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故事----石 月 洞（17-21）

十七

楊家大院裏，石匠身穿土布背心，肌肉凸起，手執鑿子、錘子，打造石碑。

 月月躲在窗後，偷偷瞄著石匠。

 月月送水給石匠，石匠悄悄說著什麽，月月掩口暗笑。

 窯洞裏，楊少爺手持鞭子抽打月月，

 嘴裏叫著：看你還跟外人諞閑傳胡日鬼嗎！

 窯洞外：石匠咬牙掄錘狠敲石頭。

 石匠和月月在溝裏樹蔭下並肩坐著，

 石匠心疼地：還疼嗎？這壞鬆，心真狠，咋能下的了手！

 月月靠向石匠肩膀，淚珠掛在腮邊，一臉甜蜜笑容、、、、、、

 十八

 晚上，考古隊窯洞裏，王弘毅正在給田隊長、小李等人講述。

 他邊思索邊說：本來，在洞裏我以為是梁山伯與祝英台一類的情種合葬墓。聽呼老漢講了後，從種種跡象看，我認定石洞炕上躺的就是月月和石匠。但是他們為什麽不遠走它鄉？為什麽會死在石洞裏？其間發生了什麽變故？石洞又是何時鑿成的？那些玉器是怎麽回事？疑問叢生，解答也可能是多種的。我抑製不住索解的渴求。

 這一晚我想得專注，想得逼真，想得著魔，仿佛就在他們身旁。聽得見他們的沉重呼吸，彼此傾訴衷腸。感覺得到他們的絕望無助，淒苦悲傷。恍惚中我覺得石匠就是前世的我，他刻石為生，我喜歡根雕，他情真，我意實。月月的轉世者是誰則不敢肯定。如果我見到月月這樣的姑娘，一定會像石匠那樣與她同生共死。越想越覺得和這兩人的關係親近，不管怎樣，權當作本家前輩吧。我決定為了石匠和月月的安寧，防止有人貪心盜取玉器，絕不把石洞告訴別人。

小李：王老師，那時你是一個窮知青，對那些玉器一點沒動心嗎？

 田隊長：你當人人都財迷哪！

 王弘毅笑了笑：雖說那時還不懂考古，但傻子也能知道玉器的價值。如果洞中沒有那兩具男女骨骸，我肯定會把玉器一掃而光。即使不賣，自己留著玩也很好哇。但是，一看到至死還相擁一起的戀人，我就覺得像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在那麽純潔美好的感情麵前，我根本不可能產生其他猥瑣的想法，連碰碰玉器都覺得可恥。

 十九

 、、、、、、石洞中，王弘毅把一床薄被輕輕蓋在兩具骨架上。鞠躬行禮，口中念叨著：前輩，你們的真情即使震撼不了天地，至少深深感動了我。我這後生小子敬重你們，願你們升入天堂，過上理想的幸福生活。唉，幸福生活怎麽那麽難得，非得死後才能得到嗎？

 他的眼角掛著一滴淚、、、、、、

 二十

 王弘毅繼續給田隊長和小李等人講述： 從此，我四處打聽石匠和月月的傳說。可惜再沒人比呼老漢知道得更多。月月的娘家據說在幾十年前突患急症死絕了。石匠的作品以前還可看見，不少大戶人家的石窯上都有他刻的花紋。如今那些石窯幾乎沒有留存，石料大多被拉去修水庫、架橋鋪路了。我隻在石玉村後粱上楊家的祖墳地找到一塊斷殘漫漶的石碑，依稀可見碑額浮雕花紋與石炕上的部分雕刻似出一人之手。我把它拉到狐子溝，埋在洞口。我想這說不定就是石匠和月月相識相愛的最初見證物。能為兩位前輩做這點事情，心情輕鬆了不少。

 二十一

 縣城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賣柴的、賣雞蛋的、賣雞、賣菜的等等。

 王弘毅穿過人群，和一些人打招呼，閑聊幾句。

 忽然人群騷動，人人朝著一個方向翹首延頸。一對人馬過來，有武裝人員押著一些脖子上掛大牌子的人遊街，其中有私造燒酒的，破壞軍婚的、破壞農業學大寨的、投機倒把的、賭博的、盜竊的、收聽敵台的等等。有人高喊口號，響應者不少。一些群眾駐足圍觀，說說笑笑。

 一人說：每次趕集都能看到熱鬧，這比文藝宣傳隊的表演好看。

 一婦女說：看著有幾個人長得整齊，不像壞人。

 一個人說:那壞人還能看出來？不管什麽人，隻要五花大綁掛個牌子，都帶七分鬼氣。

 另一人說：少說兩句吧，說不定那天輪到你。

 一人笑罵：你個烏鴉嘴，將來到閻王跟前，一定被判下拔舌地獄。

 王弘毅沒興趣看遊街，轉身走進文化館。圖書閱覽室內空蕩蕩的，沒什麽書，隻有兩報一刊，《毛澤東選集》，也沒讀者。王弘毅`進入室內，跟文化館幹部打招呼：老孫，你這兒真清靜呀！

 老孫喝口濃茶，捧著杯子：現在誰看書哇。

 王弘毅：老孫，我想借縣誌看看。查一下村裏階級鬥爭史，就在這兒看，不拿走。

 老孫頗為驚訝：你們這些北京學生就是怪，這年頭還看這玩意。也就是你吧，別人連櫃門我都不會打開。小心點，有人來就收起來，別給我惹麻煩！

 邊說，邊開鎖從櫃子裏取出一套線裝縣誌。

 王弘毅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翻著。老孫坐在辦公桌旁昏昏欲睡。

 突然，王弘毅拍了下桌子，罵道：他媽的，通篇胡說八道！

 老孫驚醒：你這娃把人嚇一跳，是不是北京娃看書都是你這式子，張牙舞爪的！說是知識青年，跟土匪、日本鬼子錯球不多！

 王弘毅指著書說：我要查的楊家這裏還真有，有專章介紹。說他們曆代官宦，一方鄉紳，文章傳世，德行楷模，榮耀桑梓，光被煙村。沒有一個字說他們不好，全是拍馬屁捧臭腳的詞兒。這和我了解的情況完全不符，其實楊家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對這樣的惡霸，口誅筆伐遠遠不夠，投畀豺虎才是最公正的。

 老孫：你們北京娃愛憎分明，讓我佩服。這下回去又有批判材料了。

 王弘毅狠狠地：這家人早就搬到西安去了，要不然，我饒不了他們。

 老孫伸個懶腰  ：人都不在了，你還批啥呀？報上說你們知青有文化，覺悟高，這話也不錯。毛主席把你們培養得個個鬥誌昂揚！連你這平時老實憨厚的人也會火力十足。

 王弘毅：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是氣不過。

 老孫看看表：小王，我得下班了，你也該還書了。

 王弘毅把書還給老孫，連聲道謝。

 老孫：天不早了，你那路遠，要不別回去了。今晚在我這兒歇了。晚上電影院有《列寧在十月》。

 王弘毅搖搖頭：不了，都看過好幾遍了。查資料看得一肚子火，正好走夜路。

 老孫說：回去小心，你們那條路有狼。

 王弘毅一揚手中的棍子：有這個，別說狼了，八國聯軍也不怕！

 老孫退後一步說：你們這些北京娃真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