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爆炸（中篇小說）12

耿直的兒子耿世昌和幾個朋友儒冠長袍，一邊在街上漫步行走，一邊熱烈討論著。王陽明的心學讓他們迷醉，而王陽明文武全才更讓他們崇拜。

一人說：“耿兄，我看到的你是你嗎？是因為我心中有個你，眼中才出現了你？還是原本有個你，我才看到你？是人在心內，還是人在心外？”

一人:“自然是人在心內，如果沒有人在心內，怎麽會看得明白起來？”

耿世昌說：“李兄所言，最得心學精髓。我敬陽明先生不獨在心學，尤折服於升堂能講學，上馬能殺賊，這才是真丈夫！”

一人說：“可惜如此名師，我等福薄，追隨無緣。”

一人說：“格物致知，一切盡在本心。有良師點化，固然事半功倍；無良師啟發，難道就蒙昧一生不成？那樣的心和豬心、驢心、鳥心有何不同？”

眾人邊說邊來到“山西會館”旁。裏麵傳出的琅琅讀書聲吸引了他們，凝神傾聽，每個人心中感慨萬千。

一人長吐一口氣：“莘莘學子，十年寒窗為哪般？”

一人兩手一拍：“似我等考中秀才、舉人，又有何用？自古書生無用。”

耿世昌說：“那是我等讀了無用書，下了無用功。若早學些經世致用之學，必將造福天下蒼生。”

一人說：“就衝耿兄這份豪氣，今兒個我做東，走，天下第一樓，舉大白，聽金縷。”

眾人興奮哄叫，舉步前行。

拐過一道彎，忽聽前麵有少女呼救。循聲望去，遠處有兩個穿著華麗錦衣棉袍的瘦高年輕人，圍住一位長相端莊秀美的姑娘，口出穢語，動手動腳。旁邊人敢怒不敢言。

一位生員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首善之區，竟有這等大膽狂徒，無恥之尤！該打！”說罷，作勢衝上。

兩人使勁拉住他：“老兄，魯莽不得。你知道他們是誰？南城有名的流氓混混，如今投在東廠小霸王手下，你惹得起嗎？”

一人還沉浸在剛才的討論中，喃喃自語著：“我們眼見的是事實嗎？還是因為我們心底齷齪，才凝成如此景象？”

耿世昌說：“醒醒吧，什麽時候了，還在袖手談心性！見義不為，非勇也。不過不能硬來，要動點謀略。我看這樣，咱們裝作無事路過，害怕羞愧，用袖子半遮麵。待到近身，我先突然出手，直攻二賊雙目，讓他們無法看清我們。李兄、王兄，你們要搶先塞住他們的嘴，讓他們不能喊叫，否則說出東廠來就不好辦了。其餘幾位兄長用他們的袍子蒙頭，壓住狠打，不能給他喘氣的機會。等姑娘脫險，我們一哄而散。”

幾個人互相看看，有點猶豫。

一人說：“我看耿兄設計周詳，萬無一失。快，別再遲疑，遲恐生變。馬上動手吧！”

幾個人下定決心，裝作害怕不敢看的樣子。

姑娘見有人來，拚命求援。

一惡賊獰笑道：“嘿嘿，你指望幾個酸兒來救，做夢吧。再多幾個也沒膽子管大爺的事！”

耿世昌突然出拳，兩個惡賊立刻蒙了，捂著眼睛大叫：“哪個王八敢打老……”話沒說完，已經被堵住了嘴，蒙住了頭。眾人一聲不吭，悶頭狂揍。圍觀百姓一片叫好聲。

姑娘見到如此情景，反而呆立著，不知所措。耿世昌拉著姑娘就跑，拐過一道彎，正好碰上趕來的姑娘家人，便交到家人手裏。因急著返身支援夥伴，連姑娘在後麵追問姓名都沒聽見。姑娘連連頓足歎息。

眾人見二賊躺在地上不動彈了，耿世昌做手勢四散而去。

跑得遠了，耿世昌和一同伴大笑起來，連呼痛快。

 

胡記者看著小耿說，你們耿家人是不是有見義勇為，挺身而出的傳統？而且有勇有謀，不是那種文弱書生，遇事光會背誦孔孟，一籌莫展，臨難隻能束手就擒，自殺身亡。你有資格驕傲。

小耿搖頭，我家的人，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隻會小打小鬧，頂多算是一般好人，有什麽可驕傲的。

馬主任說，做到好人就不易了。多數人不做壞事，卻也不做好事。就像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圍觀者，他們能算好人嗎？

胡記者狠狠地說，我最恨這種人，見義不為，見惡不除，臨事無謀，膽小，退縮，麻木，其實就是在鼓勵壞人，助紂為虐，這種人最多歸不到惡人堆裏，可絕不是好人！

小耿笑笑，那你痛恨的人也太多了。這個世界太純粹了還是真實的嗎？

海底人互相看看，微微搖頭。可能是智力懸殊，無話可說。也可能是三個陸地人有點自我，總是自己竊竊私語，把海底人晾在一邊。所以海底人很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