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年前的智慧

        一個國家要興旺發達，所經之路未必與其它國家相同，勉強照貓畫虎，往往連狗都不是。然而，一個國家要沉淪敗亡，其衰相卻大體相似。

 

        從古至今，很多人都總結過政權興亡的經驗教訓。有的見微知著，箕子從一雙象牙筷子，可以看到商紂墮落衰亡的前景，也許有點小題大做。但一些人歸納的亡國原因的共同特征，恐怕不全是危言聳聽。其中說的較早、較全麵的是春秋時東周惠王手下的內史過。他告誡惠王：

     國之將亡，其君貪冒、辟邪、淫佚、荒怠、粗穢、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其刑矯誣，百姓攜貳；明神不蠲而民有遠誌，民神怨痛，無所依懷……

話不多，但是內容豐富，有鮮明的中國特色，概括了上千年、三個朝代的曆史經驗。首先，以“君”為代表的統治階級好大喜功，愛搞不正之風，正事不幹，吃喝玩樂，五毒俱全，不講精神文明，沒有好臉，動輒鎮壓專政一回。其次，國家政治充滿了血腥汙濁穢氣，是非混淆，沒有道德底線。最後，製造了大量冤假錯案，百姓離心離德。人人都要逃離家園，心中除了怨憤痛苦，毫無信仰依托。

 

        回顧中外曆史，感覺內史過就像一個法眼如炬、預言必中的神巫，不能不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類似這樣的總結，並非鮮見。每一代開國君臣在發布討伐檄文時，說得比內史過要詳細具體得多。戰國思想家韓非在他寫的《亡征》中列舉的敗亡征兆多達47條，內因外因的作用都說到了，堪稱完備警世恒言。但是，後世統治者有誰真正在意了？西方人說，上帝要人滅亡，必先讓他瘋狂。曆代統治集團都像是在比賽禍國殃民的本事，爭先恐後玩命地把國家列車往懸崖下推。苦口婆心勸諫不動，輿論苛責阻止不住，嚴刑重典威嚇不了，逼著老百姓非得喊出：時日曷喪，吾與汝偕亡！

 

        當然，亡國君主大臣可以換來一條吊索、一包毒藥、一顆子彈，或者投湖撞牆，痛快利索。但是給社會造成的內外創傷呢？張養浩說“列國周齊秦漢楚，贏，都變做了土；輸，都變做了土。” 百姓呢？還是雲莊先生看得透，“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這麽回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