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你身邊的人 （三）

假麵舞會”的場地原來是一個老工廠的車間。老工廠把地賣了，搬遷到郊外。車間被一家“Event Planning”公司買下，內部被裝修了一番，出租用作各種活動的場地，包括舞會。今天晚上，參加舞會的男男女女們都戴著遮住了上半部臉的紙麵具。音樂裏，人們摩肩接踵，交杯換盞。舞池裏，好幾對已經相擁而舞，深情款款。


陳欣到時，暮色已晚。從場地外看，長方形的老車間裏燈火搖曳，人影憧憧。入口接待處的小姐看了一下陳欣出示的請柬，低頭翻找一番後，遞上一個麵具，一隻紫色的海星星。陳欣想問，流浪的耳朵到了沒有，可是看到小姐臉上俏皮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其實，陳欣老早就和馮風說了舞會的事情，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馮風說，不巧，那天加班。陳欣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心裏卻好像輕鬆了一些。今晚臨出門前，她打了個電話給馮風，電話那頭聲音嘈雜。馮風說，他在應酬客戶，讓陳欣不用牽掛，自己好好玩兒。陳欣心裏湧起一絲歉疚，可是，她的好奇心促使她奔赴這場舞會。她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不免想開開眼。另外，她似乎期盼著和耳朵的相逢，這個對她的心思已經非常熟悉卻和她從未謀麵的人。


陳欣在場地裏轉了半圈就看見了流浪的耳朵。因為他的麵具實在滑稽，大大的耳朵遮住了大半個臉和頭發。耳朵向陳欣招招手。陳欣走過去後，耳朵順手遞上一杯紅酒。然後，兩個人分別往吧台邊一靠，默默地看著舞池裏旋轉的人們。許久，耳朵都不說話。陳欣呢，也許因為矜持吧，也就沉默著。奇怪呀，可以在網絡上暢所欲言的兩個人，見了麵，卻沒有話說了。是因為陌生嗎？陳欣覺得恰恰相反。說實話，在看到耳朵的一霎那，她有一種似曾相識，故地重遊的感覺。是啊，兩個人其實已經彼此非常熟撚了，不是嗎？


這時候，舞池裏音樂停止。司儀的聲音道：下麵這首歌是流浪的耳朵最喜歡的歌曲，他特別請求播放。希望各位網友喜歡。


“Your eyes, open wide as I looked your way,

Couldn't hide what they meant to say

Feeling lost in a crowded room

It is too soon for a new love

When you smile you eyes show your heart

Lost inside and soon it is on a fire

Feeling alone with people around

True, love is hard to find now....

YOu say you are so misunderstood

I can explain it fully I could

Something tells me this time is true

The way I feel..."


音樂緩慢悠揚地展開，陳欣的心卻一點一點地皺緊起來，皺得那麽緊，以至於呼吸都困難。她清楚地記得這首歌。在她和馮風剛認識的時候，在大學的舞池裏，每一次，馮風都會點這首歌。


這時，耳朵走向舞池，然後回身，向陳欣伸出邀請的手。

陳欣沒有動，她的手伸向包裏，摸出手機。此時的她想要撥通馮風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