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爆炸（中篇小說）17

珠市口兩側店鋪林立，人群熙熙攘攘。亂世荒年，賣東西的人遠遠多於買主。街上有急於脫手救急的、有不忍賣祖傳之物而徘徊的、有趁機撿便宜的、還有專靠“妙手空空”技能吃飯的。

中午，耿直便服巡視。他假裝興趣濃厚的四處觀看著，實際上注意力全在某些特殊人物身上。他發現“五步七”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似乎在悠閑地逛街，但眼睛滴溜溜四處尋摸，於是不露聲色地跟蹤。

一位年輕的山東漢子在一家店鋪買玉牌子，付銀後，將剩餘銀兩放在靴筒中。

“五步七”瞧在眼裏，俯身在小女孩耳邊說了幾句。小女孩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在一攤位邊指著一個泥塑兔子說：“爹，我要這個。”“五步七”搖搖頭：“不行啊，今兒帶的錢不多，改日吧。”小女孩立刻“哇哇”大哭：“我就要買，就要！”“五步七”拉她走，小女孩索性坐在地上，哭聲愈發響亮。“五步七”大怒，照小孩屁股上使勁打了兩下。小女孩邊哭邊逃，跑了幾步，跌倒在山東漢子身邊。

眼看“五步七”追近，小女孩撲向山東漢子，緊緊抱住他的腿，大喊：“救命，救命！”

“五步七”追來，舉手又要打，山東漢子邁不動步，便用身體護著小女孩，反複勸說不要打孩子。

“五步七”哪裏肯聽，依然擺出一副絕不罷手的樣子。周圍的人看不過去，紛紛聚攏來勸說著。他隻得放下孩子，轉身邊走邊罵：“小畜牲，有本事你別回家！看你回家後我怎麽收拾你！”小女孩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淚，站起身也要走。耿直過來一手抓住“五步七”，一手拉著小孩。兩人使勁掙紮。“五步七”裝腔作勢地叫道：“放手，不然我不客氣啦！”但在耿直的掌握中，“五步七”明顯不是對手。

耿直問山東漢子：“這位兄弟，你檢查一下，可曾丟了什麽？”

山東漢子滿臉不解，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身上和靴子，臉色突然大變，急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哎……哎呀，俺……俺的銀子和銀票不……不見了！”

耿直微微一笑：“你隻管向她討還。”邊說邊把小女孩向山東漢子跟前推去。

“五步七”和小女孩的神色一下變得慌張起來，大聲辯解：“他丟銀子，與我們何幹？你這人好沒道理！欺負小女孩兒呀？什麽人呐！”

耿直見山東漢子和圍觀者疑惑，便動作神速地從小女孩懷中掏出一個布包。

山東漢子立刻大叫：“俺的銀包怎麽跑到她身上去啦？”

耿直問：“還有什麽話說？”

“五步七”和小女孩漲紅了臉，低下頭，無言以對。

山東漢子接過銀包，感激得連連向耿直作揖：“多謝，多謝！若非尊駕，俺連回老家的盤纏都要吃緊了。”

耿直毫無居功自傲的表情，點頭還禮：“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謔，好家夥，看人家這是什麽眼力價兒，那真稱得上是明察秋毫！”“可不，誰能想得到，一個可憐女孩兒會以苦肉計偷東西。若不是他，那孩子一定得手了。”“這人是誰呀？真真了得！”“怎麽，你們連他都不知道！他是兵馬司的耿大人。京城一帶的盜賊，隻要犯事兒，都逃不過他的法眼，所以人稱“三隻眼”。”“我說嘛，三隻眼！什麽人三隻眼，馬王爺、二郎神呐，能不厲害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耿直放開“五步七”和小女孩：“你這漢子不是小霸王的手下嗎？”圍觀的人一聽“小霸王”三個字，立時散了一大半。

“五步七”歎口氣：“耿爺，如今人家可以打著旗子明來，不需要我這暗下手的了。我呢，也不想既圖財又害命，各幹各的吧。”

耿直神色緩和了一點：“有這點兒良心，還算是個人。不過以後再教小孩學壞，讓我撞上，絕不輕饒！”

“五步七”連忙跪地磕頭：“不敢了，不敢了！小人一定改惡從善，報答大人寬宏大量的恩典。”爬起身，拉著孩子，滿臉羞慚地走了。


馬主任對小耿說，你的先祖夠寬宏大量的。

小耿說，“五步七”隻是小偷小摸，算不上大惡。先祖隻能整治“五步七”一類人，對許三全無辦法，也夠憋氣的。

胡記者對“海底人”說，人類在你們眼裏一點秘密也沒有，任何隱私都被你們看的一清二楚，這太可怕了。

馬主任說，這不是你們記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嗎？現在你也知道可怕了。

海底人說，我們和他們記者不一樣，他們要積極幹預，我們隻是旁觀。

胡記者緊追不放，僅僅旁觀而不采取行動嗎？

海底人說，除非你們危及整個地球的生存。

馬主任突然發問，像亞特蘭提斯那樣嗎？像姆大陸那樣嗎？

胡記者和小耿立刻屏住呼吸，全神貫注。

海底人猶豫了一下，互相看看，然後說，看來你們知道得有點多了，想知道得也太多了，我沒有權力告訴你們，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