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曆史記憶的土地上（四）

到南美旅遊，中等城市以上，可以處處強烈感受到歐美元素的存在。美國廣告牌、快餐店隨處可見，歌曲音樂到處震響，電視裏2/3頻道播放著美國製作的節目，歐式建築觸目皆是，餐飲幾乎完全歐化。許多城鎮從高處俯瞰，儼然歐洲景象。站在印加王國首都庫斯考附近的山上，望著城裏一片桔紅屋頂，心中不禁要問：古代秘魯的文化丟到哪兒去了？

進到庫斯考城裏，可以發現許多房屋教堂都是直接建在印加遺址之上，印加的石頭基座清晰可見。西班牙人破壞得太徹底了，不僅把首都遷到利馬，而且摧毀掃蕩了所有殿宇房屋，全部改以歐式建築矗立其上。那些建在印加遺址之上的天主教堂，座座都是鎮壓白娘子的雷峰塔；庫斯考城內外的印加石築遺址，個個都可以充當印加人的“哭牆”。然而，印加人不是大衛王的後代。你可以說他們具有超廣大的寬容，也可以說他們早就失去了曆史記憶。憨憨的印加人可能自己也說不出屬於哪一種。

不能不佩服西班牙人的洗腦成功。他們像項羽一樣蕩滌了一切，卻又不單單憑借武力，而是下大力移風易俗，改造了人種，許多南美國家的白人和混血達80%以上，混血較少的秘魯也有40%，加上白人，遠超土著印地安人，引進的天主教更是主宰了南美人的信仰。南美土著失去了自我。在中國人看來有點諷刺意味的是，民族獨立都要依賴歐洲人挺身而出。對秘魯來說，國父是阿根廷歐裔聖馬丁和委內瑞拉歐裔玻利瓦爾。至今各國領導人多是歐洲後裔。我們到秘魯時，正趕上總統換屆，兩個棋逢對手的候選人，一個是歐裔白人，一個是日裔（仍在獄中服刑的前總統藤森之女）。看到大批選民魚貫進入投票站，我曾感慨秘魯人政治熱情超過美國。導遊告訴我法律規定不參加選舉要罰款追究。頓時語塞，噎得我直咳嗽。一不留神把承認不知是知的祖訓都忘了，不懂裝懂，自以為是，玩嗨了吧！也許當年的英國和日本侵略者會痛惜沒有學到西班牙人洗腦術的精髓，如果讓滿大街香港或台灣人都變為英、日混血，完全認同與英、日血脈相連的關係（如李登輝），成為英、日的忠順臣民，還有問題嗎？華人和南美人的重要區別之一是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思想體係。英、日要想獲得西班牙式的成功，必須首先消滅華文，像羅馬對待埃及、西班牙對待瑪雅和印加，將所有文獻付之一炬，連結繩記事的“葵布”都不放過，徹底抹去一切記憶。

南美人真的找不著北了！沒有文字，沒有曆史記憶，許多古代的傑出成就往往得不到傳承。比如石雕和陶塑藝術，公元前500年左右的夏文文化到公元500年左右的摩切文化都有水平極高的作品，絕不輸於世界任何地方，但是越往後越差，至多保持早先的中等水準。如今在歐洲人的帶領下，創造力並沒有得以展現，隻是一味模仿歐洲，模仿美國，模仿鄰國。如庫斯考的山上，印加人最大的石築城堡的旁邊，按照巴西裏約熱內盧基督像，樹立了一個粗劣的迷你複製品，居然也列為環城遊的景點之一。我有點為印加人害臊。但庫斯考人不像我這般瞎操心，周末假日喜歡在其附近快樂野餐、踢球，無憂無慮，一心過日子。導遊把石堡Sacsayhuamen的發音念得接近英語Sexy women，如果將錯就錯，不知性感女人美目盼兮，瞥見基督，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