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名校,我被美國女人告了一狀
大概因為我這人智商平平,在國內求學時,我一直都與名校無緣。不過,我先後就讀過的中國醫科大學和首都醫科大學,雖然是普通高校,但其校名卻貌似名校。無論在我上大學還是讀碩士時,那些非要認為我是天才的好心人,總誤認為我是協和醫科大學的學生。每當這時,我總是大擺手並緊急糾正,別,您弄錯了,中國醫大在沈陽,協和在北京呢。
人們可以不崇拜名牌,但人們對名校的敬重卻是顯而易見的。名校代表著實力和閱曆,無論男女,能在名校走一遭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比如我最近結識的一位北大美女,就成了我的崇拜對象。她當年可是高考狀元呢。
活了小半輩子,沒有在名校求學的經曆,讓我多少有點兒沮喪。咱雖然不是天才,但我不傻不笨的,我咋就進不了名校呢?為了禰補青年時的遺憾,我計劃以後等我上老年大學時,我一定要找個老年名校過過癮。
昨天讀了一篇和名校有關的新聞,再次喚起了我的名校憂患。一位在美國某名校做過博士後的美籍華人,回國後違法亂紀製造抗腫瘤藥物糊弄廣大病人。讀這篇新聞時,我久久凝視著其中的一行字舍不得離開。讀著,讀著,忽然我恍然大悟。哎呀,我也在美國名校做過博士後,那好歹咱也算是在名校走過一遭的人。我把我的這段光榮曆史,怎麽會忘了呢?
十多年前,我在俄亥俄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曾在地處美國聖路易斯的華盛頓大學醫學院做過博士後。這所醫學院在全美同類院校中排名第四,很多獲得過諾貝爾醫學獎的美國科學家,都曾經在這所學校學習或工作過。我在這所學校進進出出多年,耳聞目睹並親身經曆了這所名校的風起雲湧。我深深覺得,無論是教授還是學生,在名校生存絕非易事,同行間的互相傾軋和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
我在麥教授手下做博士後時,隻是個剛出爐的小博士。大概我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句話,剛進這個實驗室不到半年,我的科研課題就有了一個重大突破。在美國技術員的冷眼和同行博士後的寒光逼視下,在一年之內,這個突破點便給我帶來了兩篇第一作者的文章。我的這些所謂的成績,除了來自我個人的勤奮努力之外,也源自我導師麥教授對我的嗬護。
麥教授是個地道的美國人。他的長相時常會讓我想起我們的江總書記。方方正正的大臉盤,鼻粱上架著一副黑色寬邊近視鏡,頭頂上散著幾根白發。你看,這不就是江總書記嘛。和江總書記相比,雖然麥教授不會吟詩唱歌,但他的科研作風卻和做詩一樣一絲不苟。坦率地說,麥教授不是那種絕頂聰明之人,但他非常勤奮,也善於和他人合作。在這種類似於勤能補拙的科研作風中,麥教授多年來穩坐係裏終身教授的前幾把交椅。
自從我的文章逐一發表後,在校園內,麥教授開始細心尋找與我們課題類似的合作夥伴。無論是哪個行業,合作的好處是雙贏。對麥教授來說,他當時的注意力主要在即將申請的科研經費上。有了合作者的參與,向NIH要錢時便會多了一份籌碼。每當我看到頭發沒幾根的麥教授如此煞費苦心地東張西望時,我恨不得送給他幾根我的黑發補補他頭頂上的空白區。我擔心麥教授再繼續望下去,他的頭發就全沒了。
不久後的一天,目標出現了,麥教授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更振奮人心的是,這位被麥教授相中的合作教授是位中國人。當麥教授向我提起這位中國教授時,他難掩內心的興奮。太好啦,陳晚同學這下你可找到祖國的親人了。
麥教授的打算是,讓我進駐中國教授的實驗室,在那裏我天天擺攤練攤,我得到的科研成果兩家共享,用做雙方申請科研經費時的依據。麥教授算盤敲得挺好,但中國教授是否願意聽這算盤聲兒,我是無法知道的。我隻知道,咱們中國人喜歡自家過日子,你別打擾我,我也不求你。麥教授把我當個潛伏的特務似的,讓我在人家的實驗室裏晃來晃去的,煩不煩人啊。再說了,每個實驗室都有自己的規矩。先邁左腿還是先邁右腿,都挺有講究的。要是我一不小心邁錯腿了,到底該誰負責呢。
毛主席說,理解了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對麥教授的安排,我心裏雖然藏著一萬個為什麽,但我還是規規矩矩高高興興地去中國教授那兒報到去了。和中國教授談了幾次權當熱身賽之後,我發現這位中國教授根本就不和我說中國話,而他的英文口音又明明告訴我他確實就是個中國人。這下我可傻了。我對在美國不講中國話的中國教授向來敬畏,就憑這一點,我感覺這位中國教授是個範兒,麥教授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換句話說,麥教授和他的合作前景並不妙。
我雖不是神仙,但我掐算得好像比神仙還準呢。我剛把地攤擺好,正想小曲好唱口難開之時,那位中國教授手下的美國女技術員,居然提前向麥教授喊話了。對不起喲,麥教授,打擾啦,你們實驗室的陳晚博士,她,她在虐待我們的細胞呀。這可怎麽行呢,細胞是我們的祖宗,細胞不高興了,我們就得關門呢。
當麥教授向我轉達美國女人的告狀書時,我驚得目瞪口呆。我從來就把細胞當祖宗的呀,美國技術員的這份狀子從何而來呢?麥教授雖然對我的技術毫不懷疑,但人家把狀子都送來了,好歹他得硬著頭皮接著。
據麥教授傳達,美國女技術員對我的主要控訴是,媽媽細胞生完女兒之後,你就得把媽媽級的細胞培養瓶扔掉,免得這位多餘的媽媽會汙染她的女兒們。噢,原來是這個呀。我在麥教授的實驗室養細胞時,守的是另外一種規矩呀。我們通常是保留媽媽級的細胞瓶而扔掉奶奶級的。況且分裝細胞前,實驗台又是酒精擦,又是紫外線照的,外加我的一路小跑,媽媽哪能輕易汙染女兒?不過,人老了,確實不中用。連細胞培養都服從這個規律。
雖然被美國女人告了一狀,我的心情卻出奇地平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來是兩位教授之間在玩兒貓膩,現在卻成了兩位小卒之間的互相指責。那位給中國教授當爆破筒的美國女人,最後的命運並不樂觀。三年之後,中國教授失去了終身教授的機會,隻好走人另謀高就。而為他盡忠的那位美國女人,也隻能另找主子。
這麽多年來,我對中國教授的虎落平陽,一直心存不解。他能力超強,文章驚人,水平不如他的教授都留下了,他何以遠走他鄉呢?麥教授不會給他暗中使過壞吧?不會吧,江總書記哪能這麽小氣。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相煎何太急呢。
10/26/10 12:34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