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人的形象

        打開電視，世界各國領導人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出場嘉賓。看得多了，難免比較。就拿我所關注的中美領導人來講，各自特點鮮明。

 

       先說頭發，中國領導人好像嚴格執行一項紀律，必須黑發上台。如果不是采用了“宮廷秘方”，那就是美容院的常客，個個頂著墨黑油亮、一絲不苟的“烏絲”，一副氣血兩旺、長生不老的樣子。而美國總統從克林頓、布什到奧巴馬，都是在比中國領導人年輕一些的盛年登基，沒過兩年，均顯斑斑白發。這是人種不同、科技懸殊、文化差異、心態區別，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我不得而知。

 

        再看麵目，且不說是否英俊，是否可親，是否生動，是否有趣，光看表麵印象，美國總統笑意較多，板臉較少，而且常常露出憔悴疲憊神色，似乎並不刻意掩飾，不怕真實袒露。而中國領導人則泛著油光、麵如滿月、寶像莊嚴，儼然撲克臉。這又是什麽原因，我也是不得而知。但是肯定與營養、中西餐什麽的，沒有關係。

 

        漢代，民間還保留著一些關於遠古的傳說，其中對早期領袖形象的描述，可能會讓現在的中國人大吃一驚。《淮南子/修務訓》記載：“蓋聞傳書曰：‘神農憔悴，堯疲臞，舜黴黑，禹胼胝。’”看上去，這些曆史上鼎鼎大名的最高領導人，個個不是麵帶菜色、疲憊不堪、精瘦身材、烏漆麻黑，就是老繭粗皮，與當今勞苦農民工差不多。《韓非子/五蠹》說，堯當頭兒的時候，住的茅草屋也不裝修，粗茶淡飯，毫不講究，穿著打扮，一點不時尚，盡是明星大腕兒瞧不上的掉價貨，生活水平跟個看大門的人沒什麽兩樣。禹更別提了，肩扛著木鍁，開溝挖渠還得比老百姓幹得歡，弄得腿上都磨得不長汗毛了。他受的苦和奴隸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古代有句諺語：“曆憐王”。曆是麻風病人，本身是不幸的，但是他們覺得“王”比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更可憐。看了關於遠古領導人的記載，確實不會羨慕，更不可能會刺激起削尖腦袋打破頭謀取王位的企圖。要不然，他們怎麽推來擋去的，老想把這苦差事拱手“禪讓”給別人。春秋時人敢於嘲笑“肉食者鄙”，不完全是膽大，或者上層人物腸肥腦滿憋不出好主意來，恐怕與早期領導人的形象、狀態不無關係。兩相比較，後世顯貴們肉吃得多了，人滋潤了，本事卻不見長。貴多少代，或富多少代後，人就退化了。

 

        禹以後，曆代統治者再無勤勞親為的苦相，如果顯得精神不濟，那可不是勤政的結果，而是荒淫的病態。他們比拚“威”與“重”，追求“派頭”“腔調”，鼻孔愛朝天，眼睛常俯視，眉毛藏殺氣，臉頰透驕橫，嘴角含輕蔑。與此相應，早期的領袖習慣自謙，有點像後世民間給孩子取些賤名希望好養活一樣，他們自稱孤、寡、不榖等。這種“貴者必以賤為號”的習慣，到商周時全麵提升，成了諸侯的專用詞匯，沒人再敢說是低賤稱號了。

 

        我不是外貌協會的，長什麽樣，爹媽給的，自家修煉來的，別人沒資格評頭論足。但是若形象關乎國計民生，我就要說，我更敬重神農、堯、舜、禹的傳說模樣。就算 時代發展了，闊氣時髦多了，那也要內外兼修，不能那啥外麵光，尤其別把心思全用在遮掩真實麵目上。鶴發童顏，童山濯濯，滿麵滄桑，肉頭壽星，即便是任勞任怨馱石碑的千年贔屭，不也是民間最愛嗎？祝老哥兒幾個紅光滿麵，益壽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