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遠行
我的隨筆
序言
2020 年 1 月，格林希爾資本公司（Greensill Capital）迎來了一個大發展。在此前的幾個月裏，這家新成立的金融公司從日本軟銀集團旗下的投資基金 Vision Fund 1 獲得了 15 億美元的注資。這筆資金使早先由美國著名私募股權公司通用大西洋 General Atlantic（GA）提供的約 2.5 億美元投資相形見絀。
公司創始人萊克斯-格林希爾和少數幾位早期投資人從公司共套現數億美元。他們現在很有錢了，萊克斯確保每個人都了解這一點。
他在自己的家鄉澳大利亞昆士蘭購買了私人飛機機隊、一大衣櫥昂貴的定製西裝和玻璃麵的海濱房產。他也屢獲殊榮，成為商業電視台的常客，並向他曾就讀的曼徹斯特大學捐贈了 250 萬英鎊。萊克斯甚至計劃在他柴郡的家周圍購買多達 1000 英畝的土地來"重新野化"--他對下屬的高級職員們說，這正是像他這樣的億萬富翁用錢做的事情。
雖然有了巨大的財富回報，但萊克斯更渴望從與政客和頂級銀行家的交往中獲得地位。乘坐自己的灣流 650 環遊世界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即使在全球私人飛機擁有者中，這也是高端精英飛機。但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或白金漢宮的花園派對上，與國際金融和政治界的大人物共進晚餐，或作為著名的蒙特威爾第合唱團和管弦樂隊的理事，展示自己的明星效應，也同樣令人興奮。
2020 年 1 月一個寒冷而晴朗的日子，格林希爾公司的高層管理會議在倫敦舉行。上午 8 點，在薩沃伊（Savoy）酒店底層的一間大會議室舉行了早餐會議。這家曆史悠久的酒店擁有 130 年曆史，是裝飾藝術的傑作，被譽為倫敦"最著名的酒店"，也是國王、總統、好萊塢明星和時尚人士最喜歡光顧的地方。戈登-拉姆塞（Gordon Ramsay）和馬庫斯-瓦林（Marcus Wareing）等名廚都曾在這裏經營過餐廳。酒店位於斯特蘭德大街，與格林希爾公司總部隔街相望。格林希爾金融公司盡管名不見經傳，而且仍處於起步階段，但卻是酒店的大客戶，經常以高昂的價格為來自世界各地的客戶和公司高管預訂五分之一或更多的房間，其中許多人都是乘坐格林希爾公司的飛機飛到倫敦的。萊克斯本人也在那裏保留了一間套房，酒店的員工負責幹洗他量身定做的西裝。
上午召開了一個大型會議，總結了過去一個月的工作，並討論了格林希爾全球快速擴張的下一階段。下午召開了一個更緊密的小組會議，這是一個由高級管理人員和董事會成員組成的內部圈子，他們都得到了老板萊克斯國王（King Lex）的信任。
格林希爾的一切都要通過萊克斯，包括所有重大交易、所有與監管機構和主要投資者的討。他並沒有向董事會和高級管理人員隱瞞公司業務的真實危險狀況，是公司的治理流程—防止不當行為和事故的製衡機製—跟不上公司擴張的步伐。德國監管機構正圍著該公司在德國擁有的一家銀行進行調查。公司最大的客戶之一本身也處於危險之中—如果它拖欠格林希爾的貸款，兩家公司都會陷入困境。萊克斯對這一切都很坦然。這一切都向管理團隊公開。但他也會揮走任何顧慮：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最後，晚上舉行了豪華晚宴。約有 50 位賓客出席，有時甚至多達 70 人。萊克斯像個欽差大臣一樣主宰著全場，在群臣的簇擁下。
來賓名單上不乏政界和金融界的重量級人物，他們都支持萊克斯。收到邀請的有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如曾任英國政府首席商務官的比爾-克羅瑟斯（Bill Crothers），董事會成員，如曾任澳大利亞外交部長的朱莉-畢曉普（Julie Bishop），以及曾任美國花旗集團駐英國負責人的莫裏斯-湯普森（Maurice Thompson）。軟銀和 GA 的高層管理人員也受到了邀請。
在公司的董事會晚宴、管理層會議或聖誕聚會上，萊克斯會精心挑選誰坐在誰旁邊，以顯示他對誰的青睞。他想慶祝的新員工，或者在業務中表現出色的人，都會坐在萊克斯旁邊。任何與萊克斯有衝突的人都會坐在較遠的地方。他親自製定了餐桌計劃，就像一位將軍在戰略部署他的軍隊一樣，對細節煞費苦心。
這一次，萊克斯的頭桌給了在所謂的”金融科技"（fintechs）領域擁有豐富經驗的高管們。自金融危機以來，這些金融科技公司在倫敦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其中許多公司都是矽穀的翻版，總部設在倫敦時尚的肖爾迪奇（Shoreditch）的舊倉庫或炙手可熱的有線辦公空間，那裏的辦公文化輕鬆隨意，咖啡師正在準備純白咖啡，背景音樂縈繞耳邊。
這些新興科技公司吸引了眾多投資者的眼球。全球科技公司的股票價格一路飆升。對於快速發展的科技企業的創始人和早期買入的投資者來說，潛在的回報可能是巨大的，就像中了百倍的彩票。
萊克斯也習慣稱格林希爾為金融科技公司。實際上，無論是從文化還是從商業意義上講，格林希爾都不是這樣的公司。與超休閑的科技場景不同，格林希爾的高級管理人員都是西裝革履，穿著正式。雖然該公司與大型科技公司一樣秉承"快速行動、打破常規"的精神，但它幾乎沒有實際的新技術或專有技術。但這並不重要。如果萊克斯說公司是一家金融科技公司的次數足夠多，其他人就會重複，資金就會源源不斷地流入。
還有一個詞經常被用在格林希爾身上，那就是"影子銀行"。金融危機後，更嚴格的監管迫使傳統銀行預留大量資本，以應對另一場災難。這使得銀行不得不放棄新的負擔沉重的業務，以前流經全球大型金融公司的資金轉而流向了監管不那麽嚴格的公司，這些公司通過規避旨在防止金融醜聞的規定而發展壯大。格林希爾就是其中之一。
一月份的晚宴是一次保守的晚宴，這也是萊克斯個性的寫照。格林希爾資本不是享樂主義的對衝基金或投資銀行。萊克斯可能很有魅力，但他並不好客。他通常很嚴肅，除了談生意，很少談其他事情。他甚至不怎麽談論自己的家庭，有時會說自己沒有朋友。
他最大的怪癖是對融入英國上流社會和高級金融界有著奇怪的執著，似乎對英國王室有一種奇怪的執念。他說話時故作姿態，掩飾他在澳大利亞最偏遠地區的一個塵土飛揚的農場長大的經曆。員工們嘲笑他的口頭禪，比如浮誇的”的確如此，先生"（‘Indeed, sir.’）。
他也總是穿著得體--即使是十五年前左右作為一名初級銀行家時，他也穿著傑明街或柴郡家附近的裁縫店手工製作的西裝，戴著昂貴的手表。萊克斯經常提醒高級管理人員要穿戴整齊。他會檢查他們的西裝，撩起領子，好像在檢查縫線，如果他們的剪裁較差或布料較差，他會嘲笑他們。
雖然這裏沒有科技界的怪異，也沒有城市角落裏的狂野派對，但格林希爾資本卻一點不便宜（Anything but cheap）。薩沃伊酒店餐廳的餐費就很貴。萊克斯個人不怎麽喝酒，很少超過一杯酒，但他總是點一些昂貴的葡萄酒，給客人和生意夥伴留下深刻印象。
當客人們吃完甜點後，英國前首相戴維-卡梅倫走了過來。格林希爾曾為卡梅倫政府工作，擔任貿易金融方麵的顧問，沒有報酬。他走遍了白廳的走廊和唐寧街 10 號，仿佛這裏就是他的地盤。他提出了自己的供應鏈融資想法，其中一些甚至為政府節省了一些資金。作為回報，萊克斯獲得了CBE勳章--大英帝國司令勳章。這一榮譽充分滿足了萊克斯的自尊心。證書懸掛在格林希爾辦公室的大廳裏。公司網站的登陸頁麵上播放了頒獎儀式的視頻，查爾斯王子向滿麵笑容的萊克斯授予了這一榮譽。格林希爾的許多合夥人和客戶都覺得這一切似乎有點俗氣。但CBE讓萊克斯受到了關注，也為他贏得了一些信譽。多年來，他經常出示兩張名片--一張是格林希爾資本公司的，另一張是他在 10 號公司的職務。
到 2019 年，他可以對卡梅倫的支持給予回報了，那就是聘請這位前首相擔任顧問。卡梅倫飛往世界各地，幫助萊克斯在美國、日本、沙特阿拉伯和澳大利亞進行交易和開展業務。他向各公司高管發送了數百封電子郵件，建議他們使用格林希爾的服務。卡梅倫還遊說他的前英國政府同事為萊克斯敞開大門。這位前首相也因此獲得了豐厚的報酬，獲得了數百萬英鎊的薪水、獎金和公司股票。
當卡梅倫站起來在薩沃伊發表餐後演講時，他對萊克斯讚不絕口--就像他經常在格林希爾內外的活動中，以及在與前政府同事的短信和會議上所做的那樣。根據這位前首相的說法，格林希爾是小企業的救星，它使迄今為止隻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公司才能獲得的複雜的融資方式平民化。
隨後，卡梅倫話鋒一轉，開始分析英國具有裏程碑意義的脫歐公投，這次關於歐盟成員國身份的投票使卡梅倫落選，並導致其首相任期結束。當這位前首相在白板上勾勒出他的想法時，一些格林希爾公司的高管對他厚顏無恥地解釋這次公投感到吃驚，因為這次公投對卡梅倫政府來說是被揍了一個大黑眼圈，是一次令人尷尬的終極失敗。一些高管不確定卡梅倫究竟能為公司帶來什麽技能或特質。
不過，對萊克斯來說，這是他的又一次勝利。這正是他一直認為屬於自己的地方：在一家曆史悠久的豪華酒店裏，在頭桌的主位，有經驗豐富的銀行家對他垂涎三尺，還有一位政界要員在為他起舞。這是一個完美的夜晚。
然而，不到 18 個月後，整個公司就資不抵債了。到 2021 年春天，格林希爾公司已經支離破碎，一大批老牌銀行和投資者像禿鷲覓食一樣檢查他的賬目，或試圖掩蓋格林希爾公司給他們帶來的損失。他的主要支持者將數十億美元的投資減記為零。德國和英國當局都來尋找犯罪證據。議員們提出了腐敗指控，並指責萊克斯欺詐。格林希爾公司倒閉數月後，屬於投資者的數十億美元仍下落不明。
格林希爾倒閉後不久，我得到了一份由公司高層準備的 Excel電子表格，標題是"高風險特許經營公司名單"。該文件列出了向三十多家公司提供的約 140 億美元貸款。每一筆貸款的存在都令人十分擔憂。在貸款金額旁邊，格林希爾內部人員還打上了"違約、欺詐"和"暴露於一家沒有收入的公司"等簡短描述，表明收回貸款的可能性很小。電子表格顯示，有幾家公司要麽為鋼鐵巨頭桑吉夫-古普塔（Sanjeev Gupta）所有，要麽與他有關聯。在另外五個案例中，描述中隻簡單地寫著"軟銀"，這意味著這些貸款是借給格林希爾的最大股東軟銀也擁有大量股份的其他公司。還有一些案例顯示，借款人與格林希爾的董事會或高級管理層有聯係。
這是格林希爾崛起和輝煌衰落的故事。這位來自澳大利亞班達伯格的農民，憑借其雄心壯誌和聰明才智，建立了一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帝國，後來卻被揭露是一間紙牌屋。這是一個關於勇於冒險的企業家的故事，他不喜歡聽到"不"的回答，他得到了一群經驗豐富的政客和商人的支持，每個人都能從支持他的人那裏獲得數百萬英鎊。這是一個關於治理薄弱和監督鬆懈的故事。這是一個關於政府和企業之間"旋轉門"的故事，也是一個關於監管者即使在醜聞擺在眼前時也無力采取行動的故事。這是一個關於扭曲的激勵機製導致高級金融世界結果不佳的故事。這也是一個關於股票市場的故事，在這裏，巨大的全球投資者助長了令人興奮的估值，他們似乎從未輸過，即使他們押注的公司最終失敗了。
這個故事與許多有史以來最大的金融和商業醜聞如出一轍。政客們指控萊克斯經營龐氏騙局，而龐氏騙局的名字正是來自一位 20 世紀 20 年代在意大利出生的美國金融家。和萊克斯一樣，查爾斯-龐茲也是一個衣著光鮮、躋身上流社會的局外人。龐茲說服投資者把資金投給他，並為他們提供巨額利潤。但他的投資隻是一種假象，用新投資者的錢來償還老投資者的錢。隻要他能拿到更多的現金，整個騙局就能繼續下去。最終，這個騙局被揭穿，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的雇主道瓊斯，查爾斯-龐茲鋃鐺入獄。
與格林希爾一樣，聲名狼藉的美國金融家伯尼-麥道夫（Bernie Madoff）經營著一家同名的投資公司，多年來一直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吸引著富有的支持者和精明的投資者。麥道夫與當權者關係密切，懷疑者被斷然拒絕，說他們不了解麥道夫有多聰明。他的基金規模增長到 650 億美元，並承諾年複一年的穩定回報。但麥道夫的基金崩潰了，被揭示為海市蜃樓。事實證明懷疑者是對的。麥道夫鋃鐺入獄，並於 2021 年 4 月死在獄中。
金融危機後，新的、顛覆性的技術公司激增，但也不乏惡棍。伊麗莎白-霍姆斯（Elizabeth Holmes）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與萊克斯一樣，霍爾姆斯也提出了虛幻的主張和承諾。和萊克斯一樣，她也得到了商界和政界大人物的支持。霍爾姆斯的健康技術公司從矽穀的支持者那裏籌集了數億美元的資金，並得到了一眾所謂精明的商界人士和政界人士的支持。她被譽為有遠見的人，遊戲規則的改變者。直到《華爾街日報》披露，霍爾姆斯聲稱的突破性技術是虛假的。公司倒閉，霍爾姆斯被送上法庭，被控欺詐。
但格林希爾的故事與這些都不同。在某些方麵，它甚至更加離奇。它有一個政治篇章而且這個篇章已經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英國，格林希爾公司的倒閉引發了公眾對威斯敏斯特道德問題的廣泛抗議。執政黨保守黨（Tory）的核心人物被指控貪汙腐敗，再次引發軒然大波。上世紀 90 年代，保守黨十多年的執政陷入鬧劇，幾乎每天都有這樣或那樣的不當行為被揭露出來，而現在的保守黨政府也發現自己受到了似乎無窮無盡的指控。雖然卡梅倫早已卸任，但他在格林希爾事件中的角色被曝光後，人們對現任保守黨政府的瀆職行為的擔憂再次升溫。
每當萊克斯需要他的支持時，卡梅倫就會出現，但公司倒閉後，他立即與公司保持了距離--一位發言人說，由於他"既不是公司的董事，也沒有參與任何貸款決策，因此他對最終發生的事情沒有特別的見解"。但有關卡梅倫遊說其前政府同事的揭露不會消失。他被帶到議會麵前，名譽掃地。
一路走來，有很多機會可以在格林希爾危機滾雪球之前阻止它。2019 年春天，我開始撰寫有關格林希爾的文章。我的故事對其充滿懷疑。萊克斯討厭我寫的，也討厭我。他的員工告訴了我這些。他的商業夥伴也告訴了我，他咄咄逼人的公關主管也告訴了我，並要求我停止問一些尷尬的問題。這是私人恩怨，至少對萊克斯是這樣。
這個故事早已占據了我的職業生涯。2020 年 1 月在薩沃伊舉行的那次格林希爾董事會後不久，這個故事也開始蔓延到我的個人生活中。2020 年 2 月 19 日是倫敦陰沉的一天，寒風凜冽，風大得讓人無法打傘，地鐵站台上雨水濕滑。我從塔橋附近新聞大廈的辦公室打車前往城對麵梅費爾區的布朗酒店見一位聯係人。這位聯係人了解格林希爾的很多情況，我希望他們能在我的報道中提供幫助。我們在這個豪華酒店的大堂咖啡廳見麵，點了咖啡。當時正值午後。像往常一樣，我環顧四周，以確保我們的談話不會被人聽到。酒店咖啡廳裏的大多數其他人都是有錢的遊客，喧鬧聲很有用，這意味著我們可以自由交談而不會被人聽到。我們聊了起來。消息來源提供給我一些有用的見解。過了一會兒，線人遞給我一個厚層信封。那是一份禮物，一本他們認為我會感興趣的書。在旁人看來，這個包裹可能是更重要的東西。我起身道別，離開了。
那天也是我孩子的生日，我約了他們和我妻子在牛津街附近共進晚餐。我漫步在倫敦繁忙的街道上，大衣裹得嚴嚴實實以防雨水。我在想剛才聽到的一些很好的素材，這些素材可以用來寫故事。我的家人在車裏等著，車停在繁忙的主幹道旁，我打開備車的後箱，把包扔了進去。包放在後備箱前部，離座位最近的地方，旁邊是孩子們用購物袋裝著的生日禮物。在汽車附近，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正在大聲地用手機通話。我妻子說他有點奇怪，但我們沒有多想。當我們離開汽車去吃晚飯時，我仔細檢查了車門是否鎖好。
90 分鍾後，吃完漢堡和冰淇淋，我們回到了車上。感覺有些不對勁。車門仍然鎖著，也沒有任何損壞，但後備箱上方的行李架被亂了。我打開後備箱。所有嶄新的生日禮物都裝在購物袋裏，但我自己的包卻不見了。有人成功地破門而入，既沒有損壞汽車，也沒有破壞車鎖。他們伸手穿過裝滿購物袋的半打袋子，拿走了我那個破舊的運動包。我立刻想到了之前在附近閑逛的那個怪人。如果他偷的是我的包，那麽他在包裏能找到的就隻有滿是汗水的健身器材、我的家門鑰匙和一本書，這本書裝在一個簡易包裏，是店主給我的。盡管如此，失竊事件還是讓人感到震驚，感覺像是侵犯了我們的個人空間。
後來，當我打電話去換家裏的鎖時，我想到了那起奇怪的闖入事件。我覺得這不是偶然的。為什麽他們沒有拿走嶄新的禮物？小偷是如何進入上鎖的汽車而又沒有損壞汽車的？會不會與我今天早些時候與消息人士的會麵有關？我給道瓊斯公司的安全主管打了電話，他是一個緊張、嚴肅、有軍國主義傾向的人。我描述了發生的事情，我正在做的報道，以及涉及到哪些公司。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打斷我說：'我知道是誰幹的。他們不是很老練，大多是暴徒'。這讓我很不放心，不過安全主管明確告訴我，我應該換鎖和密碼，而且從那以後在與格林希爾報道的聯係人會麵時要小心謹慎。
這讓我非常不安。我安全嗎？我是不是多疑了？大公司雇用私人調查員的事當然不是沒有發生過。瑞士信貸銀行（Credit Suisse）的客戶在格林希爾的基金上投資了數十億美元，最近該銀行也卷入了自己的”間諜門"事件，因為該銀行的一位領導人雇了間諜跟蹤一位前高管。據我在《華爾街日報》的同事報道，格林希爾最大的投資者軟銀公司的高管曾監視自己的員工，甚至為該公司的一位高級合夥人設置了一個蜜罐陷阱。《金融時報》的記者在無畏地報道德國支付公司 Wirecard 時，也曾遭遇過這種肮髒的伎倆。
我開始擔心格林希爾與這起盜竊案有關。小偷偷了我的包，裏麵裝著一個線人那天下午早些時候交給我的東西。我推斷一定是有人跟蹤我。我想，他們一定是想恐嚇我，或者是想挖出我的線人。也許是我多疑了。也許我錯了。但和格林希爾打交道讓我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最後這段囉哩囉嗦的事情到底有沒有關係？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