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國際歌》的記憶
(2011-07-20 02:5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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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歌》從歐仁/鮑狄埃於1871年作詞開始,至今已有140年;從皮埃爾/狄蓋特於1888年為其譜曲,到今天有123年;從瞿秋白於1923年翻譯成中文,在中國也傳唱了88年。它的革命徹底性與鼓動力度,毋庸置疑,尤其是第一段、第二段,濃縮了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的精神,最為激動人心。它曾經成為全世界共產黨人的精神徽章和感情標誌,正如列寧所說,語言不通的人們,憑著那熟悉的曲調,就能找到誌同道合的戰友。說它是紅歌鼻祖,當之無愧。
小時候,《國際歌》給我的印象首先是神聖。它之所以被北洋軍閥和國民黨政府所不容,遭嚴格禁止,當然是它的文字,宣傳了打碎舊世界,衝破思想牢籠,破除救世主迷信,理直氣壯擁護勞苦大眾當家作主的革命思想。那時勞工神聖,共產主義神聖深深烙在心底,它是共產黨和勞動群眾的聖歌。
其次是莊嚴,因為它總是在共產黨和國家有重大會議和集會結束時出現,每當旋律響起,人人肅立,一副繼承先烈遺誌,將革命進行到底的神態。
最後是悲壯,這一點是從電影帶來的,革命烈士在走上刑場時,都會伴著腳鐐的嘩啦聲,由弱而強地唱起《國際歌》。信仰堅定,視死如歸。看得我淚如雨下。
到了成人後,剛剛能夠思想,就遇上了毛林衝突。毛在南巡批林的同時,要求全黨全軍全國大唱《國際歌》與《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唱後一首歌的目的十分明確,那是要人全都服從他。但唱前一首歌,我至今大惑不解。如果是為了否定天才論,那麽不是也連帶著把人們贈予他的“大救星”的光環也熄滅了嗎?如果是為了強調“這是最後的鬥爭”,那不是和他一貫的繼續革命不斷革命的思想矛盾了嗎?如果是為了鼓勵人們“衝破思想牢籠”,那不是把矛頭對準了自己嗎?如果僅僅是要重申“團結起來”,完全有其他許多不帶副作用的歌曲可以利用呀,為什麽偏偏盯住《國際歌》?不由人不感歎,毛的思路真是天馬行空。
最讓人難忘的是89年,各地學生遊行、靜坐唱得最多的是《國際歌》。置身其中確實讓人熱血沸騰。學生們是否意識到這首歌的革命性,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肯定內心充滿了起來一搏的悲壯。當局更明白,自己的聖歌成了對付自己的利器。照理隻有共產黨當政,才可以自由唱響。可在64後,和北洋、國民黨政府一樣,有人聽著做噩夢,把它從廣播電台、電視台的節目中刪除了,任何集會都聽不到那個旋律了。如果革命烈士有知,不知作何感想。究竟是人變種了,還是歌變味了?被禁的同時,開始自唱自導與《國際歌》思想對立的另一首歌,《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這是欽定的紅歌。
從《國際歌》在中國的遭遇,可以看出,人們對它的需要與排斥,是由利益轉換決定的。不滿現狀的人愛唱它,把它當做勵誌的武器;固守現狀的人則要禁止它,把它視為洪水猛獸。現在國內大唱紅歌,卻很少有人合唱紅歌鼻祖《國際歌》,當然是因為與“和諧”社會不和諧了。但是隻要世界上還有不公、還有貧窮、還有壓迫、還有禁錮,那麽無論詞或曲,都將長久流傳,不管你喜歡還是討厭,這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沒別的,就是因為它鼓吹下層社會奮起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