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美利堅

書為天下英雄膽,善是人間富貴根。
個人資料
正文

記憶中的大弟

(2009-08-04 16:08:30) 下一個
                                                           憶大弟

        38年前,大弟十一歲的時候,不幸童年夭折。
        大弟先前患的是慢性腎炎,記憶中,有次看見他的小便顏色是淡咖啡色的。生病前的八歲,他有一個很要好的女同學,常常在我家的窗下喚他的名字,因為常來呼喚,有次我感到心煩,就唬了那女孩兩句,回頭大弟就說我:“哥你不要這樣,她會不開心的。”有次在家門口,我和同學玩軍棋,大弟硬要參加,我不讓,大弟就在旁邊鬧,我忍不住打了他兩下,那時他已在病中。晚上,父親不知怎麽知道了此事,打了我一頓:“弟弟生病,你不好好照顧他,還要打他,你太不像話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我不滿他告狀。第二天,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大弟急著對我說:“這件事不是我告訴爸爸的。”後來真相大白,是小弟告的密。
        大弟病中,我們全家去照相館拍了合照,那還是文革期間,大弟戴著軍帽,披一件大衣,前額高寬,下巴略圓,兩眼更是清澈明亮。從此,這張合家歡就一直立在父親的床頭櫃上。
        時間推移,大弟病情漸重,好像有些醫院已經不願收治,父親想盡了辦法,最後讓大弟住進了上海蓬萊路兒童醫院,大弟一個人住一間很大的房間。我每周大約一到兩次去醫院看他,那時我家靠近中山北路,我坐69路公車到老北站,換乘66路到蓬萊路下車,回頭走到蓬萊路右轉,左前方不遠就是醫院。每次右轉進入蓬萊路,就看見馬路的左邊有一段高高的可能是老城牆,那時我不太懂,總是猜測牆那麵是什麽樣的世界。見到大弟,他總是很開心,主動和我說話,問一些事情,而我常常好像沒有什麽要說的,待了一些時間,常是我先提出要走,而大弟總會說“再待會兒吧!”
        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天,我沒能去,聽母親說:“他說:‘我身上的這件絨線衫是新的,以後脫下來給弟弟穿。’”母親說完,我哭了。
        1971年10月24日,大弟走了,因尿毒症。記得第二天是星期一,舅舅和叔叔正在安慰坐在床邊的父親,合家歡已被他們藏起來了;我站在窗前,聽到陽光下的梧桐樹葉微微顫動的聲音。

        (寫於2009年8月)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