今天的天氣如此晴朗
  買桃的叫賣,叫我
  神馳於葉綠果紅的桃林徜徉
  我驕傲
  十九年前的這一天一定是一樣
  我一來到人間
  就披上了絢麗的霓裳
  就聞到了桃林的芳香
  感謝你啊,蒼天
  我一定隆重過我的廿歲生日
  決不辜負你的慈光
  
  二
  我來到湯山之巔
  與人群離得遠遠
  在我廿歲生日的慶典上
  我不願羼些塵埃
  而讓天地與我同賀
  我敬酒蒼茫的天空
  我敬杯綠川平疇的大地
  我寄語藍天的白雲
  我接受小鳥的祝願
  我醉了,就躺倒
  我本來自宇宙
  難得與自然融為一體
  閉上眼,就呼呼大睡
  
  三
  我沒有交付一點錢
  你就帶我轉了十九圈
  我冷冷地觀視著你
  你埋頭帶我轉下去
  轉到一個生靈降生人世
  轉到我在地球上消逝
  還不會停下去
  感謝你,神秘的造化
  我本是來無蹤去無影的過客
  我的歸宿就是那起伏的山巒
  
  
  情緒
  
  緊閉風箱的氣門
  把耳朵塞起又捂上
  一雙眼睛審視屋頂還不夠
  緊緊地閉住擠走淚水
  身存於人群之中
  奈何心兒隔得遠遠
  且所聽所看無不是
  淒冷的樂曲
  自命為孤僻者還不夠
  須飄逝塵土還歸自然
  淚液洗不淨眼膜上的記憶
  鑽進的聲波再也摳不出來
  那就盤坐悟禪吧
  讓熬煎的靈湖化成一片虛無
  
  
  海邊
  
  孤影之晃動
  沙灘皺起傷疤的額頭
  浪濤呼喚聲聲
  茫然四顧
  仙葩立在西山之巔
  拉起金色的綢線
  鋪就著躍動的黃金之路
  你額上嵌起光輝
  茫然踏路而去
  水聲激蕩迎賓曲
  當西山空蕩
  你與晚霞一起消失
  
  
  抱書橋
  
  受羈歸山之陽
  愁瞅橋下漣漪蕩月
  空撒紅淚一片
  漫遊者歎三聲:莫莫莫
  飽腸書識,徒攜一支禿筆
  孤影於自然,亦是天之使命
  四害難除,自然盼歸
  奈何成橋之一柱
  我今拉瘦長之軀
  過呂生未過橋之彼
  默窺真諦於人世
  不願謂爾吾之師
  
  
  槐花盛開的時候
  
  拍著嫩手兒蟬兒你不要叫
  樹上接一把尿蟬兒驚飛
  鄰居的小妹妹你不要哭
  過家家飯好了菜飄出香味
  村頭大爺手捧了一個瓜
  逗得孩子們鬧著將他圍
  慈愛地拍拍每個人的小腦袋
  來,我給你們分誰也不會吃虧
  槐花落如粉蝶蹁躚
  嬌小、潔白、芳香的精靈
  編織我童年純真無憂的雨花季
  
  
  洗耳池
  
  森林草原巢父從南來
  鑽出綠帳騎著牛背悠悠
  許由羞聽堯禪讓之語
  池畔洗耳日出至日落
  耳髒染水汙
  牛不能飲牛不能飲牽牛去
  互慕高潔,樹上搭巢相伴居
  日起而耕,日息而臥
  天也悠悠,地也悠悠
  經國濟世之煩憂而不再憂
  
  古事存書,古書非今著
  牽牛巷窄不再牽牛過
  塔影已水中年複年不知何日蕩盡
  洗耳池被現代房舍壓在曆史裏頭
  圍城河遍地垃圾水已臭
  今人空尋空尋古跡殆無
  百代高潔不再高千古
  你也悠悠,我也悠悠
  巢州豈不如五千年前荒蕪
  人居樹牛把斜陽拖
  激起的遐思緒莫道是懷古
  魂牽夢繞詩意歸宿在何處
  
  
  撕下的日曆
  
  唱著哀哀的歌飄飄而下
  信步的泥腳踏進土地
  你,又一個二十四時間分子
  被無聲地隨手丟棄
  
  昨天,你高高地昂首在日曆表上
  直射藍幕太陽,黝黑月亮
  我欣欣然書寫著今天和未來
  把希冀之旅造釀
  
  又幾何時,心中一股激流
  衝垮堅固的防線
  心海裏便翻騰著失去和諧
  狂風暴雨把靈魂無情催折
  
  終於,在黎明來臨之前
  我撕下了一個振蕩的日子
  悠悠載去昨日的一切
  轉身拭擦一個新的世紀
  
  
  時間
  
  轟隆隆的鍾聲
  自天邊滾滾而來
  帶著化妝品,一個蹩腳的技師
  染白我的烏發
  勾落滿臉的紋溝
  再給心靈塗加灰色
  技師在樂聲中扭身走遠
  轟隆隆,欲炸裂我的頭顱
  我捂耳朵
  不能絲毫減弱
  頹然睡去方一無所知
  
  
  牧歌
  
  十九歲天真地看一切都好
  卻成了遠近有名的壞女人
  一根繩子捆進新房
  兩個小夥子擺弄木偶似的
  扮成了洞房花燭淚的新娘
  三十歲的男人不在你的眼裏
  你媽媽卻被那錢鈔衝昏
  街頭的兩個八十歲老太嘮叨
  搖頭說你跑走不是規矩人
  離開了男人也就進不了家門
  父母有錢就沒有了閨女的位置
  
  找回來一個棍子意味著什麽
  你於是顯示出無能的消極抗爭
  剝稻扯掉稻穗
  空見浣衣棒捶石頭聲
  你的秘聞撕碎了自我
  夏暑三天不洗澡不換衣
  男人最關心肉體怎不著急
  棍子打出個處女體
  被獸性的男人吞食
  
  婆婆從此就放了二十四個心
  村裏人也不再守視你的身影
  等到了落地的娃娃會叫媽媽
  就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蚱螞
  
  發光球體東升西落
  野味的鄉野一季一個翻新
  你常織夢於黃昏的歸陽裏
  斷線的彩球向遠方茫然蕩去
  
  
  煙嵐
  
  隻采釀生活的甜蜜
  無閑暇地跳著八字舞
  不理會老狗吞吐著紅舌
  放浪枝頭唱一支旺夏的歌
  無睹夥伴們的槍殺烹燒
  扮個笑臉顫墜枝頭
  生活,既然歡樂無憂最可愛
  就把煩悶不幸一古腦兒拋開
  難以平息於多難的街隅
  就到森林中尋找不曾的失落
  煙嵐中采擷全部身心的自由
  在善良、美好的天地中
  在自我詩化的夢中
  不正是詩人要找的歸宿嗎
  
  
  無軌的的星體
  
  和諧的星體自在地轉動
  以你的自信和實幹
  為自己造開了軌道
  以他的好爸爸的衙娃
  醉生夢死在該在的位置
  而我
  旋轉在自己的銀河係裏
  發達的大腦配不上聚變的能量
  且須飄飄蕩蕩
  在自己的夢裏,夢裏
  河外星係裏自得地徜徉
  
  
  初戀的閉幕詞
  
  一顆咚咚的心終於平息了
  帶著朝陽裏初萌的第一枝懷春花
  帶著青春的脈搏沸騰的生命
  帶著夢裏的一切嚼爛在嘴邊
  羞澀而大膽來到你麵前
  在你平淡的話句中
  你偶爾提到你的遠方的他之後
  一顆咚咚的心終於平息了
  純潔的初戀是衝決的江水
  在一片蔚藍的大海裏停止了喧騰
  這是霎時歸於無聲無息的平靜
  這兒沒有作為冬末的詛咒
  也沒有百花殘落的沮喪
  正如盲目奔騰的野馬
  總會在草原上停下腳步,判別一下方向
  留下的記憶無須打上封條
  一切都會變成可作紀念的美好
  而眼光更開闊了
  騎上事業的雄鷹馳騁
  天涯飄蕩陣陣芳草的溫馨
  
  
  意象(四首)
  
  陽光
  闖進窗戶的
  一縷陽光
  迷失了道路
  在昏暗的過道盡頭
  坦白了自己
  
  葉子
  飄飄然
  一片葉子
  尋樂到溪上
  蛙兒綠皮下
  脫身而去
  咕咕聲漸逝
  
  秋
  風吹急警笛
  老楓出動如雲巨臂
  三聲淒涼
  四隻寒鴉
  竄出斑黃的
  畫
  
  靜夜曲
  興衝衝疾足
  把曲兒撒上天
  漫舒彩帶走舞
  猛地撞破嬌臉
  籲,花— 玻—璃
  窗外倩人移去——
  聲裂窟窿
  人與書桌跌地
  月光鑽進
  
  
  愛之挽歌
  
  一
  花自豐滿
  凋謝
  斷翼的蜂兒
  空抬首
  挪動吐血的路
  剛合眼
  枯瓣蓋在身上
  
  二
  仿佛闖撞一切
  男子漢的海
  一臉橫行
  珊瑚間,安詳
  躺著一個少女
  化蝶戲之雙雙
  夢裏勻吸
  大海脈搏跳動
  
  三
  兩對眼睛
  對視
  互問俏皮之語
  頭上的藤架
  一條牽牛
  被推之來去
  七月初七
  孤聽鵲橋
  葡萄酸
  
  四
  一滴血,偶然嗎
  冰石覷她遠去
  血蝕成洞
  一線天
  誘之愛侶嘻視
  而仰踮腳的少婦
  被你踏著的
  溶後成筍
  把你視為愛人
  
  五
  來去飄然
  看似悠悠
  猛地撞你
  滴下顆顆雨
  本是無心
  雲兒各離去
  掛之尖峰
  回望
  曙光藏起
  
  六
  將老師的言辭
  擇譯成密碼文字
  課堂上
  反複地組合成
  你的名字
  
  七
  架上的球籃
  裝不起你
  又偏偏於瞳孔
  擺來擺去
  
  八
  紅汞的軀肌,我
  不敢正視你
  假使轉身
  你又有何言語
  一麵鏡子
  失去我自己
  裝著你的一切
  
  九
  原野,衣裙漫舞
  叢花托起雲台的神女
  一束長發
  呼嘯成風
  招呼劉郎加速
  
  風急草垂
  好客女主人
  暈躺成大理石塑像
  阮公無語
  青山與秀水疊印
  
  山中,幾個日月
  劉晨阮肇已度過人間千年
  
  十
  兩聲槍響
  一代風流
  隨詩終去
  俄羅斯之子
  完成一首無字詩
  最後的愛情
  也最傳誦
  
  
  羅累萊
  
  萊茵碧濤
  湧進滾沸的腦海
  深情的優美戀歌
  纏滯扁舟愁客
  漫披金發
  精心包紮的兩汪秋水
  將行吟詩人掩埋
  霎時平靜在子夜之前
  月窺巉岩,旅人
  喁喁,好溫柔
  嗬,親愛的羅累萊
  
  
  棲霞問佛
  
  隋唐人已逝
  棲霞霞仍棲
  寺殿堂皇
  青山煙嵐
  極高處
  古有鳳翔過
  曳遊人視線
  墮落黃天蕩水
  一橋鵲心
  牛郎織女可度
  
  我棄念一切
  靜心山水訪佛味
  師父拒之
  好景不與共賞
  三拜後還
  暫棲人間天年
  漫旅
  一切看穿
  
  
  孤島客
  
  即使再五千年不見
  可求援的航船
  即使凶狠的土蠻
  已將這島嶼忘記
  即使星期五的日曆
  不再翻起
  我也將守著這彈丸地
  開拓我孤寂的人生
  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光陰
  已經過去
  無邪的少年遊戲夢裏淡逝
  那青春的憧憬已有了
  嘲笑的答案
  我摔壞了多少次激動了
  萬人場麵的琴弦
  
  托南來北去的雁捎給
  心中戀人以最熱辣的情語
  與海濤談遠方地平線上的家園
  仰躺草地抱起潔白的羊羔
  采幾朵野菊花放在唇邊
  拜謁虎穴留一首雄壯的歌
  與獅子戲舞於幽林深壑
  朝夕更替
  日月轉移
  放開手,讓無須通行證的
  歲月匆匆離去
  
  讓太陽變換不同的角度
  反複拍攝一個
  孤獨之影
  在詩化的夢中
  浪濤撞響著和諧
  亦是充實,亦是恬淡
  平靜,即是永恒
  
  
  心海
  
  隻求心海
  平靜
  不管天上烏雲密布
  地崩山摧
  鳥驚飛
  一切雖離我很近
  其實很遠
  伸手似可觸
  而實不可得
  隻求得波濤
  被封進曆史
  隻求得和諧
  在真空中永恒
  如果風仍固執地吹
  那麽
  我將在珊瑚深處
  開拓我的
  平靜之所
  
  
  火山
  
  靜是山嶽
  披著綠色的舞衣
  劇烈地旋轉之後
  嫻靜地躺著
  臥在床上,象一個睡美人
  隻有從遠古的黑洞裏
  爬出來的藤蔓
  窺聽到心髒的生命
  太陽黑子增減
  月兒反複地圓缺
  強迫寧靜之海不歇於早潮晚汐
  勻吸總是攔道於表
  落差的喘氣在門裏
  瘋狂地悶窒一切
  岩漿濃稠,在四心室
  噴火開道無阻
  溶熬亂柳思緒
  而終於,硝煙彌漫過後
  人們才發現
  龐貝城消失
  回首青山,突突冒氣
  
  
  這一代
  
  今天是晴天
  太陽便終生升在我的天空
  
  今天太陽真好
  天上不皺帶一點雲彩
  蔚藍的希望
  鋪滿悠悠世界
  
  滌蕩了全身的塵埃
  曬幹一束束詩集
  被子縫好了
  早操趕在日出之前
  並在灑滿陽光的鏡子裏
  穿戴好一身旅行的時裝
  
  既然初濕的心靈
  已被烘幹
  就永遠不會再陰潮
  
  今天晴天
  我牽著太陽朝前去
  
  
  贈張
  
  我看你
  時終隻能在雨天
  還裹著濃霧
  
  仍是那把紅傘
  為你支撐著一個天空
  一身黑衣模糊
  急趨步,喊你的名字
  一張臉,雪白的紙
  
  等天晴了,太陽裸曬後
  我要好好地瞅瞅你
  
  
  思念郭君
  
  天已黑了
  一盞盞車燈
  分開了大街
  揮著手各自朝前去
  
  還記得那明媚的春光嗎
  母校的小樹上
  有我們播種的果實
  我們攜著手
  在草地上踏成
  一條不斷流的藍水河
  
  啟明星亮了
  或許前麵就是人行道了
  
  紅燈,暗示所有車輛
  我們佇立道中握手
  在互視的眼睛裏
  潤濕了往日的圖像
  
  
  隨秦友遊石澗山鄉雜詠
  
  一
  平原的太陽
  猛地跌進山裏
  便醉倒了
  懶洋洋旋於天庭
  反複拍攝
  山村秋色
  
  二
  溪水展覽著像冊
  發黃的封麵畫著幾顆常青樹
  
  水裏山,山裏樹
  砍山人擔草抖落一路笑聲
  
  濺在山姑們的浣衣棒上
  驚起一對對潔白的鵝
  
  好奇地俯視山外
  嫋嫋的炊煙伸長脖頸
  
  三
  山村
  一張竹筏
  停泊在崖下安眠
  月兒山頭窺視
  喔喔喔三聲犬吠
  趕不走
  驚顧前麵
  鬆浪擊處
  長島陰森可怖
  遊車兩點螢光
  沿雲棧消逝
  
  
  葉子
  
  寫滿春天的謊言
  你釀造著希望
  於是茂盛的枝葉上
  掛起了許多紅燈籠
  那是燕子作飛行員的時候
  
  當凶惡的風
  冷卻成你心頭的冰塊
  紅燈籠燃燒了自己
  你便麵容憔悴
  夜遊症狀地掛搖蛛絲
  
  睜眼時逢到的是冰
  閉眼時見到的是雪
  冰在絕望中呻吟
  雪為征服一切而狂舞
  
  
  不凋花
  
  枯草暴露了荒塚
  像沙漠上亂扔的石子
  
  鬼混們竊竊私語
  那房前有棵不凋花的是誰
  
  漠風講述了一個古老的故事
  在一個黑漆漆的子夜
  
  那是一個鬱迂孤寒的男子
  拖著病孱的身體
  
  在人類童年驚栗無知的世紀
  踩出了第一條荒漠的路
  
  暑氣將它的草履燒焦
  漠沙滲蝕著它的肉體
  
  天邊的七勺星撒露滴淚
  粗蠻的漠風也一度嗚咽
  
  後來第一次引領了絲綢之路
  回來的路上它卻一病不起
  
  在這丘陵的後麵有了一個墳墓
  一個波斯少女泣得流血
  
  當沙漠葬身的人們與他陪伴時
  少女的血便化成了一棵不凋花……
  
  眾鬼塚中癡望著那墓那花
  一顆星滿眼淚地望著地下
  
  
  故鄉雜感
  
  在故鄉寒栗的老屋
  我嚼著惆悵的我
  
  嗬,歲月之旅
  太陽每天升起又落下
  明日已是新的了
  父母將自己的黑發讓給了我們
  
  冰冷的門前石階上
  靜坐著白發的老人
  衰老的陽光披在身上
  枯藤係不住落日的秋幕
  
  村野的黃土地裏
  吃夠了幾代人的悲歡
  卻仍是遍生蓬蒿
  顫抖著交給摩托車上的兒女
  
  嫩綠新芽上的露珠
  映出老幹頹殘的笑
  
  
  露珠
  
  顫抖的心
  禁不住好心的風愛撫
  墜落著紫紅色的溶液
  嗬,那飄逸的長發
  你擁抱著的一團火
  又何必憐我
  
  也曾夢中聞到呼嘯嗬
  孤影在山頭,視線
  纏住了山階上的紅衣
  被嘩啦啦地吹斷了
  發出一身淒婉的音符
  
  校牆下的雙影喁喁
  月兒寂燃草尖上的露珠
  
  
  幽靈
  
  沉甸甸的頭顱
  壓沒了我的軀體
  一個呻吟的幽靈
  衝出銀河係
  在人類視鏡的模糊處
  敲打宇宙的硬殼
  
  
  方鏡
  
  跳動的燭焰
  讓我的眼光從書麵
  反彈回來
  濺在大方鏡上
  俏皮地嬌笑
  飄動粉白的連衣裙
  一隻手揉著我的額頭
  在大鏡子裏
  我便慵懶地伏桌
  在溝回的絕壁上
  彩繪敦煌女仙
  半夜的雞鳴將我喚起
  蠟燭在何處
  我隻尋到一雙
  焦渴紫紅的眼睛
  擦到冰冷的玻璃
  
  
  贈信友
  
  為了賦予平凡的生活
  以意義
  托綠衣天使轉交吉祥
  互贈對方以
  超現實的彩畫
  我猜測你豆蔻年華
  卻無意間發現
  信封裏的一縷白發
  你祝我青春益綠
  我笑著說,我的浪漫是紫色的
  在永不回到天真色的
  旅途裏
  我們在兩個陌生的天地裏
  建設著雷電上的浪漫
  紫色的浪漫
  
  
  元旦零時
  
  輕輕地
  再撕開一層,再撕去一層
  隨開元的鍾聲
  散了
  嗬,我接近著自己
  我觸摸到世界
  感到了溫存的呼吸
  在一霎那間乾坤裏
  蛛絲輕輕地抹上陳跡
  便有一兩滴晨露
  在天真的淚珠裏
  憧憬著新的世紀
  
  
  新機
  
  酷暑的圓目洞透
  蔫嬌無力的拂柳
  在紛紛揚揚的六角花中
  簌簌地顫抖不休
  嗬,嫩綠的懦弱
  在片片地脫落
  
  在最後一滴無味
  無味之後
  泛起古銅色咚咚的鼓
  
  
  周末
  
  鋪開雪白的周末
  禿筆醉心巧繡
  
  堆積無聊的人中
  飄起孤獨的白花一朵
  定位在雲峰的山寺
  於暮色的鍾聲裏
  瓣瓣地凋落
  
  幽靜的鬆風駐步
  凍滯的銀河伸向虛無
  
  
  美
  
  朝霞是火一般的激情
  精心地錘煉
  爆於死寂噴薄的青春
  
  幽咽的二泉
  在寒栗的雪枝下
  揉著月牙兒慘淡的醒忪
  
  噯,什麽是美
  詩人披著靜謐的星星
  坎坷在誇父匆匆踏過的途徑
  
  
  哭笑人生
  
  我笑了
  你為我朦朧的未來
  抹上了憂鬱的死灰
  風兒瘋狂地啃
  不見得一粒飄起
  OK,謝謝你
  
  我哭了
  無隙的岩溝滲出了清泉
  喂,爬上了山梁就會
  落進春天的桃園
  你的笑語分明是一付苦藥
  BYE,我獨棲居
  
  變了腔調的他她我你
  笑裏,哭裏
  玉米為啥總剝不開棒棰
  
  
  種子
  
  種子埋進泥土
  哈雷星撒下一瓢甘露
  當它長長的尾巴收起
  我擔肥又挑水
  笑那揠苗者滑稽
  心卻比他更焦急
  
  滾沸的岩漿
  石縫外是一滴一滴
  不知火星兒是否殘存
  真想撥開吹幾嘴
  重見哈雷圓圓的祝願裏
  我將收獲係在它的長尾
  
  
  折孔
  
  誰也沒有想到遮蔽
  蒙上了灰塵也無人詫異
  於是,你的小小的心
  透過三棱鏡的折孔
  狂欲地吞噬一切
  一個個潔白的影兒
  都嚷:喂,這裏盡是好東西
  鏡孔窒息於憂鬱
  並沒有人把窗戶開啟
  先知袖手:喂喂——
  屬於你的隻管拿去
  
  
  啊,上帝
  
  啊,上帝
  為了你害怕孤獨寂寞
  你輕率地造出了人類
  
  可你知道嗎
  為了你不再孤獨
  你讓千萬人孤獨
  為了你不再寂寞
  你讓千萬人寂寞
  
  交口稱善的上帝嗬
  你自私的心裏隻有你自己
  為了你害怕孤獨寂寞
  你造出了迷茫的人類
  
  
  孤行者
  
  扭扭曲曲的腳印
  溢滿了常人的譏笑
  在你的後麵
  被你延伸著
  
  固然天生一塊坐料
  輪椅外沒有位置
  你扔決心以拐杖
  開拓新的天地
  
  履痕裏的堅毅與汗水
  羼上流言之涎
  你沒有回頭
  隨吐日的地平線越走越遠
  
  
  哲人之貓
  
  慵懶自閉於灶頭
  仿佛有不盡的沉思默想
  糾纏著孤獨與寂寞
  
  經不起風蝕的碎話兒
  無趣地在你的耳邊
  咀嚼著無聊淺薄
  
  黑夜裏黑色的閃電
  洞透善惡,鋒芒忽露
  直刺向不共戴天之徒
  
  壯舉於眾人皆睡的夜宵
  沉鬱無聞的精靈
  太陽下比誰都升華超脫
  
  
  你就是一切
  
  睜圓眼睛滾下山崖
  傘未撐開跳降藍天
  隻因為發現了你
  我的理智就是沸情
  
  嗬,沒有你
  我撕扯著無數的歲月
  都被濃濃的淚水
  泡就成皺巴的醬液
  
  為了尋找人生答卷
  探索幸福與意義
  為了一切現在不同過去
  熱漲的心感受涼風習習
  我尋找你
  我發現你
  
  因你
  我終而有了一切
  
  
  凋花
  
  自從微風把你的倩影
  送進我青春的密室
  李花就怒放的一樹粉白
  在多少次風風雨雨裏
  耀眼在五彩雜色之間
  清高地升枝於天庭
  
  久久地等待,熾熱的
  夏季終於在蕭風中
  飄出了片片的枯黃
  淒然地再回一眸
  唉,隻有水瘦山寒
  
  
  答孫友
  
  昏沉沉地墜落
  上帝與人類角鬥之後
  我,可憐的附屬物
  穿過黑魆魆的稀薄
  
  渺小的黑洞竟然
  有千噸級般的吸力
  明白是消極與超脫之途
  管它片刻間會化成虛無
  
  嗬,是誰的溫暖的呼喚
  飄飄放縱的心靈
  終因你諍友的真誠
  重回到夢魘的對岸
  
  
  絕望的愛情
  
  你因獲取我而滿足
  我由於你愈加困惑
  我的沉默是你的香精
  你的風流由我的迂腐證明
  
  在西子湖畔的濃蔭裏
  孤獨的我無意間點燃
  一個灑脫少女的愛情
  你便用狡黠的眼線
  纏住了一顆抑鬱的靈魂
  
  既然我已麻木成非人的屍體
  我何須要你分解的蒼蠅
  
  高師畢業留轍
  
  無可奈何地閉起一切
  耷拉的耳扇微顫著畢業的殘鼓
  在鹹鹹的最後一次發泄的日子裏
  我孤獨地嚼者淡淡的惆悵
  不隻一次告別學校了
  已被在一個個旅站上擲下又拖走
  
  助我挑戰馬克思的圖書館離去了
  教室裏寫著結束了等待的桌椅
  多少次徘徊消遣的樹林
  寥寥知己踏在湯山的腳印
  筆吐著數不清周末孤寂的宿舍
  離去了,離去了
  隻剩下藍圖已黴的未來
  隻剩下凝固了的軌跡和不竭的沉思
  
  我好像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暫放下《古典哲學的終結》
  隻有一股風迎麵而來
  重溫著漂泊者動蕩的滋味
  
  
  高師畢業贈秦友
  
  在遙遠的俄林波斯那邊
  在一個濃雲的夜晚
  一個步履蹣跚的苦行僧
  淌過了白雪皚皚的天山
  於是,淨界唯一的綠茵上
  我沉默遐想,聆聽你的
  潘山神無比的阿波羅的柳笛
  在你悠揚的熱情中
  我打開了孤僻之門,握起你的手
  便蕩蕩地眩目於石澗山鄉
  采得一串最甜美的糖葫蘆
  上帝又要重新審判了
  天堂還是地獄,尚且不知
  在我追隨柏拉圖墮落之後
  分明聽到你與貝爾特裏采的嬉戲
  
  
  淮河的風
  
  從沒有去過淮河
  卻耳聞目睹淮河那邊的風
  好清爽喲
  我想寒冬的源頭不會在那裏
  那裏與江南有一樣美的景致
  
  淮河的風總有長不完的歌
  迎著淮南鐵車的巨輪的腳印
  一直唱到巢湖的湯山腳下
  湯山被他唱白又唱綠
  終於他又匆匆中斷旋律
  走了
  (湯山的沉默,定格)
  
  我常常想到淮河去看看
  淮河邊的人為什麽那樣瀟灑
  淮河不會幹涸正像歌永遠流淌
  我要到北方去
  北方的天好人更好令人向往
  
  
  編造神話
  
  趁深秋的落葉
  蕩蕩地空中飄舞
  信手塗抹一天綠色
  斑斕中鬱鬱蒼翠
  
  讓悲秋的人們
  暈向中飄離凡世
  因失意而緊閉的明眸
  便啪啪地打開
  通向另一個神話世界
  
  那樣的寶石般華貴
  那樣的美好神奇
  腳下對秋尾枯意麻木
  分明癡迷於百鳥的啾語
  年幼的王子追逐公主
  英俊嬌好而無邪無疾
  嫋嫋獵歌輕敲虎穴
  轉了個彎滿載而去
  
  林中之城伸展著視線
  信息電波美化每個角落
  飄逸的老伴暢憶昔日
  純美的男女把世界
  打扮成愛情的周末
  放蕩的電子時把蜜意開拓
  
  那是一天綠意的啟示
  那是海市蜃樓般的幻視
  深秋的落葉終會把
  夏季的背景淡漠
  恬淡地回答人的垂詢
  無夢的生活不完美
  庸碌於勞作的每個心靈裏
  都有著不斷流神話故事
  
  
  雅安之歌
  
  一
  赤裸裸
  遠離歸屬
  瀉流常會倦怠
  尋找棲枝
  絮旋飛情欲
  彌漫密室
  找尋透風口
  
  日子在視線之網中
  漏逝
  
  雅安,沙漠之光
  困頓的旅人
  蜃樓中灌輸
  餘路的氣力
  
  二
  飛不出籠子的愛情
  羽毛飄遠了
  
  山風中抖動
  翼國的蜜意
  在羽毛住腳的地方
  凝成淚珠
  
  哪一天
  獵人收獲
  我便鋪開熱望
  等著血的你親昵
  瞬間
  洞房裏蟻國與
  槐樹凝綠
  
  三
  知一笑
  萬一被月兒偷去
  有一天
  跌落地上
  被你撿起
  
  笑是後羿仰睹的盈虧
  瞳仁的濁液
  不可解的迷
  會被你
  暖溫、添摻藏去
  
  笑一笑
  巨石影下
  吐出一葉綠意
  
  四
  老奶奶的故事中止了
  孩子,將會怎麽樣呢
  
  男子漢的誌氣包裹
  最脆弱的情感射出
  青衣江水無泛
  便揉碎千百個校園下
  月光,凋落河上
  
  就是嘎然而止也很清脆
  卻俯拾冬葉
  糊塗上極哀傷的文字
  
  
  風動地球聲
  
  枝頭索葉
  嗚咽著秋之長風
  一蟬兒依附
  水看到嬌顫的身影
  又一個蟬兒飛來
  可憐的,將秋的
  最後一點詩意揪下
  墮落河裏
  
  小小環球
  無數螞蟻翻動
  負荷杆彎曲
  你知道自戕正在發生
  屁臭了你的空氣
  有本事你塞住鼻子
  啃完了腳下的塵土
  你不得不輕鬆
  
  可悲的小生靈
  造化給你生命
  隨你在伊甸園玩耍
  卻把愚狂當智慧果
  誰吞下
  味兒就屬於誰
  
  
  啞蟬
  
  四年的對黑暗的詛咒
  等待的不是希望
  眼前鋪開初夏的鬱馥
  每一個腳印都將留在草地上
  僅有四個月的陽光
  洗我新生入世
  沐我入天堂的教禮
  
  樹汁尚未飽充
  在頑童杆網的嘴邊
  我竄出掛在蛛網
  蜘蛛兒失望
  掙破網我摔痛腰
  夢裏的洞穴忽然舒暢
  
  孤寂地依存冰冷樹枝
  多羨慕同類終日歡暢
  河那邊的果子須嫌酸
  打點好包裹順從自然
  我離去,家隨著離去
  
  
  我將遠行
  
  無物之境在我的四周
  鑽出人世那天便囚此牢籠
  愚昧之網與遠方分隔
  目光直射被軟軟彈回
  
  庸碌於簷下的瓦縫
  籬笆築不出天外的世界
  將水坑攪一萬遍不收獲
  抬眼井外是嘲諷的雲彩
  
  軟綿綿沙灘上的陽光
  海濤的挑戰沒有回響
  崖縫是彎曲的瘦影
  屎坑邊滿蠅的臭椿
  
  在腳印的深處我聞到
  生命深處的脈搏跳動
  那是現實之中的空虛
  那是現實之後的希冀
  
  遠方是海嘯雲天連綿山野
  遠方是生命深處的鳥兒樂園
  腳步沉重我將遠行
  高遠的心兒忍不了無物之境
  
  
  鬆
  
  咀嚼人情的冷暖
  蓊鬱的堅強
  把春的朝霞
  藏在心中苦戀
  而冬的考驗
  在你自信的寬闊中
  化為潔白霓衣
  
  
  高個子姑娘
  
  把憧憬暗地潛流
  高個子柏的純真
  瞳仁裏月華朝霞
  藏於濃濃的霧
  
  日出之月睡之後
  我震顫於雨煙的迷朦
  抖出一身鬆針的綠
  隻是現實超脫後
  聆聽遠方而生的希望
  
  你我的朋友何時不慵懶
  開道的路直鋪天地
  驅趕沉悶的煙嵐
  咫尺的凝眸一瞬間
  晃動孤獨的盼望
  知音的尋覓
  抑鬱人性的激發
  曾有的麻木淡遠了
  無尋的根開朗豁然
  
  一千天般溫柔地般蜜意
  袒露人性情感的完全
  便從這裏開始
  便在這裏開端
  
  
  黃山遊思
  
  窒息一度的心靈突然
  放蕩於岱宗遜色的黃山間
  騰駕去天宮的雲霧
  穿梭千般風情的奇鬆怪石
  便是輕輕地翻卷著舌頭
  黃軒轅與浮丘容成公煉就
  雞犬可升天的仙丹妙藥
  有味有味千種無味
  萬種有味空茫無以表述
  度華夏祖先升天度千百年
  入仕出道溫厚之夢以存活
  我則百步雲梯太短
  鯽魚背上金龜眥牙攔道
  下視雲海腿栗降不得
  天乎天乎我之人生無奈何
  
  我之人生太無緒,黃山
  重裹雲霧,不見我思想的
  真諦,徒動蕩空茫
  閻王壁上幾欲超脫痛苦
  唉唉唉,黟山你不盡情
  母親般慈愛情人般甜柔
  伸開迎客鬆臂迎接我
  確有慍怒棄子般父親
  可恨給我生命快樂的
  絕情戀人般讓我一無所有
  回頭腳落人間躊躇不敢顧
  
  人生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我的前途
  讓我虛空讓我空茫讓我動蕩好思索
  似悟卡夫卡樂趣太白瀟灑
  天地也,賜我北海生花夢筆
  幾番哭笑,不盡寫作,縱於神話
  編造,似乎不為虛度有幸福
  
  
  尋找歸宿
  
  盡管東西南北都有路
  你卻不知哪裏來
  太陽單純月亮無語
  來自東方消失西邊
  循環的輪回編織你的經緯之網
  
  盡管上下左右都是路
  你能告訴我你到哪裏去
  時間無頭,空間無麵
  不見源頭,不見邊際
  時空交織是你超脫不了的四維之體
  
  宇宙空寂而地球超載
  在孤獨的人類中
  暖孵不出不顧獨的人
  遙遠的天際分明響起了
  宇宙波傳遞的遺言
  第一推動之後
  聖子離開你們殉職
  而你人類,從匍匐中立起
  血腥的文明塗炭著萬物生機
  卻持起上帝仆人的旗幟
  讓汙血濺瀆開天辟地者的英靈
  
  奧林庇斯山已被愚公挖平
  坎坎伐檀流動的濁水
  把滿腔的複仇之火點燃
  人頭攢動心的距離遙遠
  茫然走向短暫的生涯之邊
  
  尋找人類就是重建人類
  宇宙的衝力你得服從
  且去懺悔,且去反省
  將神聖的啟示找回
  
  
  本真之歌
  
  一
  星星隕落
  鳥兒緘口
  我的世界開始傾斜
  星光刺痛眼睛
  鳥叫震破耳鼓
  我之外的世界開始陰暗
  在冗長的呼吸中
  我與外在的世界開始較量
  傾斜與陰暗成為人類的主題
  
  二
  我是天使的墮落
  我是魔鬼的贖救
  我是有情的含羞草
  我是無情的石頭
  上麵是上帝完美的承恩
  下邊是魔鬼的醜惡的誘惑
  一腳踏在冰冷的石頭
  一足纏滿熏人的芳馨
  數千年來隻有一個衝突
  把人活生生地撕扯
  傳遞著數不清的悲歡和憂喜
  本是什麽,不是該成什麽
  別樣的引導終是我的迷途
  夢幻總要被現實無情擊破
  宿命的世界走著胡塗的我
  我隻得走我屬己的路
  踏出自己的節奏哼著屬己的歌
  上帝的天堂屬神我不去
  承不了救贖我隻要此岸的光
  我在人的森林中走
  前麵呼喚我的沒有別樣的聲音
  是自己的啟示可守安穩
  
  
  我不在乎你在幹什麽
  
  我不在乎你在幹什麽
  隻要你的淚水打不濕我的臉
  隻要你的微笑我沒開顏
  隻要你的情深我不知何緣
  
  我不在乎你在幹什麽
  隻要你的生存不占我的空間
  隻要你的騰達沒有戳破我的天
  隻要你的休戚與我毫不關聯
  
  我本是孤獨無掛的旅客
  流浪千年知道最寶貴的是自在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石頭
  生死之途我是瀟灑的河
  
  
  生存狀態
  
  你不活也沒什麽
  外星係沒有人
  你活著你便活著
  星星神秘鳥兒自在
  與你本沒有什麽相幹
  不活也沒有什麽
  活著不是義務
  活著不是權利
  不要問常常有人後悔
  活不活著隻與自己有關
  活不活著都是一種存在
  存在便有體驗
  自然而然水渠相成
  不活也沒有什麽
  有一個樣子隻能叫活著
  食衣住行外
  你總想幹點什麽
  你很敏感同類的眼光
  你覺得星星與鳥兒與你相幹
  不活也沒有什麽
  活著你便是一種狀態
  
  
  底片
  
  布滿這個世界的是
  不是那單調的白
  我們已不再去借助三棱鏡
  認識心靈感官的五彩繽紛
  他們愛情友誼甜諧
  那不過是
  而我的嚼爛了的孤思孤詩
  也不過是
  這個世界唯有存在的真實
  把握著一個秘密
  那彩色膠卷的底片
  任由你充擴變色剪裁
  紛紛繁繁的意義
  存在不過是一枚這般的底片
  他們是上麵的一部分
  我是上麵的一部分
  
  
  泡泡糖
  
  天上的雲很白
  天上的天很藍
  一隻鴿子帶動天空
  它們與我的腳步逆向
  鴿子與飛機點頭攜行
  一粒石子撞在腳上
  石子痛的竄出老遠
  我笑笑,隻得坐下
  把腳趾摸了又摸
  灰塵撲來撲去
  我呼吸正常
  樹枝跳著土部落的舞
  古老的你說上帝創造了一切
  彼岸我過不去
  此岸有它的光
  我知道,這彼岸之光不可捉摸
  我捋著花白的胡子繼續走
  泡泡糖在嘴角開著花朵
  
  
  這個春天
  
  誰便自討不自在
  這個春天誰想得太多
  
  那春風吹拂著多情
  顫動淚珠兒泣別枝頭
  腐水單戀著枯草喁喁
  桃瓣兒打著圈圈
  自個兒沒趣地淌過豁口
  這世界,本無所謂什麽
  你孤獨你便孤獨
  你絕望但世界不絕望
  想想挨到七月,碩果累累
  雪壓枝頭又有什麽
  接下去幹嗎推測
  定是另一番有趣的日子
  
  
  藍光
  
  糧路蟻的河
  灰色的浪片兒
  靜佇於藍光閃過之後
  不瀟灑的牛虻
  牛尾空掃秋千
  羽袖撒開憂鬱之舞
  讀黃葉讀千古的夢想
  那藍光翩翩而來
  樹留鉛液犁痕
  
  蟬兒狂歡
  吱斷修竹
  藍光衝我而來
  來我荒蕪的園子
  
  藍光,我的葉脈歡迎你
  迷宮任你留連
  我是本遠古的書
  蝌蚪文歡迎你
  幽魂穀因你而羊腸迤迤
  藍光,孵我鏽繭蛻去
  幹涸的岩坑,開一條路
  那盡頭是你閃亮的濤聲
  
  藍光
  讓我暢遊你的流螢
  讓我追隨你而去
  
  
  瀟灑的風
  
  瀟灑的風吹拂
  三月的陽春和花草
  燕子飛雙剪修柳枝
  瀟灑的風與二十歲
  青春一道而來
  從山脈與河川之間
  強有力地而來
  固執地謝絕阻礙的挽留
  在青春的原野上
  野性的、無拘的、放浪的
  是二十歲的風嗬
  
  是愛情的風啊
  每一動吹拂都那麽美好
  盡管每一個吻那樣短暫
  相愛相離,灑脫、新鮮
  蟬在紅杏枝頭
  酥在蜻蜓羽翼
  和蜜蜂的小嘴上,甜甜的
  油菜花鋪金四野
  那最忘形的是詩人
  曾經捕捉到的光
  照亮一束束愛情詩集
  那時少年的初戀啊
  度忘川邊再也喚不會
  舉杯邀月成原野的雕塑
  
  這是披肩發與紅裙子的季節
  青春袒露男子漢健美的信心與力量
  這是花不凋葉不落的歲月
  這是廣闊的原野,二十歲
  瀟灑與進取的風嗬
  
  
  路祭
  
  在田野的盡頭
  在城市的邊緣
  有一條路
  螞蟻般的人群滾過
  丫丫的烏鴉掠過
  一對對銀燕
  攪動黑雲轟隆隆
  
  瘦瘠的泥土
  千百年的富庶
  都應一個夢存在
  如今夢的盡頭
  不是聖人先賢的樂土
  小國寡民男耕女織
  吐黑味的鐵龍攪亂寧靜
  嘲笑聖人淺短的眼視
  
  在那道路的盡頭
  泥土憋在水泥的下麵
  那有著沉重負荷的絕望
  可曾是幾千年生命的母親嗬
  與兒女一同沉入地獄
  
  而今路盡頭的人們改換了皮膚
  而今稻米是蒼白的,麵包是黃的
  房屋是灰色的,沒有藤蔓
  沒有靜夜的思鄉
  而今音樂是嘈雜的
  俱樂部是光怪陸離的
  人嗬,大腹便便滿臉油光
  眼睛卻是饑渴的
  
  我站在文明的中轉站
  迷霧隱藏著過去和未來的方向
  隻有鄉村到城市的路
  是飄動的幽幽的精靈
  我的心在那兒彷徨
  
  
  故鄉
  
  我欲回故鄉
  回到那個春草般的兒時
  大叔大媽抱住親個嘴
  槐花的季節群鵲嬉戲在門前
  火箭離弦
  那一片綠色不再屬於我
  我點不著任何一堆篝火
  啊,故鄉
  隻有記憶裏的你是我的
  而今不過是局外而沉默的過客
  隻在嗆人的煙味裏
  咀嚼客愁
  我欲歸去我難歸去
  故鄉嗬,故鄉
  
  
  情書難寄
  
  讓我們一起來度這個秋天
  這個愁殺人的日子裏
  霧中的你款款的步子踏響
  我的鼓
  你分明在向我走來
  
  是向我走來的你
  你的笑如山茶花竟放
  你的話語,那明澈的溪流
  是流向別人的
  攪動我的岩漿突突翻騰
  
  黑色的瀑布,你的長發如披
  黑衣裙呈現天使般的高貴
  側臉宛笑有著瑪利亞的純潔
  嗬,走來的你,再也會不去了
  大自然到處有上帝就有你
  向我走來的是你而去的是你
  佇立,雙眼放出無力的長線
  
  讓我們一起來度這個秋天
  拾殘葉的你緩緩回首
  我們就可以燒秋葉如篝火
  你分明在向我走來,可是你
  
  
  馬丁?伊登之歌
  
  馬丁,你是積雪下的新芽
  愛的融化使你新生
  馬丁,你這個種子遲早成為大樹
  愛便是你生命的枝尖
  馬丁?伊登我呼喚你的名字
  我坐過你的船
  那時你是一名水手
  那時愛使你臉色紅潤
  捧著一本厚辭典
  你寫那些高雅的文字
  那時你看到了世界的真形
  羞感自己少年的粗鄙
  那北極的采貝船有了新的意義
  馬丁,愛使你
  成為我熟悉的名字愛慕的名字
  成為大洋彼岸的有力的聲音
  馬丁,好好報答你的羅絲
  馬丁,愛使你成為馬丁
  
  
  晚風
  
  那光找到你了
  發現你的蹤跡自黃昏來
  那使遊人四出紛紛的
  是你的無數條清芳的河
  
  晚風,徐徐而來
  大街上漸添幾分溫柔
  葉子長幾分精神
  那蔫低頭的成了活躍的扇
  
  窗簾動了,纖細的手
  輕摩我的額頭自心田來
  有支簫合著蛙聲笑了
  樹上的字跳動著滿眼的泉
  
  那光找到你了
  他的激情釋放之後
  招了招謝別的手
  
  
  抽煙的時候
  
  抽煙的時候
  我感到身邊缺少什麽很強烈
  煙的霧化成8字舞
  這是蜜蜂的孤獨
  獨自在花叢中打著啞語
  抽煙的時候
  我奇怪那時的你
  隨著霧越飄越遠了
  失意的時候我抽煙
  抽煙總多一份失意
  
  抽煙的時候
  我感到需要什麽很強烈
  我想戀人或上帝
  在我猛地摁滅煙頭的時候
  奇跡會出現
  
  
  坐在另一時
  
  我坐在辦公桌上
  坐在另一個辦公室裏時
  我想我該幹什麽事
  麵對詩友的信箋
  我看到字體在琴鍵上起落
  化成了一串串旋律
  飛出印刷車間
  那兒總是在放飛什麽
  便有鳥兒
  穿越田野佇立枝頭
  在每一扇亮燈的沉思裏
  叫啾昵喃
  坐在另一張辦公桌時
  便有一支綠燭照著我
  她使我想到生命和愛情
  想到顫音在空中縱橫成網
  聯貫著南和北
  
  我想我坐在另一個辦公室時
  另一條河該流淌著我的瀟灑
  
  
  冷美人
  
  以毀滅家園的代價
  我將自然堆放在你的周圍
  所有的鳥昵喃純真
  所有的樹溫柔地擺姿
  所有的時空為你設置
  所有的陽光輝煌床塌
  我是王子
  以穿透宇宙邊牆的吻
  吸你以愛呼你以情
  冷美人
  
  要麽,你是恒星
  我以十億光速繞你旋轉
  以十億分之一光速為你曝光
  冷美人
  
  夢中以最靜的睡姿
  與你疊印
  老者隨手塞入袖筒
  
  
  豐碑
  
  有一片樹葉是你
  你說你藏在繁茂的樹上
  如啞聲的鳴蟬
  在那久遠的一個時刻
  把最佳的和音獻我
  
  我自測著最後一段距離
  以健猛的姿勢衝刺
  每一個定格的造型
  都以無法表達的言語
  向樹靠近
  並用忠誠的焦渴
  搜尋你桃形的吻
  
  嘎然的靜止緩緩鋪開
  我歲月的胡須
  因了一個最初的諾言
  一萬年的樹下一個老人
  耳翼聳立
  如不朽的豐碑
  
  
  妹妹
  
  勒緊褲腰帶的日子
  鄰家妹妹的鐵鍬
  劃破了自己的背包
  老師的叮囑和那白色的葉片
  流過莊稼和褐色的土地
  蔓延在古桑的尖頭
  仰視蛇形的天空與我向背
  一弓身把頭插進泥裏
  
  我從遙遠的天邊歸來
  躑躅的牛兒將我引入
  陌生的鄉情
  俯仰千年的桑幹
  妹妹溝溝坎坎的麵容
  如一汪泉
  陣痛我如白雲的輕浮
  
  大地一般的妹妹
  鼻翼翕動出久違的炊煙
  那手臂蜿蜒如山
  再一次圈住了層層的哥哥
  走出又走進宿命之圓
  故鄉的妹妹大地的妹妹
  以全方位的阡陌溝渠
  給興興流浪空空兒歸的我
  深處的兒時烙印以全部複憶
  以村頭老樹的第一千載桑椹
  甜甜滋長我踽踽足印的歇洗
  
  鄰家的妹妹,我想我是
  走不出圓圈的夜行者
  你米飯一樣白的雙乳耀亮
  故鄉的村莊和土地全部的含義
  我便酣然作繭
  附在你胸口宏厚蒼勁的節奏上
  
  
  刺藜
  
  刺藜柔美親切和氣
  我們都這樣認為
  從哪一天起地球完成
  我們的命令
  花兒都長刺
  刺藜刺多是花的王後公主
  
  自然之球的軸仍在
  唱著吱吱呀呀的傷歌
  宇宙的行星忘不了偷偷地
  圍繞太陽之神公轉
  而岩層的記憶裏
  有沒有刺的花朵
  有真正的美的淩波仙子
  有傾城芳君有浮月倩影
  
  那時沒有美不美
  此時沒有刺不美
  
  
  大門
  
  你掘開了你的河水
  你流淌著瀟灑
  女人是水中的魚
  你已走遍了它的全身
  描繪出女性皮膚下的一切
  贏得掌聲,你很得意
  
  我的對女性的神秘
  激動我於孤寂的歲月
  你很自然,你自然地
  曝光了我的暗昧
  我的有距離的形象
  完美無瑕如女神般令人拜跪
  
  你以貌合的全知
  揭去一切神秘你求得明朗
  你並也帶走了我的竊想
  我很恨你
  你的奉獻是你的掠奪
  我的神話本經不起科學的剝落
  
  深處的神秘是一扇大門
  沒有神秘我的家便
  突然如空拒絕女人走進
  願你的河流改道
  你的肥沃遠離我的充實
  
  
  祈禱
  
  總有一種感覺
  細若遊絲
  在放浪後的孤獨中
  呈現
  
  總是那濁猛的衝動
  毫無理智
  在孤獨後的放浪中
  忘形
  
  生死間本是輪回
  生不是開端死也不是結局
  舵手不會掌舵
  船在百魔大搖擺
  
  現實不是荒原
  荒原不會長滿痛苦
  恨隻恨千古有個傳說
  巴比倫塔已經塌倒
  
  
  死了歌
  
  童心與春花死了
  不知死在什麽時候
  這是一個無波的流逝
  時間是無韻律的空洞
  
  童心在春天綻成花朵
  在杏的枝頭沐浴和風
  一場硬雨沒有出現
  雪是軟軟柔柔的
  童心與春花死了
  
  而今我是凋謝的花瓣
  尚殘存依稀的童夢
  流水無情,我麻木無意
  暈暈地尋找最後的歸宿
  
  
  傾訴
  
  你有說不盡的話傾訴
  你排泄著抑鬱的苦悶
  半世紀來你都想說話
  卻總找不到開頭
  心的容積有限
  你說膨脹得要爆炸
  堤壩本是或有或無的東西
  關鍵是瀉洪口
  要有落差,也要寬綽
  半世紀來你沒有說一句話
  你的眉角皺成無言的八卦
  我本是無心的顧客
  隻願聽自己愁苦的聲音
  不小心碰上了你的閘門
  便湧出你我的故事
  你汩汩地流淌著
  仿佛大地已一萬年幹涸
  而壩裏風平浪靜
  積攢萬兆的力量拚命發泄
  我本是無心的過客
  對上帝遺棄的世界漠然
  你嘩嘩地表現活力
  你的八卦顯示著智慧
  我不忍心讓你掃興
  那就暫不做一相情願的局外人
  
  
  想離開你
  
  於是想離開你
  離開了你或許瘋狂地想你
  想我們的愛情與殘缺的世界
  想開頭和結尾
  想古人與他人的勸誨
  於是想離開你
  想離開或許為愛情所需
  離開才知道男人的缺憾
  男人的脈搏何時跳得最猛
  想離開才有重逢的歡喜
  親昵阻礙想象
  離開便隻用心靈交流
  
  常常和你在一起
  沒有離開也就沒有團聚
  和你在一起隻是做遊戲
  那遊戲人類做了幾千年
  總有厭倦的時候
  不須換車,也得停站稍息
  於是便想離開你
  離開你便考慮換站還是換車
  考慮彼此的目的地有沒有距離
  
  離開你我便想寫詩
  想我們正處在新的位置
  想縱然前景模糊
  也會有新的開始
  
  
  竹書
  
  愛情的花兒總與陽光嬉笑
  嬉笑又無辜沉默
  在陽光不在的地方他向
  黑夜訴說真實
  淚珠兒是全部的紀錄
  弄的黎明濕漉漉的
  愛情的花兒總與太陽嬉笑
  嬉笑又無辜沉默
  
  地球煢然
  太陽尋找伴侶
  千古的神話隻說明一個道理
  孤獨人難成自足人
  被虐癖的快慰
  三百六十五日的暈昏
  日日滴血
  而那縱橫宇宙的夢想
  便在那走不出的橢圓圈裏
  宿命如一
  
  
  屬你
  
  這草原屬你
  那鋪敘綠茵厚厚軟軟的愛情
  這藍天的雲屬你
  那美麗的精靈自在瀟灑昵喃的愛情
  親愛的,我的愛情
  擁有你,我的一切是你的
  我的愛情
  我是你雙翼下的波紋
  是你最佳的和音
  
  這大漠屬你
  那熾熱綿綿燃燒如火純色的愛情
  這海洋小島屬你
  那深沉寬廣浪花擁簇生命之泉的愛情
  親愛的,你的愛情
  擁有我,你的一切是我的
  你的愛情
  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歡樂
  是我成為永恒的顫音
  
  
  采石磯
  
  我的頭顱不比那酒仙少哪樣
  盡管他能喝酒千杯不醉
  我不也抽煙一支接一支仍解不開思緒嗎
  或許是他或許是我總之沒有那種緣分
  我隻從書中會他他在度忘川那邊等我
  
  曆史你就是一股勁地長
  流走千年前人衝光還喋喋不休
  相信你能送我回家目前你還嫩著
  我會活得像樣罵你熊包看你啥樣
  喝漲了一肚子水不問是不是甘泉
  我會大踏步地走給你給他瞅
  散著發兒弄著舟兒興來還哼哼曲子
  你算啥曆史你算啥世俗你算啥
  一千年前沒我一萬年後沒我現在少
  不了我的時空我的心跳我的歌吟
  
  打點著包兒我走出去找事兒氣氣你
  蕪湖江邊天女散花百支煙灰摻之你江水
  不信有我的今人就沒有我的古人
  采石磯公園禁行酒鬼但不妨礙我抽煙
  大腳丫泡在長江裏船兒來往撓癢癢
  翠螺山枕著頭不舒服暫不講究
  踢幾腳你會流江水幫找個人兒來
  鮑叔牙知音鍾子期我就不信不會風雅
  
  采石磯是好樣的是英雄是我的哥們
  攔住你長江撞破你的曆史頭臉
  叫你要識相就繞道走乖乖地不敢怨語
  采石磯有度量孫權你采石頭沒有壽年運走
  我的樹兒我的草兒早笑夠了常遇春
  一世呈勇五十年後逃遁隻剩下個破腳印
  
  采石磯為我而生等我真有耐心兒
  我稍微看起李白看起他姓李與我本家
  會喝酒大罵權貴腳臭兒娘娘聞著醉
  我寫詩有煙味自然比他酒味詩好
  我看得起他我來尋他我不信曆史就把他毀完
  一堆墳土千代班門弄斧詩
  沒有了真身隻有衣冠存在這裏
  太白樓裏大唐人哪去了隻有晁衡的子孫念巫語
  采石磯你心好但你強不過曆史保存這鳥些
  
  那一天我隻得走時我將什麽也不留
  采石磯你怕寂寞我把你帶走
  我告訴你我會超然兒去飄然而去
  李太白也就是捉月騎鯨先去等我
  到那時他抽煙我喝酒換換胃口
  采石磯你別傻愣隻管小心伺候
  
  
  老牛
  
  一首無字的歌哼著
  夕陽悠悠地仰著
  老牛,那時的我
  是你踏出的涓涓的細流
  
  老牛,那圓臉半露山坳
  灑出偷偷嘲笑的告別語
  你可覺得,你已與黃昏隱去
  剩下的都在我的血脈裏
  
  我終於隻影一往無前地去了
  誇父逐日的路上擁擠著百孔的旗幟
  而今,老牛
  你什麽時候爬出來
  說出你一生的唯一一句話
  啟示我
  
  
  我要走了
  
  我就要走了
  從很小很小時
  就有一種聲音
  低語著很久很久
  終於越來越大起來了
  
  有一種聲音老是在呼喚著我
  我就要走了
  盡管多少次正人君子詛咒著這聲音
  我也跟著學舌這聲音
  
  但我終於要走了
  這聲音與我的人生一起成長著
  我要打點好簡便的行李
  不回轉身地大踏步地走
  而不想帶走的
  都在一場大火中焚掉
  
  我就要走了
  盡管囊中似沒有從前鼓囊
  但心靈裏裝著
  最新鮮的衝動,最活躍的生命
  輕裝上陣,輕快的風
  吹捧著我的瀟灑
  
  我即將走了
  聲音越來越大,終於門敲響了
  
  
  詩人的傳說
  
  靜謐的森林蒙上了陰鬱的麵紗
  憂鬱的詩人躑躅孤履全無覺察
  當他頹然而臥青鬆墊被黃葉為褥
  陣陣的鬆濤隨翻騰的樹枝紛紛兒下
  
  齜牙咧嘴百獸之王搖尾翩翩而來
  瘦削的詩人睜開一隻眼睛丟下紙箔
  心血凝成的詩讓這硬漢的老虎流淚
  我是您的卑微仆人,為您放哨警戒
  
  雷聲滾滾攜身驟雨停步林際
  森林對冠紛紛集成綠厚的傘衣
  傘上滑下的不是苦水詩人嚼出甘醴
  深情的雨雲放下誠意戀戀而去
  
  百獸率舞,百鳥鳴曲於你的身邊
  采來鮮花編織成鬱馥的森林樂園
  黃鶯是歌唱家嗓音悅耳
  大夥兒激情地聽她朗誦他的詩篇
  
  歡騰之聲擠走圍觀的彩雲
  忽然沉寂老虎低頭詩人莫名
  美麗少女輕挪蓮步愁眉含情
  女王駕到,萬物掀起沸騰的呼聲
  
  孤獨的詩人心驚臉紅不敢眼睜
  深埋的愛情掙脫孤魂在心裏翻騰
  森林女王讓詩人坐起俯身就拜
  詩人忙伸手扶起被異香氣衝暈
  
  醒來躺在美妙的宮殿金床珠簾
  窗外的紫羅蘭香氣如霧彌漫沉沉
  女王站立床邊含笑嬌羞不能自禁
  詩人急坐起說聲感謝佯提歸程
  
  葡萄美酒瓊漿醴液的歡宴
  森林女王的臣民全都歡飲達旦
  女王宣布詩人做我們森林的愛神
  萬民同賀女王與詩人健康安寧
  
  孤獨的詩人啊,你不要糾纏於苦悶
  縱然人間所有的女子拋棄你也不能就拒絕愛情
  無限神奇的上帝創造我們
  屬於人類的幸福應讓它大放光明
  
  美麗的少女,純潔無邪的女王
  你的真誠點燃了我早已熄滅的愛情
  我是個孤獨漫遊者煢煢世外
  那這裏就是我的家園我的生命世界
  
  女王與詩人擁抱緊緊全身抖動
  激情互吻著人類最幸福的時辰
  就讓森林萬物為我們祝賀
  采雲霓作衣,婚禮在百花園中舉行
  
  一個古老的故事流傳至今
  牽動多少情男戀女的夢境
  孤僻、瘦弱的詩人從此後
  又攜筆開始了怎樣的情形
  
  
  我的詩
  
  我的詩是我的歌
  我的音符我的旋律
  我的線條和色彩,光與影
  我的手之舞,足之蹈
  
  我的詩不與歌曲為伴
  不屑於與歌詞為伍
  我的詩不生存於電影的台詞
  戲曲的唱腔
  
  我的詩是我領承上帝的另一隻手
  一隻腳踏在現實奮鬥的大地
  另一隻腳升攀天堂的繩梯
  便有瞬間的永恒
  便有無數首從詩之河中打撈的
  屬於我的詩屬於我上帝的詩
  
  我的詩不埋深山
  不進錢袋不為牛聞
  我的詩存在我的心的會客室
  我的詩眩目我與社會相交的世界
  
  
  (以上作於1986到1991年,18歲至23歲。曾編為《犁痕》,1994年4月印本。)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