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美國大學寫作課
我雖然很喜歡文字,也不討厭英文,但我並沒有用英文寫字的打算。我之所以修了一門大學英語寫作課,完全是因為曲線救國的緣故。
這麽多年來,經曆了苦海學涯和理科科研的磨練之後,我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可以讓我的細胞跳躍飛揚的文學。文學仿佛是我不離不棄的情人,當所有的故人都離我遠去的時候,我心中的文學依然還健在。
對心愛的文學,我瞎讀瞎看瞎摸,總有盲人摸象之憾。為了深入文學的內核,我計劃在美國大學係統地修一些文學課。大學寫作課,就是主修文學課前的預備課。換句話說,在美國,為了觸摸文學,我必須先學會用英文寫作。
趁著近水樓台之便,我目前在我家附近的社區大學與文學遙望。眾所周知,和正規的四年大學相比,美國的社區大學學費低廉,課程相對簡單。我是理科生,從來沒修過文科課程,加之我的年齡已過不惑,家裏又堆著一地雞毛,於是社區大學便順理成章地成了我摸著石頭過河的第一站。
我們這個寫作班大約有三十名學生,大家的年齡在八十歲至十九歲之間。走進課堂的第一天,當我看到滿頭銀發的中國伯伯時,我驚訝的不知身在何處。年過八旬的同胞都能修大學寫作課,我的自信心頓時大增。
我們的寫作老師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美國女人。她身材優雅,笑容宜人,聲音清晰而甜美。傳說中的文科教授,果然風采不凡。每次上課,我都能得到知識和感官的雙重享受。
我沒上過中國的大學寫作課,關於這種寫作課,我對中國大學不敢妄言。反正據我所知,即使是美國的理科生,也要上大學寫作課。比如我家大寶是這樣的,我身邊的醫學預科同學也是這樣的。
上課第一天,美女老師就明確表示,這是一門會讓大家都高興(HAPPY)的課。我覺得,學生隻有得A時才會真高興。老師,你會讓我們大家都得A嗎?
在昨天的最後一節課上,我看了看自己的成績單。乖乖,我不僅得了A,而且我還得了高A呢,我的平均分居然高達98分以上。那天我做口頭報告時,不巧患了感冒。即使我囔囔囔的鼻音,也沒防礙我得了滿分。是美國老師太大方了,還是我真的很有才呢?哈哈。美國大學不公布學生成績,班級的平均分我也不知道。我還是自己偷著樂去吧。
這門寫作課的有趣之處是,盡管班上所有的學生都寫同一個主題,但大家的作文都各有千秋,誰都不會步他人之後塵。比如我們的第二個作文題目是,世上什麽東西讓人們缺少幸福感?
當老師布置完這個作文題以後,全班立刻炸了鍋。美國學生愛發言,我算是見識到了。學生布拉布拉發言,老師滴答滴答用鍵盤輸入學生的答案。最後大家認為,戰爭,槍擊,兒童虐待,破產,肥胖,疾病,家庭暴力,貧窮等等都會讓人們感到不幸。輪到我發言時,我順口應景又說了一個,空氣汙染也會奪去人們的幸福感。
每個人都寫一個和不幸有關的話題,誰都不重複誰。在討論和辯論的過程中,這門普通的寫作課幾乎快成了時事政治的研討會了。戰爭啊,槍殺啊,隻要一上口,美國學生就口若懸河,如魚得水,而且掌控著絕對的話語權。我和中國伯伯雖然也能舉手發言,但咱說的是外來語,在英文語速上首先就不占優勢,我們真的搶不過說英語像喝自來水似的美國孩子們。
說完不幸的話題之後,老師又讓我們返回來談幸福。我們第三篇作文的主題是,當地哪家機構組織能給人們帶來幸福?這個題目很簡單,但也很遼闊。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經曆,由著性子信口開河。你發現沒有,這門美國大學寫作課總給學生提供選擇的機會。在老師規定的範圍之內,寫什麽話題,學生可以自己做主。這一點,讓我非常欣賞。
在最後的幾節課上,全班同學每個人都要上台演講,報告自己選擇的機構組織,並簡要說明這個組織為什麽會給人們帶來幸福。每個人講完自己的作文之後,好戲還沒收場。老師給我們布置的最後作業是,在所有的學生報告中,你最喜歡哪一個?你為什麽喜歡這個報告?你從這個報告中學到了什麽?
這門寫作課上到最後,我越來越意識到,美國老師特別擅長啟發式教學。無論是美國高中老師,還是這位社區大學的老師,他們總會給學生以討論和選擇話題的機會。我原本以為這會是一門枯燥的寫作課,從頭到尾走了一遍,我才發現寫作課居然可以用討論和辯論的形式為先鋒,以國際民生為關注的對象,在寫作中廣泛思考社會問題。
就衝著上述這些原因,這門寫作課不僅有趣,而且也值了。因為我確實從這門寫作課上學到了我在書齋裏學不到的知識。最讓我驚詫的是,我的一位美國同學居然是自閉症患者。當他站在講台前侃侃而談時,我為他旺盛的生命力而驚歎。在我眼裏,他是和阿甘一樣出色的英雄。他的彬彬有禮和自信的神情,打破了我對自閉症患者的偏見。於是,我寫了下麵這篇小結為他喝采。這門有趣的寫作課,也就此徹底畫上了句號。
附:我在寫作課上寫的最後一篇作文
I really enjoy the presentation entitled “Service Learning” by Mr. Nathan I. In his presentation, Mr. Ingley introduced an organization named Goodwill Industries that brings happiness to the local residents.
I choose this topic because I learn a lot from Nathan’s presentation and I really appreciate the beauty of this organization, which mainly provides education, child care and spirit support to people with special needs. Furthermore, Nathan’s personal story deeply touches my heart.
As a patient of pervasive developmental disorder, Nathan has suffered the symptoms related to this disease since his childhood. Although this disease is a big thunderstorm in his sky, Nathan has overcome the mild defect in his brain development with the help of medical treatment and his own willingness to get better. To me, Nathan is a great hero just like Forrest Gump.
In summary, Nathan’s presentation gets rid of my bias to Autism patients. His good manner and his willingness to help the patients suffering the same disease deserve my big applause.
Way to go, Nathan!
我也是在發現美國的人工費太高的情況下終於明白在此地是無法要求老師如同國內(我那時)老師一樣改作文的。美國高中解決這個問題的一個方法是同學互改,這個方法有時還挺有效的。加州曾有一高中英文老師竟是文盲也混下來了。該消息曾登載在十幾年前的報紙上。
可能我的對比有局限性。我們當年在國內讀高中時是一個老師教兩個班,約90人(每班45人).我問讀美國高中的女兒,她的英語老師要教多少學生,她說要教好幾個班近140人(我們這兒是本州學區很好的地區)。所以我當時就覺得不能要求人家老師改作業病句啥的了。我不知中國高中老師現在教多少學生。我的高中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我想多數老師不改語法是因為懶得幹,因為一篇學期論文可能十幾二十頁,一個班40個學生的話,改起語法來來也要花非常多的時間。如果雇一個copy editor,改一篇20頁的文章也要幾個小時,每小時40美元的話,100多美元就出去了,這還是改得粗的。所以改語法是很花時間和費腦子的事情。
因為我也經常修改美國大學生的論文,覺得美國教師教寫作主要是強調大的思路,發揮學生的創造性和積極性,對語法細節不太關注,他們的美術教學也強調想象力而非嚴格而枯燥的基本功訓練。我們現在改大學生論文主要看論點,證據,結構等方麵。至於美國“一個老師要教的學生數遠遠超過國內的學生數”,好象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