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石
理想主義者
支持票將近 200, 但好像失去了最初的勢頭，而反對票卻一點一點穩步上升， 200 對 200 票的關鍵時刻，時間好像都凝固住了，電視在轉播紐約交易市場的場麵，所有的交易員好像都停止了交易，而緊張地盯著電視上的投票轉播。你還可以看到眾院大廳裏的左一群，右一堆的議員，也在交頭接耳地議論，你可以想象到兩黨的領袖肯定還在作最後的工作。但支持票似乎徹底失去了勢頭，而反對票卻慢慢地從 200, 210, 到最後一下衝過了 217 票的最後關口，達到了２１８票這決定立案命運的票數。道瓊斯股指當即瀑布般下瀉，當天收盤時道瓊斯總共跌了 700 多點。大多主流媒體都在恐慌中報道，股票市場要崩潰了，金融體係要融化了，世界經濟要完蛋了。說實話，當時我到覺得很平靜，雖然我還有一些股票在 401K 裏，而 401K 的共同基金也在大幅跳水，但我還是覺得如果是“泡沫”要破滅，那就讓它去進行調整吧，一旦恢複正常，那就會重新回複到正常水平，雖然連我當時都不了解什麽應該是“正常”，但長時間積累的對這個製度和股票市場的“信任”，讓我還是對長遠看好，何況，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才到退休的年齡，所以，我並沒有太擔心我的 401K 。
我像看熱鬧般的守在電視機旁一整天，其實我當時也很納悶，為什麽共和黨議員並沒有買他們的領袖的帳？ 而作為一保守派黨的領袖，布什為什麽卻和民主黨站在一起，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徹底改變了他一貫保守的立場，而不惜犧牲共和黨的團結，去救助被他稱為“喝醉了酒的，需要清醒”的華爾街？我當時真是困惑不解，因為 10 幾年來，我對這個製度的信任，最關鍵的就是它的製約性，共和黨代表著保守，而民主黨代表著不拘傳統。雖然每個黨內也有分歧，但在重大問題上，大多數還是會支持他們的領袖的，以保證黨的最大利益， 和製度對任何黨派的製約。為什麽布什在這麽關鍵時刻，在這麽重大問題上，不惜黨的利益，和自己的同黨分道揚鑣？ 造成共和黨的分裂？ 而大選後的形勢更是讓共和黨在兩院節節敗退，失去更多席位（眾院：共和黨 178 席，民主黨 255 席，參院，民主黨 58 席，共和黨 40 席，獨立：兩席）。奧巴馬當選後，民主黨基本是一黨獨大，在兩院的任何議案，如果民主黨能在黨內取得共識，則基本不需要共和黨的任何支持）。這就讓我更加困惑，因為在這個國家，有什麽能比這個有製約的民主製度更重要呢？ 金融體係可以重建，經濟可以恢複 – 曆史經曆過的數次危機已證明如此，但這個民主製度，一旦被破壞，那就太難重建了，那將意味著更大的危機。難道什麽利益比這個更重要嗎？布什不是講要在全世界散播民主嗎？為什麽他卻要不惜破壞他領導的國家的民主呢？
當天傍晚，所有的媒體都是在追蹤報道這個議案被否決後的新聞，每家電視台都在追蹤采訪國會議員，邀請他們表態，問詢下一步該怎麽辦。布什再次出來喊話，看得出來他非常失望。但布什堅稱無法接受立案被否決的結果，要求議院重新商議。而且改變了策略，要求參院提出類似立案，投票，如通過，再拿回到眾院重新投票。（美國會大多議案必須要在兩院通過才能提交給總統簽字或否決，參院 100 名議員需要最少 60 票才可通過，而眾院 435 名議員，隻需要超過半數的 21 ８票就可通過 ）。
晚上和我的一個華爾街的朋友聊天時談起，他對前途感到很悲觀，因為即使救助，恐怕也太晚了，而且，他做的正是那些“有毒產品”交易，已基本停止了。他也是在混日子，雖然前幾年的收入很可觀，但如果一下失業，也不知道下一步幹什麽。我這才想起來跟他了解到底什麽是“有毒產品”，他說大部分其實就是把房貸證券化，然後貼上個漂亮的“ AAA ”標簽，再賣給投資人，如果房價一直漲，就有人買，你就賺了，但現在房價開跌了，如果沒來得及出手，你就砸了。更甚的是，如果你用“杠杆”借來的錢投資這個債券的話，那就更慘了。像那些偷（投）行，都是高杠杆，還有兩房，更是無法無天的高杠杆，所以政府和聯儲往裏扔了那麽多錢了，大多都打水漂了。我又問他那怎會一下子就“崩潰”了，他坦白地對我說“哥們，這麽好賺的錢，誰不拚命炒呀，隻要今年底分了紅，誰管明年呀！你丫的房子這幾年漲這麽多，還不是我們玩命“炒”出來的呀。美國房市幾萬億的房貸市場，你算算吧。”我無語了，是的，我的房子這幾年升值近８０％，那也是我自己住的呀，我即使賣了，再換其他房子，那也要付漲價費呀。我不可能賣了，住到公寓裏去呀。而且第一次買房子的，是最慘的，這麽高的房價，給他們帶來的負擔最重。但這時，我想起了為什麽有人利用低利率，和低首付或無首付，購買數個洋房，然後再在很短時間內賣出賺錢了。還有那些低收入者，用超過自己能力的收入買高價房，而利率一調整就無力還貸，隻好交還給銀行。都是自作自受。我一邊在恨華爾街的貪婪，另外也在恨那些不自量力的買房者。
參院立刻變成了媒體的焦點，說客們轉而蜂擁到參院，開始對參議員進行全力的遊說，參院多數黨領袖民主黨議員哈瑞·瑞德（ Harry Reid ）已開表態支持，但議員們在眾院否決的巨大壓力下，不願過早表態，選民的電話幾乎終日不斷，要求他們的議員反對立案。 議員們盡力避開媒體的采訪，躲在議會廳裏謀求“共識”。 因為這個投票將關係到一些議員在六星期後的六年一的重新選舉， 是否會因此斷送他們的政治生涯？ 可以想象到他們承受的來自選民和華爾街說客壓力有多麽大。 民主黨絕大多數是支持這個立案的，而且他們還占有參院的多數席位，但如果想得到通過立案的 60 席位，他們還必須得到一些共和黨議員的支持。 而共和黨似乎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他們的領袖，總統布什堅決支持救助，而共和黨的全國委員會卻呼籲反對立案。 - 共和黨自此分崩離析， 這是後話。
10 月 1 日星期三，參院兩黨領袖呼籲支持這個 7000 億的救助方案投票。而這個議案，為了得到參議員的支持，已經從 7000 億加到了 8500 億，就是在 7000 億上增加了 1500 億所謂的“耳號” (earmarks) 專款。 立案文件也從保森拿到國會的三頁紙增加到近 1000 頁紙。 這些補充的章程主要是那些說客添加上的“耳號”。而這些“耳號”和救助方案根本無任何關聯，像被一些議員們嘲諷的兒童玩具木劍製造商的兩百萬的減稅， 汽車賽車場主的一億減稅，一億九千萬給波多黎各甜酒業的稅扣，一億四千八百萬給羊毛紡織品商的稅津貼，等等。共和黨候選人麥肯在一星期前警告說如果被加塞進“耳號”那他不會支持這個議案，但他最終還是投了讚成票。他在 MSNBC 的《早安 喬》節目上被問及為什麽投了讚成票，他的回答是他必須支持，否因為“美國在經濟災難的邊緣”。我當時又一次對這個號稱“牛仔”的總統候選人感到困惑，如果“國家在經濟災難的邊緣”，那加進那些“耳號”就可以把它挽救出來嗎？那些議員是要挽救經濟呢，還是要利用立案取好他們的選民呢？這不就是名目張膽的收買選票嗎？ 奧巴馬也表示過這個立案必須要“幹淨”，他才可以給與支持。所以，我對那些信誓旦旦要通過救助金融體係，而救助納稅人的議員，還有這兩位總統候選人，都打上了深深的問號。
注： 我當時就不明白什麽是“耳號”，後來到網上查詢了一下，才明白“耳號”，其實就是國會議員們為自己選區的選民爭取的“專項撥款”，這專款來自於聯邦的預算。為什麽聯邦預算可以用於地方選區的特別項目呢？ 因為議員們可以通過這專款幫助自己選區，例如新建新項目，資助特別項目，等。這是議員們最喜歡的一項立法條款，基本目的就是通過利用專款來取悅（拉攏）選民，為自己的競選某利。而且這種條款不需經過公共聽證，且無透明性。議員們常用此來秘密地回報他們的競選金主（合法地）。“耳號”條款經常是作為撥款加塞在其他議案裏，即使這款項和主議案無任何關聯。雖然受到激烈的批評，但“耳號”也成了國會議員的一項“特權”。奧巴馬競選時的一個口號就是要使所有立法“免耳號”，但他的刺激經濟方案實際就是一個超級“耳號”方案。參議員吉姆·迪敏特明確地表示，“耳號立項就是聯邦政府擴張消費的毒品。” 30 年前，國會每年大概隻立案幾百項“耳號”，但現在，每年至少要超過上萬項。我上邊提到過，離大選，及國會改選隻有六個星期的時間了，而這個“不受民意歡迎”的立案極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政治生涯，所以，“耳號”款大概是他們用來“說服”選民的最佳“手段”了吧。
參院投票前的辯論會雖然是支持的占大多數，而且支持議案的發言基本是大同小異， 都是在發言之初，激烈譴責華爾街的“貪婪”，但之後聲稱要避免金融體係融化，和經濟的崩潰，必須進行救助，因為挽救華爾街也是挽救“主街”（主街指老百姓）。他們的發言都基於在一個假設上，即如果不救助的話，那經濟就會崩潰，無數企業會倒閉，無數人會失業，為了避免這個“假設”發生，唯一的辦法就是救助，如何救助呢？ 就是亨利·保森推銷的“購買有毒資產”，因為那些“有毒資產”堵塞了金融係統，影響了循環，必須清理出來，信用（流動）才能恢複。雖然有參議員院提出了其他的方案，但保森堅持購買有毒資產是唯一有效的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