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爆炸（中篇小說）15

清晨，耿直父子倆在院中練拳腳舞劍。耿直不時指點著。待父子倆收勢回屋後，兒媳開始灑掃庭院，拾到一封信，上寫“耿直親收”。她臉色一變，趕緊進屋對耿直說：爹，不知什麽人扔到院裏，是給您的。

耿直看著信，越看越憤怒。

兒子問：“爹，是什麽人的信，還搞得偷偷摸摸的。”

耿直一抖信紙：“是小霸王許三寫的，滿紙胡言，要我去捧他的臭腳。一副小人得誌嘴臉！”

兒子用手向上一指：“聽說他投靠了……”

耿直以食指壓唇，示意噤聲，然後悄聲說：“如今他再為非作歹，我不但治不了他，他倒能害我。這家夥一肚子壞水，咱們千萬要小心，別讓他鑽空子，抓把柄。沒事別出門，出去也要少說話。”

兒子、兒媳同聲應道：“是，爹。”

兒子擔心地添了一句：“爹，您可更要小心呐！”

正說著，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兒子、兒媳大驚：“這麽快就來了！”

耿直鎮靜地坐好，對兒媳說：“你去後麵暫避。”又對兒子說：“你去開門，該來的總要來。”

兒子點頭，轉身出去開門。

 

一模樣酷似耿直的中年漢子滿臉黑煙灰，混合著血跡，衣服破爛，一邊急匆匆走進，一邊問：“你爹呢？”

耿世昌倒抽了一口氣：“二叔，我爹在書房。”

一進書房，耿直驚訝地打量著：“二弟，你這是怎麽啦？”

二弟咧嘴傻笑：“大哥，我遇上神仙啦！”

耿直憋住笑，更加仔細地審視著：“你玩火藥玩出魔障了吧？”

二弟坐下，端起耿直的茶杯，一口氣喝幹，然後講了他的一段奇遇：

“前些時候，下了一場大雪。從外歸來，在門洞發現一人瑟瑟抖著縮成一團。先是一驚，後經詢問，知道那人家住渤海邊，進京投親不遇。喝了幾口酒，有點醉。碰到幾個東廠的“番子”，搜去了身上銀兩，無奈隻得露宿。我覺得他怪可憐的，就請進屋坐，還拿出酒來給他暖身。那人見酒沒命，沾點就暈，話語不多，口音古怪，似乎不諳世事。一連留他住了三天，待天晴他要走時，又送了些銀子，並勸告如今時局不安，東廠橫行，動輒得咎，千萬不要再自投京師這種險惡之地。那人走後，在他住的屋子裏發現幾張紙。“

二弟有些詭秘地說：“那上麵寫的東西隻有我才懂。你猜猜是什麽？”

耿直笑笑，用手指著他：“你呀，能懂的東西隻有火藥，從小你就迷這玩意兒。”

二弟驚奇地：“嗨，大哥，還是你厲害！那確是火藥配方。真正神妙至極，絕非常人所能想象。按此一試，好家夥，威力無比！那幾個洋傳教士的玩意兒跟它一比，也就是個二踢腳、麻雷子，哄孩子的玩意兒。你看，差點兒要了我的命。我想那漢子一定是知道我在王恭廠的職司後，有意留下作為報答。”

耿直看著興高采烈的二弟，不忍掃他的興，便委婉地說：“這是你善有善報吧。不過，這火藥、火炮說到底還是殺人的東西，是福是禍還真難說呢。”

二弟收斂笑臉：“要不我怎麽找你來了。”

耿直說：“老二，你隻要不被閹黨利用，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父母，我就放心啦.”

二弟說：’這點你該信得過我。”

耿直轉向兒子：“快給你二叔打水洗洗，上點藥。”

二弟連連擺手：“別介，別介，我還得抓緊多配製點兒，遼東袁崇煥大人催著要呐。說完就走，到門口又轉回頭，叮囑道：大哥，這秘方的事光咱家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外傳！”

耿直點頭：“你放心，自己小心點兒吧。”

二弟走後，耿直對兒子說：“聽到了嗎？你二叔不讓外傳是想保住自己的秘方，我是怕傳出去知道的人多了，這世界將更亂。”

兒子問：為什麽？

耿直歎了口氣：“你二叔隻是喜歡玩火藥，有的人卻是用火藥殺人。”

兒子敬佩地說：“爹，仁字讓你真正融到心裏了！”

耿直說：“學聖賢書做人，少做孽，活得踏實。”

兒子恭敬地說：“孩兒謹遵教誨，我一定把這作為治家格言，傳之後世。”他看看父親，又說：“爹，您和二叔是孿生，長得一模一樣，興趣愛好卻大不相同。”

耿直感慨地：“造化神妙，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知呀！”

 

馬主任說，中國在宋朝時已經發明了火槍火炮，明朝時又從西方學習了火炮技術，如果在火藥技術上進一步提高，那就是當時火器方麵的最強國。要是知道秘方的內容就好了。這肯定是王恭廠爆炸案的內幕之一。

小耿向“海底人”詢問。

一人說，那個配方對我們來說，是小學生的化學試驗品。但對你們來說至今也是最高發現。當年把配方留給耿正，已是一大錯誤。現在再透露給你們不是太不長記性了嗎？記住，我們的規矩之一，就是決不重犯錯誤。

胡記者拍拍一個海底人的肩膀，你們真是太可愛了！

海底人，對不起，可愛不可愛的就免談吧！美人計在這裏不好使。

胡記者臉色一變，做你的大頭夢去吧！

馬主任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少說話。

胡記者向小耿靠攏了一步。

小耿全神貫注，觀看，思考，渾然不覺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