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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一幕,永世難忘》放到網上後,許多朋友都給予了大力支持。對此,我深表謝意。
那是一個多年前聽來的故事。對回憶錄、口述曆史的真實性,我想大多數人都有體會:幾乎沒有不灌水的。而轉手記錄者,更加難免添油加醋。左丘明如此,司馬遷如此,班固如此,司馬光如此,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我則愈發不能免俗,明眼人不難從中看出加工痕跡。當然,故事的基幹不是虛構的。
這種事情,這種人,我相信即使在文革荒誕年代也是極個別的,不具普遍性。它的意義不在於故事本身的駭人聽聞,而在於從中反映出來的人性問題。
很多回憶,很多文學作品都描寫過,一個人,一個新兵,初上戰場,會害怕,從心底顫抖,不敢殺人。而殺戒一開,很快就會殺人如麻,殺人不眨眼。是什麽促成了這種轉變?有自保意識,你不殺人,人殺你。有仇恨,眼看身邊戰友受傷死亡,誰能無動於衷。普通百姓,口角打架,也會一心置對方於死地嗎?除非精神有問題。軍人則必須“狹路相逢勇者勝”,習慣“刺刀見紅”,出手即點死穴。戰爭這種特殊環境模糊了人們的道德意識,顛倒了是非觀念,淡漠了罪惡感,培養了暴力、殺心、戾氣、狂躁,自己不受約束、卻習慣強製別人,蔑視他人等等非正常心態。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們,對血腥、死亡既司空見慣,又印象深刻。很多人會經常做噩夢,喜歡強刺激,醉心打仗,貪杯好色,脾氣暴躁。我見過一些老軍人,對子女都動輒棒打腳踢,對他人可想而知。拍桌子摔板凳,小菜一碟;瞪眼睛爆粗口,英雄本色;意見分歧,唯我獨尊,不然你死我活。由此,我們可以明白曆次運動波瀾的主要推助者,大量冤假錯案的炮製。由此我們可以理解彭德懷的烈、林彪的怪、羅瑞卿的狠、黃永勝的色、許世友的酒,以及其他許多軍人的種種行為。可以這樣說,經過戰爭熏陶的人們,其人性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無論是義戰,還是非義戰,結果都一樣。老子說過,“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騎馬打獵尚且如此,戰爭對人就更加不祥。“兵者,不祥之器”。其所以不祥,不僅僅在殺人上。“兵者詭道”,所謂“詭道”就是違背常理。從戰爭中總結出的兵法,隻能適用於戰爭,一旦推廣到其他範圍,則是對人類道德的徹底顛覆,全盤否定,是對醜行劣跡的褒獎,是戰爭罪行的誇耀。什麽《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哪一條是可以在正常環境中光明正大擺到桌麵上的?不幸,國人對兵法的偏愛又是超乎諸國老外之上的,各行各業都津津樂道兵法的活學活用。它對人心的荼毒,對人性的誤導,至今還缺少足夠的估計。四九年後,共產黨的錯誤中,由軍人和從軍人轉業的幹部親手製造的占大部分。不能不說戰爭血水對這些人的喂養有很大關係。它告訴我們,領導資格的認證、精神疾病的界定,應該充分考慮是否參加過戰爭。就算是保衛國家的英雄,也寧肯以高薪豪宅供養起來,而絕其參予政治之路,不管他退伍與否。這樣對個人是大惠,對國家是大福,對百姓是大幸。
那位連長不幸是一個被戰爭扭曲,始終沒有複原,病入膏肓的人。他是戰爭的英雄,也是和平的惡魔。假如早早供養起來,不讓他管理人事,也不會死於非命。受他迫害的知青令人同情,而他本人在讓人痛恨之餘,會令人感慨他也是戰爭的被殘害者之一。
我希望更多的人關注探討戰爭與人性問題。因為它在我們的社會生活和國家政治中發揮過太多惡劣影響。