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681)
2011 (207)
2012 (226)
2015 (1)
門薩的囈語----by stevenXL
天才是上帝送給人類的禮物。
——世上的鹽
在看完一部以電腦特技和世界末日為賣點的破電影之後,我照例像往常一樣在MSN動態一欄裏麵發泄了自己的不滿。公司裏有一位哈佛女博士發現了就問起來“據說很多人都說好?”我就回答“隻不過是些俗人(ordinary people)說好”。她說“哦,原來你不是凡人(ordinary people)”我在仔細隱藏了十多年後,終於按捺不住地說了一句“我從來就不是!”(I’ve never been ordinary!)說完之後馬上有一種苗人鳳聳肩的感覺,好在哈佛的博士不是胡一刀,況且還隔著兩個樓層以及網線,立即用別的話岔開了。
我上一次說這句話是對自己,在1995年的一個夏天。當時沒有買到火車票回家,隻好留在空蕩的宿舍樓裏與書為伴。在北京潮濕悶熱的八月,伴隨著蚊蟲和一種莫名的痛苦情緒,讀到了卡夫卡和塞林格文字,也讀到了我自己,找到了痛苦的源頭,但似乎永遠找不到答案。卡夫卡作品的題目都忘了,留下的隻有那種冷酷到底的感覺。塞林格的正好相反,守在懸崖邊麥田裏的霍爾頓、獻給愛斯美的愛與淒楚、木匠把房梁抬高一些的西摩……終於清醒,作為與眾不同的一類生物,痛苦將與我們終生為伴。
從小到大,就一直在尋找一個組織,尋找一個群體,尋找一種歸宿感。在足球的世界裏沒有找到——周遭總是充斥著一堆堆甲A甲B,熬到半夜卻被CCTV告知不播冠軍杯。同事在萊茵河畔做球迷狀喝著啤酒給我發短信,而在北京的我中場休息的時候揉著通紅的雙眼在意大利西班牙沉悶的0:0的間隙衝上一杯濃茶。在音樂世界裏也沒有找到——古典樂和搖滾都可以容納我,但其實我特別希望做個霍元甲,把這些什麽鳥門派統統廢了。在電影世界裏也沒有找到——能一起聊一聊電影的人要麽在另一個城市,要麽沒時間見麵。經常見麵的總是問你看了建國大業了嗎。
我嚐試過在網上搜索Free Mason的信息,因為在林達的筆下這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我特別喜歡《死亡詩社》,因為一群瘋子半夜圍著篝火高聲朗誦詩歌實在是很酷的一件事;我旁聽過Toastmaster的聚會,但沒有找到感覺。
在2005年的某一天,同事Henry對我說,你知道這個組織嗎?你就該加入這個組織啊。Henry是我們負責公關媒體的小哥們,他的戰績就是推薦我兒子上了剛創刊的新京報,還讓精品的記者早上七點半將我從蛇口的酒店裏吵醒搞了個長途電話采訪。我看到他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是當當網買的一套智力測驗的書,封麵寫著什麽“國際天才組織門薩”之類的雲雲。我在小學三年級到高二期間,幾乎把我生活的那個城市所有書店逛遍去買各種各樣的智力測驗的書,包括香港的雜誌(繁體字就是那時候學會的),這種書不再引起我的注意了。那種什麽“天才”之類的字眼對我也沒什麽吸引力——在這樣一種教育體製下,我們已經嚐過痛苦的滋味了。
不過一種組織歸屬感還是使我查到網址,發郵件谘詢,考試,郵寄,通過……這個過程在我收到繳費通知的時候暫停了一兩天,因為我覺得似乎有點太容易了。這個2%就這麽輕易地驗證了?我小學的時候被音樂老師招入合唱團,她說你唱歌不跑調,安排我站在兩個聲部的交界處。我心裏說不跑掉也算是進合唱團的理由啊?後來我才漸漸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唱歌是跑調的(K歌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事情使我意識到很多我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並不是人人都具備的,由此深深地對造物主懷有感恩之心。基於此,我就不經意地弄出一兩個前十個範圍內的題給不相幹的人試驗了一下。直到看見有人整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我才放下一點心把12英鎊交了出去。
記得第一次北京門薩的聚會是在2005年10月16日下午。地點是我推薦的新島咖啡,不過我卻遲到了。我一路想象著這幾個家夥會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很怪的一群人。AG給我的印象是很經典的top dog,他的才華和他的工作很好地匹配了;S是最符合我想象中高智商的形象,沉靜、內向但深不可測的樣子;Z從外地趕來,他也是我最感興趣的例子——他沒有像我們一樣上大學,因此他一點沒有我們飽受教育製度毒害的一臉菜色;T是唯一的女生,她就是我們心目中好學生的形象。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見到了更多的會員,但也逐漸淡化了興趣。
在生活中我們已經學會了聰明地隱藏起自己的羽毛的顏色。我們會學著傻笑,會學著做事情盡量慢一點,學會留一些錯誤讓別人指出,學會不發脾氣,學會八卦,學會在K歌的時候為跑調的朋友鼓掌,學會對犯錯的人說沒關係加油哦……隻有在網絡上,可以釋放另一個自我——我們習慣於這種分裂,這讓我們生活得更加輕鬆。
智力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隻有智力平平的人喜歡拿智商說事兒。我一直在尋找高智商人群的共同特質,至今未得其果。可以借鑒的成果有兩個。一個是管理學教授Stephen Robins在《管人的真理》一書中毫不掩飾地指出高智力的人的產出一定更大。如果兩個候選人其他條件差不多,那你就毫不猶豫地雇用那個高智力的人。另一個是德國人基爾施納在《聰明人的聖經》裏麵把人分為三類,其中真正的“聰明人”的特性應該是“自知、自信、自私、自利”。我個人的感覺是高智商個體的興趣點第一階段是科學,第二階段是藝術,第三階段是哲學,第四階段必然是宗教。宗教是前三者的一個完美統一和最終歸宿。
天才是上帝送給人類的禮物,能否消費得起這個禮物要看人類自身的運氣。天才的落寞不是上帝的錯誤,也不是天才的悲劇,隻是人類沒有這個福氣罷了。如果一種環境,空氣新鮮、陽光充足、自由的濃度高、包容的比重大,就能吸納空氣中獨立飛翔的蒲公英。看這個世界上天才的流向,便知城邦百年之興衰,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解釋冷戰的勝負關係,就可以知道還有超越意識形態和卓越管理之外的東西。
——謹以此文送給Ayawawa,如果她不狂催,我會把這一篇寫成《21克》的風格。而現在,它是一篇流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