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地鐵,一言難盡。紐約客談紐約地鐵,那是天經地義的。我們鄉下人談紐約地鐵,就好像上訪的中國農民談天安門一樣,很容易讓人瞧不起。瞧不起就瞧不起吧,誰讓咱在紐約地鐵站有過狼狽的經曆呢。
去年四月的一天,我們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去紐約度春假。在紐約城,雖然潛伏著我們很多親朋好友,但我們還是毅然決然地認為,我們這個家庭小分隊,還是像鬼子似的悄悄溜進紐約城為好。不是我們不重感情,而是太重感情了,我們才會這樣。
因為我們在紐約的活動日並不是周末,而那些在紐約城裏忙生計的哥們姐們,平時和我們電話裏張嘴閉嘴就是華爾街市府大樓什麽的,聽上去他們好像比皇上皇後都忙。我們向來不愛麻煩別人,為了大地的微笑,為了哥們姐們的豐收,這次咱就相見不如想念了。
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下定決心,排除萬難。在毛主席語錄的指引下,我們就這樣來到了偉大的紐約城。沒有朋友指路,雖然有點兒孤單,但紐約不是有地鐵嘛,拿著地圖,咱們一家往地鐵上衝,暴走紐約,玩兒遍大蘋果城,肯定難不倒我們鄉下人。就在紐約地鐵日夜穿梭的那些日子裏,我總算摸透了紐約地鐵的一點兒小脾氣。
印象之一,地鐵裏的冷漠
坐在晃晃悠悠的地鐵裏,再東張西望看看周圍的紐約客,我覺得地鐵裏的氣氛好冷漠。周圍這些人的麵孔,都像撲克牌上的紅花皇後似的,似笑非笑,表情單一,還顯出一副疲勞的麵容。讀報的,玩兒電腦的,閉目養神的,白日做夢的,一人一世界,誰都不理誰。
在無限的寂寞中,終於有點兒動靜了。我一聽一看,原來是地鐵上賣藝的民間藝術家正在搞巡回演出。這些人國籍不詳,身份不詳,他們唱的歌詞我也不詳。但我聽得出來,他們唱的特別賣力氣,特別希望有人為他們叫好,甚至特別希望有人能給他們賞幾個錢兒。
我坐在地鐵裏,聽得幾乎就要手舞足蹈了。再看看周圍的紐約客們,他們還是那副撲克牌臉,還是那種旁若無人的表情。不比不知道,一比見分曉。一看咱就是沒見過大世麵的鄉下人,這種雕蟲小技的演唱,敢情人家紐約客也許早就聽倦了。
為了表達我對賣藝者的感激之情,我在錢包裏比比劃劃開始找現金。我想給錢吧,但又不敢下手。榜樣的力量才是無窮的。紐約客不給,我就不敢給。怕啥呢?我這個鄉巴佬哪知道紐約地鐵裏的規矩,我更不知道這些賣藝人的真實身份。要是我掏錢,他們掏槍,我不就一命嗚呼啦。得了,走過路過,聽過唱過,我算是免費聽了一場地鐵上的流動音樂會。
印象之二,紐約地鐵如廁難
紐約地鐵的如廁難,可值得我好好宣揚一下。尤其是帶孩子去紐約坐地鐵,如廁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不是我誇張,不是我嚇唬你,如果解決不好孩子的如廁問題,你的全盤旅遊計劃可能會受到空前的打擊。
第一次坐紐約地鐵,我們特別沒經驗。進地鐵前,小寶就嚷嚷著要上廁所。非常不幸的是,孤陋寡聞的我自作聰明地把紐約地鐵站和北京地鐵站劃等號了。別急,兒子,一進地鐵站,媽媽就帶你找廁所。
沒想到,剛進地鐵站,我就懵了。這哪有廁所呀?我怎麽看不見呢?想找人打聽一下吧,周圍的旅客行色匆匆,似乎還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工作人員在哪兒? 我根本就找不著。老公眼看著我玩兒不轉了,自告奮勇地要為我救急。隻見他轉來轉去,估計他都快轉迷糊了,還是找不到廁所的影兒。
就在這時,七歲的小寶不敵內急,隻見他不可救藥的,毫無防範的,在偉大光榮的紐約市政府站,嘩嘩嘩地把童尿撒在童褲裏了。小寶的狼狽勁兒,我們的尷尬勁兒,直逼紐約市政府大樓。我們鄉下人在此露怯了,親愛的紐約市長,對不起啦。四月的紐約,乍暖還寒,最難將息,濕漉漉的褲子,濕漉漉的兒子,我們還能去哪兒呢?啥都別說了,趕緊帶孩子回去換褲子吧。
在這次尿褲子事件以後,雖然我們長了智慧,也有了經驗教訓,但小孩子代謝旺盛,走腎排泄比我們大人要快得多。不管我們長了多少智慧,孩子的排尿時間,我們卻做不了主。即使上地鐵前,我讓孩子把一切都處理幹靜了,但經過幾十分鍾的地下運行和中轉後,等到終點站時,孩子的小皮囊又爆滿了。因為地鐵裏找不到如廁之處,出站以後又不一定馬上能看到廁所,可憐我兒子,他憋得太艱苦卓絕了。可以想象,類似的尷尬事件後來又發生了兩次。不怕你們笑話,在法拉盛路邊的小樹林裏,在聯合國附近的大街上,我兒子的童尿曾經光榮地滋潤過紐約的大地。千萬別怪我兒子隨地大小便,而是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廁所!
今年的聖誕節前後,我們又要去紐約腐敗去了。一想起紐約地鐵站裏昏暗的燈光,還有那些匆匆忙忙的紐約客,再加上那些在紐約城裏奔波的朋友們,我的心哪,現在又開始嘀嘀咕咕了。和劉歡一樣,我也來個千萬次地問,紐約,紐約,你到底好在哪裏……好在哪裏……
10/6/10 5:30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