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說起薑英,就想到酒。
那年,薑英的客戶,江漢百貨大樓的王總經理和家電部遊經理來上海,薑英建議我出麵請一請,便於以後的生意。遂安排在我們總公司位於外灘的原山大酒店。當晚,我去接薑英,她把三歲的女兒也帶上了,我有點不解,她說:他們家電部的遊經理好酒,我把女兒帶上就是想提醒他,我不能多喝酒。開席沒多久,遊經理就耐不住了,吵著要和薑英幹杯,薑英誠懇地說了幾遍,帶著小孩,不方便多喝。那遊經理不依,說小孩有什麽關係,不行,我送你和小孩回去。薑英被逼無奈,站起來對王總說:王總,你看到的,遊經理一定要喝,到時,他要是不喝,你要發話的奧!說完,先將桌上的白葡萄酒給自己和遊經理都倒滿了,然後,先幹為盡,遊經理也不遲疑,一口幹完。薑英又將酒瓶裏剩下的和姚經理平分了,又一幹而盡,遊經理接著也幹了。桌上僅有啤酒了,我說,先歇會兒吧,要喝,等會兒再喝。這下是薑英不幹了,她說:剛才這葡萄酒是開胃酒,敬酒我又不能用啤酒,我們應該喝白的,遊經理,怎麽樣?這遊經理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縮回去呢,再說,事情明明又是自己挑起的,便答道,好,來白的!薑英便問遊經理,要那個牌子的,遊經理說,瀘洲老窖就好,服務員很快拿了一瓶來,開了瓶蓋交予薑英,薑英為遊經理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滿了,對遊經理說道,這白酒比較嗆,我們分兩口幹,怎麽樣?遊經理說,好。話音剛落,薑英已舉起酒杯喝掉一半,放下酒杯,夾了一筷子小菜送進嘴裏。遊經理也未遲疑,一口半杯。幾乎沒有間歇,薑英又將那剩下的半杯一幹而盡,再吃一口菜,便端坐在椅子上看著遊經理,遊經理舉起杯子,也幹了。薑英又站起來,把瓶子裏剩下的白酒與遊經理平分了,自己把自己的一份一飲而盡,還將手中的杯子在空中杯口朝下,說道幹了啊,然後才放下杯子,又夾一筷子小菜,吃完端坐,等候遊經理應和。這遊經理此時有點遲鈍,久不舉杯,薑英就對遊經理說,好吧,你就先吃兩口菜,等會兒再幹。就在他們你幹我盡時,我也在觀察,看來,薑英的神色還好,說話也還是清清楚楚;而遊經理明顯的是話不多了,人也有點遲鈍。等了兩分鍾,薑英催促遊經理喝酒,遊經理未動,薑英便對王總說了:王總,看來你要發話了,咱們做生意的人,說話怎能不算數呢,王總,你看他該不該喝。王總隻是沉默了幾秒鍾,就說:遊經理你自己挑起來的,你應該喝掉。不知是否是王總的話起了作用,遊經理動作比較緩慢地舉起酒杯,終於也喝幹了。薑英又發話了,問遊經理要不要再來一瓶白的,我和王總立刻勸阻,差不多了,再喝就喝點啤酒吧。接下來大家邊喝邊聊,遊經理也很少說話,吃到差不多時,薑英邀王總到樓下大堂唱卡拉 OK ,其間,薑英要我和她來個對唱《萍聚》,唱到半途,還在我的左邊臉頰親了一下,我還有點擔心,薑英是否也醉了,可她歌唱的蠻好。唱了幾首歌後,王總告辭,我和薑英送他們出去,出的飯店大門,他們的司機已將麵包車開到飯店門口,我正和王總道別,就見遊經理站到麵包車的後麵,做出像在推車的樣子,我們都走了過去,姚經理已經控製不住,嘩的一下吐開了。
薑英原是我的同事。
一九八八年,我們東申公司兼並了薑英所在的工廠,我屬於總公司派出的接收小組的一員。薑英是原廠的團總支書記、廠辦主任,我們來了以後,薑英的辦公室主任被我接任了,她繼續留在辦公室配合我工作。當時,六百人的工廠,五百多下崗,廠區有些地方野草長到半人高的地方,蛇蟲百腳什麽都有。人的思想也亂,還有一個狀況,就是大部分幹部在心理上很壓抑,覺得是被我們兼並的,有些自卑,又有些不服,都不主動配合我們工作。這當中有一位完全不一樣,始終都主動配合我們了解情況,開展工作,就是薑英。後來,遇上加工資,廠長起初不想加給薑英,我給廠長提建議,說,我們來接收這家工廠,人生地不熟,企業整頓,恢複生產,了解民情,知人善任,這許多方麵薑英是有功的,我們應該肯定她。廠長采納了我的建議。給薑英加了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