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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與豪門

(2012-11-08 02:28:28) 下一個
世界各地的八卦新聞,每每少不了美女豪門的話題,有錢有勢或有資格貪腐者必泡過若幹小妞。在中國這幾乎成為貪官的隨身證件顯著標誌,每揭露一個,身後都是成班成排的美女戳著,成連的也不罕見。沒有這種後宮史,不好這口的,反而顯得另類,別說媒體頓時失了興趣,連一般百姓也要說浪費了資源,白擔了虛名,不值,沒勁。我有點困惑,究竟是貪婪專橫刺激了性欲,還是性欲刺激了貪婪專橫?
 
好好色,惡惡臭,人之常情。常情不等於正常,有時也是一種病態,齊宣王就曾承認,“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為此,鬥膽進言,中國的組織部門在選拔幹部時,增加一條性欲測試,凡性欲超強者,八成屬於貪官病秧胚子,不予考慮提拔。這樣,或者可以減去幾成用人失察的老毛病。)孔子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我們好像也沒見過,可見色的厲害,可憐兮兮的德是幹不過的。夫子的這句感慨有把色與德對立起來的傾向,後世道學家們進一步延伸,把好色視為首惡,實在偏激。假若好色是對色持欣賞禮敬的態度,我認為是一種有修養的人性。如果好色就是玩弄或糟蹋,說有病太輕了,應該劃歸無人味的獸行才準確。

由於幾千年來是男人主宰的世界,所以,盡管美女帥哥都是好色,但美女更受追捧,知名度遠遠高於帥哥。大概也就是在戰國和魏晉時曾被人掛在嘴邊,讓我們知道有宋玉、子都、潘安等等美男。而這些美男子與希臘羅馬的肌肉男相比,都帶著明顯的陰柔氣。這是否與男性同性戀有關,我就不知道了。
 
同性戀是少數群體,對大多數男人來說 ,美女才是心愛,美人香草在古典詩歌中是政治理想的化身,兩者融合一體,足見男人的欲望所在。

女人被關注,是因為男人的存在。而美女搶眼,也是由於男人天生好色。美女因美而倍受憐惜,若換成醜女,還有幾人留意?除非是齊宣王的無鹽女、梁鴻的孟光、諸葛亮的黃夫人、朱元璋的馬皇後,或者“情人眼裏出西施”。這是人性的弱點,從沒有過一視同仁。

一般男人眼中的美女,都是外在的形象加上自己的迷思混合形成的。美從來是不完備的、相對的。就算一些女人長得相當精致,在一些人看來距完美也還差得遠。西施是公認的美女,她從柴火妞、洗衣妹中海選出來,範蠡並不認為是合格材料,必須經過嚴格的調教培訓滋潤包裝,才算拿得出手。以後獻給皇帝的美女,都是按照這個路子練出來。外國也不例外,灰姑娘在沒有被仙女包裝前,王子是不會到貧民窟尋找她的。至今歐美都有一些女子學校,專門培養標準淑女,為豪門提供適用產品。也就是說,女人光有一個好皮囊遠遠不夠,還需要填充適當的內容方可達標。達標的目的是尋找好出路,嫁個好人家。但是什麽是好人家,如意郎君是什麽樣,答案和理解恐怕要多得不可勝數。
 
自古以來,主流觀念是將性、愛、婚姻截然分開的。婚姻隻是為了保證家族血統傳承的可靠性,與性、愛無關。許多男人都是結婚成家後從風月場或偷情中獲取性、愛的享受,這種例子太多了,甚至常常作為文藝作品中極力描寫的人生最佳狀態,歌頌情人的纏綿,讚美妓女的風情。現代人也許還達不到那種浪漫水平,至多是些《金瓶梅》中的性玩伴,因此也更顯粗鄙。對幸福婚姻的憧憬,大多是女人從殘酷的現實中夢幻出來的一種生活理想,或婚姻神話,其中有美貌、恩愛、富裕等諸項基本內容。所謂美貌,是動物本能,是婚姻的生理基礎;所謂恩愛,是婚姻的深層追求,對許多人來說,有了恩愛,其他條件可以忽略不計;所謂富裕,不是夠吃夠喝就行了,通常指的是豪門的奢侈生活。珠翠滿頭,穿金戴銀,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深宅大院,肥馬輕車,僮仆成群,作威作福。無庸諱言,這是女人的理想歸宿,也是男人的夢想。美滿的婚姻是各項齊備,然而除了愛幻想的小丫頭、小小子,對人類社會有些認識的人都知道“此事古難全”。退而求其次,隻能有所取舍。許多人寧願舍棄恩愛,也要把富裕放在首選,於是有美女入豪門的套路。很多人不看好這條路,輿論每多詬病。對此,不能做空洞的道德指責。沒人歡天喜地願意一輩子受窮,一天好日子都不想過。即使光為後代考慮,窮秀才也夢想富家女芳心垂青,浣紗女難免渴望大官人慧眼識珠。說女人對男人在外博取功名或者奔走行商悔得頭撞牆,恨自己“無端嫁得金龜婿”,“朝朝誤妾期”,大概都是拈酸的文人揣度出來的。而真正有切身感受的女人則害怕曝光,悄悄將悲苦埋在心底,人前總是一副幸福得半暈狀態。至於銅鏡銘文詩“君有遠行妾私喜”,則屬於另類心境的女子,心中別有所屬,所以逮住老公出遠門的機會,自然要偷著樂,對鏡梳妝,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月上柳梢頭”。
 
人類給自己規定了太多天經地義,編寫了太多的婚姻神話,美女嫁豪門就是其中之一。這裏用現代語言形容,就是男女都把對方看作一盤菜。美女把豪門看作自己食譜中的主菜,豪門則隻認美女適合自己口味。不過這個俏皮的比喻本身就不吉利,試想一下,菜被滿足了口腹之欲後,結果如何?除了少量被吸收,大部分被排泄了。
 
美女因美而得天獨厚,然而,也因美而為人不容。自古紅顏薄命,曆史對美女相當殘忍。不但有來自女人群中的嫉妒怨恨,還有出自男人幫的辣手摧花。傳說中的美女幾乎都有一個令人唏噓不已的遭遇:西施被利用之後沉入水底;王昭君遠嫁大漠,屈辱地遵從了兄死弟及的陋俗;貂蟬幾經倒手,不知所終;即使“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楊貴妃,也逃不脫亂倫搶奪、臨危拋棄的可憐命運。就這樣,死後還要背負“禍水”的惡名,替罪孽深重的男人承擔責任。這才是坐在寶馬裏哭的真實含義。
 
盡管如此,也擋不住女人想入豪門的腳步。即使不能一步跨進豪門,立刻享受榮華,也得抓住個與“女貌”相匹配的“郎才”。所謂“才”是即將被人認識的“荊山玉”,這種男人在古代一般專指文人,個個手不釋卷,一邊讀著聖賢書,一邊從字裏行間看出“黃金屋”、“顏如玉”,急吼吼進京趕考,期望一朝金榜題名,擠入豪門圈子,實現學而優則仕,左攬金,右抱玉的理想。所謂貌才組合也是文人編造的神話,把自己裝扮成未來能掙出個“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的豪門候補成員,引誘美女上鉤。現在的“才” 是那種公認的具有迅速提升自己換取金錢地位的能力,如經商從政創業等,與古代有些區別。這個“才”是以成功與否為檢驗標尺,具有很強的功利性。如果時運不濟,縱滿腹經綸,出口成章,一肚子學問,也是遭人白眼的,絕非美女心中的“郎才”。
 
對一些柔弱的美女來說,走進豪門並非都是自願,也有被迫無奈,身不由己,甚至恐懼的。褒姒作了第一家庭周幽王的小老婆,一點不開心,從來沒有笑臉。被搶親、強暴、威逼而入豪門的女子們也不會雀躍歡呼,大曬“得其所矣”的幸福。與遇人不淑相比,“殆及與公子同歸”應該是世上更讓人恐懼的事情,所以拚死抗爭的烈女子史不絕書。至於官宦富人三妻四妾小三一群,皇帝更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爭風吃醋之心酸,高牆深院之孤苦,豈是外人能夠理解的?對西門慶的家屬們,千萬別問是否幸福。
 
如果僅從本身的情感出發,不顧及子女,拋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主一回,那麽美女的出路,在古代並不總是步入豪門,藏身金屋。唐宋傳奇、元代雜劇、明清話本講述了許多美女配白丁的故事。從中尋覓古人情感,不少人還是把恩愛放在了婚姻首位。她們不但傾心於才貌雙全的書生,卓文君隨了司馬相如,崔鶯鶯私許了張生。而且寧肯仙女嫁了董永,花魁從了油郎,哪怕像梁山伯與祝英台生不同衾死同穴,也不願意貪慕虛榮。不過,這些故事美則美矣,真正心甘情願永不反悔的人,恐怕用“寥若晨星”來形容,不算過分。曆史告訴我們,每個女人一生中總要扮演幾次怨婦角色,男人則至少精神出軌若幹回。

相比於古代美女的多向選擇和恩愛期許,現代的許多美女似乎目標單一,把一生幸福押注於豪門,行二行三都不在乎,是否恩愛也無所謂。她們的崇高榜樣是宋氏姐妹,頂不濟也得是“喬家大院”獨占一房的角兒。為了入豪門法眼,不惜整容、奉獻。她們把婚姻當作一種商業投資,衷情於成功人士“優質男”,最起碼是潛力股(相當於古代的郎才)。應該說任何比喻都是有缺陷的,我並不特別反感把婚姻比作投資。自古以來婚姻都帶有投資性質,“嫁漢,嫁漢,為的是穿衣吃飯。”隻是現在索求的回報更加昂貴些。投資行為本身無可厚非,它包含著對幸福美滿的追求。有問題的是投資方向,是情感、和諧、性欲、傳宗接代、婚姻與家庭形式,還是金錢、地位、享受?這裏有多少是與兩性關係完全扯不上的?有多少人能夠在大徹大悟之後,怒沉與愛情無關的百寶箱的?《紅樓夢》中尤氏三姐妹還不夠發人深省嗎?最為家長與美女們私心豔羨的宋氏姐妹,麵上一個比一個風光,內裏苦衷隻有自己知道。
 
既然美女和豪門之間是一種投資關係,類似賭博,那麽風險就永遠存在。

風險一、投資者,包括男女雙方的資本(容貌、財產、地位)都具有可變性,資本縮水貶值,對投資者的心理承受力是嚴重考驗。相比較而言,美貌可持續性最短,一旦失去,價值一落千丈。美女缺乏安全感的嚴重性遠大於豪門,很容易由此產生心理扭曲變態,從而使整個投資過程充滿邪惡。人類天生在許多方麵存在認識障礙或誤區,美女與豪門、投資與風險等等,所以,在二者之間修成正果的難度很大。這是美女的煩惱,青春易逝,她們耗不起;相反,豪門浪子倒巴不得不斷更新,與時俱進。當然,如果他們一夜破產,被棄之如敝屣的可能性和對美女始亂終棄一樣大。

風險二、投資交易的規則,不能完全由投資者掌控,受多重外界壓力影響。如父母、親戚、子女、社會等等。在權、錢、享樂、名利大於天的社會裏,很難不受這些支配或影響,完全超凡脫俗。
 
風險三、因為有人的感情因素發酵,所以它與商業投資不完全一樣,比簡單的契約關係複雜得多,有更多難剪難理的糾結、無奈、折磨與苦辣酸甜,摻雜著說不清的愛恨情仇。

風險四、 美女與豪門一般都不是身份對等的,但是這不等於智力懸殊。 美女和豪門,往往都是聰明人,彼此精於算計,善於設防,誰也別把誰當傻子,誰也不願意去做傻子。結果不是一方重創,就是兩敗俱傷。

風險五、美女與豪門通常有年齡差距,在思想上、經曆上、習慣上、生理與心理上有代溝,青藤纏老樹,嬌荷襯枯葉,缺少自然和諧之美。
 
針對這些風險,應對的措施不外下列幾種:
1、 整容。這大概是最愚蠢的保值方法,女人希望永葆青春與帝王尋求長生不老都屬最不靠譜的夢想,因為衰老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五十以後還像風華正茂的姑娘一樣,隻有傳說中的妖精能做到。

2、 掌控經濟主動權,這是在婚姻博弈中,女人最想攥住的命根子,代代都有人不斷向下傳授的經驗之談。這一點極難把握,抓得緊了,容易引起反感,惡化關係;鬆動一些,則強化另一方的自由度,增加不穩定因素。於是有人想出了寧可犧牲自己享受的欲望,也要把男人的收入限製在一定範圍,以此增加保險係數的做法。韓非子講過一對夫妻向神祈禱的故事,妻子祈求神賜給家庭平安,外加少許錢財。丈夫奇怪為何要求這麽低,妻子說要得多了,你會拿去包二奶,就沒我什麽事兒了。這種在虛誕幻想中都毫不放縱貪心的嚴格控製,一般女人還真不容易做到。

3、 不斷充實內涵,增加情感投資。婚姻說到底是由情感維係的,因此不斷加大情感比重是最聰明的做法。為了加大情感比重,不能寄望於增加寬容度,那樣帶來的結果可能是隱忍中爆發,反而不好收拾。必須雙方共同貼近改變,包括愛好、習慣、性格、脾氣,以求順利溝通,盡可能保持琴瑟和弦。文藝作品描寫的野蠻女友、刁蠻小姐,當年輕貌美時,別人或許還能大度地說聲可愛,到了人老珠黃,除了河東獅子一類,大概聽不到其他讚美了。婚姻是一門溝通的藝術,溝通則是摒棄動物性,趨向人性的過程。如果不善溝通,勉強湊合,就很難達到理想的美好境界。

在現代婚姻中,離合自由,既容易受益,也容易受害。以投資為唯一目的的男女,比較容易不斷拋去績劣股,改進績優股,看上去瀟灑從容,是成功的投資者,但是細想起來,想擠進豪門者拿青春賭明天,光想穩贏不賠;而占據豪門者則懷疑來者都是畫皮的妖怪盯著搶錢的,不肯捧出一片心,逢場作戲隨便玩玩罷了。把貌和財放在第一位並以此進行交換的男女們,雖然也是在人的情感範圍之中,但總不能說格調很高,值得推崇吧。就算不是本意,而是屈從於現實的逼迫誘導,那還好意思顯擺嗎?
 
婚姻本身充滿了不確定和異變的成分,無論是把它的基礎看作情感、日常生活條件,還是投資項目,都包含著鞏固或破壞的重要因素,全看當事人如何取舍。人類曆史發展到今天,婚姻美滿幸福的始終是少數,悲慘失敗的也不占主流,多數人介於兩者之間,總是磕磕絆絆、吵吵鬧鬧,沒有你死我活的仇恨,也沒有刻骨銘心的熱愛,雙方忍耐著、湊合著過一輩子。美女與豪門也適用於這三類。

美女與豪門,雖然不像有些人說得那樣不堪,但也不像有些人想得那樣愜意,一切因人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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