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遠行
我的隨筆
一生隻愛一隻狗
有好幾次，我在夢裏丟了我的狗Noelle。我拚命找她，卻怎麽也找不到。然後，另一隻狗出現並跟著我回家，但我知道那不是Noelle。我還得繼續找，但始終無法把Noelle找回來。在夢裏，她的臉漸漸變得陌生，仿佛我不僅失去了她，還失去了關於她的記憶。我不知她到了哪裏，如果在一個新的家，主人是否像我一樣愛她。她是否會想我而憂傷。我還怕她不能融入新的家庭，希望她把我忘記。這讓我非常難過，在夢裏最後隻能接受這隻新的狗，雖然我也盡力把愛給這隻新狗，但這主要還是出於無奈。一看到這隻狗的麵容，就仔細尋找Noelle的樣子。好在我這時總會漸漸醒來，發現Noelle依然在不遠處，就像是重新找回了失去的珍寶一樣。這種感覺讓我充滿了感激，一種深切而真實的感激，因為她還在這裏。
我發了夢中失去Noelle這個故事後，收到了不少反饋。其中有位網友的分享讓我特別感動。她說，有一次她的小白不見了，她在街上找了半小時都沒有蹤影，最後幾乎崩潰，當街嚎啕大哭，但還是強撐著繼續尋找。她說，正是在那個時刻，她才真正意識到這條狗對她有多重要。我猜，這位網友大概是個女生。作為男人，我應該不會當街大哭，但在夢裏我找不到她的那種悲傷感覺至今依然記得很清晰。
那麽Noelle到底會不會丟失呢？我先說這樣一件事吧。有一次我倆去海邊玩，離開的時候我跟她說我們要回家了，然後我就去裏洗手間，出來後發現Noelle不見了。我滿海灘找也找不到她，後來有個人告訴我，看到有隻狗沿著山路向那邊走了。我立刻追過去，果然發現她正沿著小路，在朝家的方向走著。她大概沒看見我去了洗手間，以為我回家了，也許心裏在想我爹怎麽自己走了呢。像她這樣的大狗，失散後也許會自己找回家去，隻要是經常走的路，這也是我對她稍有安心的一部分。
還有網友建議我：為了避免失去寵物時的悲傷，最好提前養一隻新的。我發現，提這種建議的往往是養貓的人。對他們來說，有一隻新貓進入生活，似乎就可以找到新的愛與安慰。但對養狗的人來說，至少對我而言，這完全不同。一隻狗不是簡單的“寵物”，她是那隻特殊的狗，是我的Noelle。
Noelle現在依然健康，依然陪伴在我身邊。正因如此，我對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充滿感激之情。我從沒想過要那別的狗來“替代”她，因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一隻狗能代替Noelle。她是陪伴我走過很多路、度過無數時光的存在。她懂我的情緒，似乎我隻用一個眼神她就能讀懂我的心思。有時她把後背靠向我，那是她無聲的信任與依賴；有時她用頭輕拱我的手，讓我撫摸她；有時她跳躍著汪汪叫，急切地告訴我她餓了。她愛吃的個性、她的忠誠、她依偎在我身邊的樣子——所有這些，構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Noelle。她不是寵物，她是家人。
我想，這也是許多養狗人的共同感受。狗對家人的依賴與信任，與貓的獨立特性形成鮮明對比。雖然我說這些可能顯得有些厚狗薄貓，但也許正是貓的這種特立獨行，才讓貓主人大為喜愛呢。古人說“仁者愛山，智者愛水”，我覺得同樣可以說，“仁者愛狗，智者愛貓”。貓懂事、獨立、好打理，因此養貓的人總顯得聰明從容。而養狗的人呢，可能並不那麽“聰明”。因為選擇養狗，就意味著要承擔長久的陪伴——甚至無法輕鬆離開它去旅行。但也正因如此，一隻狗是不可替代的。
走在路上，我常對別人的狗格外友好，覺得它們和Noelle一樣很可愛，它們似乎也能一眼看出我是個“狗人”，總會主動湊過來。但即便如此，這些狗對我來說終究是“外人”，而Noelle是家人。
有朋友對我說，這樣深愛一隻狗，未來分別時會更加難以接受。我卻不這麽認為。月有陰晴圓缺，人狗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正因為愛與緣分是有時間限度的，它們才顯得更加珍貴。我們隻能珍惜當下，善待彼此。
至於以後，我想我不會再養一隻狗了。李宗盛在歌裏唱過“一生隻愛一個人”，而我想說，“一生隻愛一隻狗”。其實，當初養Noelle並不是非養不可，隻是因為兒子喜歡狗，於是我們有了這段緣分。她成了我的狗女，也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因為帶著她，少讀了一些書，少去了一些地方，也少做了一些事，還花了不少錢。但對自己的兒女，又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